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都不说话,就把调节气氛的压力转移到了江聿身上。
江聿:“……”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有时候连自己的情绪都顾不上,这时候还想着让他顾及别人情绪?
他有点烦躁地皱了皱眉头。
盛晴能感觉自己身边左右都陷入了低气压状态,并且低气压随时会扩散,波及到自己。
她虽然不明白祁静突如其来的怒火在哪里,但是她明白,祁静和江聿几个朋友的圈层和他们这群学生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们之间的怒火影响到师兄师姐的兴致,这不太好,甚至可能还会因此造成课题组的人对祁静疏远。
本来祁静的成绩能跟着周沛就已经在课题组里引起不少争议了。
盛晴的眼睛转了转,努力地寻找突破口。
课题组的人不行,祁静不行,陆成周是祁静的男朋友,不太好。
而那个叫凌封的男人,她有点打怵。
选了一圈,只有身边的江聿是最好的切入点。
气氛已经很凝重,令大家坐立不安,她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轻轻开口:“江……江聿。”
声音很清脆,干净。
在这个氛围里,江聿有几分置身事外地准备看戏。
乍然一听到盛晴叫自己,甚至有几分怔忪,他偏过头来,金到近乎发白的头散发着柔和的光,眉尾轻轻一挑。
昏暗的环境里,江聿整个人不说话,仍然有一身慵懒的帅劲儿,氛围感帅哥完全拿捏。
他虽然没说话,但寡淡的眼神里写满了等她继续说下去的好兴致。
盛晴:“……”
她赶紧低下头,伸手从桌面上捞起骰子,推到江聿面前,“你会摇骰子吗?”
江聿:“……?”
盛晴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有多拙劣,但既然已经说出口,也只好顶着众人的目光说下去。
“我……我不会。”
江聿牵起一侧嘴角,优哉游哉地将一只手臂搭在沙发上,淡淡地出声:“哦。”
盛晴:“……”
他就是纯心想看自己出丑。
盛晴心一横,问出口:“你能教我吗?”
话音落下,江聿没动。
凌封跟着插科打诨:“妹妹,你来找我教你啊。”
这话换来江聿一个冷眼,以及一声略微戏谑的,“行啊。”
这话是说给盛晴听的。
课题组的人都是一脸懵逼,虽然不知道这几位公子哥知不知道,但是盛晴的摇骰子是刚刚才学过的,现在又问江聿?
江聿是谁啊,首先他是这个酒吧的老板,看他的朋友也知道家世很好;其次,他是顾兰兰已经明确说过想追求的人!
虽然顾兰兰和宋文这些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盛晴是想办法缓和气氛,但石娇脑子不转,低声骂了句:“绿茶婊。”
音乐声很大,没有人听到这细若蚊呐的吐槽。
“人数的1.5倍起叫,之后每一句必须在数量或者点数上加一。”江聿飞快重复了一遍规则,语速很快。
盛晴要不是已经知道规则,绝对跟不上他的语速。
为了装得真实,她又问了一遍:“没懂。”
江聿:“……”
你刚刚摇骰子那龙精虎猛的样子是被鬼附身了?
他不知道盛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兴致不错地跟着演戏,又重复了一遍规则。
盛晴虽然很为难但依旧继续装傻充愣:“不懂。”
江聿:“……”
大家:“……”
江聿闷头笑了一声,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配合盛晴演下去,放下骰子站起身来。
盛晴的目光追随着他,总是是仰视的死亡角度,他的脸型轮廓依旧是顺畅且好看。
江聿低头,跟她对视,说道:“盛女士的智商基本告别骰子了。”
盛晴:“……”
江聿:“我还是拿扑克牌吧。”
他走到吧台那里拿出来一副扑克牌,很快又坐回位置上。
盛晴感觉到身边沙发微微下陷,身边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再然后,感觉大腿外侧微微发热。
她微微看过去,看到江聿黑色的西裤贴着她的腿,两人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早秋衣料传递。
盛晴心头忽然一颤。
她悄悄往祁静那头挪了挪,江聿没有任何反应,修长的双手飞快地洗牌,然后将扑克牌放到桌面上。
再抬眼,先是静静地看了一眼盛晴,悠悠启齿道:“盛晴不会摇骰子,干脆就玩得简单点,抽牌。”
抽牌的时间远比摇骰子用的少,而且更看运气。
在赌场上,这种玩法更不要命一些,凌封喜欢刺激的,嘴角痞坏一勾,道:“抽到最小的选择真心话大冒险,如果真心话不回答,就直接喝酒?”
大家对这个玩法没有异议。
凌封的目光挪到盛晴脸上,“服务员,”他打了个响指,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再上一瓶威士忌。”
烈性酒和极快的输赢给真心话大冒险这种平平无奇的游戏增加了一点乐趣。
大家虽然原本不熟悉,但在酒精的催发下,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还是能办得到。
这群学生们摸到牌的时候,有人脸上还泛起微微的诧异。
最开始几轮,宋文和凌封都输了两次,大家都选择大冒险。
无非就是对着路人大喊“我是傻逼”或者去要异性微信号这种烂俗剧情,但气氛算是彻底活络起来。
当然,除了祁静和陆成周之间无法忽视的隔阂。
游戏继续,大家的真心话也逐渐下九流起来,总是绕不开那点话题。
酒吧里温度不算太低,盛晴脑子晕乎乎的,看着大家笑也就跟着笑,嘴角翘起来的弧度标准且好看。
直到一轮,江聿抽到了“A”,是本轮最小,而抽到最大那张牌的是顾兰兰。
他今天晚上运气特别的好,好到陆成周和凌封都有些嫉妒。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顾兰兰问。从盛晴的角度看,都能看到师姐眼里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的光芒。
陆成周和凌封起哄:“选真心话。”
“老子认识他这么久还没听他嘴里说过什么真话呢。”
江聿生活重心都在于天体物理,对于他来讲,研究一颗行星的爆炸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而对于现实世界的其他事情,他压根就不关心。
因为不关心,所以随便敷衍。
显得就没有一句真话。
江聿懒洋洋地笑着:“我还有什么事儿你们不知道?”
陆成周:“那可多着呢。”
凌封:“你银行卡密码我就不知道。”
大家:“……”
江聿无所谓似的,“那就真心话吧。”
而拥有提问江聿权利的顾兰兰的心脏漏跳了半拍,深深吸了一口气。
隔着长长的桌子,不自觉向前探出身子,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大家:“……”
“这他们什么问题!”
“我说你们大学生别这么单纯啊!”
凌封点燃一根烟,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为这个问题感到有几分好笑,一脸轻蔑地开口,“不是我说,”他用香烟指了指江聿,“我兄弟要有喜欢的人,还能得不到?”
第39章 那个混球,我永远也得不到。
能在这四九城天子脚下开酒吧的,大家都明白,老板不能是什么一般人物。
而凌封这人浑身邪性,说话也太过狂妄,狂妄到令他们的形象更加模糊起来。
众人回味着凌封这话的意思,眼睛看向江聿。
江聿则是扫了凌封一眼,寡淡的眸子里只有俩字:闭嘴。
他们能成为朋友绝对不是因为三观相同,最多可以算是在无法跨越圈层又不想向下兼容、权衡利弊下最好的选择。
“有。”
在众人屏息静气等待回答的功夫里,江聿毫不吝啬地说出答案。
闻言,众人先是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旋即又生出了不少八卦的意味。
而顾兰兰则像是被这个问题耗掉不少元气,得到答案后就精神萎靡地靠着沙发,没有说话。
他们这个年纪说一见钟情,一见倾心什么的实在太过纯爱,可知道crush已经心有所属,还是会短暂地难过一阵。
凌封对这个答案嗤之以鼻:“江聿,你别他妈告诉我你玩暗恋啊?”
他有几分自视清高,认为以自己的阶层和条件,就算是喜欢的女人也不过是探囊取物,因此很鄙夷江聿的行为。
“不算,”江聿没理会他语气里的嘲弄,“就那姑娘脑子有问题。”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眼睛还瞎,看不出来。”
凌封的目光在他周遭逗留了一圈,嘴角勾出不怀好意地笑:“这还不好办,一会儿你再输了选大冒险,哥们儿帮你给她打个电话。”
江聿笑道:“行啊。”
他的姿态十分轻松随意,并没有那种被戳破心思的紧张感。
游戏继续。
只有盛晴有种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不真实感。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自从江聿嘴里听到这番话,心里的难受比那天晚上贼心不死给他发微信,从手机屏幕上看着问卷内容还要强烈。
江聿有喜欢的人了。
并且他表现的足够明显,只是那个女生还没发现。
原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冷冰冰的人,只是单独对喜欢的人温柔罢了。
六年的暗恋几乎可以在这一刻宣告结束,虽然关于一切江聿喜欢别人的细节都不清楚,她就已经足够难过。
盛晴俯身,从桌面上抽出一张牌,看了眼数值,轻轻扣在桌面上,又顺手举起旁边的酒猛灌一口。
这杯酒和她之前喝过的科罗娜貌似不太一样,辛辣的酒精在口腔里炸开,烧灼胃部和喉管一阵疼痛。
盛晴有点难以忍受这个感觉,一时间五官都要皱在一起。
旁边的祁静看她一眼,眼神里全是震惊:“阿晴,这是伏特加,哪有一口闷的?”
盛晴抬手在嘴边扇了扇,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江聿偏头看了她一眼,对举着托盘路过的我的服务生说:“我的我们这桌每人上一杯柠檬水。”
服务员立马点头:“好的老板。”
抽完牌,大家依次亮开。
江聿的点数照旧最小,大家一阵起哄,要求他选择大冒险,给最喜欢的姑娘告白。
柠檬水被放在身前,盛晴已经来不及去喝一口,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江聿身上。
江聿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们无不无聊,对我的私人生活就这么关心?”
凌封嗔他:“别叭叭了。”
宋文也起哄:“江老师,你快点打吧,我这要上厕所要憋不住了。”
众人哈哈大笑。
都已经被架到这儿,江聿没有选择,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捞起手机点进通讯录,“我打还不成么?”
大家立马伸长脖子,竖起耳朵。
等待八卦结果。
他抬手放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别一惊一乍,我怕给她吓到。”
大家疯狂点头,而陆成周干脆直接叫DJ关了音乐,满堂寂静,只为等这一通通话结果。
点进号码,点击拨通。
盛晴心里仍然有不切实际地幻想,想着自己的手机能不能响起。
亦或者他会不会拨通曾经在浅水镇他给她用过的手机号码。
因此她也微微偏头,去看江聿的手机屏幕。
他的屏幕上贴了防窥膜,从盛晴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
拨号声响起。
大家屏声静气。
只有江聿双手环胸靠在沙发上,一脸惫懒地等待通话结果。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机械女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正在通话中。】
大家:“???”
陆成周甚至要跳起来,一脸不可置信:“我草?给挂了?!”
江聿耸了耸肩:“这不怪我。”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姑娘能拒绝得了江聿,还挂江聿的电话?!
陆成周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什么是三观炸裂,备受冲击地嘟囔着:“那我敬着这姐是个勇士。”
凌封比他淡定了一点,只是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拿一点往事给大家逗闷子。
“我们十六七岁那会儿,我刚被我老子扔进军营里,当时我看好一姑娘,从西藏那头坐绿皮回来表白,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凌封想到当年的事,笑骂道:“那姑娘说她他妈的看上江聿了,决定努力学习考京北大学当他学妹。”
宋文虽然是个男生,但八卦之心一点不少。忙着问:“那后来呢?”
“后来?”凌封说,“这得问江聿了。”
话题被抛回来,江聿一脸懵:“我哪儿知道?”
他按照时间算了算,补充说明:“如果那姑娘继续深造,现在应该是我学生吧。”
大家:“……”
江聿的履历已经摆在那里,从人生经历上来看,就是无可指摘的天才。
三岁能明白万有引力,五岁能自己动手做发明,13岁进入京大少年班学习物理,等内姑娘高考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京大研究生准备去斯坦福深造了。
顾兰兰有几分自嘲地说:“那姑娘也挺惨的,你说她有事儿没事儿喜欢天才干什么呀?”
“谁说不是,”凌封有些感慨,“跟着我现在不婚都结了?”
“少他妈装犊子,”陆成周踹他一脚,“别以为两年不见你就能在我面前装深情大尾巴狼。”
不算江聿,就他俩这花天酒地酒池肉林声色犬马醉生梦死的,还结婚?
活到老玩到老,这辈子不可能结婚好吧!
因为窥探了一点天才的曾经,又有两位大少爷亲自下场插科打混,大家都热络而热闹了不少。
只有盛晴一个人偷偷喝了点酒。
把凌封口中那个单恋江聿而疯狂的姑娘套用在自己身上,未尝不是一模一样。
不过盛晴至少还能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将那点顽劣不堪的心思全盘托出,不会成为这群公子哥儿茶余饭后的笑料。
不过她又悲哀的想,长达六年的暗恋太过寂静无声,无法在历史长河里甚至江聿的过往里留下任何一笔。
江聿永远无法知道。
暗恋太安静。
游戏继续。
运气这种东西是守恒的,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盛晴身上转移到江聿身上。
江聿开始把把都赢,而盛晴开始次次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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