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必多虑，如若五年之后庆阳真的无所出，到时候朕会赐给庭晔两个贵妾。”
皇上左思右想，换做别人他定不会委屈了姚沁雨，只是这位驸马偏偏是为大锦出生入死，军功无数的云庭烨，名满天下，受众人爱戴的大将军。
作为人父，他不应该让他人无后。作为君主，他更不能因为私心寒了将士的心。
所以真走到那一步，只能委屈姚沁雨。
皇后心里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云家段段不会委屈了庆阳，这……”
皇后赶紧表示，有些话君王说的，旁人说不得。
“皇后不必惊慌，朕说的是真的，慢慢看吧。只愿不要走到那一步。”说起来也是为姚沁雨的名声，真的无后，还不让云庭烨纳妾，最后姚沁雨的名声肯定是毁了。
七出之罪，无后，善妒，这样的女子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皇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只能默默的拍拍皇上的手，是安慰，也是欣慰。
至少皇上金口玉言应了，可以保证的是云庭烨这一脉会有延续。到时候即使姚沁雨不乐意也不会违抗皇命，只是云庭烨是个一根筋，心悦姚沁雨这些年从未有过二心，说不定到时候最不乐意的反而是云庭烨。
“皇上还是睡一下吧，暑热造邪，您疲乏了。”皇后低低的劝道。
皇上合上了眼睛，皇后点了一炷安神香，有些淡淡的苦味弥漫出来。皇后看着袅袅的烟气上升，弥散，直直的出神。
姚沁雨的马车出了宫门一路驶向国公府，马上就快要到了，她突然转道去了军机府。这个时辰云庭烨还没下职，她想等他一起回府。
军机府在城北，离皇宫不算远，用于士兵训练的大营则在城外，通常情况下，云庭烨坐不住，会与手底下兵士一同训练。
今日也不例外，云庭烨果然不在军机府。
“去春和楼定些烧鸡和酒，再去宝庆斋买些糕点蜜饯，让店家备好了送去军机大营。”姚沁雨吩咐，总不好空手去，这两家的食物在都城比较出名，云庭烨偶尔会买了给姚沁雨吃。
云庭烨喜欢找一些市井吃食给她，让她都尝尝，正好这两家铺子就在附近。
“殿下，此时太热了，您要多休息才好。”紫苏一直给打着扇子。马车上放了冰笼，但是姚沁雨体寒，也不敢多放。
“无妨。”姚沁雨并不是很热。
知道多说无益，紫苏不再劝阻，而是赶紧去定了姚沁雨要的东西。
马车辘辘出了北城门，奔军机大营而去。
老远就能听到震天的呼喊，士兵们正在操练。
到了大营门前，随行侍卫上前，让门口的士兵去通报。
士兵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二十的样子。瞪大了眼睛看向马车，又看向侍卫，眼神几个来回，转身一溜烟跑了进去通报。
云庭烨正在演武场上射箭，赤着上身，精壮有力的臂膀拉开大弓，眼神中透露出鹰一样的锐利。
“嗖”的一声，箭破空而出，如流星追月，直中红心。
旁边的副将看起来比云庭烨长不了几岁，也是赤着上身监督场上的士兵操练。天气太热，大家都是太汗淋漓。
看门的士兵一路跑过来，有些慌乱。
“大将军，大将军。”
“你小子就不能稳当点儿，火烧屁股了。”副将皱眉，冲屁股就是一脚。
“庆阳公主的马车在门外。”士兵指着大门的方向，躲着副将的脚丫子。
“什么？”云庭烨一愣，以为天气太热出现了错觉，又问了一遍，“你说谁来了？”
“庆阳公主。”士兵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有着十足的亢奋。
云庭烨赶紧放下手中的弓箭，拿起衣服穿上往外匆匆走去，走了几步，转头对副将说道，“让他们把衣服都穿上，你也穿上。”
夏日酷暑，营里没有女子，一群男人自是怎么凉快怎么来。
“庆阳公主真来了？”副将问看门的士兵，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来了。”士兵再次肯定。
“穿衣服，赶紧都把衣服穿上。”副将有些声嘶力竭，吓的正在操练的士兵一激灵。
“愣着干什么，让你们把衣服都穿上，听不懂吗，别磨磨蹭蹭的。”副将继续喊道，这一次已经歇斯底里了，“传令下去，大营里所有人都不许打赤膊，都给我把衣服穿好，穿周正。”
“怎么了这是？”一群人议论纷纷但是手底下丝毫不慢，赶紧套上衣服，一时间有兵荒马乱之感。
第42章 给为夫撑腰
“都给我精神点，公主殿下亲临大营，都不许给我丢人现眼。”副将严肃的交代。
士兵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里谁也没见过公主，那是皇室贵胄，轻易见不得。
“哪位公主？”有人问道。
“还能哪位？咱们大将军的夫人呗，庆阳公主。”旁边有人说道。
众人了悟，这是专门为大将军来的。
“听说庆阳公主特别美是吗。”有人声音特别小的问。
“嘘，不好多说。”有老兵提醒。
妄议皇族是大不敬，更何况还是上官的女眷。
当然庆阳公主是美人，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传闻，据说她的母妃贤贵妃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庆阳公主很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
都说庆阳公主与大将军成亲之后感情甚好，众人光看云庭烨每日的形色便可知一二。极其偶尔的时候，云庭烨沉着脸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夫妻拌嘴了。
一般的女子绝对是以夫为纲，但那是公主啊，脾气肯定是有的。
都说尚公主，做驸马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那是对于一般人，云庭烨已经位极人臣，做不做驸马并不重要。
姚沁雨第一次来这里，如若不是身份特殊，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进军营的，这里不让女子进入。云庭烨亲自为姚沁雨驾车，马车一直驶到议政处门前才停下。
“殿下到了。”云庭烨搬了脚凳，车门打开，姚沁雨伸出一只手递给云庭烨。
下了车，她抬头看了一眼很普通的房子，此时房门窗户洞开，里面一目了然。太符合云庭烨的一贯作风，简单明了，没有任何装饰，条案书架，小几，各种书籍宗卷还有就是一些兵器。在云庭烨周围，兵器随处可见。
两人进了屋，有士兵来上茶，一看就是不太熟练，有点毛躁，也不敢抬头。
“给我吧。”紫苏赶紧上前接过，他怕士兵手抖把茶水扣在姚沁雨的衣裙上。
“怎的今日突然前来？”云庭烨问道，之前也没有递个信儿。
“我所求的事父皇准了，想先告知你一声。”姚沁雨杏眼微迷，笑意盈盈。
云庭烨欣慰，此次巡边定然终身难忘。
“去西北可要带些什么？”姚沁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多带些衣物，吃食。我们行军一切从简，外面也不比都城什么都有。”云庭烨还挺担心姚沁雨吃不好，“要不带个厨子？”
姚沁雨惊讶旋即无奈的笑了起来，云庭烨在行军中带御厨，这是多大的笑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厨子没食材也做不出什么来，我也不是半点苦都吃不得。”姚沁雨知道云庭烨把她护的太好了，哪怕一顿饭吃少了就会琢磨是不是做的不好吃。
其实她哪里有那么娇气，当然她的出身注定她没真正见过民间疾苦。即使上辈子最后那些日子里，姚启程在吃穿用度上没亏过她。
“况且此次出行最初几日是一直赶路吧，没有空闲做多么精致的菜肴。”姚沁雨坐在云庭烨平日里常坐的主位，这是别人坐不得的位置。
“行军确实会比较急。”云庭烨一直在盘算，提前走几日才好，这样路上不用太赶，姚沁雨也不会太累，“我会安排好的。”
“全凭大将军安排。”姚沁雨随手拿了卷宗，看了几眼又放下，能呈到云庭烨案前的都是军中大事，她无意参与，“哎，你的扳指呢？”
姚沁雨发现云庭烨手上的扳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骨质扳指。
“刚刚在射箭，怕弄坏了。”玉器脆弱，云庭烨操练的时候会摘下来。他拿出一个黑漆盒子打开，姚沁雨送的玉扳指好好的在面躺着。
“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及你，何必这么在意，以后我会多多的送，夫君用着便是。当然玉器确实易碎，操练不适合，万一碎了伤到自己就不好了。”姚沁雨忘了这一层，看来以后可以多打造一些象骨的扳指或者是皮质的扳指，让他射箭用。
云庭烨听着姚沁雨说，将茶递给她才说道：“热，多喝茶。”
姚沁雨喝了一口：“茶叶放多了。”
云庭烨尝了一口笑道：“难得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想必是太紧张了，让他们换新的。”
“不必麻烦了，你刚刚说在射箭？”姚沁雨眼神亮亮的问道，很久没见云庭烨射箭了，最近在家也没有操练。
“你想看？”
“当然。”姚沁雨点头。
云庭烨看了看外面，太阳已经不是很足。
“走，去演武场。”云庭烨拉起姚沁雨，出了议政处。
两人一路上引起不小的围观，当然都是远远的不敢靠近，冒犯皇族是杀头的大罪。
演武场上还有大队士兵在操练，充满了雄性的气息。姚沁雨与几个侍女穿梭期间，尤为显眼。
“我是不是不该来？”姚沁雨无意引人注目，也许她应该把车停在远处，等云庭烨下职直接回去。通常已婚妇人不该如此抛头露面。尤其她从宫里出来，穿的比较隆重。
“无妨。”云庭烨不想给姚沁雨设立限制，她应该是自由的。
姚沁雨一勾唇角，想去拉云庭烨的手，想起大庭广众之下不妥，又把手收了回来。
两人来到位于演武场最东面的射箭场，刚刚的箭都被收了回来。
正在整理箭筒的副将看到他们二人到来，赶紧行礼。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这位是云麾将军宁子忠。”云庭烨说道。
“宁将军免礼吧。”姚沁雨说道，云庭烨身边有几位忠心耿耿的副将，这位便是其中之一。云麾将军是从三品的官职，对于宁子忠这个年纪算是很高的官位了。不是谁都是云庭烨，少年将军可遇不可求。
姚沁雨凭着记忆细细的回忆，宁子忠骁勇善战，为人豪爽不羁。看长相是妥妥的武将身材，身形高大魁梧，面相英武不凡。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之所以对此人印象颇深，是因为上辈子他在一场战役中为了救云庭烨，断了一臂。他是云庭烨的恩人，自然也是姚沁雨的恩人。
“多谢公主殿下。”宁子忠起身赶紧退到一边。
“你去继续督导他们吧，你不在又要涣散了。”云庭烨指着那些士兵冲宁子忠说道。
“是。”宁子忠应道，又冲姚沁雨行礼，“微臣告退。”
“怎么在你手下还有敢闹挺的？”姚沁雨不解，云庭烨治军极严，没人敢造次。
“御前的人过来训练，待不了几天就走。”云庭烨说道，每年都会有大内侍卫来军机营磨练，因为在御前行走的人好多是皇室子弟，就算是操练，也要有身份的人才压的住。不然就成了纯纯的走过场。
而云庭烨正合适，身份贵重，军功加身。
“不服管教，就打到服为止，他们是皇亲，你还是国戚呢，不用顾忌。”姚沁雨自然的说道，她知道云庭烨自有办法，如今不过是表明她的意思。
云庭烨点头，心中了然：“多谢夫人给为夫撑腰。”
“你知道就好。”姚沁雨笑意中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
远处宁子忠大声呼喝让一众士兵列队，
云庭烨小声的说道：“宁子忠就是户部侍郎的儿子。”
姚沁雨琢磨了一下，惊讶的又看想宁子忠，说道：“你十岁的时候把人家打的下不了床那位？”
云庭烨点头。
“倒是位不记仇的。”姚沁雨感叹，男人之间的情谊很奇怪，明明前一刻打的血肉横飞，下一刻就能称兄道弟。
“现在他也不服，时不时的会来挑战一下。”云庭烨很欣赏宁子忠，虽然小的时候打过架，当时互看不顺眼很久，但是进了演武堂都是真刀真枪磨出来的。
战场上见过真章，宁子忠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他挺坚强的。”姚沁雨有些同情宁子忠，也很佩服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大概只有这样百折不挠的人，才能做到在任何时候都不退缩，坚韧的像是大锦的一面墙。
云庭烨笑出了声音：“夫人真是相信为夫，你不怕我也会败？”
第43章 送走
“这有什么可怕，败了就回去磨练，待到时机成熟再打回去啊。”姚沁雨从来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一直恪守这个信条，所以云庭烨也最好不要做天下无敌。毕竟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嗯，说的不错。”云庭烨深以为然，细想起来，姚沁雨似乎从来没说过云庭烨是坚不可摧的，当人们将他神话的时候，认为云庭烨是大锦的战神，只有姚沁雨清醒的站在他身边，告诉他可以疼可以累。
这是他的造化，是他最大的福气。
云庭烨拿过自己常用的大弓，拉弓搭箭，几乎没有精细校准的时间，那箭就插入了靶心。
连着三箭，箭箭命中红心。
姚沁雨满脸佩服，不由得赞叹：“果然厉害！”
云庭烨曾于乱军之中一箭要了对方主帅的命，导致一场战争顷刻结束。后来在与云庭烨对阵，敌方主帅都不会靠的太近。
姚沁雨伸手拨弄了一下弓弦，好硬！
“莫要伤了手。”云庭烨怕划伤她。
“我想试试。”姚沁雨在宫里摆弄过女子用的小弓箭，那是玩意儿，给女子和小孩儿拿着玩的。一点力道都没有，这些年她也只练过剑，没碰过弓。
而剑也是捡着轻的来，弓箭的力道都很大。
云庭烨为难，军中普遍用的弓都是一石的，云庭烨手底下带出来的兵都是用的两石弓，骑兵用一石弓。姚沁雨拉不开。
“你这弓是几石的？”姚沁雨问道，看着很坐实的弓。
“五石。”云庭烨如实回道。
姚沁雨抿了下嘴，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缩了回来，这已经不是她拉不拉的动了，而是很有可能都举不起来。
“这里没有合适的扳指，也没有合适的弓，稍等等回头我弄一副适合你的弓箭。”
“也好。”姚沁雨不勉强，如果伤了手，云庭烨一定会心疼，到时候又要好些日子什么都不让干，“那大将军就不要惜力，多射几箭，让我欣赏欣赏。”
云庭烨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刚掏出羽箭要搭弓。宁子忠又过来禀报：“大将军，营外有人送来了成车的烧鸡和酒，还有蜜饯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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