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提议换游戏的男生拿了个两个针的转盘过来,目光在林卓绵和陈野望之间打了个来回:“那我们玩这个呗,哪两个人被指到,就说一件另外一个人的隐私,成吗?”
他的哥们儿笑着骂了句脏话,说:“你变不变态啊,这么爱听人隐私。”
“那要是不知道呢?”范范兴致勃勃地问。
男生笑嘻嘻道:“不知道就喝酒,行不行。”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开始转转盘,指针飞快地旋转,最后对准了林卓绵和陈野望。
在场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林卓绵和陈野望身上,男生吹了声口哨:“望哥,你们谁先啊?”
“她先。”陈野望说。
林卓绵坐起来,慢吞吞地说:“……我好像不知道。”
陈野望低头看她:“再想想。”
林卓绵很轻地皱了下眉,因为醉意,仰起脸打量陈野望的眼神微微涣散。
忽然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陈野望的胳膊上:“这里。”
“什么?”陈野望低声问。
林卓绵的指尖顺着他的胳膊一路滑下去,来到手腕偏下的地方,有一点得意地说:“这里有颗痣。”
她放下手,撑在沙发上,嗓音轻软道:“该你了,师兄。”
陈野望看着她,不动声色道:“有人说你在追我。”
林卓绵怔了怔,对上他平静的眼神。
她脸上有一层因酒而起的薄红,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晶莹,天真到有些勾人的地步。
“他们没说错啊,”林卓绵一只手攀上他的肩,“那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陈野望用力地攥住她的手腕,强迫她仰头看自己。
“林卓绵,你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告诉我你有男朋友。”
他说话从容不迫,如同陈述事实,一双眼眸漆黑深邃,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那现在你是要我给你当小三么?”
第34章 不是醉话
林卓绵极为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仿佛在用不太清醒的大脑极力理解陈野望的意思。
“……我没有男朋友啊。”她说。
然后又加上一句:“那时候是骗你的。”
说完之后,她就倒在了陈野望怀里,头发沾了细细的一缕在脸上, 被不够均匀的呼吸吹得鼓动起来。
朦朦胧胧之间, 她感觉有谁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沉稳而有力,后来似乎是范范的声音遥远地传来,问她是不是喝断片了, 最近吃了多少饭,怎么这么沉。
第二天她混混沌沌地在宿舍里醒过来, 头疼得厉害, 掀开床帘,看见范范翘着二郎腿在玩手机。
对方听见响动, 抬起头看她:“可算醒了。”
林卓绵说话的时候嗓子有点干:“昨天咱们怎么回来的。”
范范把手机一扣, 站起来去给她接水,背对着她道:“陈野望开车送的, 没想到我还能跟着你蹭回男神接送服务。”
林卓绵一瞬间没说话。
过了片刻, 她道:“问你个事儿啊。”
范范把水龙头关了:“你说。”
林卓绵抿了下嘴唇:“昨天晚上喝完酒玩游戏的时候,我是不是问陈野望能不能给我当男朋友来着。”
范范安静了一秒,爆发出了大笑。
她乐得杯子里的水都晃了出来:“林卓绵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不是,你真能啊, 当着那么多人, 连表白都跳过去了, 这哪是找男朋友啊, 你这是抢压寨夫人。”
林卓绵把床帘一关, 就地躺下装死。
范范又说:“不过陈野望也够给你面子的。”
林卓绵闷闷出声:“但他没答应。”
“这不是也没拒绝吗, ”范范踩着椅子趴到上铺,又给林卓绵把床帘拉开了,“还把你送回来了。”
林卓绵喝了口她递过来的水,问:“那路上他说什么了吗。”
“说了,问我叫什么,是不是你室友,你平常是不是也喝这么点儿就醉,麻烦我回来照顾照顾你。”范范从善如流地说。
她趴在林卓绵床边的栏杆上,打量对方一番,又说:“我真觉得你俩有戏,你别灰心啊,你喝成那样,他没准儿都以为你开玩笑的。”
林卓绵认真地说:“我没灰心,我就是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强抢陈野望有点儿丢人。”
范范想了想,赞同道:“是挺丢人的。”
林卓绵:“……”
她试探性地给陈野望发消息,谢谢他送自己和范范回来,陈野望很快就回了,说没关系。
林卓绵斟酌半天,又问:“师兄你在做什么。”
Chen:“批卷子。”
林卓绵原本是想告诉他,自己昨天说的不是醉话,但陈野望在批期末考试的卷子,她就不好说了。
毕竟批的卷子里有她的,假如挑这个时候表白,就像故意让陈野望为难。
林卓绵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下午妈妈给她打电话,问她是不是考完试了,什么时候回来,又说林洛今年能休个长假,明天就到家了。
林卓绵怕林洛单独碰上荀年爆发冲突,马上说自己现在就买票,估计这两天就回得去。
她跟范范一说,范范也买了跟她差不多时间的机票,好两个人拼车去机场。
林卓绵到家那天是个工作日,落地的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是林洛开车来接的她。
机场在郊区,林洛带她走高速回家,路上林卓绵问了他不少这几个月在外面的经历,他讲完之后,一扫林卓绵道:“你过完一期末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啊,我怎么记得之前看过新闻,说你们学校有人期末背书背晕直接进医院了。”
林卓绵跟他胡说八道:“我们学医的一般背晕过去再给自己掐活过来。”
“这考个期末还跟投胎好几次似的,”林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捏林卓绵的脸,“来,给我看看我妹重新生出来之后是不是变丑了。”
林卓绵“嘶”了声:“你是不是有病,在高速上能不能好好开车。”
林洛把手缩回去,也没生气:“你们学医的说我有病那我就是有病呗。”
他开了会儿,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你那助教,叫陈野望那个,你跟人谈上没?”
林卓绵突然不说话了。
冬天太阳落得早,淡橙色的光芒斜照进车窗,林卓绵以前给林洛买的塑料小狗摆件被他放在靠近档风玻璃的地方,正在被光线切割出的亮面中,一下一下地甩着尾巴。
林洛故作夸张道:“不是吧,给你拒绝了?他瞎啊?”
“……没。”林卓绵说。
她把那天晚上去KTV给师姐过生日的事情给林洛讲了一遍。
林洛听完先吹了声口哨:“没看出来,我妹一回恋爱没谈过,上来就这么猛,比你哥奔放多了。”
要不是在车上,林卓绵就踹他了:“你想死吗。”
林洛笑了半天,笑完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陈野望这人倒还行,你醉成那样他也没占你这现成的便宜,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林卓绵追问道。
林洛想了想,用了种比较温和的问法:“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半晌,林卓绵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有点儿喜欢吧。”
林洛懒洋洋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要不你再等等,你自己听听你这形容,我还可能有点儿喜欢咱家楼下那小流浪猫呢。”
林卓绵本来想要骂他,但可能心里觉得林洛说得有道理,最后就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林洛又说:“不过你以后要是自己出去,可不准再喝酒了啊。”
回家过假期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的存在,林卓绵头几天还提心吊胆,担心荀年来堵她,但对方一直没有出现,她的手机也再没有被陌生号码骚扰过,她短暂地把他忘在了脑后。
直到除夕这一天。
靠傍晚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
林卓绵跟林洛正坐在客厅里打主机游戏打得不可开交,他们的游戏角色正坐在海盗船上对准章鱼BOSS火力输出,谁也没站起来去开门,最后还是妈妈白舒琴一边嫌他们懒,一边走过去开了门,还嘀咕说是谁这天来串门。
“……荀年?”
林卓绵听见妈妈愣怔中带着戒备的声音,手一顿,屏幕上的小船便被章鱼掀了个底朝天。
林洛比她更早反应过来,按着她的肩膀说,你就坐这儿。
然后自己走了过去。
荀年已经被让进了他们家的玄关,他把手里拎着的几盒礼品放在地上,有些拘谨地看着白舒琴。
白舒琴虽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说:“你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要不换鞋进来坐坐?”
荀年犹豫了一下,看到林洛冷冷的目光,没敢顺水推舟,只问:“绵绵在家吗?”
白舒琴要叫林卓绵,林洛想阻止,而林卓绵已经走了过来。
荀年的眼睛顿时亮了,像是想到林卓绵对自己的警告,又解释般道:“绵绵,我就是来看看你和叔叔阿姨,还有你哥哥,送点儿东西就走。”
林卓绵看林洛要开口,看着就不像好话,赶紧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又把下巴朝门口刚贴的福字上送了送,意思是大过年的,别让爸爸妈妈跟着没了好心情。
林洛忍了忍,憋住了。
“谢谢你,新年快乐。”林卓绵对荀年说。
太久没有得到林卓绵如此态度平和的对待,荀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新年快乐。”
林洛催促道:“现在能走了吗?”
白舒琴推了他一把:“怎么说话呢。”
她说:“荀年你等阿姨一会儿。”
门口只剩下三个人站在那里,林卓绵听见妈妈跟爸爸说话的声音。
林洛把林卓绵往自己身后让了让,义正辞严地对荀年道:“我不管你心里对你脸上这疤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她以后要谈恋爱,要找男朋友要结婚,都跟你没关系,你听懂没有?你要是觉得我欠你的,你现在立马去起诉我,赔钱,坐牢,让你爸来打我,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儿。”
“哥!”林卓绵着急道。
荀年却好像只听见了一句话,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戾,又迅速被他掩盖过去:“绵绵你要谈恋爱?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时候白舒琴匆匆走了过来,把一个厚厚的红包交到了荀年手上:“来,你把这个拿回去,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是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表示点儿心意。”
话是软话,意思却很明白,欠他的,只能用钱还,没有别的选项。
荀年佝偻着腰躲了一下:“我不要。”
白舒琴硬要塞给他,红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荀年没捡,转身就跑了:“阿姨再见。”
林洛不客气地关了门,把红包捡起来随手还给白舒琴:“小区保安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
“可能这几天走亲戚的多,就没查那么细。”白舒琴说。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本来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看着那疤,硬生生又想起来了。”
林卓绵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
“你喜欢的是不是上次那个说自己是你老师的人。”
第35章 过生日
不用猜就知道是荀年。
只是林卓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把林洛说的话同陈野望联系起来。
“不是。”她给对方回复道。
白舒琴不想在除夕这一天旧事重提, 只说:“行了,你俩也别在这站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跟林洛坐回到电视前面, 两个人的小海盗船已经被清空了血条, 章鱼BOSS无声地潜入水中, 屏幕停在是否选择重新开始的页面。
林卓绵的右手手指压在手柄按键上,心神不宁地问林洛还要再玩一次吗。
假如过往也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她会选在荀年受伤的那一天。
那时候她上高一, 跟荀年同班。
荀年阴郁,不合群, 再加上大家听说他爸爸是刚刚出狱的劳改犯, 他从入学就被所有人孤立,一直自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
有一次林卓绵看到有人往荀年的杯子里灌粉笔灰, 她是班长, 直接过去喝止了对方的行为,然后去找班主任, 主动跟荀年同桌。
后来就没有人欺负荀年了, 荀年也慢慢愿意跟她说话,还会给她带零食。
那一年升高二的暑假要分文理科,林卓绵选了理, 被分在重点班,荀年成绩差, 他爸爸逼着他选了文。
那段时间荀年的气压很低, 林卓绵看着心里不落忍, 跟他说以后还可以来找自己给他讲题, 还邀请他假期来家里玩。
荀年来她家那天, 她正跟林洛在楼下的便利店买雪糕。
便利店对面有家小饭馆, 外面堆了一摞红色网格塑料箱,箱子里是喝剩下的玻璃汽水瓶,在炽烈的阳光下闪着光。
林洛兜里有把前几天刚买的弹弓,他犯了玩心,过去跟老板买了几个废瓶子当靶子用。
他准头不错,弹两下就打碎了第一支汽水瓶,没想到下一秒就看见了跪在道路转角捂住脸的荀年,鲜红色的血迹从他的指缝间蜿蜒而下,像不断分岔的小路。
荀年是被一块飞溅的碎玻璃划伤的,伤口很深,贯穿了整张脸,医院的大夫说这辈子都要留疤,要是再划偏一点儿,眼睛都不用要了。
过失致人毁容等同重伤,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毁容的其中一项定义是,面部损伤后留有瘢痕,面积大于四平方厘米。
林卓绵站在医院走廊上,看着自己查到的信息,握手机的手都在抖,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面对着半张脸都裹着纱布的荀年,她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而对方却问她,绵绵,我们能不能永远当好朋友。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荀年笑了一下,说,你不用担心。
林卓绵跟林洛把这件事告诉白舒琴,白舒琴顾忌荀年爸爸的身份,通过班主任跟对方家长沟通,她的意思是先看看能不能用钱解决,双方私下了断。
没想到班主任的回复却是,对方不要求任何赔偿,也不会纠缠林洛。
白舒琴给的赔偿,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不知道荀年是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他爸爸,但是假期回来之后,他手腕上就多了一条极细的伤痕。
开学之后他去理科班找林卓绵越来越频繁,甚至到了骚扰的地步,林卓绵没有对家里人说过,直到有一次,被放假回来顺路去学校看她的林洛撞见。
林洛让她报警,她却说等自己考上大学,荀年见不到她,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但现在看来,荀年并不是这么想的,以前他很少来林卓绵家,这次直接堵到了门口。
林卓绵同林洛打完一章游戏,合作通关的时候说了不少话,但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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