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躬着身子,和她视线平行,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让蒋琳忍不住伸手想去挠他的脸。
伸出去的手被人半道截住,他的大手完完全全包裹住她的手,轻轻地揉捏着。
“蒋琳。”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恩?”蒋琳应他。
“我现在很穷。”他的声音坦荡,神情磊落,并不觉得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承认自己穷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蒋琳的拇指在他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抚过,眉眼弯弯地看他,“我知道。”
廉正谦笑,“也是,我那几年的工资都是你发的,我有多少钱你最清楚。”
“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付你的工资应该不够你买下熹微园的房子,你实话说,过去四年是不是背着我找二老板干私活了?”
“二老板倒是没找,私活倒是找了。”
蒋琳好奇,“什么私活儿?”
“恩…晚上陪大老板睡觉算不算私活?”
“你!”蒋琳上手挠不了人,只能拿额头去撞他的脑袋,但想到上次撞他,他没怎么样,她倒是疼得不行,倾过去的身子停住,用恶狠的眼神狠狠地刮他,势必要刮下他的一层厚脸皮来。
廉正谦的笑声更大,他也倾身向前,用额轻轻碰了碰她的额。
“学校的时候给别人做过的项目有一些,副业有一些,投资有一些,前老板发的工资有一些,这个那个加起来,买房子付了一半的老本,开公司又掏空了另一半的老本,于教授说我现在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一穷二白。”
“好惨。”蒋琳空着的那只手摸摸他的下巴,安慰他,“不过,好在还有一副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不至于一穷二白到流浪街头。”
廉正谦问,“不知道我这幅还算看得过去的皮囊,能不能入了蒋总的眼?”
蒋琳上下打量他,他又靠近了一点儿,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勉勉强强吧。”她说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廉正谦对这个评价很满意,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被乌云遮挡住的银晖从他黑亮的眸子中漫出,在夜色里蕴出无尽的风华。
蒋琳看着他掌心的戒指,眼神微动,戒指明明在她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给摸了出来。
两人隔着咫尺的距离和一个戒指对望。
“以色侍人,我还算擅长。”他说。
蒋琳打击他,“以色侍人吃的是年轻的红利,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就做色衰爱驰。”
廉正谦自行解析她话里的意思,“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蒋总现在对我爱意正盛?毕竟我现在还不算色衰。”
这哪里是理解,这简直就是曲解,蒋琳的“不可以”的“不”字刚到嘴边,嘴角被某人轻轻地碰了碰,又碰了碰。
“我也爱你。”模模糊糊的语气,黏黏稠稠的话。
上次他只是写在了纸上,这次是从嘴里说出来。
文字更有力量,话语大概更撩人心。
吻以轻触结束,呼吸却徘徊流连,蒋琳看着他黑亮眸子里闪着的碎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以色侍人的资本。
戒指又重新套到了手指上,“手指我先预定下了,一年后我向你求婚,好不好?
蒋琳看着他一点点地往下推戒指,“你求,我不一定会应。”
说是不一定会应的人,并没有阻止他继续推戒指的动作。
“一次不应,我就求两次,两次不应,我就求三次。我把城墙建得高高的,墙外的护城河挖得又宽又深,让别人不管是游泳还是搭桥挖地道都翻不到墙根底下。只要你在我的墙内,总有能应我的一天,毕竟我有一张能入蒋总眼的皮囊。”
“我再攒一年时间的老婆本,春天求婚,夏天适合在户外穿婚纱,秋天适合去度蜜月,冬天的话,大概最适合在自己家里,窝在被窝里做一些事情。”
车外的霓虹长龙,人声喧嚣,都淡成了黑白的背景色,她现在只想咬他,建城墙,还窝在被窝里。他倒是把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个都没有落下。
他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把手指放到了她嘴边,还打着商量,“要不回家洗过再咬?”
蒋琳不咬他的手,直接咬上了他张阖的嘴,是真的咬,直到她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松开。
薄唇淡色上沾染了殷殷的红,蒋琳拇指按压住他的伤口,本想用力,最后只轻轻地抚了抚。
“疼不疼?”
“不疼,痒。”
蒋琳推开他,就不能心疼他,就该咬得再狠一点儿。
她松了松围巾,顺着有些乱的头发,看似漫不经心,“老婆本你可以慢慢攒,春天有很多个,不一定非要急在明年。”
“不急不行,”他用自己唇上的伤口去碰她,他的血到了她的唇上,魅人又蛊惑,“柏拉图我坚持不了多久的,得抓紧时间攒够老婆本,好早日登上你家的门。”
咬他吧,有什么好下不了狠心的,就不该给男狐狸精半点阳光,不然他的尾巴得要翘到冲破天际,和太阳比一比高低。
她在他已有的伤口上又加深了力道,他嗓子里的溢出的闷哼在她耳边回荡,让她想起了某些时刻,她急急地松开了他,一双盈盈含水的美目似嗔似怨地斜过去,“乱出什么声音?”
廉正谦可真是冤枉,被咬疼了,还不能出声。
交织的眼神里传递着只有两人才懂的含义,廉正谦觉得他要再加把劲才行,一年的时间太长了,他可能真的坚持不了。
第37章
这晚吴洁和盛奕辰最后还是谈崩了,他们谈崩导致的最直接后果是,蒋琳载着眼睛肿成兔子的吴洁一溜烟开车走了,留下冷风中的一脸死相的盛奕辰和明显意犹未尽的廉正谦,盛奕辰死活赖在廉正谦的车上要跟着他回家。
廉正谦对他极为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说天下没有你搞不定的女人?”
盛奕辰窝在后座,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她的心全都在别人那儿,我要怎么搞定,谁爱搞定谁搞定,我反正是搞不定。”
廉正谦拿话点他,“如果她的心全都在别人那儿,她不可能会答应你的求婚。”
“她就是拿我当替身!世界上这么多人,多的是喜欢小爷我的,男的女的都有,我为什么要耗在一个不爱我的人身上。”
“替身能替一辈子?眼角长痣的男的多了,比你帅比你有脑子的也大有人在,她不是非你不可,但是她把一辈子都许给了你,就凭这点,你不该再伤她。”
盛奕辰不再说话,拿衣服盖在头上装死。
廉正谦点到为止。
他不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只不过一个是他朋友,一个是她朋友,她又一颗心全都扑到她朋友身上,所以盛奕辰和吴洁最好有个圆满,不然他难免要受牵连之罪。
于曼旅游结束就直接回她学校那边了,盛奕辰便理直气壮地赖在了廉正谦这里,廉正谦拿他没办法,蒋琳的家有吴洁在,他也不好去。
原本近水楼台的上下楼,最后沦落到只能早晚在楼梯间碰个面,约个小会,可就算这个小会约得也比较困难,早晨两个人都赶时间,晚上两个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有各自的安排。
今天廉正谦难得结束得早,蒋琳晚上有个晚宴,他直接开车到了晚宴的地点,在外面等她结束接她一起回家。
空气中已经带了些春天特有的潮湿,廉正谦靠在车上,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她不喜欢他抽烟,所以还是戒掉得好。
一辆商务车停在了他的车旁,车窗缓缓降下来,廉正谦直起身子,看向车里面的人,半晌才开口,“爸。”眼睛里的温柔褪去,只剩冷寒一片。
廉明益推门而下,笑容从眼底漫开,“来接她?”
廉正谦神色一凛,没有应他的话,只问他,“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廉明益轻叹一口气,“你奶奶也回来了,她想见你一面,和你当面道个歉。”
廉正谦轻呵一声,“没有必要,她答应我的事情说到做到就行。说到底,我不过也就用了廉家一个姓,如果她再干预我的事情,我不介意把我的姓改成于,成全了她老人家的心愿。”
“正谦,我可以保证,她这次没有恶意,只是想让你回廉家而已。”
“这个问题真的没有必要再三重复,廉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又何来回与不回,至于她是好意还是恶意,我叫您一声爸,您叫她一声妈,我对她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但您心里清楚,她心里也清楚。”
廉明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眉宇间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两个人站在一起,大概任谁也会说一句子承父相。
他第一次见他,他已经五岁,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让他开口叫了一声爸,他不打算再因为谁毁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父子亲情。
他移开话题,“我这次回来会长留一段时间,看你哪天方便,我们一起吃个饭。”
廉正谦的眼睛转到从旋转门出来的那个身影,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再看,您后面应该还有别的安排,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这明显是赶人的节奏,廉明益轻笑,“吃饭的时候,可以带蒋小姐一起。”
廉正谦明确拒绝,“她很忙,没有时间。”
廉明益不再当这个讨人嫌的角色,他拍拍廉正谦的肩膀,“眼光不错,是个好姑娘。你空出哪天的时间了,给我打电话。”他刚要上车,又停下,“电话直接打给我,不要通过孙秘书,我们父子通话不需要通过别人。”
廉正谦扯了扯嘴角,不无嘲讽,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他接起震动的手机,大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你在哪儿,我没看到你。”蒋琳在路灯下缓缓地踱着步子,天不算凉,空气也清透,这样的夜晚月色,两个人一起散散步应该不错。
“你抬头。”廉正谦放缓脚步,停在她前方的不远处。
长发松松散散地挽起,露出洁白修长的颈项,羊皮小短靴一步一步地踏着月色投在地上的影子,一缕头发弯弯曲曲垂在她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抚飘动,这样孩子气又烂漫的样子,仿佛是回到了好多年前。
听到他的话,她抬起头来,嘴角慢慢上扬,黑白清澄的眼睛里似有月光淌出。
“我们不要开车了,今天的天气,不散散步好像有点可惜。”她没有挂断电话,声音隔着空气和无线电波一起传过来,雀跃中带着点期待。
“好。”廉正谦应她的话。
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她。
蒋琳伸出一只手来,站在原地等他来牵,廉正谦阔步向前,风划过大衣的衣角,掀起缠绵的弧度,他走到她面前,先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手指划过掌心,最后是十指相交的紧扣。
蒋琳的胳膊贴着他的胳膊,稍稍侧一下头,便可以枕到他宽厚的肩膀上,她有些犯懒,说是散步,却靠在他的身上,被他半拖半拉着带着往前走。
她随着他拐到了一条小路上,路上来往行人不多,身边偶尔擦肩而过一两个夜跑的人,路旁还未打烊的商家店铺中放着轻缓的音乐,蒋琳的指尖和着音乐的节奏在他的手背上跳舞。
“你不需要看导航吗?”她仰头问他。
他都不看手机,信步往前走着。
“不需要。”
“你认识路?”
“不认识。”他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大衣口袋里,“不过地球是圆的,天亮之前,我们总归能到家。”
蒋琳使劲挠他掌心,他这个样子明明就是认识。
廉正谦捏了捏她的手,“想挠的话待会儿再挠,前面的路旁有小树林。”
蒋琳不解,“挠你和小树林有什么关系。”
廉正谦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正经又严肃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谈论什么人生大事,“你这样挠容易挠出火来,挠出火来我们可以钻小树林。”
蒋琳暗自咬牙,用了狠劲,也不挠了,直接拿指甲去掐他的手背。
他侧头看她,她扬眉挑衅。
他回应她的挑衅,“掐好像更容易掐出火来。”
蒋琳眼睛里直接冒火了,“你不该钻小树林,你该钻深水沟。”
用冰凉的臭水好好降降温,去去身上的浊气。
“只要蒋总和我在一起,钻哪儿我都不介意。”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去化她眼里的火。
她应该是有话要说,他能感觉到她言语间的欲言又止,她既然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他便陪她玩笑逗趣。
他的唇有些凉,落在眼角,似晚风在轻柔抚弄,惹人心痒又心软,蒋琳在他含笑的眸子里怔了一下,随后移开相交的视线,轻咳一声掩饰自己这一刻的心动。
两人都不再开口说话,只是身体贴得更近了些,口袋里的十指交叉缠绕得更紧了一些,一步一步地,朝着没有尽头,不知方向的小路,一直这样走下去。
前面的路旁真的有一片小树林,她有意无意地往小树林里瞟了一眼,得力于不算昏暗的路灯光和她一点零的视力,小树林里真的…有一对小情侣吻得难舍难分…激情四射。
蒋琳加快了脚步,可某人还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她又拽不动他,只能压低声音,“快点。”
廉正谦意味不明地笑,“求我。”
她求他?下辈子吧。
蒋总很有骨气,她凑到他耳边,“小树林我是不会陪你钻,你快点的话…我们倒是有时间钻会儿楼道间。”
刚才还在闲庭信步的某人肉眼可见地加大了步伐,快到她都要跟不上他的步子。
呵,自制力差的男人,经不起半点的挑逗。
最后步也不散了,廉正谦带着人又拐回大道上,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恩…楼道间。
蒋琳被人压到角落,他欲倾身向前,她伸出手抵在他的胸前,暂时阻止了他的靠近,和他正色谈判,“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得如实回答完我的问题,才可以亲我。”
“一个问题一个吻?”既然是谈判,他当然可以提条件。
蒋琳勉勉强强点头,算是同意。
“你现在先站到那边去。”她指挥他,防止他出其不意地偷袭。
廉正谦挑眉,很听话地后退到墙的另一角落,“你问。”
问题已经在蒋琳心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很多遍,她根本不用组织语言。
“我今天在晚宴上见到潘笙楠了。”
“恩。”他大概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了。
说来也巧,蒋琳今天和潘笙楠是邻座,潘笙楠先搭的话,开始是商务间的客套,谈到潘诗情,两人对话才多起来,能看出来潘笙楠很宠他这个女儿,连跟外人谈论时,声音里都是宠溺的温柔,蒋琳对潘笙楠的观感又好了几分。
话题不知道是怎么转到廉正谦身上的,潘笙楠半开玩笑,“蒋小姐,你合该敬我一杯酒。”
蒋琳不知道这突然要求敬酒的出处。
“你抢走了我一直看好的公司接班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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