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问:“你…不介意吗?”
散场的时候江杞修告诉他,酒会上有些风言风语。
陆远词以为盛晚是听见了生气,那一瞬间才会用带着些‘愤懑’的眼神瞧着自己,可现在她说,不用解释。
不仅如此……
“不介意啊。”盛晚侧头对他微微笑了笑,神色是无半分作伪的淡然:“有什么好介意的。”
陆远词侧回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有什么好介意的,他可真是蠢,居然会期待盛晚会因为他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或吃醋或介意。
实际上是,她压根就无所谓。
第5章 我们在一起,可以各取所需。
那天过后,陆远词就不回北海岸了。
虽然比起前几天频繁地过来而言,这样‘消失’才是他的常态,但盛晚还是有种他在和自己冷战的感觉。
是那天回来的路上说了什么让他不开心了吗?盛晚有点想不通,但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陆远词,一向就是这么个阴晴不定的性子的。
新的一周开始,她身上的印子消的差不多了,宋苏便忙不迭地又给她排上了满满的行程。
——像是要把空缺的上周给补回来似的。
对此盛晚没有什么意见,模特本来就是吃青春饭的,趁着年轻还有资本,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的?
除了常规的一大堆杂志以外,还积压了不少代言的广告需要拍,还有站台……
一周的时间,盛晚都是这么忙忙碌碌过的,几乎没有想到陆远词。
又一个周末,盛晚在后台的化妆间做造型时,助理沈向向抱着一捧花走了进来。
“晚姐,前台说这是有人送给你的哎。”沈向向把花递给她:“好漂亮的白玫瑰!”
盛晚闻言,眉梢轻轻一挑,有些意外。
她入行几年一直走‘高大上’路线,在杂志和广告这方面的资源还挡了不少当红流量的路,一直都是黑多粉少,会有粉丝买行程送她花吗?
有些纳闷地接了过来,盛晚垂眸,不一会儿就在玫瑰花丛中找到了一张同色系的卡片,藏得挺和谐。
她打开一看,上面一排钢笔写的苍翠凌厉的字体——
[晚上一起回老宅吃饭?L。]
这样的口气,落款,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是谁了。
哪里是什么粉丝送的啊,这是陆远词传递地想要破冰的信号。
这么多天都没联系了,今天这是因为要回老宅,所以不得不抛出橄榄枝吗?
盛晚定定地看了会儿,忽然拿出手机对着这束清丽高雅的白玫瑰拍了两张,又拿起一朵玫瑰夹在耳朵上自拍了一张,然后刷刷地发了条微博,内容很简单。
【@盛晚V:好[图片]】
除了自拍和花的照片,就是一个‘好’字,像是隔空回应了陆远词。
盛晚一向是不吝啬于和自己的粉丝分享生活的,时不时就会在微博发发日常。
自拍里她拉直了的头发分成中分,披在肩上,玫瑰别在耳朵上挡住一半的眼睛,构图和旁边的头发,另一边的眼睛都凑成了‘黑白分明’四个大字。
每次分享上去的图片,都是随意又精致。
虽然盛晚真粉不多,但不少做美妆和服饰区的up主和小网红那是定时定点地过来观看寻找灵感,她每次发了微博,转发评论也从来不缺流量。
看她微博的大多都是女孩子,女孩子很少有不喜欢鲜花的,评论区当场就是一片‘花花好漂亮,姐姐好漂亮!’。
盛晚随意地刷着手机,发现有一条评论被顶了上来。
[小布偶:姐姐最喜欢的花是玫瑰花么!]
看到这个问题,盛晚下意识地思索两秒,发现她最喜欢的花还真就不是玫瑰。
她之前挺喜欢睡莲的,觉得幽深又宁静,后来长大了,审美也变了。
说起来,陆远词家里的老宅后院有一个大大的人工山水池,原来种了一池子的睡莲,簇簇拥拥得特别好看。
但不知道从某一天起,所有睡莲都被清掉了,一片空荡荡光秃秃的。
盛晚看见后,还曾经好奇地问过老宅的保姆这是怎么回事。
结果那已经在陆家帮佣了几十年的老阿姨,回忆起来都十分诧异的嘀咕:“盛小姐,说来也怪,那一池子的莲花都是二少爷下水去拔掉的,他在池子里泡了半宿,人都被冻坏了,手也破了不少口子。”
“最怪的是,这些花之前都是二少爷亲自派人种的……”
现在又自己动手拔了,谁看了不说一声怪?
二少爷指的是陆远词,他头顶还有一个大哥,盛晚听了老阿姨的叙述,也觉得陆远词这所作所为真的能称得上一句怪异。
大概,他真的很讨厌睡莲这花吧。
拍照结束的时间是在四点钟,若是收拾的动作快一点,还能赶在晚餐之前到陆家。
盛晚把披在背上的长发拢成马尾,边拾掇边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化的是烟熏妆,是有些浓了,但现在也来不及卸,只能将就。
她迅速脱掉身上薄如蝉翼的黑白色礼服,换上香芋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把墨绿色的大衣外套上拎着包就要走。
“晚姐,怎么这么着急呀?”沈向帮她找鞋子,有些讶异:“车子还没到呢。”
“我今天不跟你们走。”盛晚垂眸看着手表,头也不抬:“陆远词来接我。”
身边的几个助理都是知道‘陆远词’的大名的,沈向闻言张了张嘴,登时不再多说,转头问别的。
“那晚姐,明天还是去北海岸接你吗?”
“看情况吧。”盛晚也不确定晚上用不用住在老宅,只能这么回她:“等我通知。”
她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离开摄影棚走到门口,一眼就扫见了那辆加长的劳斯莱斯。
陆远词有很多车,但他每次回老宅都会开这辆车,见怪不怪了。
盛晚踩着高跟鞋‘哒哒’的快速走过去,刚要拉开车后门,就瞧见副驾驶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嗯?她握着车把手的手顿了下,还是转念坐到前面。
果然是陆远词自己开车,否则是不会让她坐副驾驶的。
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靠在车窗上撑着头,侧脸的线条凌厉流畅,被黑色西装衬得皮肤冷白。
面容淡淡,看不出来心情好还是不好。
盛晚坐上去,系了安全带后他才发动车子。
她还是问了句:“陈叔怎么没来?”
陈叔是他的专用司机。
陆远词薄唇轻启,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休假。”
他说话总是有‘冷场’的效果,盛晚撇了撇嘴,也没再刻意找话题。
只是车子路过一家店面的时候,她眼尖地叫了停车。
陆远词皱眉:“干什么?”
“你下车。”盛晚脂了指车窗外的桃酥店:“去买点这些点心,拿回去给爷爷。”
他们回去不带礼物就算了,陆家什么都不缺,倒是带点老人家喜欢的小零食更显得体己。
陆远词微微一怔,听从指挥地下了车。
五分钟后,他拎着一袋子桃酥回来,封闭的车厢顿时弥漫了蛋糕甜点烘焙过的香甜味道。
盛晚忽然就觉得空虚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胃更饿了,她索性掰了一小块,就着包里的低脂酸奶小口小口地吃。
“别吃太多。”陆远词看她一眼,提醒道:“一会儿就吃饭了。”
盛晚闻言顿了下,觉得自己应该吃得更多一点。
就陆家老宅那吃饭的氛围,向来是十足的让人消化不良。
“哦。”盛晚心不在焉地应:“知道了。”
红灯的时候,陆远词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女人殷红的唇瓣沾了几粒桃酥的碎渣,她时不时地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一下,就……吃的还挺心满意足的。
盛晚注意到他的视线,侧头:“看什么?”
“没什么。”陆远词不太自在的别过头,淡声道:“你还挺爱吃这些东西。”
便宜,干巴巴的小玩意儿,和她平日里喜欢吃的日料生食天差地别,无端生出来一丝‘很好养活’的贤惠模样。
“是啊,低脂,无糖,还饱腹。”盛晚笑笑:“减肥是垫垫肚子的最优选择了。”
‘减肥’这个关键字和她细瘦的手腕结合在一起,让陆远词的眉头皱得眉头更紧了。
“老爷子也喜欢吃这个。”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你们俩还真是投缘。”
“我和老爷子第一次见面就很投缘。”盛晚微笑,侧眸看他:“这个你还不知道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会只有回老宅时陆远词才会主动和她联系——因为他必须带着自己一起回老宅。
说起来很怪,但盛晚第一次去陆家做客,在后院见到陆家那位抬手就能呼风唤雨的老爷子陆肇,居然就很能和他聊得来。
每次陆远词带着她回去,陆肇心情都会很好,连饭也能多吃一碗。
谁能讨陆肇的欢心,这在龙争虎斗的陆家是很重要的。
盛晚知道因为这个缘故,陆远词才会找上自己。
他是一个聪明人,很懂得利用这一点。
记得五年前,在她人生中最低谷最崩溃的那个时间段,陆远词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一开始盛晚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她精神状态转好的某一天,他淡淡地开口:“你和我在一起吧。”
“……什么?”那时的错愕感,盛晚现在都记得。
“我爷爷很喜欢你,我希望我能有一个正当理由常常带你回去看他。”陆远词抬眸,灰黑色的瞳孔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我们在一起,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这种听起来很诡异的‘建议’,在他的口中就像一桩会议一般商讨着,问她要一个最终结论。
盛晚睫毛微颤,说了‘好’,她也挺疯的。
那个时候,只想着破罐子破摔,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有人能陪着她就好。
但和陆远词相处这些年,感觉还不错的。
车内一时无言,盛晚盯着车窗外,不知又看到了什么,连忙叫停:“停车。”
她倒会选地方,这里也可以停车。
陆远词踩了刹车,有些无奈:“又怎么?”
“我想吃那个。”盛晚脂了指路边卖红豆饼的小摊,眼巴巴地看着他:“能给我买么?”
她这般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陆远词就不可能有要拒绝的念头。
别说只是一个红豆饼,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买的。
毫不犹豫地下了车,推车前面排队等着的人挺多的,陆远词在冷风中排了会儿,穿着黑色西装和大衣的面貌和周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盛晚隔着一层玻璃窗静静地看着,眼睛忍不住弯了弯。
陆远词买完红豆饼回到车上的时候裹挟着一层冷风,但兜里的东西是热的,他把吃得递过去,言简意赅:“吃。”
“嗯。”盛晚接过来,瓷白的贝齿咬了一下那韧劲儿十足的饼皮,便被烫的缩了下舌头。
陆远词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戏谑地调侃她:“你不是不能吃热量高的东西?”
“是啊,所以我只吃两小口。”盛晚笑笑,说得理所当然:“剩下的给你。”
第5章 陆大哥,你有卫生巾么?
车开到老宅,陆远词也被喂了一肚子的红豆饼,胃里热乎乎的。
他把车钥匙递给陆家的司机让他去停车,自己拉着盛晚的手走了进去。
陆家的老宅不仅仅只有名字叫做‘老’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里,这栋房子的确是遗世独立的古老幽深。
像是上个世纪流传下来的独栋别墅,庭院里种着苍翠的绿植,并不是精致规整的庭院,花草树木都野蛮生长的张牙舞爪,拉开大铁门走进来就觉得裹着风,冬日天气显得更冷了。
但院子里那些‘野蛮’的植物却风吹不倒,霜打不倒,掉了叶子的枝丫依旧坚挺地向着更高更远的方向延伸。
如果院子里有两只乌鸦吱哑乱叫的话,老宅就更像上个世纪的欧洲古堡了。
盛晚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拜访陆宅,走进院子里虽然被这粗糙的美景所震撼,但到底感觉阴恻恻的。
现在来的次数多了,也逐渐习惯了一些。
拉开铁环进了门,宅子里的老阿姨已经守在门口,准备接过陆远词和盛晚脱下来的外套挂上。
“樊姨,我自己来就好。”盛晚没有让别人伺候的习惯,躲开她的手笑了笑。
陆远词瞄了她一眼,挥手让樊姨退下了,干脆也自己来。
两个人换鞋走去客厅,陆晏和姚楹正坐在沙发上,看见他们过来,抬了抬眸。
说是‘坐’,实际上姚楹是半躺在沙发上的,脸色苍白,毯子下的身材细若杨柳,她身体一向不好,病恹恹的,瞧见他们也就淡淡的打了个招呼,不甚热情。
倒是陆晏招呼他们坐下,问了几句陆远词工作上的事情。
谈的主要还是和西升集团合作的那个项目。
盛晚不懂这些,陪着坐了一会儿就识趣地告辞,去后院找陆老爷子聊天去了。
望着女人纤细的背影走远,姚楹收回凉薄的视线,淡淡地开口打断父子之间的对话,口气清冷:“你怎么还和她在一起?就这么想讨好你爷爷?”
陆远词执着茶杯的手指一僵,沉默不语。
陆晏瞪了她一眼,声音有些克制的怒火:“你说这些干吗?”
“说说怎么了?我不喜欢那姑娘。”姚楹眉尖微挑,理所当然的哼:“家世背景那么差,怎么进得了我们家的门?”
陆远词垂眸,修长的手指拿了一个苹果不紧不慢地削皮,看起来一副认真听教训的模样。
姚楹见状,胆子更大了些:“冯氏的夫人上次来家里喝茶,还把她家闺女的照片给我看了,出落的特别清秀,和咱们也门当户对,要不挑个时间见一面?”
“妈。”陆远词这时也削好了一个苹果,他放在盘子里,朝着姚楹的面前一推,温和道:“吃点水果,多补充维生素。”
“您多注意身体,宽宽心,好好活着。”
“不该管的事情,就别管了。”
陆远词平静地说完,微笑着站起身离开。
徒留姚楹和陆晏呆滞在原地,惴惴不安地对视一眼——这已经不是陆远词第一次在他们面前亮出利爪。
“你说那些话干什么?”陆晏皱眉,不甚赞同地看着她:“老二是你能管得了的性子么?多此一举!”
“我说一下怎么了?难道你想让盛晚进门啊?”姚楹秀眉皱起,也是很不满的样子:“从小不跟在我们身边长大,确实是不亲,我就说这么两句,瞧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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