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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物？捐监不是捐粮食吗？”
“你是不是蠢，哪有那么多粮食，这世道，有银子的人也未必有粮食，况且对于那些官员来说，是粮食好还是银子好？”
“你说的有道理……”
林冉不知道这些事情，听过了也不曾放在心上，她今日的课业还未完成，是得要加快一些才好。
“婉妹妹，冉妹妹。”
身旁走过来一人，身量修长，林冉和陆婉同时抬头去看，眼睛皆是一亮：“云哲哥哥，你病好了？！”
程云哲笑着在两人面前坐下，这小半年以来，三人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更是以兄妹相称，前些天入了冬，程云哲染了一场风寒，告了三日假，今日刚来。
“已经好了，多谢挂念。”程云哲笑着将手上的食盒放在两人面前：“热乎的，快吃吧。”
林冉和陆婉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是三人之间的小秘密，程家好像有一个手艺极好的点心厨子，那日程云哲的点心分给她两尝了尝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陆婉和林冉又都喜甜食，程云哲得了机会，便次次都会给她们带。
陆婉心满意足的吃了三大块儿桃花酥：“我就奇了怪了，这长安城哪家铺子本小姐没尝过，国公府的厨子也是手艺一等一的好，为何你们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高手？”
程云哲眼中笑意更深：“我自小爱吃甜食，这厨子，是母亲为我从江南带来的。”
“难怪。”
程云哲看了眼林冉，将盘子里的千盏糕往前挪了挪：“冉妹妹从江南来，也是喜欢的吧？”
林冉双眸完成月牙，一手捧着糕点细细咬着：“喜欢的，多谢云哲哥哥。”
程云哲笑的温润如玉，将食盒里的点心全都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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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是在国子监查到的最后一丝线索了。”司业院里，胡六递上一只飞鸽。
陆珩站在窗前，缓缓接过。那飞鸽腿上的信筏还未取下，他慢慢解开，展平，待看完后眼神中泛起一丝玩味。
“平阳侯府。”
胡六：“平阳侯府也牵涉其中？那我们……”
陆珩：“从今日起，不必再来国子监了。”
盘踞在这几个月，防他的堵他的都来了，这里已经没了价值，下一步的目标明确，他利落转身，走出了大门。
胡六连忙跟上。
从司业院到国子监大门，不可避免的，会经过监生的舍院，此时正是午时，院里叽叽喳喳的还算热闹。陆珩今日穿得是常服，并不算引人注目，在路过内舍生院子的时候脚步忽而一顿，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他侧头――
程云哲将最后一块儿糕点递给了林冉，陆婉笑着去抢，程云哲无奈摇头：“三妹妹你吃的太多了，小心噎着。”
林冉笑着接过：“就是，这个，还是进我的肚子里吧。”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笑声都快从屋顶飘了出去。
胡六站在陆珩身边忽然察觉到气氛一沉，不禁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那、那人不是？”
胡六睁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陆珩已经转身大步离开，显然还带着几分不悦。
第31章
今夜无月, 长安城的楼宇被这夜色衬托的更显庄重，在这巍峨高耸的建筑之下，又有何人会想到暗道密布, 暗室的大门如同关着兽的铁笼，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合上了齿关。
“门主，已查清了，那个女学子是林章之女，名叫林冉。”
“哦？”桌案前，黑衣男人慢慢抬头, 接过面前的卷轴，展开, 寥寥几笔, 就勾勒出一个国色天香的少女出来。男人的唇角微微扬起：“林章的女儿？昔日扬州知府的千金，有意思。”
“林章死后，林冉北上进了长安，现下正是在镇国公府上住着。”
男人看着那画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所以……她是因为进了国公府，才认识了陆羽之？”
面前的人单膝跪地有些犹豫：“据属下所知，陆大人，似乎在到长安城前, 收了一个女子。但此事过于缥缈, 属下没有掌握证据, 无从考察。”
案桌前的人眼中好奇更甚，低头看手中的画卷, “扬州、江南、长安, 有意思……果然有意思……你细细去查, 跟着这个女学子，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是！不过从属下这两个月的观察来看，这女子又似乎和陆大人没什么往来，不过……前些日子，陆家大小姐中秋相亲宴，传闻有人落水是陆世子亲自救的人，但国公府口风紧，此事也要再去查探。”
“陆羽之身边如铁桶一般，你这次能将她挖出来已经很不错，去吧。”
“是，门主。”
房内陷入了安静，那黑衣人摩挲着卷轴的手布满了薄茧：“林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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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亲要走完三书六礼，陆柔和姜家六郎婚事既然已经定下，纳彩、问名、纳吉、纳征是一样也少不了的，二夫人每日在府上忙的团团转，这是陆家大小姐的喜事，谁也不敢有一丝怠慢。
可除了这事，还有一个日子也悄无声息的靠近着，陆柔纳征当日，恰逢陆珩生辰，这世子爷的生辰自然也不是小事，喜上加喜，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大办。
大办是要大办的，可惜过生辰的人现下都不在府上住着，于是十月初七那日，话音早早的就传到了城郊陆府。
双寿搓着手在门口等，等到快天黑时，陆珩才回来。
“世子爷。”双寿连忙迎了上去。
“何事？”陆珩一面朝内走一边问。
双寿笑道：“奴才就是迎您，也没什么要紧事。”
十几年的主仆，陆珩一个眼神过去，双寿就摸了摸鼻子交代了：“今日家中来了信，说是三日后就是您的生辰，请您务必回去。”
“不去。”陆珩眉梢都没抬一下。
双寿忙道：“不成啊世子，三日后又是大姑娘的喜日子，这纳征就是下聘，您是家中长子……”
陆珩眉头蹙起：“这么快？”
双寿点了点头。
陆珩到底是在案前坐下了，眼神有些犹豫：“祖母近日如何？”
“家中恰逢喜事，老夫人最近精神不错。”
半晌后，陆珩终是点了点头：“成。”
双寿忙道：“那奴才马上去准备！”
他急匆匆的朝外走，与迎面而来的双顺撞了个满怀，两人齐齐嘶了一声，惊动了里屋的陆珩。
两人都瞪了对方一眼，但双顺有事不敢耽误，还是赶紧进去回话：“世子，刚刚丽恩宫送来的，您看看……”
丽恩宫是张贵妃的宫殿，贵妃自然是不会给陆珩送什么东西的，这真正的送礼之人只会是一个――静柔公主。
陆珩想起上回在凉亭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
“退回去吧。”
陆珩连那书信看也未看。
双顺早知他的规矩，按理说处理这书信应该是家常便饭无需再来请示的，可是，今日这个……
陆珩看了一眼双顺，明白了。
他接过，大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世子，这是……？”双顺疑惑问道。
陆珩收起帖子笑了笑，“是贵妃的。”
想来也应该是，俗话说秋后算账，自从他上回在凉亭被静柔骂混蛋一事，陆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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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倒是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林冉从前只知道今日是大表姐的好日子，却是在昨晚才听说，今日竟是陆珩的生辰。
她大吃一惊，得知明日他要回府，而她全然不知，是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备下。
那日在陆府的香囊，终究也不过是个玩笑，府上人尽皆知大表哥救了她一命，人家过生辰礼，她若是两手空空，定然是不合适的。
可送什么好呢？
如果她早些知道，她定会将全部的小家产都拿出来，去长安城最好的铺子买一件最不出错的礼物，可现在……
“微雨，大表哥往日过生辰，表姐表妹她们送什么？”林冉没了法子，只好去问微雨。
微雨笑道：“原来姑娘是在为这事儿发愁，您别担心了，世子前两年都没过生辰，更是对外道不收任何礼的。”
“他不过生辰？”林冉惊讶的瞪大了圆眸。
堂堂国公府世子，生辰应该是浩大隆重的，怎么他竟不过生辰？
微雨上前替她通发，小声道：“姑娘来府上也已半年了，许多事，奴婢不说，想必您也看的明白，有很多事情，并不似表面看起来一般。”
林冉沉默了。
她想起那日在陆珩府上。
他可是国公府的世子啊，身居高位，又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可偏偏，院子里冷清的如同孤寡人一样，连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也没有。
若是以前，林冉定不会多问一个字的，可今日，她破天荒的拉住了微雨：“你同我……说说府上大夫人那边，和世子小时候的事情吧。”
微雨怔了怔，笑道：“是。”
……
十月初十，国公府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林冉起了一个大早，早早的就和陆婉一起来到了陆柔房里。虽说只是纳征，这礼序也是有很多的，陆婉瞧着一道道的，摇头叹息。
“真麻烦，真真是麻烦极了。”
二夫人笑她：“婉婉莫急，再过一两年，就该到你了。”
陆婉脸色一别扭，将林冉往前推了推：“我不急，还有表姐呢！”
林冉：“……”
“婉婉别拿我当挡箭牌。”
二夫人笑：“也不是挡箭牌，婉婉说的在礼，这开了年，是要给冉冉打算起来了。”
林冉一愣。
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冬天了，等开了春，她就十六了。
十六的姑娘，说亲显然不算迟了，但她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想。
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自己的时候，这边二院里已经忙碌了起来，林冉帮着二夫人处处打点，不知不觉，这一上午的时间就很快过去。
午时，就得去珍宝堂陪着老夫人用膳。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冉悄悄拉了拉陆婉：“三妹妹。”
“怎么了？”
“今日是大表哥生辰，你备礼了吗？”
陆婉闻言笑道：“备了！我也是昨日才想起来的，大哥以往不过生辰，也不收礼，但空着手却是不好看，于是我就绣了个荷包，表表心意就是！”
林冉闻言抿了抿唇。
陆婉是陆珩的堂妹，年岁又小，当然可以送荷包，但是她……却是不合适的。
想来想去，她还是吩咐小谷，从后院大门出去一趟，小谷得了吩咐，忙道：“您放心，我马上就去。”
“一定要快。”林冉嘱咐：“价格不重要。”
“好嘞。”小谷笑道：“您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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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也算和陆家门当户对，看得出来，二夫人对这桩婚事还是相当满意的，聘礼是一大早就送过来的，除了最普通的一些聘礼之外，姜家六郎竟然送了两对儿聘雁，成双的大雁本就难求，更何况还是两对，来下聘的是姜家大郎，笑着道是六郎亲自去雁鸣山上射得，在自家府上养了好几个月，才赶上今日，给大姑娘送来。
这般真情实意，让周围的人都笑了。
二夫人满意至极，陆柔也是脸颊微红，却到底是有一丝甜蜜在脸上的，一道道一箱箱的聘礼从府门口抬进去，竟然就用了一个时辰。
陆婉拉着林冉在院里看热闹，忍不住的感叹。
林冉也感叹，这成亲的礼数她也是第一次见，说不羡慕，是假的。
哪个姑娘没有憧憬过自己未来的郎君呢？
林冉自然也是有过的。
然，家中突变，父母横死的那一晚她就知道，她的命，已然变了。
后来北上，在路上跟了那人。
说不委屈，是假的，所以在能走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犹豫。
左右她也是想通了，来投奔姑母，她从来就没打着要嫁人的心思，即便那日陆珩没给她那个小册子，她也没想过。
她只想这一两年能攒够银子，能盘一间铺子，哪怕是小小的一间，能够她安身立命，就足矣。
心思飘远了，耳边的喜乐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刚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袭长裾，像是刚刚进府，林冉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方才也有一道眼神落在了她身上，只是须臾，可能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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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柔这边的下聘结束后，陆家人就齐齐去了珍宝堂。
陆珩已经到了，兄妹几个一进门就笑着对他道：“好久不见大哥了，今日是大哥生辰，可要好好陪我们才好。”
陆婉也连忙道：“就是！大哥先前还说闲下来要带我去玩的，这承诺你可不能忘！打算何时履行？”
陆珩笑：“没忘，这阵子的确有些太忙。”
“再忙也要休息呀，不管，你今日不说个确切的日子我就不让你走。”
三夫人朝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婉儿别闹，今日是你大哥生辰，你不送礼，怎么还胡搅蛮缠上了？”
陆婉噘嘴：“谁说我没准备礼物了，分明是大哥许诺在先。”
陆珩在兄妹们面前还是亲和一些的，当下就揉了揉陆婉的头：“好，就十五日吧，可好？我休沐那日，带你们去玩。”
“大哥说话算数！”
“算数。”
陆婉这才高兴！正巧人齐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将怀中的荷包拿了出来：“送给大哥，祝大哥年年有今日，步步高升！”
陆珩笑着接过：“多谢三妹。”
林冉有些紧张的朝外看了一眼，她显然没想到这一进屋就开始送贺礼了，小谷还没回来……
她握紧了手心的那块儿玉佩，送玉佩吗……左右也是不大好的吧。
还好，在陆瑶陆荣他们送礼的时候，小谷终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悄悄的从后门绕进去，扯了扯林冉的袖子，林冉回头，眼神一亮。
小谷贴近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林冉神情一松，朝她点了点头。
终于轮到林冉了。
她上前的时候，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朝过看了过来，林冉虽然没抬头，却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她在离陆珩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双手将小谷方才买到的一套书籍递了上去，硬着头皮道：“大表哥生辰，我也不知大表哥喜欢什么，这是一套古籍，略表心意，祝大表哥前程似锦，岁岁今朝。”
陆珩唇角含笑：“多谢表妹。”
那两双手在空中交汇的时候，林冉分明觉得，有暗处的眼神都快要将那书烫出个洞来，陆珩唇角扯了扯，不动声色的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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