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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一开始，三人便分成三路进攻，要是丁洛不想受伤，后退是最好的选择。可他没有退，而是看准单永暮攻击的空隙，抬起右脚脚踢在他的手腕上。单永暮脸色大变，黎司非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都疼。他侧踢单永暮，左手手去抓张孟参的手腕，用力向下一压，张孟参整个人就被他摁在了地上！黎司非咬紧牙关，手上四方一变，奔着丁洛的左手去。丁洛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更快，他稍稍调整了身形，又是飞起一脚，直接把黎司非的枪踢偏了方向！黎司非怕伤到张孟参，赶紧收力。张孟参手被丁洛摁住，一时之间挣脱不掉，只能相当被动地想要收手。而缓过来的单永暮和黎司非再一次发起了进攻。这时候丁洛倒是松开了手，他身形相当灵巧，避开了黎司非和单永暮的攻击，还给了单永暮一脚。单永暮被他踢得后退几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张孟参终于脱困，他向后退了几步，揉着手腕没有说话。现在仍在进攻的只剩黎司非，他一振长枪，而丁洛伸手一抓，就那么抓住了四方的枪头。黎司非这才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力气有多大。四方竟然完全动弹不得！黎司非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座大山，而不是一个人，他的枪没有办法再向前分毫。张孟参抓住他们俩在原地对峙的机会，攻向丁洛，而对方轻轻借力一推，黎司非便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偏，要不是两边收力都很及时，就要变成自相残杀了。丁洛的确有嚣张的资本，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很快到了另一边，对付刚刚爬起来的单永暮，黎司非和张孟参还没来得及回援，单永暮就被他一脚踢下了擂台。黎司非一惊，抓住时机一枪横扫过去，没想到丁洛重重一踢，他的枪便偏向了另一个方向。黎司非在姜央月身上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可怕的压迫感。他重新振作起来，看着另一个方向的张孟参，双方简单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向丁洛攻去。无论如何，都要把他逼到擂台边上！
丁洛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他一侧身，一个鞭腿先攻张孟参，后攻黎司非。张孟参接了他一脚，被生生逼得后退了两步。丁洛抓住这个机会，很快制住了他，并夺过了他手中的刀。黎司非还听到“咔咔”两声，应该是张孟参被卸了关节。丁洛露出一个冷笑：“还是有东西方便对付你们一点，不然对付长枪，我没什么办法。”
“言而无信？”黎司非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但还是强行维持住面上的镇定。而张孟参并没有被丁洛踢下擂台，他抓住丁洛的脚踝，不想让他再往前走。可是丁洛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他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张孟参的束缚，然后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一脚把他踢下了擂台。台上只剩下丁洛和黎司非两人，而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危月燕相当担忧地望着他们两个，咬紧嘴唇。黎司非缓缓的举起长枪，望着丁洛：“我有个提议，一招定胜负，如何？”
“可以，你想怎么做？”丁洛架起刀，那个起手式相当眼熟。黎司非深吸一口气，道：“就看着一招，谁能把对方打下擂台，谁就赢，如何？”
“真是不自量力。”丁洛笑了笑，“但挺有意思的，就这么做好了。”黎司非再次深吸一口气，握紧长枪，连人带枪往丁洛的方向冲去。他想着丁洛就算力气再大，但是也不会太重，按理说他应该能把丁洛撞下去。丁洛显然也察觉了他的意图，把刀一横，架住黎司非的枪，不让他再更近一步。黎司非学着昨天晚上危月燕的做法，借着枪上的力一跃而起，狠狠踢向丁洛。对方显然是有所防备的，略略一躲，避过了黎司非这一击。但他手上的动作也松了，黎司非借着这个机会用力一撞，狠狠地往擂台边缘冲去。周围人看得胆战心惊。黎司非现在是占了丁洛暂时还没站稳的便宜，一旦他下盘稳了，就有机会用力，黎司非就没有机会了。丁洛不愧是山诏巫卫之中的佼佼者，他被黎司非逼退几步，很快便站稳挥刀。刀枪相撞，隐隐有火花迸现。台下被扶起来的张孟参和单永暮见到此景，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黎司非心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将枪极大幅度地画圆，借着长兵器的优势逼丁洛一再后退。丁洛要是再向后几步，就是擂台边缘，他很快就要掉下去。他已经退无可退，于是在黎司非再一次挥枪的时候直接用刀攻击。黎司非及时闪躲，而丁洛的刀把木制的擂台砍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痕。黎司非收枪回防，两人打着打着便到了擂台的边缘。丁洛用力一挥刀，黎司非的四方上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的手上也带上了血
不能再让他得手！黎司非咬紧牙关，一枪刺向丁洛的咽喉，被他相当轻松地拦下。这正中黎司非下怀。丁洛的刀一偏，他的枪紧紧向下一压，便把他手中的刀制住了！黎司非抓住这个机会，猛地向前一撞。有之前枪的冲击力在，丁洛本来就有些下盘不稳，被他这么一撞，直接向后坠落！不过他反应极快，抓住黎司非，顺手一转，看样子想踩着黎司非跳回擂台上。黎司非使出了吃奶的劲，绝不松手。而后是重重两声闷响，他们都摔到了地上。黎司非成了丁洛的肉垫，摔得眼冒金星。周围一堆人围上来把他们各自扶起来，然后赶紧分开。
“这怎么算？”好像是乌朵在问鲁德。对方答道：“应该算平局吧？”黎司非心想终于是结束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而后就是双方各自收拾残局的场面。伤员们被送回去休息，其他主事的人商量好之后各干各的。山诏的营地里，鲁德处理完另一边的事，杀到丁洛的营帐里教育他：“我说啊，你和那个黎司非打的时候真是吓人。我真是怕你们俩把对方整死。你说你，和姜央月打架的时候受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摔成这样。不知道爱护自己的么？你不是还要去找你妹妹么？这么不珍惜自己，你还有命活到去见你妹妹的那一天么？”
丁洛垂下眼帘，慢慢地包扎着身上的伤口，身上的青色蜈蚣起起伏伏：“你放心，他弄不死我，而我下手也有分寸，不会出事的。”鲁德转过头去看他：“我是说这一回的事吗！我说的是以前，还有以后！丁洛，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丁洛示意他把旁边那瓶伤药拿过来，鲁德翻了个白眼，还是帮他拿了药。丁洛面不改色，直接把药往伤口上倒。鲁德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有点吓人。丁洛涂完药，淡淡道：“鲁德，谢谢你一直为我的事担心。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其实我妹妹找到了，六年前就找到了。”
鲁德轻哼一声：“我是下一任的大巫师，你会是我最得力的护卫，我关心你是应该的。……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你妹妹六年前就找到了？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亏我还到处帮你打听！我看到云诏的圣使里，有一个姑娘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你妹妹不会……”
“嗯，她现在的名字叫依诺凰。”丁洛把桌面上的药收了收，抬起头，露出面上银色的蜈蚣来，“是个挺长的故事，你想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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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又名黎司非受难记
第40章 兄妹（下）
云诏和瑞朝的营地之中，黎司非三人也在接受危月燕等人的教育。玛图索两手叉腰，一脸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丁洛那家伙招惹不得？张孟参我就不说了，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不应该是拉着他的么，怎么我听说是黎司非出的这馊主意？”
黎司非和单永暮自知理亏，由着她骂。不知道为什么，张孟参也很乖巧地在屋子里听玛图索教训。玛图索教育完他们三，就开始给危月燕使眼色。危月燕不明所以，而乌朵大概是知道玛图索要搞什么幺蛾子，赶紧推了推危月燕，示意她赶紧过去。危月燕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们，玛图索则低声道：“依诺凰，快去，去和他说上午的事情！”她左手单永暮，右手张孟参，就要把这两个家伙拖出门外。单永暮不乐意了，揪住身下的毯子不愿意走。黎司非看出了什么端倪，主动给她们解围：“离珠，我有些事想和你出去说，可以么？”
这时候危月燕也反应过来了，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犹豫：“你身上的伤没有问题么？”黎司非当然说没有：“他们两个遭受的打击比较严重，我昨天已经感受过了，所以还好。我们先出去吧。”
危月燕将信将疑，还是扶着他出去了。屋子里，张孟参的表情有些许疑惑：“离珠？我记得云诏圣女不是叫危月燕么，黎司非为什么那么叫她？”玛图索拍了拍他的肩：“这就是另一回事了，好像不是该和你说的。不过没有关系，今晚应该就能有结果了，你也就能知道了。”
张孟参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能看出来一点，他是喜欢她么？”玛图索轻轻点了点头，而张孟参则是叹了口气：“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出京之前，太后曾经透露过，如果这一次黎司非能够成功平乱，官家会给他赐字指婚。锦和公主会成为他的正妻。只要他回到京城就会是这个结果。”
三个人都转头看他，单永暮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张孟参苦笑道：“因为太后嘱咐过我父亲，这一仗过去以后，尚公主的最好姓张，可以姓单，但是绝不能姓黎。她为此还亲自出宫，我只是恰好听见而已。可是这天下，做主的是官家，养恩重于生恩，官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张家不可能尚公主的。我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力争些功，不让张家淡出朝野。”
“……”乌朵沉默了片刻，“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张孟参极快地扫了一眼玛图索，又看向单永暮：“因为我觉得，他们就因此结束，很可惜。黎司非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个很倒霉的人。如果他不姓黎，一定能和云诏圣女过得好好的。但他可惜就可惜在这里。”他看着单永暮的眼神相当诚恳，就好像在看自己，也好像有什么话没有说。玛图索看着乌朵，而乌朵淡淡道：“他怎么选是他的事，我们只在乎依诺凰怎么选。不过还是谢谢你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我会告诉依诺凰，然后让她去问黎司非的。玛图索，我们先回去吧。”
玛图索应了一声，就和乌朵一起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嘱咐张孟参和单永暮好好休息。张孟参望着她们俩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的味道。单永暮则转过头去问他：“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太后和陛下……真的这么想？”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总感觉他要被绑住了。”张孟参叹了一口气，“就像当年的荣西将军一样。我觉得这样有些可悲，毕竟……”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让单永暮脊背发凉：“他的结局，有可能是下一个你我啊。”
先出来的黎司非和危月燕不知道帐篷里都发生了什么，两个人跑到了营地后比较隐蔽的一处树林里，提着灯笼，席地而坐。普亚戈本来也跟着他们出来了，被危月燕赶了回去。这附近似乎还有水源，萤火虫的季节还没有过，一片绿金的流萤飞过。黎司非好久没有见到相似的光景，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多流萤？”
危月燕伸出手来，把一只萤火虫捧在掌心之中，答得漫不经心：“或许是因为有水吧。它们喜欢潮湿的地方。”黎司非心念一动：“要我帮你去抓一些么？”
“不用了。”危月燕把掌心打开，那点细碎的萤光又流出来，“今天摔得那么疼，还跑得动？”黎司非讪讪地挠了挠脑袋，没有说话。危月燕又说：“你叫我出来，她们催我出来，都是为了今天早上的事。”
“是。”黎司非点了点头，“如果你觉得勉强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危月燕摇了摇头：“本来也不是什么难决定的事，只是我要想怎么说而已，那些时间足够了。我想先问问你，你究竟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其实知道的不多，乌朵总是和我说，有些事只有你自己能说，叫我不要多问。”黎司非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出发去天险峡谷的前一天，问了乌朵。她说很多事不是她应该和我说的，只告诉我了一些你们的习俗。然后单永暮肯定是也私下里和玛图索说过了，不然她也不会是那个反应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闹着一出，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这件事。”
危月燕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之前在京华的时候也见到过，那个时候我召来了很多条信蛇。我们利用它们的毒读取、传递我们想要的信息。这是云诏惯用的手段。但是这不是没有坏处，代价就是我们要年复一年的使用蛇毒。云诏选出来的圣女，到后来的圣使和大巫师，无一例外，都是在这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同样，即使有方法压制蛇毒，很多人因此活不过三十岁。”
“我知道。”黎司非说，“但我不后悔，你也不会后悔，不是么？”
危月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输给你了。好了，我答应你的要求，也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我会在这里把她们没有告诉你的故事都说出来，说完了，你有一次后悔的机会。如何，不亏吧？”
黎司非一喜，用力点了点头。危月燕看着他，“这件事很长很长，还要从南诏那时候开始讲起，我不知道要说多久。你想好了，真的想听么?”
“当然。”黎司非再次点了点头，“无论要讲多久，我都会听的。”
于是危月燕就开始讲述她被掩埋，被假装遗忘的过往。她之前就和黎司非说过，她的父亲是山诏人，母亲是云诏人，从小也在山诏长大。这次则是说得更详细了一些。危月燕的父母都是贵族，或者说是南诏的贵族。在四十年前，南诏还没有被一分为二的时候，两家就已经订立了婚约。之后便是他们熟知的，昭襄帝将云诏一分为二的事。危月燕父亲一家的领地被划到了山诏的范围之内，靠近瑞朝一侧的边境，母亲一家则是在云诏，被古诏山脉生生隔开了。但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很好。直到二十年前，丁洛出生以后，他们家逐渐走起了下坡路。
二十年前正好是黎晖与静和公主成婚的时间，也是裕文公主“急病而亡”的时间。危月燕说那个时候她还没出生，丁洛也才两岁，南疆就隐隐有不太平的迹象。那个时候，原来南诏的贵族遭到了一定打压，加上她们家又在边境，长遭受动荡，地位一日不如一日。好在丁洛是个真正有天赋的孩子，危月燕出生的前一年，他就已经被来遴选巫卫的山诏大巫师看上，并由一名巫卫亲自教导。而后危月燕出生了，虽然此时她父亲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但父母和兄长都极疼爱她，她也展现出了优异的天赋，有可能和哥哥一起被选到山诏大寨去侍奉大巫师。
可是世间好污不坚牢，美好的时光也都是很短暂的。危月燕六岁那年，变故发生了。起初只是领地边界的一点小事，但是她的父亲处理时有了差错，加上当时的土喀还有其它部族已经有了背叛的意思，云诏自身难保，也没什么精力去管毗邻的山诏边境的事情。也正是在这时候，一些早有不满的小部落背叛了他们，加上原来积压的问题，这件事便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换言之，她们领地里的人，发起了叛乱，想要一个新的领主。他们借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杀死了她的父亲，便开始争斗不休。而在边境的瑞朝军队觉得有利可图，便主动出手，“镇压”了那场叛乱。
危月燕的母亲死在那场叛乱之中，领头的小部落带着他们的人和土地投靠了瑞朝。听到这里，黎司非忍不住问：“丁洛呢，你哥哥呢？这个时候他在哪里？他难道不在你们的领地之中么？”
危月燕摇了摇头：“伯诺十岁的时候就去大寨接受巫卫的训练了，他那时候在大寨。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那个时候回来找过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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