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来,他又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
昏暗里的呼吸暧昧缠绕,许可艺努力抗议:陆先生,我从来不吃回头草。
耳边沉默稍许,闷出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确实,不好吃啊……
可无人知晓,天之骄子如他,这辈子唯二后悔的事都与许可艺有关――
没能成为她最先喜欢的那个人,没能与她走到最后。
原以为的欢喜有度,只是不敢放肆深入而已。
所以现在,陆绍司想重新来过了。
#破镜重圆梗#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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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午夜, 烤串店的客人稀稀拉拉,所剩无几。
而陆延舟拖着秦羽一直顽强地吃到现在。
其实说是吃,秦羽早在一个小时前就放下筷子。她本来就肠胃不太好, 吃任何油汪汪的食物都要适量,而且自从做艺人后对于吃的方面虽不求多精细但得求更健康, 所以养成习惯以后, 她就碰了个烤馒头片,其余的都由陆延舟扫尾。
陆延舟确实也饿了, 几个盘子堆满端上桌, 不一会就消灭个精光, 配上吨吨吨几瓶啤酒, 秦羽都快以为他只是表面扯着心事难宁,实际上不过是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人来这种苍蝇小馆享用。
她真问出来了。
陆延舟正啃着脆骨,闻言嗓子一哽,孜然混合着辣椒面一股脑地全冲进喉咙,随即咳嗽得几乎要喷火。
秦羽嫌弃地偏过身体。
陆延舟眼泪汪汪地灌下杯啤酒:“你怎么能这么说?”
“那你吃的差不多, 也该和我说点别的吧。”秦羽等了这么久, 好奇都快给磨没了, 掩嘴打了个哈欠, “我明天还得录节目,没空陪你耗啊大哥。”
大约因为烤串店也算在她势力范围之内的缘故, 又或许是时间已经漫长得迟钝了神经,秦羽姿态闲散口吻也很随意, 大有种你陆延舟再不说话老娘就能走人的既视感。
陆延舟默了默, 吭哧吭哧说了几句。
无非是陆绍司曾经和某位女艺人有过情感纠纷, 而这位女艺人又和乐队主唱关系十分要好,这么一来, 对方答应参加领壹主办的节目明显就居心叵测。
所以才会说,不要相信陆家的男人?秦羽脑内搜寻一阵,还真发现自己没怎么见过陆绍司的桃色新闻。按理说这俩陆家兄弟都不太容易招惹绯闻,应该是好事,可现在听下来至少陆绍司令有内情。
当然了,内情不内情与秦羽没什么太大关系,她就担心这种私事会不会影响其他,比如复赛的小组对战之类。
陆延舟哦了声:“他们签过合同,况且你们今天表现很亮眼,后续我们把把关估计没问题。”
“你――们?”秦羽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你和谁?”
陆延舟愣住,眼神在秦羽的注视下撑了几秒,迅速溜开:“我哥。”
这么说,陆绍司也知道了?
秦羽有心深挖,可陆延舟却好像被设了屏蔽词,不管怎么问他都只是埋头吃喝,打定主意不肯再说一句。
不知道这俩陆家兄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秦羽默默叹了口气,感觉到陆延舟显然升腾起来的低气压,决定在原地等。
而食物耗尽,一瓶接着一瓶的酒却不曾停下。
直到最后,店里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
当陆延舟终于放下杯子,发呆进入第五分钟,秦羽也放心起身去找老板结账,结果正扫着码,突然听见身后咚的一响,随即有人喊她:“美女,你朋友喝多了吧?”
喊这话的时候,陆延舟脑门已经紧贴着桌面,桌子因为刚才的撞击微微晃动,几个空啤酒瓶也跟着摇了几下,哐当哐当地挨个躺倒。
好在陆延舟坐在靠墙的位置,瓶子不至于落到地上碎掉,但这番人事不省的场面仍把回头的秦羽吓了个不轻。
她几步奔到陆延舟身边,推他肩膀:“醒醒!”
所幸陆延舟还有些知觉,闻言支楞起脑袋,眼珠子向上翻:“你――去哪――里――了!”
他大舌头地拉长声音,是典型的醉酒状态。
秦羽不由绷紧脸:“刚刚付钱去了。”
钱这个字落到陆延舟的耳朵里,仿佛尖利的针倏然扎破皮肤,他双手使劲地往大腿上一摁,胳膊用力,肩膀艰难缓慢地架直。
“多少,我给你。”他一面站起来,一面拿手在口袋里翻找,身子晃晃悠悠的。
秦羽生真怕他给摔着了,在边上谨慎地举起胳膊:“不用,我请你。”
没想到对方闻言脑袋一下子甩了个半圈,眼睛盯住她的方向,但瞳光涣散又仿佛什么都没看着,只待嘴里徐徐吐尽了一口气:“你终于有钱了啊。”
听这语气,怎么感觉是多年不见的熟人相见?她眯起眼睛,提醒他:“陆延舟,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羽。”对方却正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但来不及松口气,又听他从嗓子里昂了声:“你嫌弃我?”
秦羽:“?”
陆延舟委屈,声音只往上冲:“你不让我付钱。”
眼见店员饶有兴致地看过来,秦羽瞬间被刚才推车的恐惧支配,也不准备呛了:“我没有不让你付钱。”
“好,我会还你钱的。”陆延舟乖乖点头,缓慢地咽了下喉咙,“我不会让你付钱的。”
怎么就和付钱杠上了?
秦羽一口气哽在嗓子眼,想暴走,可对方现在醉着酒,就算揪住他耳朵大骂都不见得能把人唤醒,反而让自己陷入困扰。
她只能抓住陆延舟的胳膊往外拉:“行行行,我知道了,先回去好吗?”
这一次,陆延舟倒是安静如鸡,跟她出了店。
夏季的深夜,寂静却也凌乱,街上三三两两散着小商贩,地面一片狼藉,周围小区此起彼伏响着空调外机,
陆延舟睁着醉眼不住往两边瞧,还不时点评几句――
“卫生太差。”
“房子破。”
“不是人待的。”
最后一句激起秦羽的逆反心理:“我不是人?”
对方语塞,但下一秒笑嘻嘻:“可你是秦羽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秦羽觉得陆延舟此刻的脑子应该在她不知道的哪个频率打转,既然不知道,那就别在上面浪费时间。
她深吸口气,把陆延舟拖到街边准备叫车,可正点开软件页面时,原本睡眼朦胧的某人又一下子激灵,伸手抓住秦羽手机不肯放,掌心正正巧巧地拢住了大半个屏幕。
“你做什么?”陆延舟问。
“你不回家啊?快放开。”她没好气。
可没想到,他却拼了命地把手机往自己怀里拽。
秦羽心累极了:“陆延舟。”她好声好气地劝,“现在晚了,你不回家,难道想睡大街上吗?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家人?陆延舟抽了下鼻子,炙热的空气闯入鼻腔,残留的烧烤香料反刍出发酵的味道,眼前秦羽的不赞同又仿佛一针催化剂,他后头滚动,无意义地吐出音节,“我――”
然后,一片喷射的翻江倒海,却混着一脸呆滞中渐渐涌出的眼泪,让秦羽在手臂脚底沾染上了污秽后,怒骂的心也能被担忧硬生生地摁下去。
“我没有家。”陆延舟低声道着,神色坠入水泥路面,是她未曾预料过的绝望。
“……我没有。”他又迟钝地重复,垂下头。
可下一秒,脑袋突然被带着向下一撞,就像之前在烤串店的那样,可不同的是,额头触及的并非桌面,而是带着体温的削瘦肩膀。
“真服了你。”秦羽轻声说。
她也难以探究自己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只知道在那一瞬间的错愕下,某样细微的情绪击中了她,所以才会毫无来由地脱口而道:“和我回去吧。”
肩膀下半晌没有动静。
直到,终于有掌心拢住她的肩膀,仿佛有了依靠一般,轻声喟叹,良久不肯放开。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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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 秦羽就后悔自己的心软了。
在她现有的人生经验里,基本没有应对酒醉男人的经验,更何况陆延舟的酒醉还很特别, 并不是那种毫无章法的胡闹。
“我不想回去,没有人。”他逻辑严密口齿清晰, 却拼命抽出胳膊不让秦羽抓住, 人也不住地往后退。
眼见他的身体靠在楼梯栏杆边缘摇摇晃晃,秦羽吓得赶紧双手举起讨饶:“不回了不回了, 你别动啊, 当心掉下去。”
声控灯在两人拉扯间熄灭复又亮起, 秦羽的担忧便在最后的光影中定格, 落在陆延舟的眼中,他也不由眯起眼,仿佛审视一般瞧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秦羽渐渐不安:“陆延舟?”
却见对面嘴角缓缓展露牙齿尖:“你说,要是我真掉下去了, 会怎么样?”
她当即一身冷汗, 又要伸手去抓:“你别――”
可陆延舟的表情倏然变换:“骗你的。”随即直起腰, 重新笑嘻嘻的, “我累了,坐一会。”
这话说完, 他便一屁股搁在台阶上,长腿伸直, 很惬意地舒了口气, 然后拍着身边道:“你也来啊。”
光晕穿过头顶的栏杆洒下, 明暗界限分明,神色也同样被分割成一道道碎片。秦羽无法拼凑出此刻陆延舟心中所想, 但她很清楚,无论如何现在并不是拒绝的最佳时机。
所以沉默稍许,她道了声:“好。”
嗓音轻飘飘地落下,声控灯也毫无察觉地再次熄灭。
陆延舟近乎天真的眸光也就此隐于暗夜之中。
现在,他们并肩坐在台阶上。
“问你个问题。”陆延舟的声音重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秦羽果断把他胳膊一拍:“你小点声。”
她租住的房子就在上一层,靠近楼梯口,隔壁住户是一对老年夫妻,每天睡得很早,觉也浅,稍微不注意就能把他们吵醒。
现在应付醉酒的陆延舟已经够头痛了,秦羽可不愿意再加上给邻居道歉这一茬。
陆延舟喉咙咕哝了一声,似是表达不满,但再开口时音量已然降下:“我很差劲吗?”
“……哈?”
他偏过头,冲眼前囫囵的轮廓认真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秦羽愣了愣:“你――还行吧。”幸亏有夜色遮掩,不至于让人看见她眼里的尴尬,“是你哥说了什么?”
陆延舟却反问:“你不是之前认识我吗?说点实话都不敢说?”
……哪里是不敢,分明是说不出来。
秦羽忍不住头痛。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就不是她告诉陆延舟的那样单纯,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陆延舟就相信了,从而就导致这段关系的走向越来越奇怪。
当然,秦羽不是没从中获得过好处,但需要知道的是,一个谎言但凡在人心中成立,后续就会有无数的谎言需要为此进行找补。
该不会现在就是付出代价的时候?
秦羽咽了下喉咙,试探:“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早就有想法了。”
身边陷入沉默。
再开口时,陆延舟颓然道:“我是这种人吗?”
不知道,但她不能说。秦羽继续:“要是你哥真给你打击那么大的话,我这个外人无论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而顿了下,为了防止这家伙又自己拐进死胡同里,她赶紧岔开话题:“还有啊,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应该开那种玩笑。刚才说掉下去的时候,我真的要吓死了。”
嗓音徐徐如水,为炎热的夏夜带来一丝温凉。
突然之间,陆延舟浸满酒意的心不再怦怦乱跳了。
“是吗?吓到了……”他缓慢咀嚼,“我以前摔过,从来没有人会有你这样的反应。”
“你朋友呢?魏金利?”
“那时候他不在。”陆延舟顿了顿,莫名地笑了声,“所以,没有。”
秦羽从未听他这样说起自己的过去,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的苍凉,带着一种深刻的萧索感。只是以陆延舟的身份,他怎么会这样的……孤独?
她心里一动,脱口:“那我说了,你可别再给我惹麻烦。”她刻意说得很官方,也很严重地往自己身上引,“而且我住的这地方可没你那边隔音好,你摔了不仅扰民,还大概率会害得我住不下去的。”
“住不下去啊,那干脆住我那儿?”
她差点跳起来:“我可――谢谢你了!”
身边静了静:“不客气。”开口时,有种熏然的温度,“还有,谢谢啊。”
他叹着,带着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意图,手掌下意识地向身边挪动,终于触碰到一片绵软的肌肤。
这一次,柔和的夜幕见证了,是他主动抓住对方的胳膊。
而秦羽没有拒绝。
陆延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睡去的,只知道理智再次归回时,他随便咽了下喉咙,痛感便像刀在肉上胡乱地刮,手指也忍不住蜷起,不留神在略显坚硬的皮质上抓了抓,才发现此刻他正躺在沙发上。
被酒精浸泡的思绪倏然涨潮,一幕幕的画面挥之不去――从安静的老旧楼道开始,感应灯在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中亮起又熄灭;他们肩并着肩坐下,不知过了多久又中心站起,只不过主要发力的却不是他;再后来,两人身影交叠着撞入狭窄的玄关,不知是谁脚下先绊到,差点双双跌倒。
想到这里,陆延舟脑门突地一跳,赶紧坐起来。
身后侧,晨光正穿过层层叠叠的窗帘缝隙倾泻而来,他低下头,身上盖着张浅蓝近乎发白的床单,此刻已经拢成一团,再从沙发边往下看,复合地板上破损的凹痕清晰可见。
耳边不期然地传来两句对话――
“这地方――嗝,怎么能住人?”
“当然比不上你家,躺好,不许动。”
一句带着醉醺醺的酒气,一句带着无可奈何的薄怒。
陆延舟啪地打了自己额头一下,低声:“什么鬼。”
显然那时候的秦羽也觉得不该与醉鬼论长短,很快扔来床单:“老实点。”随即就回房把门砰的一声合上。
他不由再次低头。
隔着发酵了大半晚刺鼻的酒气,鼻端仍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是温柔的清新好闻,与新国际公寓千篇一律的保洁芳香剂完全不同。
陆延舟忍不住又深吸了口,思绪重新钝下来,又过了一会,站起来。
狭小的客厅里,四方餐桌占据大半空间,剩下的两把椅子与快递盒随意摆放,令本就不太通畅的行动路线更为拥堵。
他勉强走动几步,不知道被什么给绊了一跤,咚的一下又差点摔倒,他赶紧稳住身形。
耳边空调呜呜地送风,可惜制冷效果并不好,陆延舟额头已经开始冒汗,而在不大的客厅里环顾好几遍,都没有找到遥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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