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帅?”
“姜帅啊,楚留香是香帅,那我还不能是姜帅吗?”
“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楚留香是谁?”
“你这丫头平常多看点儿书吧!无知的小孩,香帅就是楚留香啊!他可是超级厉害的,武功高强,是一个名动天下,江湖中人人传诵的侠盗,来去如风,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偷完东西后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郁金香气息,这太帅了….”姜辰甚至陶醉一般的嗅了嗅,仿佛郁金香气息已经飘来。
“偷东西?”姜文希触动关键词。
“他虽然偷东西,但是他是为了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啊!所以才会被人们称为”盗帅“啊!来无影去无踪,就问你厉不厉害!?”
郁金香?姜文希没有闻到过,但是这样很奇怪哎!一个大男人偷了东西之后留下花香,姜文希想起傻平随口一提的燕子李三,原来侠这个字真的是可以和盗这个字联系起来的。可是再怎么冠冕堂皇的目的,都掩盖不了偷东西的事实啊?
姜文希很困惑,她决定晚上问一下夏叔叔。这两天晚上,夏叔叔都会抽出时间打电话给姜文希,连同每天都会来给自己变着花样送零食的夏闻远,都让姜文希受宠若惊。
“还有喔,香帅还有一艘船,船上有他的三个红颜知己,他能乘着船自由地行走在武林中,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唉,我要是能有一艘船就好了,那我也可以去行走江湖了,嘻嘻嘻,红颜知己的话,我女朋友一个就够了。”姜文希有些心虚,“哥,你和你女朋友还好吗?”
“好?要不是你这家伙告密,我能现在天天跟做贼似的四处找地方隐蔽?我们连约个会都得偷偷摸摸,你还好意思说?”
姜文希摸了摸鼻尖,“哥,等我长大了,一定给你买一艘船,让你和嫂子一起行走江湖,行吗?”
“这还差不多!你个小白眼狼。”姜文希头上又多了两个糖炒栗子。
“那一言为定。”姜文希和姜辰还延续着古老的缔约方式,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萌晰中场休息时过来打招呼,特别坦诚地向姜文希的倒霉哥哥表达了自己的佩服,这让姜辰的小辫子彻底翘上了天。
俩人恨不得立马结拜的架势,成功让姜文希觉得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这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开工的忙着收拾行李,开学的忙着补作业。
爸爸今晚就要回深圳,奶奶帮他大包小包收拾了许多个包裹,似乎是准备好了从国庆到新年的所有吃食。忙碌了几天,临近结束时他才意识到,这两天见到姜文希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她总是无时无刻不黏着自己的,这一次却满是疏离。他想了想,把原因归结于孩子大了,还有就是妈妈离开这件事带来的打击。他不善言辞,看了许久女儿,也只能凑上前去,“爸爸走了,你要听奶奶的话,好好照顾弟弟,好好学习,听到了吗?”
姜文希正在为姜辰准备礼物,报纸折的哗哗啦啦,头也没回,“嗯嗯。”
妈妈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干净,木制床头柜上的书都不见了,连床单都换了新的。姜文博的婴儿床在床边,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成为了姜文博的奶粉罐。冰箱里的菜再也不会放好几天放到发霉,每天都是满满当当,茶几旁的高低柜上摆了奶奶的药,还有一个小鱼缸。
鱼缸里的金鱼是当初她和妈妈去医院产检,路上妈妈给她买的,一条小红金鱼,一条小黑金鱼,红的叫小黑,黑的叫小红。
小红很爱吐泡泡,喜欢跟在小黑屁股后面吐泡泡,小黑很爱吃东西,一副高冷的模样。鱼缸底部铺着一层夏闻远的玻璃球,他借由这个鱼缸,金盆洗手,归隐江湖了。
火车车站,晚上十点,结束假期的人们纷纷踏上离乡的旅途,车站里熙熙攘攘全是些中年男女。小城的火车站门口到处都是些小摊贩,荷叶馍、炒面,都是些量大不费时间的小吃。她帮爸爸拿着东西,奶奶抱着姜文博,挤过小摊前饥肠辘辘的人们,空气中弥漫着很复杂的味道,烟草味和炒面的香气混合,还夹杂着旁边厕所飘出来的奇怪的臭味。
姜文希胃里有些难受。上车饺子下车面,晚上奶奶包了三鲜水饺,高三时期十万火急的姜辰已经赶去学校里了。饭桌上大伯和爸爸聊的起劲,奶奶在照看姜文博,她只能不停地往嘴里塞饺子,尽量把自己隐身掉,不太想说话。
于是,果不其然,她吃撑了。
姜文希冷眼看着爸爸格外不舍地把姜文博抱在怀里看了又看,大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示意她去跟爸爸道个别。
姜文希没有动,凭什么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大人让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明明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脾气。
爸爸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手上的老茧隔着头顶都可以让姜文希感受到,很硬。
“爸爸走了啊,你好好听话。”
听话?去他的听话,姜文希暗暗决定再也不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了。
她想到傻平敲着碗唱将进酒时候的快意,仿佛只需要有酒就可以饮尽万古愁,但是又似乎也不需要有酒,水也能喝出那种气势。
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她偏不要听话了,她不要羡慕别人,她想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做个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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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改变
开学了,在热火朝天的查作业氛围中,姜文希低头背着英语单词。李克桐奇怪地看了一眼正闭眼默背单词的姜文希,这种时候她平时要么在看书,要么在撑着手肘看门外,今天却在认真学习,这真的太奇怪了。
李克桐很少关注外部的事情,他总是在低头学习,但是,他很喜欢和姜文希坐同桌。以前的同桌总是试图和他讲话,但姜文希不会,这让李克桐很舒服。
其实姜文希是好奇过的,她观察着李克桐,总觉得他同自己是一类人,不得不懂事的那一类人。他白白净净的,理着小寸头,身上的校服永远干干净净,姜文希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留下的洗衣粉的味道,是薰衣草的味道。
楚留香能在空气中留下郁金香的味道,大概是他是用郁金香花粉洗的衣服吧?
李克桐的桌子上永远都是干干净净,书码的整整齐齐,每一本书都包好了书皮。他的书上也没有涂鸦,没有错别字,甚至连老师让画的线都是用尺子比照着画下来的,每一个字都写得一丝不苟,用尺子比着直线,几乎不会倾斜掉。还有那严格的三八线,姜文希几乎每次过线都要被拍拍胳膊,一个眼神递过来示意她越界了。
变态,有病,姜文希这样吐槽过他。这个年纪的小男生们,正是趴在地上弹玻璃球,流着鼻涕爬墙头的时候,回家都会被妈妈骂个狗血喷头,好好的衣服弄得这样脏才回来。但是李克桐没做过这种事情,连张磊最近都开始一下课就跑去操场玩玩闹闹,他却一直在教室里,坐的笔直,要么做习题,要么看书。
也不是同类,姜文希明显是伪装乖巧,没大人的时候装都懒得装,很是拙劣的懂事。李克桐的懂事要么是伪装的过于高明,要么就是,他是一个极稀有的物种——他真的很懂事。
同类向来是看不惯同类的,更何况,一个拙劣,一个高明,更是水火不容。
姜文希几乎是故意地把手肘伸了半个到李克桐的桌子上,无视他轻轻拍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手指塞着耳朵大声地背单词,“morning,morning,早上…..”
直到毛老师进来,收完假期作业,布置完语文课的预习任务,宣布一会儿上课会检查的时候,姜文希已经斜着身子背完了三四单元的单词。她感觉神清气爽,回头看了一眼气呼呼的李克桐,觉得自己心情更加舒爽了。
毛老师站在上面问,有谁知道这个成语什么意思的时候,姜文希正在两个人的战场上暗中较劲。
不爽的李克桐推了她桌上的书,不爽的她踩了一脚李克桐的小白鞋,李克桐立马表示要举手告老师。于是姜文希死命拉住李克桐的左手,不让他举手,再然后,不爽的李克桐举起了他的右手。
毛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小插曲,但是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她环视全场,恰好看到左手搏斗,右手举起的李克桐。
“你来,李克桐,讲一讲‘情不自禁’这个成语的意思。”毛老师没有怀疑地看着缓缓站起来的她心爱的语文课代表同志,同时也注意到了他涨得通红的脸。
姜文希已经撒开了他的手,好笑地看着李克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成语的意思,她知道他不会当街告御状,这不符合他的一贯行为。所以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根本不加掩饰,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说出这个成语的意思。
李克彤红的滴血的脸逐渐褪色,“情不自禁.....的意思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姜文希不禁想为他的心理素质鼓掌,也真是厉害,站起来就能回答问题。
他坐下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凳子,眼神中透露出怕姜文希抽走他凳子的恐惧。这一节课,姜文希都处于一种报仇成功的暗爽之中,至于有啥仇有啥怨,没有人能讲清楚。
中午在外面排队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姜文希是值班委员,站在了队尾检查秩序。孟超和钱晨旭前面就是李凯和夏闻远,姜文希后面是三班的女生,正在讨论国庆看的台剧。
大家打完饭菜坐在二班区域自己的位置上时,姜文希作为值班委员带他们喊了班级口号,“二班二班,猛虎下山,同心协力,勇夺第一”,值班的任务就差不多完成了,吃饭后还有一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姜文希腹诽这奇怪的活动,连吃饭都吃出一种打仗的气势,学校总是搞这种形式主义,仿佛喊了口号就能多吃几口饭一样,坐下的时候瞥到了夏闻远正面对着一整盘的炒胡萝卜丝一脸惆怅。
无奈地叹了口气,帮他把胡萝卜换成了自己的土豆丝,面对着两份胡萝卜,视死如归一般一口一口吞着。身后的张艳红和张悦正在聊天,姜文希专注于和胡萝卜丝作斗争,夏闻远一脸愤愤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听到几句残余的话头。
“我奶奶说,她妈妈整天在外面鬼混,根本就不想要她这个孩子,而且,说不定她弟弟就是个私生子.....呵呵.....”张悦的声音混杂着笑声突然打开闸门一样灌到姜文希耳朵里,她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什么是私生子啊?”张艳红显示了捧哏的专业素养,从不会让张悦的话落在地上。
“真笨,这你都不知道啊!私生子就是不是她妈妈和他爸爸的孩子,是她妈妈和别人一起有的孩子。”
“你们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可以吗?”夏闻远走到了那一桌前。
“关你什么事啊,我们就说,你管得着吗?”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啊?”
“你说不对就不对啊,那我们说话碍着谁了?我们就说!说不定姜文希也是私生子呢!”
“你!”夏闻远这个秀才遇到了三年级这一群战斗力爆表的女生,被噎的根本说不出话来,还没等他憋出后半句话,就被人拉到身后,是拿着胡萝卜丝的姜文希。
“你们才私生子呢!你们全家都私生子!”侠盗楚留香留下的是郁金香花香,女侠姜文希留下的是胡萝卜的香气,她拉着夏闻远头也不回地出了食堂。
“我哥跟我说,暴力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完美方法。”姜文希冲他眨了眨眼,“而且我正看胡萝卜丝不顺眼呢,我们食堂的菜是真的难吃,正好送她们了。”
“你手上还有胡萝卜,我带湿巾了。”夏闻远根本没想到姜文希会这样神勇,他陷入震惊之中几乎难以回神,这...还.是以前那个姜文希吗?
“不用,我去洗手就行,你饿吗?”学校门口倒是有个小卖部,但是总有教导主任或者值班老师在门口检查学生有没有偷买辣条、干脆面之类的垃圾食品。前一段时间,学校里掀起一股收集小浣熊里面的水浒人物卡的狂潮,每天去买干脆面被抓住罚站的人能排成一个连。
姜文希疑惑,既然学校不让吃,那就不卖不就得了吗?治标治本,一劳永逸就可以了,可大人们偏不,偏要卖,还要怪学生买。
大人们可真奇怪啊,姜文希越发不想长大了。
长大就会变成奇怪的大人,她才不要呢!
“那你去洗手,我去买两个热狗面包。”
“行。”
俩人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吃完了面包,回到教室迎接他们的是几个女生和一脸阴沉的毛老师。
“毛老师,姜文希她用胡萝卜丝投我们!老师你看我们衣服上!”
“姜文希,来,你说说,你为啥投她们?”
“他们先说我的。”
“说你什么了?”
姜文希一言不发,张悦的表情越发嚣张,在座位上打闹的孟超突然发声,“她们说姜文希她妈妈死得活该,说她弟弟是私生子,还说姜文希以后也会跟她妈妈一样。”
姜文希震惊,她根本没听到这些东西,如今听到,觉得刚刚的萝卜丝委实有些少了。
毛老师各打三十大板的本领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所有参与的人员都罚站到下午上课。姜文希在罚站的时候仔细反思了一下她哥的策略,觉得并不完美,打回去是很爽,但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一旦被检举告发还会有更加难以预料的后果。
所以,要不漏痕迹地打回去,才是重点。
姜文希才一次实验就反思出来的教训,她哥整了十几年还在这一堑中卡着,是半点智慧没长。
当天晚上,姜文希就在奶奶的口中得知,那天晚上姜辰跟那四个孩子打架的事情,被家长找到学校了。他们调了网吧门口的监控,在一中门口一股不处理就誓不罢休的态度,死活要让学校处理高三五班的姜辰同学。
姜辰脸上的淤青甚至还没下去,就被领回了家,背了处分,还有二百天就要高考了。大伯气急,又把姜辰打了一顿,她回家的时候,奶奶刚接完大伯母的电话。
姜文希抱着弟弟赶到大伯家的时候,大伯母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电闪雷鸣,这让姜文希想到了《哪吒传奇》里面的石矶娘娘。姜文博吮吸着手指,什么都不知道的踢着小腿,挥舞着小手,做个小孩子可真不错,至少啥都不知道,还吃喝不愁。
她数着大伯母时不时飘过来的眼刀,保守估计在这五分钟里,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姜文希已经死了不下几十次。
“我不上学又能怎样!大不了去当兵,照样保家卫国,不也是一条好汉?”
“你说什么?”
“爹爹爹,轻点轻点轻点,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不读书怎么有出息啊?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读书你说有啥前途啊?你还去当兵,你爹我又没有啥关系帮你疏通,就你这玩意儿上了战场也是炮灰!”
“你咋知道我会是炮灰呢?那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炮灰也有可能活下来成为将军啊?”
“还是我太惯着你了,没让你挨过社会的毒打!就你,还想当将军呢?啊?你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哦,你一没关系,二没实力,三没学历,怕是炮灰你都当不上!你过来,在社会毒打你之前,我今天就先让你尝尝你爹我的毒打!你给我过来!我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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