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么?”危月燕反问他,“勾心斗角,自毁长城,这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么?你们瑞州人不都是那么阴险狡诈么?”
黎司非狠狠地咬牙,他头一回在外面发火:“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你不要因云诏的无能把所有事情推回我们身上来!”危月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黎司非吼了一遍,也稍稍冷静下来。
“抱歉,在你面前失态了。”他说,“圣女大人好好想一想吧,我回去复命了。”
送走了黎司非以后,危月燕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道:“胧女,你在外面吗?”
“我在,我在!”胧女赶紧推门进来,普亚戈也跟着胧女一起进来,嘶嘶吐着信子,“圣女大人,您没事吧?我刚刚好久都没听见声音,还以为那个黎司非做了什么呢。他……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危月燕摇了摇头,示意普亚戈爬到另一边去:“不用太提防他。纵使我刚才那么说,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现在也是我们唯一能信任的人。你去把信使叫过来吧。”
普亚戈在危月燕脚边盘成一团。胧女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圣女觉得他可信,那我也相信他。我去把信使大人叫过来。”她推门出去,过了一会儿,黑衣的信使和她一起回来了。胧女为她们带上了门。信使跪在地上,双手捧出一条蛇,递给危月燕:“依诺凰大人,这是乌朵大人让属下带给您的。她听说这件事后,立刻前往长宁寨。但有人比我们更快,我们放在寨中的信蛇只剩下这一条。大巫师和诸位圣使都读过了,便让属下带来给您,要您在瑞州这边想办法。”
“好,我知道了。”危月燕接过那条蛇,它身上还有几个伤口。普亚戈立刻直起身子来,带了些许敌意,危月燕横了它一眼又缩回去。她摸了摸那条蛇,皱起了眉:“你怎么样,有受什么伤么?”
信使摇摇头:“无事,只是来的路上被西岭的杂兵追了一段路。您放心,胧女大人已经帮属下处理过了。蛇带来的东西您先别着急看,玛图索大人还有话让属下说。”
“还有?”危月燕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信使重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玛图索大人说,您和她先前在隐谷调查时,碰上了一些怪事,对么?那里是阿兰若大人的领地,在瑞州人北上以后她立刻过去查看,遇上了一些……一些事情。”
听到这里,危月燕已经反映过来了:“越川人,是么?”
“对。越川人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在隐谷的百姓从郎青返回的时候,直接杀上了门。他们挑的日子巧妙,刚好是在那个瑞州将军前往长宁寨,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的时候。”信使点了点头,“隐谷对外的消息几乎被阻断,近些日子雾又大,郎青那边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隐谷之中百姓被杀了干净,他们还在谷中焚烧一些奇怪的草药,极大地干扰了军队的动作,阿兰若大人险些因此丧命。她拼死救下了那个将军的妻女,现在还和她们在郎青养伤。”
危月燕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阿兰若……她现在怎么样?老师知不知道这件事?”
信使赶忙安慰她:“您放心,阿兰若大人和那个小女孩都因就治及时没有大碍,属下出发的时候已经要送回大寨养伤了。但那个女人……已经彻底疯傻了。这事惊动了大巫师,她老人家非常愤怒,要求越川给个说法。但隐谷现在被他们夺去,瑞州这边又怀疑我们对那位将军下手,不能妄动。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危月燕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会想办法的。你这几天先呆在府里。黎司非一定会再来,你到时候就和他混出去。我先去看看乌朵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再做决定。你先去休息,好吗?”
“是,圣女。”信使向她行礼,“虽然这事要紧,但您也不要操之过急。属下先走了。”危月燕点了点头,意思是她知道分寸。胧女带着信使暂时离开了,危月燕则摸着那条信蛇,静静道:“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好么?”
普亚戈缠上她的脚腕,看起来是不太乐意。危月燕轻轻戳了它的头一下,它才不情不愿地爬了下去,看起来有点委屈。小蛇吐了吐信子,随即咬在她手腕的静脉上。一开始,危月燕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随后越来越难看,冷汗也一滴滴跌落在地。胧女都回来了,她还没缓过来。门外的胧女得不到她的回应,焦急地敲着门:“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您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太担心。”危月燕好一会儿才出声答她,声音极为虚弱,“你进来吧。”胧女得了命令立刻推门进来,把已经跌坐在地的危月燕扶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圣女大人!您刚刚是不是在读蛇毒?您还好吧?来,先把水喝了,好好缓一缓。您的脸色很难看,那条蛇带来了什么东西?”
危月燕接过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对于胧女的问题,她一个都没有回答,而是道:“胧女,去我的房间的妆匣里取千蛇蛊来。它该派上用场了。”
“千蛇蛊?”胧女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圣女大人,那不是——!”
“我知道。但这件事太离奇,靠瑞州人说不清楚,也没有人会相信。”危月燕眼神冰冷,“我们只能靠它,靠我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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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考完试了故更新,可喜可贺。
飞机因为台风登录取消了呜呜呜呜,六号才能回家,按上期说好的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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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百蛇为祭
黎司非从危月燕的质子府出来以后,不顾京中规矩,在长街上纵马,加急回了皇城。他急着回去向建宁帝复命,也在想危月燕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人一急动作就会快些,转眼间他就已经回到了宫墙之中。黎司非放好马,直奔御书房。
果然,建宁帝还在那里。白菩提守在门口,见他过来便极有眼力见地进去通报。黎司非道了声谢便进去了。御书房已经收拾过,全然不见方才混乱的样子。建宁帝正翻阅着奏折,见他进来头也不抬:“不就是押送云诏质子回府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末将担心周围的禁军不够细谨,便留下多嘱咐了几句。”黎司非怕他再生气,赶忙跪下道,“请官家宽恕末将迟归。”
“罢了,下不为例。”建宁帝放下折子,站起身来,走进黎司非,“方才大事要紧,朕还没来得及仔细问你,去这一趟南疆有什么收获。怎么,现在同朕说说么?”
“收获良多。”黎司非不知道怎么答,又害怕答错,只能含糊不清地说。建宁帝皱起了眉:“朕亲自问你,可不是想听这种话的。”黎司非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建宁帝又说:“不过你也没上过几回战场,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是人之常情,朕体谅你,就不逼你了。”
黎司非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官家仁德。”建宁帝又坐回主座上,淡淡道:“朕看了单昭呈上来的折子,里头说你居功甚伟,很有天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真不能让你这等人才被埋没。你便留在军中吧。大军不日又将南下,朕会封你为元帅统领大军,如何?”
“谢官家厚爱。”黎司非低下头,“可是末将资历尚浅,此次挂帅,有所不妥吧。再者说大军刚刚班师回朝,这么快就再次南下,恐怕……”
“有何不妥!”建宁帝在南征云诏这件事上数次遭到反对,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们为何非要跟朕对着干!我泱泱天朝乃华陆之主,被一个小小南蛮拂了面子,还教训它不得?你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朕!”
黎司非手脚冰凉,赶紧跪下行大礼,希望以此能让建宁帝冷静下来:“官家,末将绝无此意!”但建宁帝并没有消气,反而更愤怒了。他怒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尤其是你!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慢才回来吗?你以为朕真不知道你和那云诏质子有什么吗?你是朕的外甥,朕宽容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但家国大事前绝不容你徇私!”
听到这话,黎司非的脊背发凉。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军中有建宁帝的耳目,一直在外传递消息?还是说他回来以后就一直有人跟着?建宁帝见黎司非默不作声,以为他默认了,又道:“非儿,你还年轻。不要为这种事情绊住手脚。这天下那么大,何苦为这样的事所忧烦?就算她救过你,又怎么样呢?”
黎司非说不出话来,建宁帝叹了口气,道:“罢了。你的确还年轻,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你先回去吧,长姐还在病中,趁你在京中的时候多陪陪她吧。这件事朕自有决断,不准再提了。此役得胜回京,朕会考虑给你取字的事情。你先回去陪长姐吧,朕还有别的事要做。”
“……是。末将告退。”黎司非不懂再说什么,也不能再说什么,便退了出去。建宁帝望着他背影的神情极为冷漠。他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好一会儿,才叫来门外的白菩提。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进来:“官家,您有什么吩咐?”
“安排一辆马车出宫吧。,朕要去灵泉寺。”建宁帝说,“朕忽然想去见见先帝,见见朝云。”
黎司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朝晖宫。红拂见他进来,立刻迎上来:“公子,您回来了!婢子听说大军不是一早就到京城了么?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宫里?”
“是非儿么?怎么才回来?”敬德长公主听到动静,从后面到屋子里出来。黎司非和红拂赶紧去扶。黎司非从一侧扶住敬德长公主:“母亲,我听说您还病着,怎么起来了?”
红拂则在另一侧扶住敬德长公主。她则摆了摆手:“不必太过紧张。本宫身子虽然弱,但这点路还是能走的,不必太过担心。非儿,你们不是早就到京中了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日还有不少人来求本宫劝一劝官家。本宫知道泰格诺死在了云诏,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然都求到本宫这里来了?”
“都问到母亲这里来了?这件事说来话长,母亲先坐下吧,我慢慢说。”黎司非有几分惊讶,但还是扶着她到厅堂之中坐下。敬德长公主点了点头:“好。红拂,去给公子倒杯茶来。非儿,你细细说与我听。”
红拂很快端来了两杯热茶,黎司非接过其中一杯,和敬德长公主讲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敬德长公主听罢便皱起了眉:“官家竟然……不,这样太荒唐了。就算泰格诺死在云诏的地盘上,也不应该就此再次发兵!况且现在也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就是云诏所为。此等朝秦暮楚之举……恐失公道啊。”
“嗯。所以我希望母亲能够帮忙劝谏舅舅。”黎司非点了点头,“无论是什么原因,这时候都不应当再次发兵。还请母亲为国事着想!”
“本宫知道了。你先到后面去,换身衣服吧。你刚和你舅舅争执一番,想必他暂时是不想看见你的。”敬德长公主点了点头,“红拂,你去把官家请过来吧。就说我有事要问他。”
黎司非便先回到自己居住的殿中,把之前在外奔波时的战袍换下,换成了平日里长穿的棠梨褐长袍。杜仲端着一些吃食进来:“公子,姑姑说公子在外头跑了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官家还没过来,公子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长公主殿下已经吩咐厨房开火了,见完官家,公子就能吃饭了。”
“好。”黎司非也不推辞,拿过一个饼就咬,三口两口便咽下去。杜仲见他吃得急,赶紧去拿水:“公子,不着急,不着急,慢点吃!”黎司非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杜仲看着他,有些紧张地问:“公子,我听说前朝出了很大的事。您是不是一天都在为这件事奔波啊?”
“的确是很大的事。”黎司非又吃了一个饼才答他,“怎么,你在担心么?担心我受牵连,还是担心靖远本家出事?”
“当然是担心公子啊!”杜仲忧心忡忡道,“公子年轻,又是头一回自己出征。公子好不容易能上一次战场,要是又像当年黎帅的事情一样,给公子惊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公子总不能一辈子都因为这个呆在京城里吧?”
“嗯。你说得对。”黎司非喝了一口水,目光灼灼,“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这里。”
朝晖宫主殿之中,建宁帝已经过来了。他脸色并不好:“这么晚了,长姐找我,恐怕是为非儿,为了前朝的事吧?他求你请我,怎么不见人影?”
“官家圣明。本宫听说官家刚从宫外回来,如此晚了还叨扰官家,是本宫的错。但是此事紧急,还请官家见谅。”敬德长公主坐在他对面,亲自给他斟满茶,“其实不止非儿来求本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家又不太听得进下面人的话,就只好本宫来劝劝官家了。您不是刚和非儿闹了一场么?本宫觉得还是不要让他来触官家的霉头好了。本宫一个人也能把话说明白。”
建宁帝冷哼一声:“一个两个的,长姐平日里抱病的时候不见来探望,这时候倒是都知道了,一个个求上门来。不过,长姐这时候找朕来,是要劝朕听他们的,还是要劝朕放手施为呢?依照长姐的性子,怕是前者吧。”
“官家圣明。”敬德长公主依然这样道,“官家好好想一想,您究竟是因何而动怒?”
建宁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敬德长公主挥袖,示意红拂他们都下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敬德长公主才开口道:“依本宫愚见,官家此番动怒,不过是因为泰格诺被人堂而皇之地杀死在长宁寨之中。而长宁寨是在先帝的主持下一手建立的,乃是我朝天威立于南蛮之地的丰碑,有人敢在那种地方动手,就是在藐视官家的天威。本宫说得没错吧。”
建宁帝望着她,仍是没有说话。敬德长公主又道:“官家此次想要出兵云诏,也只是为了天家的颜面。不过在本宫看来,这却是得不偿失的。”
“何以见得?”建宁帝终于开口了,“长姐也觉得,朕是错的?”
“官家当然不会错,只是一时心急罢了。”敬德长公主喝了口茶,悠悠道,“一群南蛮,敢触天威,当然要罚。可人不能罚错。云诏虽然有过错,但最好还是小惩大诫,也要给他们将功补过的机会,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严加惩处,方显官家仁德。再者说,大军刚从云诏回来,需要还好休息一段时日,且双方对彼此都较为熟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本宫以为,官家还是谨慎些的好。”
她放下茶杯:“本宫还记得,当年辰州八宿现世一事。现下还有一宿仍未出现,官家担心皇位正统,担心江山社稷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官家不应该被八宿之说困住太久。那只是先人留下的传说,而非后人的准则啊!”
“……”建宁帝看起来终于是把话听进去了,他思考了一会儿才答道,“长姐的话不无道理,朕会好好考虑。但云诏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敬德长公主点了点头:“理所应当。官家想怎么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建宁帝淡淡道,“朕要云诏圣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负荆请罪!”
皇宫之外,质子府中,胧女依照危月燕的命令取来了千蛇蛊。她忧心忡忡地望着危月燕:“圣女大人……要不,还是晚一些再做吧?”普亚戈立起身子,看起来很担心。
“我们等不起了。”危月燕摇了摇头,无视了他们的意见,“我让你准备的水呢,拿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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