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有些上了年纪的庞德夫人喘着气,朝着罗尔白说道,“屋外有一位夫人求见。”
“谁?”
罗尔白先生合上了手中的书籍,站起身子,看到庞德夫人略微迟疑地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没有问她的姓名吗?”
“她说她的女儿在这所红房子里,”庞德夫人答道,“她说,你一定会去见她的,并且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定的报酬。”
“谁是她的女儿?”罗尔白大步绕过桌边,最后在庞德夫人身前停住了脚步,“告诉她,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没有……”
“先生,”庞德夫人说道,“她说她已经找了很久,她的女儿是逃婚才来到了这里的。”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罗尔白先生继续烦躁地说道,“我又不知道她的女儿是这里的哪一个。”
“难道——我要把这里所有的女眷全部叫出来,像是阅兵一样,挨个让她去查看吗?”
“不,先生,”庞德夫人答道,“那个夫人说出了她的名字。”
“她说出了她女儿的名字,并且还知道她的女儿为什么来到这里,她说在一个月前,有人看到了她的女儿,并且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我想您应该去见见这位夫人,”庞德夫人继续说道,“返位叫做佳思丽·斯的夫人。”
罗尔白先生止住了话语,他转回身,坐回到书桌后的椅子上。
“庞德夫人,”他轻声说道,“请你将这位——佳思丽·斯夫人请进来。”
“请到这里,在我的书房,”说完这句话,他再次拿起书籍,然后装作无意间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简纯和单白呢?”
“他们去了原野,”庞德夫人答道,“还没有回来。”
罗尔白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把她叫进来,我们需要快一点,这样才能在他们两个回来之前,完成这一切……”
……
第24章
“他去世了, ”书房里面,一位穿着红色衣裙的夫人手拿帕子,挡在嘴前, 微微啜泣着说道, “在一年前,随着他的亡妻, 一起去了天堂。”
“他最后的一个愿望, 就是希望他的女儿——琼?斯,可以找到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不再受在外漂泊之苦。”
屋子里十分安静, 佳思丽夫人抽噎着说完这句话, 然而过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罗尔白的回答。
慢慢地,她也就不再绷着,抽噎声逐渐消失,随后用手帕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眼泪,深吸口气,刚准备说话。
就在她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罗尔白先生忽然抢先道:“佳思丽?斯夫人, ”
书房里,罗尔白先生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地点在桌面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不知道在斯老先生去世之后, 你过得怎么样?”
“你认识我?”她收起了手帕, 抬起眼,朝着罗尔白先生说道, “还是说——你认识我的丈夫?”
“斯老先生是我的朋友,在他的妻子去世之后,他又新娶了一位夫人,不过那段时间,事务繁忙,没能抽出时间前去祝贺,是我的过失。”
说完这句话,他朝佳思丽夫人微微点头致意,接着继续说道:“斯老先生的离世十分突然,但我想,这也是上天对他的召唤。”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十分随意的样子,但实际上,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那位坐在椅子上的夫人。
“你什么意思,”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像是被他说中了什么一样,脸上带着些许愠色,“你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罗尔白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这么容易的事情,还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说完,他嘴角挑起了一个笑容,朝着佳思丽夫人那看去,脸上带有一丝玩味之色,然后他拿起茶杯,稍微往上抬起,像是向她致敬一样。
这一动作充满了讽刺意味。
“你知道了些什么,”佳思丽夫人慌张地站起身子,惊疑不定地朝着罗尔白先生这里看来,“为什么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切,夫人,我想在斯老先生试图从我这里分走一笔可观的合伙费后,我就只能看着她的妻子,可怜地死去。”
“我是那么难过,他的亡妻可真是一个端庄娴雅的人。”
“可惜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先生?”佳思丽的手指捏紧,随后又快速松开,脸上也挂着一丝笑容朝着罗尔白先生看去,“有什么,我能为您分忧的吗?”
“带着她离开这里,”罗尔白先生说道,“给她找个人家,相夫教子,不要再回到这里。”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庞德夫人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先生,琼斯小姐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是让她现在就离开吗?”
罗尔白先生没有回答,只是耸了下肩,朝着佳思丽夫人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佳思丽夫人抿着嘴,脸色紧紧地绷着,在她朝着罗尔白先生优雅地屈膝之后,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房门很快就被推开然后再合上,罗尔白先生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他站起身子,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悠闲地一边品茶,一边朝着墙上——辛古丽的画像看去。
“她马上也要属于我了,”他轻声说道,“在你宝贝的艾洛德去世之后,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终于,她的女儿落在了我的手上,并且马上就要和我们的儿子单白订婚了,你说,你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该是多么的伤心啊。”
说到这里,他低低笑了起来。
手中蒸腾着丝丝热气的暗红色茶水,在白色的杯壁上轻轻的打了个旋,在他动作归于平静之后,才慢慢沉寂下来。
“单白喜欢她,”他继续说道,“就像是我喜欢你一样。”
“我会让他得到她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他停顿了片刻,随后看向画像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恨意,“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在你的心目中,本来不也就是一个卑劣的人吗?”
“如此的不堪,如此的恨意,为什么我们一生注定要在爱和恨中纠缠呢?”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
最后消失在一丝虚幻的雾气之中。
……
“小先生,”站在门口的庞德夫人看见一辆马车朝着这里驶来,离着很远就说道,“罗尔白先生有事要找你!”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屋子前停止了前进。
庞德夫人向前两步,拉开马车一侧的门,将脚架摆放在地上。
就在她放好脚架的同时,一个穿着绅士服的少年,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小先生,”见到单白走下车子,庞德夫人连忙追上前去,跟在他的后面,喋喋地说着些什么,“先生说,你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了,是时候回庄园一趟了……”
“那她呢?”单白回过头,淡淡地说道。
“简纯小姐会在这两天收拾好自己,准备好订婚用的东西,四天后,在您回来时,她会站在门口等着您的。”
单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简纯,似乎在等着她给自己一个答复。
简纯掀开车上的帘子,垂着眸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简纯小姐,”庞德夫人赶忙提醒道,“希望你给小先生一个答复。”
简纯从他们身边走过,同时声音很轻地说道:“你不放心我?”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简纯继续说道,“你回庄园就是了。”
单白轻轻“嗯”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跟在简纯身后,走进了屋里。
屋子里十分寂静,简纯有些疑惑,但也只是往那些打包好了的行李上看了一眼。
“这是谁要离开这里了?”她轻声问道。
“她刚刚走,就在你们前面,佣人会把这些行礼运走。”庞德夫人回答道,“是琼斯小姐,她的母亲找来,说她要结婚了。”
“结……婚……”
简纯的眼眸暗了一下,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径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好些各种颜色的裙子,摆在一个崭新的架子上面。
她抬起手,在那些柔顺的面料上轻轻抚摸过去,感受着它们从自己手指尖划过的感觉。
不过很快,那些布料就从她的手指尖滑落。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只剩下一些发黄边缘的落日,一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无奈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她双手撑在哪一道窄窄的窗台上,在这呼啸的风声中,轻轻地叹息一声。
本来她的打算是在订婚前最后的一两天离开这里的,可是现在看来,应当是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现在很多的事情她都已经大体了解,唯一让她产生疑惑的,就是她的父亲。
罗尔白将辛古丽关起来,间接害死了简纯的母亲。
那为什么,在那天的雨夜里,辛古丽夫人会说是“他”——罗尔白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呢?
自己的父亲,不是因为入狱,而在里面死亡的吗?
她在心里想到。
这些事情像是一块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里,让她一直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她需要再一次登上二楼,向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并且有可能告诉自己的女人去询问。
她沉下心,将窗帘拉上,无视了那些色泽鲜艳的衣裙,而是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黑色的衣裳换上。
屋外依旧乱哄哄的,似乎人们都聚集在大厅那里,在为单白和罗尔白先生准备东西。
她推开门,随后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
第25章
混乱, 颠簸。
潮湿而又寒冷的风穿过她的脖颈,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向前奔跑,顺着那条小路, 向着远处不知名的原野奔跑。
野草划过她的裙摆, 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风从她的身前吹过,吹过她汗湿的额头, 带来了一丝原野的潮湿气息。
奔跑的同时, 她回过了头,看向那升起的火焰,还有那滚滚而上的浓烟……
她眼里含着泪, 看着那曾经她怎么也逃不出来的红房子在火焰中燃烧, 最后在一片焦黑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
“砰。”
关门的声音在她耳边不远处响起,模模糊糊的,十分不清晰。
紧接着,是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个男人的声音逐渐向着她这靠拢。
“她现在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个沙哑的男声,听上去年纪已经偏大,大约是在这四五十岁左右。
在他身边似乎还有其他的人在忙碌,悉悉索索的声响不断响起。
“她是突然出现在我的马车前面的, ”那个男人似乎喝了口水,将杯子放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来不及避开, 便撞到了她。”
“她似乎是伤到了脑袋, ”一名女子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在她额角那里,有一大片的青紫。”
“那会怎么样呢?”男人停顿了片刻, 随后问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可能是失忆,可能是头疼或者头晕,再或者,更糟糕一点,她会因为脑出血而失明,甚至失去生命。”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背上一个伤害无辜少女的生命罪孽,”那个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道,“请务必医治好她,迪沙小姐。”
男人说道:“无论如何,请让她苏醒,我会支付相应的费用。”
“我会尽力而为,但我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她。”
“如果今天晚上她清醒过来,那么问题应该就不大,不然的话……”
“我知道了……”
屋子里变得沉寂。
她躺在那里,感觉耳边的声音再次变得模糊。
黑暗中,她想要挪动一下身子,却发现整个身体沉重得不行,像是散架了一样。
并且,这一次的尝试,也像是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她的意识再次变得昏沉。
各种各样杂乱的意识,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最后留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悲伤的眼眸,以及那一句——“自由的灵魂”……
两天前,就在琼斯小姐被她母亲带走,罗尔白先生也将带着单白离开这里的那个夜晚,她决定再次登上二楼。
可能是因为她和单白即将订婚,或者是罗尔白先生真的已经相信她是温顺、而又无害的。
她登上二楼的整个过程都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的一点点问题。
甚至在她接近那个窗户的时候,还能听见那个疯女人在哼哼唧唧地唱着一首歌。
她听过这首歌,琼斯小姐曾经将这首曲子当做舞曲,交给简纯一些最基本的交谊舞舞步。
二楼的屋子没有拉上窗帘。
简纯走到窗户前,看见辛古丽夫人,穿着一身红裙,在屋子里,一边哼唱着,一边跳着舞。
这似乎是十几年前流行的舞步,简纯在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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