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司非等人花了一天翻越天险峡谷,进入了平原地带。姜央月走得彻底,她跑的时候把之前在天险峡谷之内布置的工事全一把火烧了,什么也没有给黎司非他们留下。基于这个原因,黎司非干脆就不在谷内驻扎了。他们休息了一段时间便打算一鼓作气直奔西岭王庭。意料之中,平原地区出现了大批西岭的军队,想要直接在平原地区截杀他们。好在黎司非吃一堑长一智,没有把所有人都调出天险峡谷,见到前面情势不对称就立刻后撤。西岭的军队最终没有得手。黎司非发觉前线情况有异,便不着急前进了,两方又陷入了对峙之态。不过和之前不同,黎司非他们有了天险峡谷还有大军,就有了拖延的资本。可是军队数量大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的军需供给也是个问题,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无论是西岭还是瑞朝都需要一个打破现在局面的机会。双方在天险峡谷对峙了三天,黎司非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把所有人叫到大帐,开始商量破局之法。
“这几天你们也都看到了,前线又出现了象兵。来营前打探的人也有很多。”黎司非叫的人,所以是他先开口,“根据之前所掌握的情报,现在前线应该有六十一头象兵,也是西岭所有的象兵。平原地区发挥不出我们的军力优势,只能白白浪费战力。我们得想一个办法,将他们引入峡谷伏击。”
“他们比我们更清楚周围的地形,不会那么容易就上钩。”单永暮思考了一会儿,问,“我们能不能想办法远程攻击?就是,能不能运投石机过来或者想办法布置一些类似的工事?我们在山势较高的地方攻击就行。”
黎司非摇头:“这个办法只是理论上可行。天险峡谷和平原地带间隔太远了。我们没有办法把他们直接引到峡谷地附近,而疑兵的代价又太大,得再想一个合适的办法。”
单永暮顿时愁眉苦脸起来:“那怎么办?我们没有能够有效吸引象兵的手段,又不像上次一样可以用大营做掩护。没有能够有效吸引象兵的手段,就算能够凭借兵力优势突围出去,也是很大的一种浪费。伯商兄,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也觉得应该借助地利拦住那些象兵。”张孟参说,“但是若真如你们所说,我们其实拿它们没什么办法的话,就应该转换一下思路。周围的地形地势如何,风向如何,有没有机会使用火攻?”
“很遗憾,天险峡谷在下风,地势也很低。优势只是山比较多。”玛图索叹了一口气,“这个法子还不如刚刚单永暮说的那个。”随后大帐里就陷入沉默,没有人说话了。黎司非想了半天,不知道什么办法更合适一点。危月燕思考了一下,问:“那我们绕到他们背后去呢?绕道背后的上风向去,然后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就像越川人在隐谷做的那样?”
玛图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很想支持你的想法,可是再怎么换,大营还是在下风向。这么做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再说了,我们现在面对的是西岭人一半的兵力,另一半在王庭。就算这个计划能够实施,对付那个军队需要多少人?你又有什么办法让这些人都无声无息地绕道他们后面去?”
黎司非也叹了口气:“也就是说,我们所有的计划还是得围绕着天险峡谷来?”玛图索点了点头,单永暮有几分无奈:“不是说这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么?我以为我们拿下天险峡谷以后战局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怎么还不如之前啊!”
“兵家必争之地,并不一定都是对双方都最有利的地方。有些地方是不能让别人拿到的。”黎司非叹了一口气,给他解释,“如果我们没有拿下天险峡谷,面对西岭的增兵只会更被动。你换个方面想一想,我们靠天险峡谷阻断了他们进攻的脚步,这不也是一种好处么?”
单永暮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没有说话。张孟参说:“可是现在的情形已经不能够再拖下去了。我们拖住他们,他们同样也拖住了我们。越川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就算姜央月被调走,但西岭肯定不会出手援助他们。山诏和云诏也有一部分精力要放在那边。我们不能指望援军,只能自己想办法。如果越川那边的战事能够很快结束……”
“玛图索。禹谷的态度怎么样?”听完他的话,危月燕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玛图索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禹谷?那边挺好的,态度还算比较友好。毕竟禹谷大巫师不傻,不会在这种要紧关头去帮越川。你的意思是……?”
危月燕点了点头:“通过禹谷向西岭那边施压。虽然这是个下下策,但是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不是么?只要能拿到禹谷切断西岭商路的准许,西岭那边被断了补给,只能乖乖后撤。”
“可是这不能解燃眉之急吧?”单永暮说,“当务之急是对付那些象兵,就算把他们逼退了,之后不也是照样要碰上?再说了,你怎么能确定禹谷就一定会帮我们,这么做就又有立竿见影之效呢?”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危月燕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立竿见影之效应该是没有的。不过禹谷以利为先,一旦其余各部都放弃了西岭,它也不会逆着大势非要帮他们。你说得对,这是长远之法,并不能够解决燃眉之急。我们还是要想另外的办法来解决掉那些象兵。”
众人思考了好一会儿,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黎司非想到近日姜央月的做法,脑中忽然有灵光闪过:“我们是否可以突袭象兵营?我记得它们和其他的军队并没有驻扎在一起,如果突袭那里,是否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玛图索看着他,直接翻了个白眼:“想法倒是挺好的。你是不是最近被姜央月突袭怕了,对上西岭也想着要突袭回去?退一万步讲,就算突袭成功,受惊的象兵攻击力只会更强。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要怎么处理掉它们?”
“谁说要去突袭的是人?”黎司非冷不丁来了这一句,随后看向危月燕,“离珠,要多少的蛇毒可以毒死一头象?或者说……云诏神蛇能不能对付它们呢?”
黎司非的计划就这样被确定了下来。这个计划说来也简单,他让玛图索和危月燕两个人轻装上阵,带一小队骑兵护卫,绕到西岭象兵营附近放蛇。不用放太多,只要那三条云诏神蛇都老老实实在干活,这个计划就成功了。象兵能咬死多少头是多少头,不用太过在乎数量。黎司非特地确认了,云诏神蛇的毒性对付象兵的的确确是够的,玛图索和危月燕还有别的提升其毒性的手段,这个计划是有保障的。她们在象兵营那边引起骚动,而黎司非等人会抓住时机发动总攻。西岭人没了象兵很快就会自乱阵脚,这时候行事就方便多了,黎司非有信心把他们打退。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谨慎起见,危月燕还找黎司非要了一点迷药。如果是无风的话就放,也多一重保险。
至于瑞朝这边,黎司非亲自带人上阵,目的是诱使西岭人拿出全力。单永暮带弓箭手在他们后侧支援,张孟参则是坐镇大营。他们定下计划以后当晚就开始行动。黎司非在她们出发之前还特地警告了危月燕,让她不要再动用她身上的蛊,同时威胁玛图索要是她不拦着危月燕她就给单永暮穿小鞋。玛图索说他公报私仇,想了半天才发现黎司非要穿小鞋的是单永暮不是她。被突然戳破了心事的玛图索一路上都在骂黎司非,危月燕则是笑了一路。
“不行,我还是不服气!”玛图索骂够了,转头看危月燕,“依诺凰,你回头一定要骂他!怎么能说这种话!”危月燕笑得眼睛弯弯:“你不反驳?”
“那又怎么样?虽然看着你是我该做的,但是拿来威胁我,我还是很不爽的。”玛图索冷哼一声,“还有啊,他怎么能欺负我朋友!别以为他现在算是你的人,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个家伙要长点记性!”
“好了好了,先别生气了,回去我骂他。”危月燕笑够了,带着点正经道,“先办完事再说吧,免得他真给单永暮穿小鞋。”玛图索翻了个白眼,看起来稍微消了一点气:“行吧行吧,走吧!我们去大干一场!”
西岭的象兵营附近一片寂静,大象们在这个时候已经休息了。西岭的象兵经历过训练,在夜晚时视力虽然比一般的象要好,但是也是有一定限度的。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大量火把照明,行动也是要受限的。所以黎司非等人计划在这个时候突袭,完全就是吃准了他们的痛点。不过西岭人不傻,并不会毫无防备。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黎司非并没有打算让人偷袭,而是用蛇。危月燕给自己身边的两条蛇下了指令,示意它们溜进营中,玛图索同样示意她的蛇一同潜入军营中。一行人站在西岭军营周围的山头静静地等待结果。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三条蛇都回来了。危月燕低声道:“死了多少?”蛇嘶嘶吐着信子,玛图索稍微变了变脸色:“只有一半?来得及么?”
“所以第二手准备还是要有。还好现在没有风。”危月燕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先给黎司非他们发令箭,然后把之前准备的迷烟都扔下去。”玛图索点了点头,把身上戴着的令箭拿出来,朝着空中放箭。而危月燕一声令下:“放箭!”
远处的黎司非看到空中绽开的一朵红色烟花,知道时候到了,他一声令下:“发兵!”瑞朝大军浩浩荡荡地往西岭军营的方向出发。危月燕和玛图索扔完了迷烟立刻就走。还好现在无风,不然黎司非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要遭殃了。玛图索打量了周围,周围的西岭士兵暂时并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她们便分成了两队,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返回。这个时候黎司非等人已经杀到了西岭大营前,西岭人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他们立刻整军出发迎敌。但是到象兵营的时候,情况就不太好了。
西岭人点燃了火把,将大营周围照得灿如白昼。可是西岭的大象并没有醒过来,它们都是训练过的,对于周围那么大的光亮不会没有反应。象兵营的主将从隔壁大营赶过来,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象兵怎么都不动了!他们做了什么!”同样赶过来的驯象师则是检查了大象的身体,皱眉道:“您看,它的身上有伤口,是蛇咬出来的伤口!刚刚营中的人也说有奇怪的烟雾,一定是那些云诏人搞的鬼!还有那些北伧,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
“卑鄙的云诏人!”主将咬牙切齿道,“快去检查象兵都有没有问题,快去!把还能活动的象兵都唤醒上阵!我就说为什么瑞州人的主帅竟敢直接出现在先锋队,原来是仰仗着这种阴谋诡计!你,速速命令象兵营整军,我要那群北伧好看!”
结果显然是不如他们所愿的。还能活动的象兵大概有十头,死去的象兵有足足三十头,几乎占了象兵总数的一半。其他的象兵不知道是吸入了眯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虽然没有死,但也无法动弹。西岭的主帅气得要命。而黎司非他们很快就打到了大营前,他们又不得不赶紧整军迎敌,没有太多时间在在象兵营纠结。谁知道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危月燕等人就又出现在西岭大营附近的山上。她的队伍其实并没有走远,等到西岭人离开了象兵营以后,危月燕拿出了一个长长的哨子,放在嘴边用力一吹。哨声停了以后,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她身边的两条蛇看起来有些躁动不安。危月燕看起来并不是很在乎,她轻轻摸了摸两条蛇的头:,同时对身后的士兵们下令:“走吧,这个时候可以回去了。”
在前面不远处,玛图索的蛇也躁动不安的扭了扭头,她知道时机到了:“把蛇哨拿出来!都吹!”她身后的士兵按她的命令掏出了长哨,和危月燕手上拿着的一模一样。一行人吹着蛇哨,往瑞朝大营的方向撤。战场上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条又一条的蛇出现在了战场之上。由于已经事先知道,黎司非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感到太意外。他相当冷静地指挥自己手下的士兵绕过那些蛇,攻向西岭的士兵。西岭的士兵被这样的夹击弄得措手不及,虽然后面有象兵压阵,但是攻击的阵型还是乱了不少。黎司非抓住机会,对身后的士兵下令:“放箭!”
远处,单永暮带着早就有所准备的弓箭手对着象兵们放火箭。它们体型巨大,加之周围灯火通明,原本是战场利器的象兵现在成了大靶子。象兵们先是遭到脚下蛇的袭击,又是被火箭攻击,在这样的双重轰炸之下,它们很快被激怒,开始无差别攻击。不少人被卷进了象兵的脚下,把西岭的主帅气得够呛。但是他们没有能在一瞬间驱逐战场上所有蛇的手段,只得看着自己的人马白白被浪费。西岭主将不是傻子,这种情况当然知道怎么做是最合适的:“不要管前线的情况,能撤走的赶紧撤走!赶快后撤!”说罢他就要带着自己周围的亲卫跑掉,连那些珍贵的象兵都不想管了。他想走,黎司非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立刻选出一队人马来:“跟我走,我们去取西岭主将的首级!”
立刻有一队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向前冲去。黎司非等人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包抄到了西岭主将撤退的路上,将他堵住。西岭主将没有了退路,露出了一些鱼死网破的神情:“既然敢追到这里来,那就一起死吧!”
黎司非这才察觉到周围似乎有一些不对劲,周围的人似乎不止这么一点。他这才反应过来,不止是他用自己作饵,西岭的主将察觉到自己即将落败,反应极快地步下了这个局来埋伏自己。他们也被埋伏了!西岭主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就算我这次能活着回去,世子也不会放过我的,不如不如你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吧!这样我的家人说不定会欧得稍微好一点!给我杀——!”
说着他就挥舞着弯刀向黎司非冲了过来,周围埋伏的士兵也跟着杀了过来。黎司非等人被围,一副寡不敌众之态。好在黎司非人还算是比较谨慎,他在出兵之前特地吩咐过单永暮,如果他一个人去追敌方主帅了,要记得关注一下他的方向。刚才的景象单永暮不可能没有看见,那么得到援兵支持就只是时间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保住自己,保住他带来的兵马,同时竭尽全力在这里解决掉西岭的主将。
西岭的主将不愧是比黎司非要年长,经验也更为丰富,林中还埋伏着弓箭手,都随着他一声令下动作起来。黎司非挥舞着四方把那些箭打飞,同时高声道:“护好自己!擒贼先擒王,杀西岭主将!”瑞朝这边的重心立刻一转,原本有些溃散之势的瑞朝士兵也立刻围拢,黎司非一咬牙,身先士卒往西岭主将的方向杀过去。
西岭主将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如愿以偿,他很快往后退,让自己手下的士兵阻挡黎司非。黎司非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拦住。他示意周围的士兵退下些,让他手上长兵器的优势更好地被发挥出来。很快,西岭的士兵便节节败退,周围的弓箭手也没有再继续攻击,想必是带出来的箭矢已经用完了。这是一个好时机,黎司非一振长枪,步步紧逼,离西岭的主将越来越近。
西岭的主将依然在想办法往后撤,而黎司非深吸一口气,四方横扫,终于逼到他近前。黎司非掉转枪头,四方直奔着西岭主将的心口去。西岭主将的战场反应显然比他要多,他一挥刀便把黎司非的的枪挑开,随后狠狠往下一压。这法子丁洛和姜央月都用过,而这个西岭主将的力气和他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黎司非稍微一用力,加上他近日思索出来的借力打力的经验,往上一挑,西岭主将的刀便被他挑飞了!西岭主将一愣,黎司非借着他刀脱手的时机,狠狠往前一刺,刺穿了他的喉管!血汨汨地流,周围的西岭人见到自己的主将被杀,也犹豫了一下。黎司非用力把四方拔出来,一朵血花便在西岭主将的身上绽开来。黎司非离得算比较近的,有些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西岭人,厉声道:“尔等还有谁要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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