卢倾倾不悦:
“你最好别扯我。你有事,说你的事。我马上飞法国,几天不会再接国内来电。”
小7变成讨好的语气:
“你给我介绍个公关公司,连你手底下的账号,一起接了我的活,报个总价给我。不怕价高,只要把舆论扭转了。”
卢倾倾一听,肯定没好事。
挂了电话,她搜小7本名,果然跳出来热搜链接——
这货把一个3线女明星打成了重伤。
因为小7不停出轨,还打人,女明星忍无可忍,爆了他的料,被人扒出他的公司信息,被举报了公司账务存在问题。
想起小7曾经最憎恨他爸出轨,在作业本上写满对他爸的仇恨。
如今,成为他爸的翻版。
还记得在房山山庄上,小7前一秒还在恨爸,下一秒牵着同父异母的妹妹。
自那时,卢倾倾就有这个预感。
有时,孩子人生轨迹会重复父母同性中的那个。
上飞机,卢倾倾屏蔽了小7.
与小7同学一场,卢倾倾还记得大家放学,攀比谁的代步车更昂贵,谁的保姆做饭最好吃,谁家在顺义的别墅大。
大家成长环境基本一致——妈妈、姥姥加保姆带大,爸爸,大部分只负责供养开销。
那时小7跟卢倾倾讲,他爸回北京时,宁可在家对面的酒店待着,也不回家。他好几个月见不到爸爸。
之前的圈子里,那些都是正常。
卢倾倾刚到桉城时,初见温杞谦,见他父母不在,还想跟他斗斗法······
小子,敢跟我攀比?我就攀比圈子出来的。
后来发现,有的人,真的可以踏踏实实,物质充足下,并不追求豪奢,永远不疾不徐,内核稳定,也不会因为皮囊幸运而放纵,浪费别人的爱。
机舱里,旁边的温杞谦躺在靠背,举着一把勺子,偏着。
卢倾倾学他,也举起一把勺子,从上面偷窥他的笑脸。
——哥,我早就知道,很多年前,你在餐厅举着把勺子,我以为你在臭美照自己。
后来,你很多次这样,我一走近,你就慌乱地收勺子,我就知道你在偷恋勺子成镜面里的我。
直到有一次,卢倾倾也在餐厅拿着勺子,偷恋勺子成镜面里的温杞谦。
他走近了,站在她身后。
她只顾着镜面上的面目越来越清晰,也没了当初学生证上的冷淡表情,计算错了他靠近的距离。
发现那张脸不动了,她才抬头。
四目相对,他眼睛不由一亮,她慌忙躲了。
他才神志清醒,这爱,来的太早。
自此,两人之间一旦谁用勺子,都下意识换成叉子,或者陶瓷调羹。
借此,掩盖早就遮不住的慌乱。
早已亲密生活那么多年,温杞谦还能从俩人成长的痕迹里,再翻出趣味。
一把勺子,似是开启了青春里的镜像世界,兜兜转转,只有她。
(二)
阿尔卑斯山,滑了半天,卢倾倾就摔得哇哇叫,起不来了。
温杞谦跟扒牛似的,帮卢倾倾脱了厚重的滑雪衣。
检查她身上的摔伤。
他专业叠手,摁这里,摁那里。
“哪儿疼?”
卢倾倾:
“嗓子疼。”
温医生一呆:
“摔的身上,怎么嗓子疼?”
“喊的。”
天天在一起,温杞谦还是能被卢倾倾整出满头黑线。
卢倾倾催着他开车,俩人先下山。
温杞谦:
“那帮员工怎么办?”
卢倾倾:
“我又不是带队导游!她们还要去泡外国帅哥,我倒是想去,被你看得死死的。”
温杞谦横着眼,嘴毒:
“野味有病毒!家常菜保平安。”
“家常菜腻了。”
温杞谦文质彬彬轻捏卢倾倾下巴,让她张口,诊察她的嗓子:
“你嗓子马上要肿了。”
卢倾倾咽口水,朝温医生反馈:
“还行啊,比刚才好多了。”
话音刚落,她屁股上像被蛰了,嗷一嗓子,又嗷一嗓子,双嗷一嗓子。
温杞谦掐住卢倾倾屁股,狠狠拧了一把,声音还是文质彬彬:
“野味是不是有毒?光是从嘴里说出来,就让人上火,嗓子疼呢。”
天天在一起,卢倾倾还是能被温杞谦整出满头黑线。
她天天有妖作,她哥就有方子治。
(三)
员工们这几天去扫街逛购奢侈品。
卢倾倾和温杞谦在泳池边懒着,晒太阳。
温杞谦:
“来法国了,你不买点新衣服?”
他特意准备出了给她买奢品的钱,可她除了吃,就是按摩。
卢倾倾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
“哥,这面晒好了,给我翻翻身。”
温杞谦从躺椅上起来,给卢倾倾翻面,顺手就开始捏腰。
——训练习惯了。
在家,他看着书,她爬过来,他的手指就自动伸过去,开始揉的腰椎。
偶尔他看个电影,她过来,也是他勾手到他大腿上,非一手抱着她,一手叩着指节,敲她的腰椎。
就因为有次她喊了句“腰椎坐坏了。”
要是换个人,卢倾倾非得觉得男的做作,假热情,想骗她钱。
但这个男人,要是装,那得从青春期装了,还要保证每天都不露馅。
翻了面,卢倾倾趴着,从躺椅条里伸过手指,摸温杞谦的脚踝。
她回他:
“我打小也不追求奢侈品啊,裤子短了,不还是劳阿姨给我接上了一块吗?我照样穿,当时刘天浩还笑话我,嫌我不买新的。我觉得没必要,它又没烂。”
温杞谦:
“你员工背的包都比你的贵。”
卢倾倾笑呵呵的:
“还不是跟你学的。吃好的,玩好的,在精神追求上花钱,穿的不怎么扎眼。”
温杞谦毫不谦虚:
“我帅,不需要衣服包装。你不就喜欢美男吗。”
卢倾倾:
“奢品是有钱人的日常,而她们,出来工作半天,把薪水大头花在别人的日常上。当然,会获得快乐。甚至有一大堆消费有理的长篇大论反驳。但从旁观者的角度,还是会替她们可惜。我是她们老板,只能对她们支付薪水,不能说教任何。”
“也是,都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谁说教谁啊。我也不说教新来的研究生。有上进心的,帮帮忙,没上进心的,有他自己的生存道路要走。”
“我只能管好自己。不会像其他男老板一样,家里有孩子,再出去鼓捣出几个,搞得最后争产,把公司都搅合黄了。合作商中,已经有多少男老板因为狂嫖滥赌搞跨了企业?昨日企业还蒸蒸日上,今儿员工提着包上班了,银行来收债了,法院贴封条。”
温杞谦记得,有次他在看新闻,有个著名的企业倒了,卢倾倾扫了一眼,说:
操,这是我们合作方。
幸亏我的员工咬得死,款子晚一天,直接骂到对方脑门上,第二天能飞到对方财务门口,要吃人。
他就只不敢欠我们货款。
我的员工真牛逼!
“我现在还没有上市,也不准备上市,运作那个,对我来说意思不大。我要控制好所有权。我不作妖,员工不作妖,真有大环境不可抗的那天,她们的遣散费我一直都备着了,够她们离开我的企业,支撑找到下一份工作时,还能活得很体面。这个费用,根据通胀率,三年一更新。我不信除却吹牛,在全中国能有几个老板真做到这样。哼,等做到老板的位置,就会知道,光做到这一条,难死多少老板。我真牛逼!”
温杞谦笑喷了:
“我就知道,你夸来夸去,早晚得夸回自己头上。”
卢倾倾的微信群不停响,温杞谦把她手机递来。
高中同学群炸锅了——
桉城多年前的小岛女尸案,破解了。
坐在卢倾倾后面的刘天浩,死亡真相被公布:
当年抓了炸鸡店的老板娘,当场招供,是杀人凶手。
但涉及到女高中生被害的社会影响,警方只发了个例行通告,没有公布凶手姓名。
现在属于案件反转,女凶手变男凶手——
炸鸡店老板在老婆服刑期间,又找了其他女人,还让对方怀了孩子,赶走了在店里监督他的丈母娘。
丈母娘打听出女婿和别的女人怀了儿子,要把外孙女赶走。
女儿和外婆找到炸鸡店,发现爸爸的新老婆大着肚子,在店里当家做主,还打了上门的祖孙俩。
炸鸡店老板娘在狱中翻供,承认当年真凶是自己老公,而自己不过是不忿被破坏家庭,打过刘天浩,并没下手杀她。
刘天浩当年怀了炸鸡店老板的孩子,不停朝他要钱,被炸鸡店老板发现她还和于鑫好着,拒不负责。
最后,趁着雨夜,在岛上制造了马车失控拖人致死案。
现在,炸鸡店老板被捕,新老婆怀的儿子流产,女儿和外婆现在经营着炸鸡店。
案件反转,靠一个女警多年的穷追不舍,搜集证据,立破阻力,还原了真相。
而这个女警,是卢倾倾的地理老师、班主任的亲妹妹。
当年的班主任,在接到举报卢倾倾和孟晚晴的同性之爱诬告时,依旧选择了程序公正、客观冷静处理。
虽然警醒了卢倾倾,但依旧因为学生名誉,班主任去找了教导处,诉斥举报。
就连死者,在这个新闻里,已经不再是重点,大家都在讨论凶手和无限追踪的女警……
卢倾倾依旧记得,有个下午,她和麦咚咚、孟晚晴在玩,刘天浩插进来,说学校外死了一个人,是情杀。
卢、麦、孟愤慨凶手残忍时,刘天浩说了一句让卢倾倾后背发凉的话。
——被害那天穿的什么衣服,往日作风······
最终头头是道断定:嗐,你们不知道,现在很多女人不检点!
想起刘天浩的死亡现场照片,沥青路上血迹中有白色头骨的碎屑,那条触目惊心的痕迹,和卢倾倾后背的凉,连了起来。
法国太阳下的泳池,卢倾倾放下手机,望着池水中相偎的自己和温杞谦,很久。
直到重新把身上晒暖,卢倾倾起身,去屋子里刮毛。
温杞谦跟进来,望着突然剃毛的小妹,“你又做什么?”
“生命有限,我要好好体验。刮干净了也穿穿比基尼,还没穿过呢。不然,毛都从比基尼里露出来了。”
温杞谦要裂成两瓣了:
“你随便游呗,就我们两个,我又不是没见过。”
卢倾倾叉着大腿,仔细剃毛。
“我整天毛绒绒,试试滑溜溜的。”
温杞谦无语:
“你下手小心点,别剃到自己!”
——他好后悔啊,好后悔啊,为什么不阻止她啊——
晚上,给他扎死了。
温杞谦开始摸药,警告卢倾倾:
“以后,你不许再胡乱刮了。把我扎伤了。”
卢倾倾躺在床上:
“那我刚才问你,是不是疼,你要不要停,你不同意啊!还嫌我说话破坏气氛!”
温杞谦又咬牙切齿又懵逼:
“早上才刮了,晚上就冒出茬来!”
卢倾倾无辜:
“你胡子不也是早上刮,晚上就冒出来吗?”
温杞谦不干了:
“你的比喻也稀奇,你的毛毛,我的胡子,它俩一个位置吗?”
卢倾倾也不干了:
“哎!你有时候胡子把我下头给扎了,我可是忍着了,没像你这么大委屈!”
温杞谦:“······”
卢倾倾也红着脸:
“都老夫老妻了,什么都试过了,你还红什么脸!”
温杞谦誓死抵赖:
“我,我什么时候红脸了!”
卢倾倾指着洗手间:
“你去照镜子!”
俩人都出现在镜子里,居然都有点羞涩地一起低下头。
仿佛,又回到那个雷雨的下午,两人第一次见到对方没有衣服掩饰的身体时,那种害羞。
一面镜子,似是开启了青春里的镜像世界,兜兜转转,只有她,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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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番剧「三」风筝
(一)
意料之外,是生活的常态。
卢倾倾的朋友中,邓雨菲居然是第一个生孩子的。
不可思议。
交换学习期间,邓雨菲与一个德国人恋爱了,很快就产下了一名女婴。
邓雨菲在视频里朝卢倾倾介绍女儿和老公,叫孩子叫卢倾倾“小姨”。
青春里暗恋的温杞谦,成了“小姨夫”。
和青春里的暗恋一样,遥远了。
卢倾倾惊诧,朝邓雨菲:
“你怎么不早讲!孩子都两个月了,才公布!我们那时候在法国,可以拐个弯去看你嘛!”
邓雨菲让老公把女儿抱走,才跟告状似的:
“课业繁忙,我这边要交论文,还要回上海原学校办手续,回桉城开好多出国的证明,那时候肚子就大起来了。等回到德国不大到一个月,还没从颠簸中歇过来,孩子就生下来了。”
卢倾倾对着手机屏里没有任何妆容的邓雨菲,竖个大拇指。
“铁人!你以前跟麻杆似的,怎么现在战斗力这么强了?”
“跟你学的!自从跟你学坏了之后,胆大大了,敢发脾气了,精神头好多了,一步步的,就不容貌焦虑了。什么也敢吃了,人在节食饥饿的时候太容易焦虑了。在这边,涂个口红就是化妆了。我有在德牙医执医资格啦!这种成就感,可不是什么身材、容貌能给的喜悦!”
“你双喜临门了,女儿、执医都有了,我嫉妒!”
“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卢倾倾喷邓雨菲:
“你还是欠收拾!出去了,还跟国内催生党似的!”
邓雨菲嘿嘿笑,朝屏幕说话还遮着嘴:
“告诉你,当时生了女儿,混血眼睛大嘛,我想朝你炫耀炫耀的。谁知道,刚把孩子抱出来,红彤彤、皱巴巴的,跟只煮熟的猴子似的,给我吓坏了!还以为要给她治什么病呢。”
她说完坏话,才提高音调:
“吓都吓死了!还让你们看。这些话,我都不敢跟任何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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