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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独处的场合并不多见，在印象中的秦利帆伶牙俐齿，哪会像现在这般吞吞吐吐。
被冷风吹过后的大脑终于清醒，真就只是身体的原因，饮酒过度的不良反应让尹洱刚要开口，却因忽然吸入凉气而难受的弯腰干呕。
秦利帆赶忙过来扶，尹洱撑着腰止住他的动作。
抬眼又只见他担忧蹙眉，面上还存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委屈。
“不是...是喝太多了才犯恶心。”她慌忙解释，摆手去制止秦利帆可能因她行为而产生的误会。
但他还是低落地点了点头。
这让尹洱有些难办，轻抽下鼻子小声问他：“那你...那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秦利帆的表情更加落寞：“你当初那么喜欢他要我怎么说啊。”
尹洱攒着手心尴尬得没有回复，他又开始继续补充，“我其实还是有些行动的，不过你应该没大注意。”
他话说的绝对，见尹洱面露难堪又抿下唇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告诉你也不是逼迫你一定要给我回复。”
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牙忍着紧张在说，“我之前已经做了很长时间思想斗争，燃起又放弃好多次。我敢肯定我这并不只是执念，你是真的很好，身边也有很多朋友真的喜欢你在意你，所以没必要因为那样的人伤心难过，他不值得。”
秦利帆拧眉认真，明明在说的是自己幻想过无数结局的悲惨暗恋，明明纠结过无数次要以光辉的场合吐露这藏在心底许久的喜欢。
如今真临到关头却抛弃了所有的繁琐礼节和妄想美满，仅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给予她些许安慰。
他觉得自己真是丢人，嘴上说着心知肚明，却因酒桌上尹洱和他一同应和而心生欢喜，嘴上说着不会趁人之危，却又在当下不自觉地渴求她会一时冲动答应了自己的告白。
真是令人恶心的想法。
他不住地唾弃自己，却又难以抑制地在尹洱慌乱和诧异的脸上找寻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欢喜......
又终是探寻无果。
秦利帆低垂下头，任由难堪滋生，而他再不能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将话题转移，一笑而过。
“谢谢。”尹洱低喃一句。
他闻声看去，只见她拿冰凉的手背在泛红的脸颊上轻蹭。
许是觉得这样的场合一味躲避不好，即便是半面遮羞，也要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谢谢你。”她又重复一遍。
那副怀着歉意的浅笑神态，让秦利帆一下就猜出了后续剧情。
不外乎就是发一张好人卡，再例行拒绝。
他抿唇做足准备，第一次真切体会到明知结局如何，却偏要一意孤行来为难自己加为难他人是种怎样的心情。
可是尹洱并不按套路出牌。
就像方才在游戏里令他意外的“惊喜”一般，她发自真心地咧唇，将手臂放下后又纠结于措辞。
踌躇半晌后依旧是很认真地说：“我现在脑袋不大清醒，刚才也是情绪偏激做了些不好的举动。”
她有些紧张，“所以我大概不能给你好的回复，也不敢直说...胡乱说什么来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刚才说我对你当初暗示的行为都没有注意到...其实我还是有所察觉的，只不过觉得...”她稍有停顿，捻着手指，都说完了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说比较好。
她咬着下唇，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手足无措。
秦利帆却等不及，紧盯着她，见她尴尬移开视线又轻笑着补充完：“觉得我这人太过骄傲，不想直白拒绝来破坏情分，就干脆假装不知道了？”
他这人也是奇怪，刚还想着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如今见尹洱并没因他的突然表白而显出僵持，又轻舒口气。
尹洱点下头，纠正他猜测中的错误：“不是觉得你骄傲，只是看你高考结束后都没再联系，还以为你早就放弃了。”
“什么放弃啊。”秦利帆挠下头，虽然是事实，但从对方口中听见这个词汇还是觉得羞恼，“还不是你泯顽不灵，像块木头一样怎么也敲不醒，还藏了那么久。我又不是个傻子，陷那么深你又不会可怜我。”
他带了委屈，见尹洱因为他自嘲的口吻轻笑又气不打一处来。
“说你迟钝你还不服。”他撇了撇嘴，见尹洱看过来后又缓了口气问她，“我就只想说一点，看你知不知道。”
尹洱点头。
她的模样乖巧，秦利帆这才轻哼着继续说。
“高考结束后咱们几个玩得好的一起去网红桥玩，还记得吗？”他挑了下眉。
“嗯。”
“一直玩到晚上九点，在中央广场分开的。”
“对。”
秦利帆又没忍住轻哼。
“那是大学之前的最后一次见面，当时还没填高考志愿。”
尹洱思索片刻，又点了头。
“我当时和其他人都说了再见...”他舔了下唇，又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但唯独没有跟你告别...”
“嗯。”尹洱应和。
秦利帆羞红脸扭回头：“嗯什么嗯啊，就是不知道吧！”
她这恼怒的一吼把尹洱吓了一跳，皱着眉哭笑不得：“这么细节的事，你确定不是在为难我？”
“为难个屁。”秦利帆又开始闷哼，偏开头一脸委屈，“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记得，后来我微信和你说话，隐约地提到我要去广大，你也没看出来。”
他话音渐渐变低：“我就是不希望故事这么潦草的结束，也不想让你为难，可你又一点信息都不和我透露，我不放弃还能怎么办......”
当初恋爱脑的悲感心情现在想来觉得是在犯傻，可是选择已成定数，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处。
秦利帆苦着脸并不高兴。
尹洱见状轻抿下唇：“可能这些我确实没有看出来吧。”
“嗯。”秦利帆极度不满但还是沉着脸应和一声。
“不过我真的把你当成很要好的朋友，当初你去那么远，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躲我，也不好怎么去问你。”尹洱说，“所以后来见你愿意主动来找我我还挺开心的，这么多年没见，你也还是和原来一样我也很开心。不过还是明说一点，这种开心不是喜......”
“好了。”秦利帆将话打断，“我都知道。”
他撇了撇嘴，“我这人就是喜欢隐晦，当初是我没把住机会，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毕竟这么久我也看开了，只不过想趁着去学校之前再试上一试，所以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也不用因为这种事而觉得烦恼。”
见尹洱一脸认真地听讲，秦利帆又笑了笑，“哥现在可是立志要考研的人了，主要还是想早点知道结果好收收心备考。要这么说，你还算是办了件好事呢，让哥近两年都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封心锁爱才是王者好嘛。”
他嬉笑着耸肩，果真摆出了一副洒脱自在的好模样。
这让尹洱心中有些许宽慰，即便早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是近几年不会再多加联系。
“那就祝你早日上岸喽。”她笑着祝愿。
秦利帆却又忽觉出几分矫情，轻啧一声，“说这种事还早还早，现在最主要的不应该先去吃点好吃的填饱肚子吗？”
他直接拉着尹洱一起走，“别一会儿又说我骗你，气得邦邦给我两拳。”
“怎么会？”尹洱反驳。
“怎么不会，我现在胳膊还疼呢好嘛。”秦利帆笑着怼她，在一切顺畅之后终于敢毫无芥蒂地拉着她在路上穿行。
清凉的风带来远处飘来的几点芳香，早知道混沌的昏暗后是一片明朗，他又何必纠结那么多年。
第55章 哭个毛线啊
酒后不宜多食。
说着要去吃好吃的，等真到了地方，看见那些油腻、甜息的食物时却都抿唇失了胃口。
最后两人随意买了些水果和饮品，一路闲侃着，到附近的公园小道上兜圈。
临到分别时已过了晚间十点。
所谓的门禁只是借口，今晚家中没人，尹洱拖着疲惫的身躯打开空寂的房门时，内里仍是一片昏黑。
也是幸好这副模样不会被父母瞧见，不然准会被狠狠批斗一番。
又拿出幼时乖巧内敛的形象进行比较，对她成年后明明稀少却脱离掌控的过界行径妄加猜疑，又怒火中烧。
她妈还保持着封建大家长的顽固思想，特别是在男女感情方面，总是屡屡告诫其要擦亮眼睛、保证矜持，切不可主动太过而暴露缺陷。
大抵是都市偶像剧看太多，外加街坊邻居各类八卦在流传过程中印象失真逐渐演变狗血的缘故。
情爱之间的复杂让人望而却步，沿袭下来的种种经验可以装订成册，但日常中起耳濡目染作用的唠叨照旧如家常便饭一般，在尹洱心间缓慢扎根，逐渐变幻成一种病态又掩饰胆怯的蓄念。
当初惯爱拿年纪小当作理由一笑带过，妈妈不疑有他，就连老尹也是嬉皮笑脸地在一旁插科打诨，绕道行之，怕那微末的战火会一不小心转移到他身上。
伪装得能有多么彻底，一个秘密在心底隐藏许久，到最后，连自己都在怀疑，到底是为什么竟然平白无故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尹洱叹了口气，在将钥匙拔出时身后窸窣轻响，突然的叫喊把她吓了一跳。
她惊诧转身，昏暗下伴着淡漠的虚影，有人踏着台阶徐徐而下。
“怎么在这儿？”看到来人，尹洱歇了口气，吓得她还以为是什么准备偷家的坏人。
对于她的疑问，莫可琳报以一笑。
皮笑肉不笑...
“这副表情干甚，在外面等了很久吗？”尹洱按开灯，侧身给她让出位置。
莫可琳撅着嘴情绪不算好：“你要是再回来迟点，我都该怀疑是秦利帆那狗东西把你给绑走了。”
“什么啊。”尹洱挑下眉，只当她是等久了臭脾气需要发泄，便没和她多加计较。
“我爸妈不在家，都到这个时间点了，今晚就在我家睡吧。”她招呼一声，去厨房将热水器调高两格，随后来到卫生间往洗脸池中放满水。
见半天没动静，抽空往外一瞧，却见莫可琳往返于门里门外正运送着什么东西。
“点的没喝完，丢了浪费，走的时候就拿了几瓶过来。”她虚累地摊在沙发上。
“我妈不让往家里放酒。”
“为什么？”
“怕我爸会偷喝。”
莫可琳轻笑一声：“本来就不该让尹叔瞧见，是给我准备的。”
她端起那酒瓶随意晃晃，见白沫充斥顶部，又不高兴咋舌，“糟心的一天，酒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
“不喝也好，省得头痛。”尹洱告诫她，覆在脸上温热的毛巾使她话音变得模糊。
莫可琳没有听清，伸过头来看：“什么？哭了？”
“哭个毛线啊。”
紧绷的皮肤得以放松，镜子中苍白的面颊终于带了几分血色。
尹洱凑近一瞧，指尖挑着眼皮往上，想来是刚洗脸的水进眼里了，才会显出比较红。
她没太在意，又不想在莫可琳糟糕的心情上挑选雷区，将灯关好后好心提醒，“瓶启子在茶几下边，真要喝的话明早记得收拾好，别让我妈瞧见。”
在行进过程中她们两人短暂的对视片刻。
莫可琳的眼神太过直白，尹洱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未曾想会将导火索引爆。
莫可琳弃了一声：“谁能想你喝醉酒了竟然这么冷漠。”她语气委屈，又低了几分，“光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
她属实无理取闹，偏执地扭过头去。
尹洱无可奈何：“都说我醉了还要灌我？”
“这怎么能叫灌。”莫可琳反驳。
没有法子，尹洱跟着她一道在沙发上坐下，有些可笑：“那是什么？喝酒谈心？”
“你要愿意我未尝不可，总好过我一个人在这儿没有理由的喝些闷酒。”莫可琳说道。
话语间又手欠地将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啤酒瓶再次翻转，依旧是白沫腾升，咋舌，自己招惹得自己不痛快。
“这酒又算不上好喝，不喝只谈心也行。”
莫可琳：“你醉了不仅冷漠，还能说会道。”
她翻了个白眼，引得尹洱轻笑：“那你想怎么办？”
“喝酒谈心。”
她冷冷吐出这四个字，刚巧又在茶几下将瓶启子摸出。
瓶盖清脆落地，那挤压已久的气体推搡着酒液一同喷涌，辛辣又刺鼻的气味瞬间淹没了附近的整片空气，连墙上挂的成排香囊都相形见绌，没有了丝毫存在感。
尹洱皱着眉：“你就是故意来给我找事吧。”
“你心情不好。”
我当然心情不好。尹洱心里道。
但她并不想表现出来，更不想让这本该美满的一天在她和莫可琳无厘头的骂仗中告终。
她喜好息事宁人，但莫可琳显然并不这么想。
在她起身要去拿抹布时又手快地将另一瓶酒启开......
疯了吧，尹洱眉皱得更紧。
“你......”她话没有说完，见莫可琳低着头，胸间的怒火像是受到喷灌一般渐渐熄灭。
在挣扎中溅起的火末燎燎灼烫，她想不通莫可琳到底是为什么突然这样。
“我去拿一下抹布。”尹洱道。
在转身离去时被莫可琳拉住：“你干嘛不骂我？”
她大概是真的疑惑，那张抬起的脸上挂着大大的匪夷所思。
“为什么要骂你？”
莫可琳轻顿，解释得非常不合乎情理：“你骂我我就有理由哭了。”
“为什么要哭？”就算真没喝到酒，也不必悲伤到这种地步吧。
莫可琳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在平常，这种神奇的伎俩在别人身上有所体现，在外人看来像个好玩的笑话。如今栽到尹洱头上，才真是犹如天马行空般让她极其困惑。
而莫可琳分明还在坚守那诡异的逻辑，轻撇嘴道：“我哭了就可以拉着你一起哭了。”
她神色认真，话毕从兜里掏出几张纸来打算收拾残局。
浸润后在摩擦撕扯间断裂，那纸巾于如今的局面只是火上添油而非解纷排难。
尹洱再次看不过眼，止住她的动作。
指腹沾上那粘滑的液体后变得不再温热，而尹洱也看出了她的良苦用心，干脆又一屁股坐回原位。
“那就喝呗。”她道，“喝到想哭为止。”
明明只是一杯苦酒罢了，品尝多了自然会熟悉，她有什么好怕的。
第56章 之后再也没有遇见他
喉间热烫，直到杯中见底，胃中翻涌。
关了灯后的客厅内稀少的光源皆来自于窗外惨淡的月光，让仿若烂泥瘫倒在沙发上的两人在昏暗中勉强保留了几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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