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想了想摇头道:“不曾。”
陆慈又连着问了些关于宫中近况的问题,那侍女也是说得不清不楚,见实在问不出有用的,陆慈便让她回去了。
她一个人捏着炭笔发起呆来,琢磨着这个事会怎么个发展。
说句不厚道的话,莒君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是明摆着不能办喜事了。
这还是其次,此时莒君一去,宫中政局是否会动荡?
按理说,父死子继,莒国太子是早就定下来的,走章程的话那就势必是太子即位,没什么问题。
可是瑶姬竟特意差个人来告知她此事,这件事本身就说明有问题。
这么琢磨着一直到入夜,陆慈都没想出个头绪,万幸的是驷君总算回来了,陆慈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来。
结果驷君一句话又让她悬起心来。
“莒国要乱。”
“怎,怎么说?”
驷君见陆慈有些慌神,便拉着她往屋里走,关上门方才隐讳道:“莒君前几日病了,宫中大医都看过,并无大碍,可今日竟突然就薨了。”
陆慈被他牵着略略安心些,她咀嚼着驷君的话,有些回过味来:“你是说,莒君本不该死?”
驷君无言地点了点头,陆慈只觉得心中一寒,莒君暴毙而亡,又亡得如此蹊跷,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怕从今夜开始,莒都已经在上演一出争权夺势的大戏了。
莒国是真的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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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个薨,说一下,可能很多看官觉得国君去世该用崩,但是这个时代是春秋时期,莒君又是诸侯,应该用薨。例如《礼记.曲礼》有记载: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
第90章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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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慈思及此立即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驷君闻言一时有些沉吟,陆慈见他没表态,急道:“反正莒国如何与你我并无多大干系,这浑水不趟也罢。”
“阿慈说得有理。”
陆慈见他同意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又道:“哦对了,还有瑶姬,她若是不愿意留在莒都,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和勖哥一起。”
她可是记得,瑶姬那个好哥哥成天里老是欺负她来着,要是他哥哥继承了大统,估摸着这姑娘没有好日子过了。
眼下勖哥还在须句善后,估计很快会过来找瑶姬。
看来还得提前跟他知会一声才行,免得到时候瑶姬跟他们走了,他又来莒都寻人那可就错过了……
正琢磨着,驷君捏了捏她的手,陆慈回过神来,见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
“既要走,便早做打算,咱们快快收拾一下,明日一早便启程。”
眼看着这会儿天都黑了,再收拾的话不定要到多晚。
陆慈本来觉得有些太赶了,可转念一想,夜长梦多,眼下莒都这个局势不明朗得很,早走早好,这么想着便答应了。
一时张罗下人们套车,大小物件只拣要紧的带上,驷君将一应金银细软搜罗出来装进一个箱子里,一应交给陆慈让她保管着。
陆慈望着足足可以装下一个人箱子无语了半晌。
驷君却道:“先拿这些吧,剩下的等这里事态平稳了再说,不然太费时了些。”
陆慈又是一阵无语。
这么着忙活一通已经是后半夜了,陆慈看着偏西的月亮,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驷君仔细检查了一遍回来便见她这幅模样,不由得又好笑又心疼。
“天亮了才走,你且先去睡一觉吧,走时便叫醒你。”
陆慈困得眼皮直打架,对于驷君这个极具诱惑性的提议完全没有抵抗力。
她栽栽歪歪往榻上摸去,还不忘叮嘱驷君:“你到时候记得喊我。”
“好。”
当陆慈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在路上了,她歪在马车上,头有些发晕,看着头顶的华盖,吹着习习的微风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在何处。
“医慈醒了?”
一偏头,就见车边季尤骑着一匹马跟着,此时他正看过来,陆慈左右看看,除了她二人和十来个侍卫,竟不见驷君!
随着脑中那种熟悉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陆慈终于明白她这是又被他诓了一遍。
“王八蛋!!又给我下药!!”
陆慈几乎要咆哮起来,车队行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之上,她的声音直接传出去老远,跟在后面的侍卫们惊讶的看着快要暴走的陆慈。
季尤紧盯陆慈,眼尖地拦下了她就要下车的动作,说道:“医慈三思。”
陆慈急得眼睛发红,她恶狠狠地盯着季尤,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拦我?快让开!”
季尤纹丝不动,说道:“医慈足足睡了两日一夜,此时早已出了莒都,如何回去。”
“那!那不也得回去么!”
陆慈见季尤一脸淡定,气不打一出来:“那莒都现在不是个善地,说好了一起走,他却偏要留下来,诶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你家公子?”
季尤道:“公子如此做自然是有他的考虑的,虽说莒都是个是非之地,但是公子并不是要参与是非,而是要寻求脱身之法罢了。”
“有什么脱不得身的?”陆慈感到莫名其妙:“这好好的同我一起走不就行了么?”
季尤无奈解释道:“公子在莒国有些根基,这便是一份牵扯,并不能如医慈这般轻松走脱的,况且……”
“况且什么?”陆慈赶紧追问。
季尤见她茫然不知,忍不住道:“况且三国伐郕一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后又有多少纠葛没有处理干净,慢说莒国不放公子,郯国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公子的。”
这番话陆慈倒是听懂了,灭郕国这件事是驷君下出来的一盘大棋。
她虽未参与其中,但是也知道驷君在这其中下了多大的力气,又与莒郯二国有多少利益纠葛。
思及此,又听季尤说道:“风慈君就是宿囯公子这个事,想必莒郯二国早已心知肚明,那么当初郕国吞并了宿囯,郕国的土地理应分给公子一部分才是。”
陆慈听罢问道:“那,他留在莒都是为了要回属于宿囯的地去了?”
季尤看着陆慈道:“是也不是。”
陆慈不明白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干嘛?”
季尤对于陆慈的问题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来了一句万金油似的话:“公子此番全是为了医慈,还望医慈莫要辜负了公子一番苦心。”
陆慈不乐意了,嘟囔道我:“去要个地也是为了我好?地重要还是命重要?”
季尤看了陆慈半晌,叹道:“医慈不知公子。”
陆慈被他这句话堵的有点不舒服,偏偏季尤又死死拦住她,想不出办法来,索性一扭身睡下去再不看季尤一眼。
季尤见她消停了,便令队伍继续前进。
不过陆慈可没有放弃,这一路是变着花样地逃跑,结果都被季尤看出来并及阻止了。
任她折腾出花儿来,大队伍一直有条不紊地前进。
眼看着就出了莒国境地,陆慈想着驷君一个人在莒都不知道什么个情况,心里火急火燎,决定把看家本事拿出来,结果……
“原来枚颇下药的本事是跟医慈学的。”
在侍卫们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季尤裹着一件厚绒披风,戏谑地看着臊眉耷眼的陆慈,如是说道。
陆慈搓了搓脸,死猪不怕开水烫道:“那是,不过我手段比他高明多了。”
“哦,是吗?”季尤意味不明地说道,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热水,看着小几上一碗乌泱泱的药汤,水墨般温润的眼中流露出笑意。
陆慈顺着视线看过去,那碗本来用来治风寒的药汤里确实掺了点东西。
她顶着季尤的目光,忍不住辩解道:“那不过是让人睡得更熟罢了,又不害人性命。”
季尤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说道:“只怕睡熟了过后,医慈便不在这里了吧。”
陆慈被道破了心思,有些烦躁地反驳道:“就兴你们给我下药,不兴我以牙还牙?”
季尤但笑不语,陆慈被他笑得没脾气,有些抓狂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季尤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淡淡道:“季与枚颇相处这么久,不是白吃亏的。”
啧啧!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合着被枚颇戏耍了这么多回,自己还涨经验了呗?
陆慈看着他的神情,翻了个白眼吐槽道:“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么?”
“……”季尤被陆慈这句话堵得有些尴尬,他掩着嘴咳了两声。
陆慈见他咳嗽,忍不住道:“不打紧吧,要不我还是重新给你煎一服药吧,这荒郊野外的,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尤摆摆手道:“劳医慈挂心了,此番出来带了医师,季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着就出去了,陆慈看着他的背影,无语半晌,最后感叹道:“啧啧啧,都给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
季尤为了防止陆慈再来下药这一手,硬是不喝陆慈开的药。
没奈何,陆慈只好看看随队的医师开的什么药,有不妥的地方便悄悄让他改了。
如此一日一日,季尤的病也逐渐有了好转,但是终日车马劳顿,总不如静养来得好,几日下来,季尤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
陆慈自打那日被季尤抓个现行之后,便消停了许多,她随着车队一路前行,也问过季尤他们要去哪里。
季尤还了一个哑迷似的答案:“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这一日,众人行至一处山坳,见有条溪水,便寻了一处好地势扎起营来。
陆慈歪在马车上看侍卫们忙活,闲极无聊地打量着四周。
多日观察下来,陆慈发现为了抄近路,队伍基本上是绕着大城池走的,一路上多走些荒野山林。
便是碰见野兽山匪也不怕的,那些侍卫个个身手了得,又装备齐全,这一路走得平安至极。
陆慈瞟到一边的季尤,只见他棱角精致的下颌更显削瘦,身形显然清减了许多。
在季尤眼神瞟过来之前,陆慈收回了视线,她抠着指甲缝里的泥土随口道:“咱们还要走多久?”
季尤闻言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大致还有十日的路程。”
陆慈眯起眼睛看着天边快要落下的夕阳,问道:“这是哪里?”
“这里是郯国边地。”
“我们要去郯国么?”陆慈看他一眼,她想起了尚意,此时的他已然是郯国真正的国君了。
季尤摇头道:“只是路过罢了,并不去郯国。”
陆慈收回目光,无所谓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既然不过十日的路,咱们便现在这里休整几日吧。”
季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又要搞花样,“为何?”
陆慈翻了个白眼道:“有些人整日病歪歪的,拖慢了行程,倒不如休整休整再赶路,磨刀不误砍柴工,不缺那点儿时间。”
季尤看着陆慈,有些惊讶陆慈竟能说出这番话来,陆慈被他盯得不自在,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季尤摇头笑道:“想不到季某有朝一日还能得医慈关心。”
陆慈反驳道:“合着就不能关心关心了,你我往日里虽有些龌龊,但也翻篇了的,再说了,这一路上我不还得指望你呢么。”
“医慈胸怀大度,季深感佩服。”季尤笑着给陆慈作了一揖,想了想又道:“便依医慈所言,在此地休整一日,后日一早再启程罢。”
“好说好说。”陆慈见他客气,也便客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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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大结局了,等我将另一篇《圣女殿下她天天苟命》更完会短暂地休整一下,然后开新,希望小天使们依然支持我,批评也可以的,我都接受
第91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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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一行人便宿在了这片山坳里。
那些人不知道在哪里猎来了一只野猪,拖回来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引得陆慈吃了许多。
偏季尤病了不能吃得太过油腻,只能干巴巴看着,乐得陆慈又多吃了两口。
所谓笑是哭之根,这顿晚饭吃得陆慈扶着树走,一直折腾到深夜也只能直挺挺地坐着。
陆慈苦着个脸坐在帐中,一边打嗝一边听着入夜时分帐外此起彼伏的鼾声,只觉得长夜难眠。
偏偏越是如此想,越觉得周遭静谧只闻鼾声,深恨自己不能同他们一般入眠。
正苦哈哈地怨念着,那绵绵不绝的鼾声竟齐齐止住了,紧接着便是极致的安静,明明是入夏十分,竟连一只夜虫的鸣叫也听不见。
陆慈正觉得奇怪呢,外头便已经闹腾起来了,呼啦啦的喊杀声猝然惊起梦中人,一圈的火光霎时亮起。
埋伏?
谁在埋伏?
莫不是山匪?
从鼾声停歇时,便意味着侍卫们已经惊觉,外头异动一起,这些武艺高强的侍卫便应声而动,两相照面之下,一时杀得难分难舍。
陆慈好奇想往外凑,结果迎面碰上赶过来的季尤,只见他一脸的严肃,陆慈摊了摊手道:“这回可不是我在搞鬼。”
季尤不接她的话,沉声道:“来者不善,这回只怕凶险,医慈快快离开。”
陆慈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了,这一路上他们也曾碰见过山匪的,但都被砍瓜切菜似的收拾了,可今天这一茬听季尤的意思是打不过?
“可是山匪?哪有这样厉害的山匪?”陆慈抓起随身的小包,一边跟在季尤身后一边问道。
季尤道:“不是山匪,看行事作风有些军中习气。”
陆慈闻言一窒,跟着季尤出了帐篷,只见外间火光四起,刀剑乱舞。
侍卫们与来人奋力搏杀,这些夜侵之人竟也是个个悍勇异常,更要命的是目测人数比己方更多。
便是她这种门外汉也知道光靠这十数个侍卫根本打不赢,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跑路了。
陆慈一边紧紧跟着季尤,一边问道:“若是军人的话,那他们岂不是郯军?”
季尤闻言偏头朝战局看了一眼,然后道:“不是,不是郯国军队,公子与郯君有约,他们不会攻击我们。”
陆慈来不及去想驷君与尚意约定了什么,那群入侵之人的杀伐作风直另她胆寒,她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何方人马。
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
二人一路往后退去,远离战局,季尤带着陆慈退到营地后的一片树林,那里拴着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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