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梵察觉到她吃痛,不紧不慢放下对她的束缚,“翁慎,他对你可真好。”
翁慎?翁慎他还活着?!
宋锦问出这句话,沈东梵心里浮起不悦,答非所问道:“我今日来,只是要告诉你,我会把我的女儿带回大夏。”
“我不同意!”宋锦眼眶蹭地通红,反应极其激烈:“你算什么东西?失踪十几年,一回来就要把我辛苦生下的孩子带走?沈东梵,你除了出了一点力气,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来充当玉儿的父亲?”
“你有养过她一天?你有给过她一分一毫父亲的关爱吗?凭什么一来就要抢走我的女儿!”
宋锦嗓音愈发拔高,说到后面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哭道:“我好不容易才跟玉儿相认,母女二人还未能好好相处,就被那魏陵抢走了我女儿,现在你又腾空冒出来想抢走她!”
沈东梵默默听她哭诉,俊眉紧紧蹙成一条,等宋锦哭到有停下来的现象,才从怀里抽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滚开!”宋锦眯着泪眼,啪地一下将他递过来的帕子打掉。
沈东梵捡起帕子,沉声道:“你给过我机会吗?”
“你什么意思?”宋锦问。
沈东梵冷静的面容浮起怨恨:“你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现在到头来数落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宋锦,你总是把错怪到别人的身上,你就没有任何问题吗?”
“当年我要带你离开,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你说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只是一时犯下的错失,你说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相见。你把我们之间的那根线砍的一干二净,不给我一点留念的念头,在我离邺之后,你甚至没有传消息跟我说你生下了我们的孩子。”
宋锦泪水止住,嘴唇动了动,又厉声反驳:“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知道我为了生下玉儿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我的痛苦与困难,你又看到了多少?你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能顶替我所经历的苦楚?”
“沈东梵,你没有良心!”宋锦气血直涌,怒站起身想要下马车,却倏然感觉一股力道将她往下拽。
沈东梵牢牢将宋锦揽在怀里,柔声道:“好。当年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了,我承认,我此番来大邺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如今还让我知晓这世上还有你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怎能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宋锦奋力挣扎,骂道:“你滚开!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已经有了王妃,休要来招惹我!”
“宋锦!我会带你和我们的女儿离开,你相信我一次,好吗?”
沈东梵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都带着丝丝恳求。
宋锦心思微动,酸涩在眼眶打转,静默了良久,问他:“你当真能把玉儿带走?她现在已经和魏陵许下婚约了!”
沈东梵一听就知她这是妥协了。
“不试一试如何知道?我们一家人分散了十几年,难不成你觉得女儿她会选择一个认识了没几个月的男人,而抛弃血脉相连的父母?”
沈东梵这番话倒是打动了宋锦。
她心里始终不觉得魏陵对谢惜玉是真心的。
谢惜玉多待在桓王府一日,她内心都极其不安。
“那你有什么办法?”
沈东梵温润笑了起来,“桓王府内此时怕是极其热闹了。”
第60章 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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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霄王妃?!”
谢惜玉来到凛雪堂, 怎么都没料到亲自登门的贵客竟然是这位。
魏陵从踏入堂内为止,面色淡然到恍如看空气一般,见来人只有一个, 他冷声嗤笑:“怎么,肃霄王不敢来, 便只能派王妃本人前来了?”
魏栖秋眸似秋水, 眼圈一周泛着湿润,她身形纤弱, 缓步朝二人面前走近。
“是我来找你们有事。”
谢惜玉敏锐地察觉到魏陵的情绪不太对劲, 可面对这个她生父的夫人, 她同样五味杂陈……
魏栖秋的眼神停留在二人之间, 眼见魏陵和谢惜玉像对璧人般登对,心里也浮起喜悦,可思及这其中的关系,又少不了担忧。
她红唇嗫嚅:“我……”
“你还认得我们儿子吗?魏栖秋!”
堂外响起一道沉重的男声,魏栖秋听到这道声音时脸上的血色骤然失去, 顿时险些都站不稳了。
谢惜玉见状, 忙去扶了一把。
凛雪堂内外的下人不知何时散了去, 宋厉远脚步生风跨了进来, 一双阴冷的鹰目直锁魏栖秋身上。
听闻这句话,谢惜玉骇然, 下意识去看魏陵,只见他仍然一副云淡风轻, 与他无关之态。
见此, 她心里困惑不已。
“我问你, 你还认得我们儿子吗?”
宋厉远眼底浮起猩红,咬牙再一次发问。
魏栖秋在谢惜玉的搀扶下才稳当站好, 可只有谢惜玉知道她身子在隐隐发抖。
她嗓音轻柔却异常冷硬:“我怎会不认识我的儿子,但这与靖王殿下无关。”
她离开了大邺将近十七年,而宋厉远从未认过魏陵,他从何而来的立场说是「我们的儿子」这种话!!
宋厉远大步在魏栖秋面前停下。
时隔多年,又一次见到了这张他朝思暮想的容颜,可未曾想,她竟还如此恨他。
“与我无关?那是我们的儿子,你说与本王无关?”
他几乎是颤着声:“魏栖秋,这十几年,你就从未想过回来?我们父子二人被你丢下十几年,你现在忽然现身,是想弥补那失去的十几年?”
魏栖秋唇角扬起讽刺的笑意:“是,我是想弥补,可这计划里却没有靖王殿下。”
看着这个笑容,谢惜玉怎能不明白肃霄王妃和魏陵之间的关系。
魏栖秋?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应当是魏国公嫡小姐的名字才对?
魏陵淡漠扫了一圈,而后掀袍慢悠悠落座,冷声道:“你们这出戏演够了吗?若是够了就离开王府。”
宋厉远本身被魏栖秋一番话气得险些撑不住时,闻言好笑似的看她:“瞧,你的亲儿子照样不将你放眼里。”
除了他,谁会心心念念惦记她十几年?
堂内陷入一阵无言的尴尬。
谢惜玉扶着潸然泪下的魏栖秋坐下,手心抚上她的手背,小声安抚。
魏栖秋含泪道谢。
谢惜玉鼓起勇气,道:“殿下,今日时辰不早了,就让王妃娘娘先留下住一晚吧?”
魏陵静默了片刻,站起身往外走去,丢下一句话:“随你,总归你是王府的女主人。”
等魏陵离开后,宋厉远这才开始打量谢惜玉。
阴冷的眸子在她身上停了几息,到底没说什么,选择了离魏栖秋最近的位置坐下,“跟我回靖王府!”
“不――”魏栖秋想也未想直接拒绝。
“魏栖秋,你到底在抗拒什么?”
她面色微冷,眼眶湿润瞪他:“你能否在小辈面前克制一些?”
她到底在抗拒什么?
难道不是宋厉远从不在乎她的想法,总是强迫她留在她的身边?
谢惜玉抿了抿唇,只能装作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对魏栖秋道:“王妃娘娘,我先扶您下去休息。”
魏栖秋感谢地看她一眼,便再也没有理宋厉远,直接转身去。
待二人离开凛雪堂,宋厉远望着魏栖秋远去的背影,沉默无言,直到一道冷沉的嘲讽声响起。
“靖王殿下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魏陵半边身子倚在雕花门边,抱臂冷嘲热讽。
宋厉远站起身,嗤笑一声:“怎样,见到你母亲的感觉如何?”
魏陵耸了耸肩,淡淡道:“她很美,但你配不上她。”
宋厉远丝毫不恼,眼底浮起柔色,轻声道:“除了本王,这世上谁也不能拥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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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谢惜玉才从魏栖秋那处回来,回到景澄院浑身疲惫之下,踏入正房蓦然被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魏陵揽紧她的腰肢,不悦道:“怎么,非要去三催四请你才舍得回来?”
谢惜玉推搡了几下,又拉魏陵坐在榻上,在他不满的眼神下,斟酌了一番才问:“殿下,你母亲她夜里跟我说了许许多多的事。”
她总算明白魏陵的身世来历,也知道了魏栖秋与肃霄王是假夫妻的真相。
听完魏栖秋的故事,她心里很难过。
“嗯,你想说什么?”魏陵反应不咸不淡,反而还慢条斯理地玩.弄谢惜玉纤细的五指。
“我……我想说,我尊重殿下的选择。”少女嗓音轻柔却夹带着异常的坚定。
闻言,魏陵手中动作一顿,眸色不掩诧异。
谢惜玉垂眸轻声述说:“我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也无法理解殿下的心情,可无论殿下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殿下身旁。”
静默半晌,魏陵轻笑一声:“是否又在哄我。”
谢惜玉一惯会说好听的话。
她猛然摇了摇头,近乎急切地握住魏陵的手否认。
他扬唇笑了笑,掌心按在她的发顶:“好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从未怪过我的母亲,至于靖王,我承认,幼时怪过他,但从未恨过他。”
谢惜玉的笑容渐渐消去,又沮丧地垂下脑袋。
见她又耷拉起小脸,魏陵喉间微涩,问:“怎么了?”
谢惜玉唇角扯了一抹笑容,仰起脸看他:“那殿下可以去见见她吗?你母亲她思念了你二十几年,现在唯一的念头便是好好与你说一会儿话。”
魏陵独自见魏栖秋时,脑海里还想起谢惜玉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殿下,帮帮她。”
房门推开,但见一名背影纤弱的女子立在窗前,肃然清冷。
皎洁的月光从窗台轻投,笼罩在女子绝丽的容颜,衬得她宛如落入人间的仙子。
“逸儿。”
魏陵找了个位置坐下,语气淡淡地问:“玉儿说你有话想跟我说?”
魏栖秋柔柔地笑了一声,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轻声细语:“逸儿是你出生时,我为你取的小名。”
魏陵沉默,一言不发。
魏栖秋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哑着声音道:“逸儿,母亲只想告诉你,我从未主动抛弃过你,即使离开大邺多年,母亲几乎每一日都在想你,每一日都因没有抚养你长大而忏悔。”
“嗯。”魏陵疏离地应了一声。
显然,魏陵对她并不亲近,但眼里也看不到丝毫对她的怨恨。
因母子分离二十二年,魏栖秋也拿不准魏陵是怎样的性子,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室内昏黄的烛火摇曳。
魏栖秋轻声讲述这些年的经历,讲到心酸之处不禁流下泪来,魏陵一直默默听着,并未主动提出离去,亦没有打断。
直到夜色极其深了。
魏栖秋嗓音都嘶哑了许多,盈盈水眸慈爱地看向魏陵,问出了一个她很想知道的问题。
“逸儿,你很爱谢姑娘?”
魏陵眉心微蹙,方才魏栖秋虽说说了许多话,但一直克制着并没有打听他的事。
最终她还是禁不住,问出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感情最关心的问题。
对这种慈爱的关怀魏陵十分不适,却也不大排斥。
提起谢惜玉,他冷硬的面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我只知道,我离不开她。”
他接近谢惜玉的初衷的确是抱有惩罚宋锦的心思,却在每一次相处中,心里总是会为这个看似柔弱却内心无比坚韧的姑娘触动。
每当梦里谢惜玉带着怨恨的目光怒视他时,他便恍如真正体验了那痛彻心扉的痛苦。
从认识谢惜玉起,无论是真实的世界亦或是那离谱的梦境,他淡薄的情感几乎都被她不经意地牵动。
从他明白这份感情后,他便知道今后都离不开她。
而他魏陵想要的,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名誉,亦或是他想要的人,都会以最快的手段得到。
即使二人戳破不是兄妹关系不过七日,他便能将所有谢惜玉会离开他的隐患通通杜绝。
他不会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魏栖秋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
方才夜里谢惜玉跟她说了很多这阵子和魏陵之间发生的事,因她并没有与儿子相处过,并不明白他的性子。
现在却因为这句简单的话,清晰明白他对谢惜玉绝对是真心的。
若是沈东梵知道了,兴许会放心很多。
只是……
魏栖秋柳眉皱成一条。
魏陵极快察觉到不对劲,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可能与谢惜玉有关。
“怎么?”
“我来王府之前,东梵跟我说,他会想办法将谢姑娘带离王府……”
魏栖秋话音刚落,魏陵蓦然站起身,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魏栖秋忙不迭大步跟了出去。
景澄院。
魏陵回屋的确没有见到谢惜玉的人,喊来黛翠和绿珠,二人都说她们以为谢惜玉跟殿下在一起。
因夜里魏陵去见魏栖秋时,没多久谢惜玉也跟了出去。
严尘从大门那问完了侍卫的话,赶急赶忙奔至魏陵跟前回禀:“殿下,守门侍卫说……说谢姑娘是从王府大门出去的……并且谢姑娘还跟侍卫留了一句话给殿下。”
严尘不敢抬头去看魏陵的脸色,只能老实将那句话交代出来:“谢姑娘说……说让殿下不必找她……”
魏栖秋站在魏陵身侧,亲眼看着他淡漠无波的脸色浮起一抹讽刺的嘲笑。
谢惜玉,她果然总是将他放在最后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真的误会……鬼知道一句简单的话,传了两遍竟然变了味。
第61章 正文完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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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起, 景澄院屋檐下灯笼摇曳,月色洒落照亮满院的石板地。
魏栖秋柔声安抚:“东梵他只是想跟自己女儿见一面,想必明日就会把她放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劝魏陵不要动怒, 事情并非他想得那般。
此时此刻,魏陵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只想把谢惜玉捉回来, 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为何每次离开他,都能这样毫不犹豫。
魏陵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件玄色披风, 冰凉的指腹划过上面的云纹, 不由想起昨日谢惜玉还为他亲手绣好了这件披风。
不过一日, 她却又不打一声招呼离开了。
他冷脸系好披风系带, 阔步往王府外走去:“严尘,备好人手,随本王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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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郊外,谢惜玉按照魏栖秋说的地址,直接用桓王府马车来此地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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