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生硬的语气说道:“吃了它。”
说完他别开眼睛,不敢去看柳映疏因为高热而变得更加明艳的柳映疏。
看出了谢璟的倔强,知道如果她不吃谢璟不会离开,柳映疏只得暗自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微微张嘴含住了他递上前来的那颗蜜饯,温热的嘴唇不小碰到他微凉的指尖。
指尖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谢璟一回头就见柳映疏低了头慢慢咬住他指间的那颗梅子,他指尖与她温软的唇触碰的地方麻麻地,直到柳映疏将整颗蜜饯含在了口中,他才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
只是那指尖好像一直都停留着那柔软温热的触感,他握紧了手,装作没看见柳映疏眼中的不解。
心中像是有什么冲动一般,他暗暗压了下去,将注意放在其他地方,不再去看她的花瓣一般的唇瓣。
看着她像是蒙了一层雾的双眼,谢璟忍了忍,最终吐了一口气,闷闷道:“那天你在姑母殿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柳映疏含着那颗酸甜适中的蜜饯,眼中有讶异,但过了一会她又想明白了,想着谢璟能听到她这番话也好,上次他说的会想办法帮她,想来也不过是跟皇后给出的法子大差不离。
只是她不想连累谢璟,谢璟有着大好的前程,即便太子倒台了,谢璟还有祖辈和父辈留下的东西,楚旸也轻易动不了他。
可是如果她嫁给谢璟,平白让谢府多了一个累赘。
沉默了半晌,柳映疏才缓缓说:“我说那些也只是不想让你为难,如果我不那样说,以娘娘的性子,恐怕已经去找皇帝请旨赐婚了。”
谢璟知道柳映疏说得没错,可是他心里就是有点堵,亲耳听见柳映疏说他们二人没有关系,难道那些年他们之间的青梅竹马情谊也不算吗?
更重要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对娶柳映疏这件事不反感,他想的是反正总比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的好,至少他和柳映疏认识这么久了,相互之间也了解。
可是当他听见柳映疏拒绝了之后,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失落,如今柳映疏话里又再次表现出自己不愿同他结亲。
他抿了抿唇,然后问她:“若是还有别的办法,你会留在上京吗?”
知道他指的什么办法,并不是柳映疏不相信谢璟和太子,只是这个朝局之势,太子若是想要翻身恐怕还需要一些的时间。
未来的事多有变故,她等不起。
她也并不想真的离开上京,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让她突然要离开故土,她一时也很难接受,若是能够继续留在上京,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是目前来说最佳的办法。
柳映疏摇了摇头,面上淡淡一笑:“我相信你和太子殿下,只是那日四殿下的意图非常明显,非我不娶,若是他强行娶我,你和太子也拦不住。”
即便他的生母赵贵妃不喜欢她,不想要她做侧妃,但是以现在楚旸的实力,赵贵妃恐怕也是拦不住的。
对了,赵贵妃,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柳映疏收起面上的笑,认真地对上谢璟面无表情的脸:“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需要你帮忙,事成后或许我也不用离开上京了。”
闻言谢璟松展开了眉头,询问道:“什么办法?”
柳映疏这才将身体靠近他,谢璟见状侧身往窗里边靠了靠,微微低了头将耳朵凑近她。
他们之间早就有了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柳映疏踮了脚尖,凑近他的耳旁,轻柔的气音便在他耳边慢慢响起,她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对母亲之死的怀疑说了出来。
谢璟感受到了柳映疏吐在他耳边的气息,就像是春日三月里和煦地微风拂过一般,又像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尖,心里像是有什么破土而出。
“谢璟,你有在听吗?”
柳映疏疑惑地看着谢璟,他像是失神了一样,于是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谁知谢璟下意识用右手圈住了她的手腕,即便是这样他潜意识也没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捏疼了柳映疏。
谢璟见柳映疏惊讶地看着自己,只好赶紧将她的手松开,面色带了略微的尴尬,但是很快又一副正经地回她:“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但是宫中之事我插不了手,我会提醒太子,让他派人盯着赵贵妃。”
柳映疏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有了人帮忙她也放心了,她心中的阴霾散了一些,脸上笑意深了一些,她弯着月牙般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谢璟,温柔道谢:“谢谢。”
谢璟别过头,不去看她,但是嘴角明显也微微翘起,嘴上确实生硬地提醒:“这些事你不用再管,赵贵妃不是什么善茬,你以后要是遇见了他们母子二人就躲开。”
她听了谢璟的提醒,心中一暖,笑着轻声道:“我会的,只是你也要小心。”
尽量不跟楚旸母子对上这个柳映疏自然是会的,只是楚旸这个人看着就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且那天她在楚旸面前声称自己心悦谢璟,加之谢璟和太子皇后之间的关系,现在怕是他也要被楚旸盯上了。
谢璟嗯了一声,他听力好,突然听见前院的门开了,仿佛还能听到柳映疏的丫鬟说药重新煎好了,要进屋子给柳映疏喝。
想到她之前吐了的药,谢璟不由分说地将东西塞给柳映疏:“这包蜜饯你拿着,喝下的药实在想吐也忍着。”
在柳映疏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溜烟跑了,看着谢璟娴熟地跃上自己的院子的墙头,她想着是不是该让人将这墙头加高一些,谢璟的毛病一时怕是难改了。
她看着怀中的蜜饯,拈了一颗放进嘴里,然后关了窗重新回到了床边,刚好锦书进来,她看见了桌上放的那小包蜜饯不是自己买的,虽然心中有疑惑,可也没有问出口。
锦书再次伺候着柳映疏重新服下了药,这一次柳映疏并没有再吐了出来,也许是药效很快就起了作用,她很快就睡下了。
而谢璟也躺在自己的床上,没多久也跟着入睡了,只是破天荒的,从来都是战场厮杀,各种哀鸣和染血的残破的尸体的梦里,今晚却意外的变了。
梦中他推开了一间陌生又略带熟悉的房间,发现自己的房间被改成了新房,而他的床边坐着柳映疏,此时的柳映疏却是做了妇人的打扮,她将头发全部都盘了起来,脸上也上了淡妆。
大约是夏天的缘故,她里面穿的裙子是那日在宁国公府的那身,只是外衣换成了淡绿色的薄纱轻衣,衬得她里面的肌肤雪白。
见他进来了,柳映疏抬眼看向他,弯着眼睛看着他,轻柔的声音中满是柔情:“你回来了。”
谢璟没有听她说话,一双眼睛都盯着她那张水润的红唇,即使这是梦境,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朝着她走过去。
柳映疏继续温和地笑着同他说话,只是他像是听不见一般,漆黑的双眼里像是盛了浓黑的墨汁,梦中烛光爆开的声音将他惊醒,谢璟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梦中的柳映疏疑惑地看着他,然后站起来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她面露疑惑,那声音如蛊惑一般:“子疾,你怎么了?”
下一刻,谢璟不再压抑内心的冲动,一只手钳住柳映疏的胳膊将她往他怀中一带,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然后对着她的嘴唇印了上去。
红烛摇曳,一室旖旎......
--------------------
第二十三章
大约过了半个月,到了七月七这天,柳映疏身上的病也好了,只是她身上懒懒的,这天二房和三房早早地准备了祭拜的东西,小周氏因为上次柳映疏帮了柳映月,所以对她也热络了起来。
准备完祭拜的东西她就派了丫鬟去柳映疏的院子。
只是她派去的丫鬟却扑了个空,她着人打听才知道柳映疏被皇后叫进了宫中,这才想起每年的乞巧节皇后都会邀请上京中的众多贵女一起去国寺祈福。
因着父亲是四品官,母亲是郡主的缘故,柳家也只有柳映疏能有这个殊荣,剩下的堂妹却很少被皇后请进宫中。
皇后在柳映疏病中的时候就派了内侍告知,柳映疏原本是想推脱的,但是听说今年的乞巧节会跟着皇后会带着众公主和贵女们去国寺中祈福,且因为她写得一手好字的原因,皇后让她帮着抄了一些经书到进宫去烧掉。
她想起早年替谢璟和母亲求得平安符,两个都还没有送出去,一个因病世一个去了漠北,她准备拿着替母亲求的那枚去寺里面烧掉。
而谢璟的那枚,她则要等过些日子能见到谢璟了再给他,她原本是不打算给了,只是她做了最坏的打算,逼不得已的时候可能真的要离开上京,所以只好找个时机将那枚平安符送给他。
殿外有姑子在敲钟,而殿内皇后则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嘴里念着经文,木鱼声围绕在周围,闻着殿内的檀香,柳映疏静静跪坐在离殿门最近的地方,她看着跪在皇后身旁的赵贵妃,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皇后停下了诵经的动作,对着身后那群公主贵女说道:“跟着本宫念经想来你们也觉得无趣,你们也不用一直在这陪着本宫,去外面坐坐吧,这儿的师父煮得一手好茶,去尝尝吧。”
外面蝉鸣声阵阵,正逢午后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国寺坐落在屏阑山上,周围都是些高大的树木,偶有风吹过仿佛能听见松涛万壑。
许多贵女三三两两聚在廊下,远远看去个个都娇美妍丽,柳映疏早就知道江瑤璇没有来,加之都是些她不熟悉的姑娘,她便歇了想要上前去攀谈的心思。
想着皇后一时半会也不会那么快结束,柳映疏便带着听琴和锦书沿着一条幽静地小路,走到半路看见林间一棵大树下卧着一块能躺下一人的石头。
她走了过了过去,听琴立刻拿出一块帕子扫了扫上面的一块地方,而锦书则拿了另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在了上面,让柳映疏好坐着的时候不会弄脏身上的衣裳。
刚坐下柳映疏就能感觉到那块是石头上面的凉意,身上的燥意全无,这时锦书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却是多余的了。
周围鸟鸣啾啾,柳映疏拿出一枚平安符放在掌心细细观看,这是她留给谢璟的,另外属于母亲的一枚她已经在寺庙里面的香炉里烧了。
看出了她掌心这枚平安符,锦书疑惑地问她:“奇怪,方才姑娘不是已经烧了一枚平安符了吗,难道是奴婢记岔了。”
柳映疏收起五指,将平安符紧紧握在掌心,然后声音柔柔地说:“这是另外一枚,是我当初替母亲求的时候顺便给另一个人求的。”
听琴闻言问她:“难道是给老爷求的吗?”
柳清和不信佛道,这平安符自然不是给他求的,柳映疏轻轻地摇了摇头:“我爹不信这些,这是给别人求的。”
她这话说完,锦书听琴二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有风吹过,柳映疏像是感觉到了有什么在看自己,她转头,就看见了谢璟站在几十丈外的地方,只是她正要朝谢璟说话,想着趁着这个时机正好可以将手中的平安符交给他。
哪知他像是没看见她一般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背影在柳映疏看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锦书也看见了谢璟,她暗地里拉了拉听琴的袖子:“那不是谢二公子吗,怎么见了咱们姑娘倒像是猫见了老鼠一般?”
谢璟今天是奉皇帝之命带兵跟随皇后出行,为的就是保护皇后一行人的安危,他趁着皇后还在里面念经的空隙自己一个人到后山透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柳映疏。
他自从做了那个梦,在梦里那样对待柳映疏之后,醒来懊恼了好几天,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在梦中对柳映疏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
所以今日皇后来国寺,皇帝命他带了人来护驾,他原本也是想要推脱的,因为他知道柳映疏也会跟着皇后一同前往,他感觉自己没脸面对柳映疏。
他故意一个人跑来这无人偏僻的地方,哪知道会这么巧遇到她,看见柳映疏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就控制不住地去回想梦中她眉眼氤氲在他耳边动情低语的模样。
现在的他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想到那晚的梦境,而梦境中另一个人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他从前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
理智一直在告诉他,柳映疏和他只是朋友,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认识的女子就很少,而他最近与柳映疏又经常见面,所以才会做梦梦到她,毕竟他以前在漠北的三年,却是从未梦到过与她做这样亲密的事。
他暗自嘲讽,何止是亲密......
而这边柳映疏察觉到了谢璟的不对劲,出于好奇,她手中捏着那枚平安符忙起了身朝着谢璟消失的方向追着去。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早在她起身追去的时候谢璟就不知影踪了,眼见着柳映疏往深处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听琴和锦书心中有点毛毛的。
周周围高大的树木在她们二人眼中像是随时都会化身能怪物朝她们扑过来,想起上次踏青的时候姑娘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跟着背影看起来像谢二公子的人走去,她们害怕会遇到什么意外。
听琴打算出声劝她,因为在这种地方,她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声:“姑娘,这里看起来阴森森的,怪让人不舒服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们已经离寺庙越来越远了,山腰的寺庙隐在丛林之中,早已看不见了,只能偶尔听见国寺的钟声。
怕再出什么问题,柳映疏只好转了身要离去,然后她听见不远处的一丛灌木后面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柳映疏下意识拉着听琴和锦书躲到了一个灌木丛后面。
她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们二人不要出声,然后过了没多久,柳映疏就听见了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
那道带了娇嗔的声音飘进她的耳中,她垂下眼眸,心如擂鼓,她怎么也料想不到,赵贵妃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她出来之前还看到她安静地跪坐在皇后身后。
这边赵贵妃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抬手扶了一下头上的珠钗,她面上仍旧带着欢好过后的潮红。
而她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穿着常服的,看起来三十八九岁上下的男人,因为隔着浓密的枝叶,柳映疏并不能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听琴和锦书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俩人都紧紧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面对这样的事情心中除了震惊之外还带了一点羞耻。
赵贵妃并不知道不远处有三个人正躲着,她依偎在男人的身边,掐着嗓子试图学之前柳映疏那样温柔的声音:“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只是以后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再有来往,太子那边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最近一直在盯着朝兰宫。”
如果不是她知道这地方很少会有人来,她也不敢来这见眼前的人,想到刚才二人的温存,她面上的潮红又深了一些。
赵贵妃十五岁进宫就深得皇帝宠爱,十六岁便生下了四皇子,如今也不过才将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出头,她本就生得妩媚,此时娇羞的样子又勾得身边的男人暗自咽了咽口水。
他意犹未尽地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有娘娘这样的美人在,臣一日不见都想得要命,臣可不像陛下那般,美色在前也会无动于衷。”
15/34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