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游戏之后窗外的天色黑得像墨一样沉,林洛去拉窗帘,林卓绵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胳膊,听见林洛对自己说:“绵绵,这事儿是你哥对不起你。”
林卓绵的动作停顿住,她认真地看着林洛,说,你答应我别去惹他,好好做你想做的,行吗。
两个人之间少有这样严肃的对话,林洛走过来胡乱搓了搓林卓绵的头发:“学校都没出,还想教你哥做事儿啊?”
晚上十二点整的时候,林卓绵一个人披了件羽绒服跑到阳台上,给陈野望发微信,祝他新年快乐。
她没指望陈野望能回,对方一定能在这个时候收到很多祝福,看不看得到她的都不一定。
外面在下雪,漫天漫地,她的手很快就冻红了。
忽然手机连着震动了两下。
Chen:“新年快乐。”
Chen:“还以为你再也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林卓绵的心跳了一下,她问陈野望卷子批完了没有。
Chen:“批完了,但教务要开学才能录成绩。”
林卓绵说这样啊。
陈野望没再说什么,但林卓绵却觉得,他没有放下手机。
阳台上的门从里面被拉开,林洛探了个头出来,又被冻得缩了回去:“你搁阳台上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赶紧回来,也不怕感冒。”
林卓绵马上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管那么多。”
她回去以后,坐在沙发上给范范也发了消息,祝她新年快乐,踌躇片刻,又问对方觉得自己要不要现在就跟陈野望表白。
范范想了想道:“下学期当面说呗,反正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你到时候打扮漂亮点儿,没准他看你好看,还能增加点儿成功率呢。”
“……要是他真有这么肤浅就好了。”林卓绵说。
不过的确没多久就开学了,她走的时候林洛的假还没休完,他一脸得意地跟她显摆:“还得上学去啊,大学生。”
“你休完不也得上班。”林卓绵不服气。
林洛很欠揍地道:“反正我上班也是玩。”
林卓绵不理他了。
送她过安检之前,林洛从外套口袋里掏了样东西出来给她:“本来想过年的时候给你的,后来想你不是每次开学都不乐意回去吗,就等这会儿再给,让你心情稍微好点儿。”
是一条细细的手链,上面串了一黑一白两片小小的扇形贝母,散发着宁静的光泽。
“进无人区之前跟朋友去寺庙里拜了拜,看这平安符挺好看,给你请了一对,链儿是我后来配的,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再买一条。”林洛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人家说这个可以两个人分开戴,管一辈子平平安安,你要是找男朋友了,可以拿下来单独给他串一根。”
林卓绵接过来:“你整天在外面跑,怎么不自己留着。”
林洛笑嘻嘻地说:“你哥我吉人自有天相,唯物主义者,不需要这些。”
林卓绵把护身符揣进随身的包里:“不觉得你这句话自相矛盾吗,吉人自有天相的唯物主义者。”
然后又向后面的爸爸妈妈挥手告别,转身去过安检。
她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三个人都在,该洗床单的洗床单,该收拾行李箱的收拾箱子,范范蹲在地上扔给她一袋吃的:“我妈自己做的蝴蝶酥,跟她说不好带,还非让我拿,这都碎成蝴蝶骨灰了。”
晚上林卓绵跟范范一起去食堂吃饭,范范想起了什么,跟她说:“哎,你不是想跟陈野望表白吗,他快过生日了,要不你给他买个礼物,然后拿给他的时候顺便说了,显得没那么突兀。”
“就这个月吗?”林卓绵问。
范范喝了口汤:“下周三,上学期咱们去给那师姐过生日的时候,她男朋友顺嘴讲的,说他们导师会给师门里的人集体过生日,陈野望的日子在开学第一周,估计到时候攒着前后几个一起,我当时特地给你记了一下,结果你喝醉了,忘了跟你说。”
说完之后,她又随口问:“你知道该送陈野望什么吗?”
林卓绵想到了林洛给她的护身符。
虽然陈野望不一定能成为她男朋友,收下了也未必会戴,但她还是只想给他。
第二天她把黑色的贝母拆下来,去学校外面配了一根同色线绳,没有多余的装饰,跟他的表叠着戴应该会好看。
林卓绵找方雁凡打听了一下,他们师门的生日聚餐安排在中午,那天她上下午都满课,只能挑晚上去找陈野望,没有提前约,想给他惊喜。
周三下午上完课之后,她下楼梯的时候碰见了喻腾。
喻腾跟她一起往下走了几步,闲聊一样问她知不知道陈野望今天过生日。
林卓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我想过会儿去找他,师兄知道他晚上在哪儿吗?”
“你是不是没提前问他,他一个小时之前就走了,跟我们说今晚上不回学校住。”喻腾说。
林卓绵微微愣了下:“不回学校住?”
喻腾“嗯”了声,又道:“他在校外有个房子你知不知道,我猜是去那儿了,咱学校宿舍小嘛,他有不少资料和原版书都收在那边,有时候会过去查东西。”
林卓绵迟疑着问:“但他今天不是过生日吗?”
喻腾笑了:“望哥不怎么过生日,我本科的时候也跟他一个宿舍,他四年生日,基本每一年都陪着论文和项目过。”
晚上林卓绵打车去了陈野望在校外的住处,在门口登记过访客之后,楼下正好有业主刷卡进门,带着她一起进去了。
陈野望家是空的,她按门铃,没有得到回应。
林卓绵给他打电话过去,陈野望接了,他说“喂”的时候有一点不明显的延迟,听声音像是在车上用车载通话系统。
林卓绵问道:“师兄,你晚上会回家吗?”
第36章 原来师兄你这么好追
陈野望顿了一下, 说会。
他放慢车速,美丽得如同电影布景般的庭院出现在他视野中。
门外的停车线里,有一辆银灰色的迈凯伦比他提前到。
这台车过年时他在束康时的大宅见过一次, 是他母亲束文绮新换的座驾。
陈野望停下车之后, 看见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浮窗, 是喻腾半小时前发过来的。
“望哥,林师妹说晚上想去找你,我跟她说你可能回去查资料了, 不知道对不对。”
陈野望放下手机,他知道林卓绵为什么来找自己, 也能猜到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只是今天这次跟陈泰宁和束文绮的会面是束文景安排的,他目前还不能忤逆对方的意思, 也没有必要去忤逆。
电话还没有挂, 他提醒林卓绵道:“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
林卓绵很快地回答道:“嗯,我知道了师兄。”
嗓音跟平常一样, 明亮, 轻快,就像简单温和的天气。
是那种从小到大没什么烦恼的女孩子会有的声音。
陈野望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三十分。
天色很暗, 有大团的云,看不出是不是在移动。
大约两个小时后, 陈泰宁和束文绮在餐桌上爆发了冲突, 完全违背束文景试图为陈野望弥合家庭关系的愿景。
二人相互指责无果, 束文绮宣布自己同丈夫无法交流, 愤然离席, 陈泰宁就着醒酒器的边沿喝了一半, 突然把透明的容器砸碎在了桌上,红酒飞溅,像腥风血雨沾湿了陈野望的衬衣。
后来餐桌上只剩下了陈野望一个,生日蛋糕还摆在桌上,看起来就像一样精致漂亮的道具,他没有许愿,也没有人要求他切下第一刀,分享他新一岁的开端。
他面无表情地整理好衣服,披上大衣出门,发动车子,却没有下山,而是朝着空旷无人的山顶驶去。
P城二月底的夜晚仍然寒冷,他推开车门,猎猎翻卷的风扑面而来,猛烈地灌进怀中。
从山顶远眺,能看到远处市区连片的灯火,如同浩渺的银河里,群星在安静、温热地闪烁。
在他小时候,束文绮难得情绪平和的时刻会带他来山顶散步,有一次遇到一个穿黄裙子的女孩,她指给他看,问他像不像《爱乐之城》的女主角。
还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以后结婚生子,要跟自己喜欢的人。
其实那时候他还听不懂这些,只是束文绮遗憾的表情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回忆到这里,陈野望无端想起林卓绵用指尖点着自己手腕,说那里有颗痣时的样子。
手很软,说话的声音也很软,皮肤那么白,好像一碰就会融化。
现在是夜里九点半钟,等他回去就快要下半夜,林卓绵应该早就走了。
他在山顶站了一会儿,直到觉得自己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冷静而克制的陈野望。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
陈野望打开门禁系统开门,搭电梯上楼。
走出电梯的同时,声控灯因为他的脚步亮起来。
他却停下了。
亮起的灯光让林卓绵一瞬间惊醒过来,等陈野望太久,她坐在地上靠着墙睡着了。
她睁开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过了几秒,才用含混的声音说:“师兄。”
陈野望走到她面前,敞怀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高大英俊,眉目清朗,只是衬衣上却有一片深红的痕迹。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表情让林卓绵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她也觉得自己本来要等着祝他生日快乐却睡着了不太合适,小声解释道:“我中午没睡着,又上了一天课,有点儿困。”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表情迅速变得懊恼:“已经过十二点了……”
超过十二点,陈野望的生日过去了。
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件事,打断了她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林卓绵点了点头,把收在外套口袋里的礼物盒塞到他手上,小声说:“生日快乐,不过好像已经晚了。”
陈野望定定地看着她,过了片刻,替她开了门,低声说:“跟我进来。”
他打开灯,把车钥匙放在壁柜上,拆开她送的礼物。
“这个是护身符,保平安的,我也有一个。”林卓绵说。
黑色线绳吊在陈野望白净修长的手指上,贝母在空中小幅度地摇晃。
他低头看着她:“不亲手给我戴上?”
林卓绵停了几秒钟,觉得陈野望说话的样子,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
她听话地接过来,将护身符系到陈野望的手腕上,认真地调节到合适的松紧,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他手腕上的皮肤,些微的热度传递过来。
林卓绵收回手,说“好了”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没想到他真的会戴。
陈野望垂眸看了一眼,林卓绵还没反应过来,一边手腕突然被对方握住了,接着整个人都朝着他的方向被拽了过去。
男人怀里的气息一瞬间包围了她。
平日里冷感的香根草味道在这一刹那带上滚烫的意味,陈野望用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后颈与长发,含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不是温柔的那一种,他用力地将她压向自己,像发泄,也像赐予,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箍在了她的腰侧,像是一使劲就能将她捏碎。
陈野望吻得强势,掌控欲十足,林卓绵透不过气,指尖抵上他胸口,却碰到了那一片红酒痕迹。
温湿醺然的触感让她轻微地愣怔,手指下意识地压着那里来回蹭了两下,忽然差不多明白了不怎么过生日的陈野望今晚去了哪里,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她的动作让陈野望一顿,他同她拉开不到一公分距离,说话时的气息还会拂到她唇间:“别乱动。”
男人的嗓音低哑,带着刚接过吻的温热。
林卓绵脸红了,她不敢看他带着侵略性的视线,垂下眼帘,小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的嘴唇比进门前要红,有淡淡的水意,陈野望看了片刻,还没有开口回答的时候,林卓绵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上来。
他放在她后腰的手因为这个类似取悦的动作被抬高了一些,陈野望没说话,感受着她稚嫩的、纯真的触碰,闭了闭眼,将她往后逼了一步,压在壁柜上。
林卓绵猝不及防,后背被冰凉坚硬的木料硌住,她的呼吸乱了节奏,陈野望回应得比她激烈很多,原来他在这种时刻是这样的,不冷酷,也不淡漠。
好像溺进冰河,却发现河水是滚烫的。
现在是整座城市都入睡的时间,她明明醒着,也如同身处梦中。
有他在的、引人沉沦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陈野望松开她,缓声说:“现在没那么差了。”
林卓绵没听懂,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陈野望抬手用指关节碰了碰她的脸:“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么。”
林卓绵眨眨眼,听明白了。
脸开始发热。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严肃地说:“师兄,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陈野望抬了下眉:“什么计划?”
“我本来打算及时把礼物送给你,然后跟你表白的。”林卓绵说。
说到“表白”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轻了一点。
陈野望“嗯”了声:“步骤还挺分明。”
又问:“打算怎么跟师兄表白?”
语气漫不经心,带了点诱哄味道。
林卓绵轻易地着了他的道:“就、就说喜欢你,然后问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看到陈野望像在忍笑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他骗着表白了一遍。
她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放开,我不说了。”
陈野望看她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涨红了脸,突然又俯身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林卓绵一下子停住不动了。
耳朵尖也红得很彻底。
陈野望捻了捻她颊边的一缕碎发:“计划成功了,绵绵。”
林卓绵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他。
因为他的话,也因为那个称呼。
她仿佛不信似的,又向他确认了一遍:“我们算在一起了吗?”
陈野望并没有因为她幼稚的发问不耐烦:“算。”
林卓绵好半天没出声,再开口的时候却让陈野望哭笑不得。
“原来师兄你这么好追啊。”她由衷地说。
陈野望的手仍旧把玩着她的头发:“这算好追?跟谁对比出来的?”
林卓绵的胆子大了些:“前男友。”
陈野望的手一停。
林卓绵感受到了,期待地看着他,等他反应。
没想到他端详了她须臾,随后轻描淡写地评价道:“你不太会撒谎。”
林卓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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