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陈壹梅的话,那只会是像蘑菇一样的爆炸起来。
她太过于优秀,和她在一起几乎可以满足他所有的虚荣与骄傲。
她会在自己的面前低头,她热情洋溢,说句实话,其实是他高攀了。
这样才叫校园爱情啊。
不是他负心,亦不是他无情。
李子麦和陈壹梅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陈壹梅从走廊地过道间穿行,很碰巧的傅恣杨他们一行人路过。
不知道是谁在她的身后,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她一下子磕倒,如过街人人喊打的老鼠一样磕跪在傅恣杨的脚旁。
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陈壹梅低头看着傅恣杨的鞋尖,突然想起那天他狠狠踹开小橘的样子。
周围的声音到了她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咒语。
她腿很疼,疼得她龇着牙,眼睛很干,想哭却没有泪水。
如果,她说是放在以前的话,她肯定会立刻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落荒而逃。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她充满了勇气。
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整理自己的衣服,整理自己的头发。
好久没有这么近地看傅恣杨了。
陈壹梅在心里想。
傅恣杨动了动,可能是感觉到了尴尬准备走。
却突然听到陈壹梅的声音。
很大声的,很大声的,周围所有人都听到这个小小的女孩对着这个比她高许多的男生喊道:“傅恣杨,请你向我道歉。”
“请你向我道歉。”
为你把我的手绳给李子麦道歉;为你在众人面前凭空捏造道歉;为你把我的照片传出去道歉;为你对朋友的默许纵容道歉……
傅恣杨的表情变得很扭曲。
他回到,“你就像一个狗皮膏药。”
“道歉。”
道歉的话,我不和他们说是你先向我表白的。
道歉的话,我再也不会想起来这些事情。
道歉,为你的默许纵容道歉,为你的遗弃道歉。
陈壹梅自然没听见那句道歉,她却听见了另一句话,是傅恣杨靠近很小声说的――
他说,“两年了。”
从大一秋到大二的夏。
两年了,没有一句我愿意。
我没有对不起你吧。
陈壹梅。
没有。
陈壹梅在心里回。
原来已经两年之久了。
第9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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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壹梅很少去衡量她和傅恣杨究竟在一起了多少时间。
她只觉得那个突然不再联系的男孩,消失得如此迅速。
迅速到她还来不及从这绮丽梦幻的爱情中缓过来,别人就已经吹口哨、撒鲜花的祝贺傅恣杨和李子麦的爱情了。
陈壹梅今天去复盘这段感情,才发现站在傅恣杨的角度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与无情。
从大一到大二,快两年的时光。
一个如此优秀的男孩愿意和她如此消磨时光想来也是她幸运。
回忆在她的脑海里划桨。
陈壹梅记得傅恣杨的生日是在隆冬的十一月份。
错过了大一那年的生日,这第二年的肯定不能错过。
陈壹梅翻出了妈妈送给她的手链,那是陈壹梅妈妈出现在陈壹梅生活里的唯一痕迹。
手链有一个小小的木头珠子,不是很新,但是很精巧,看得出来母亲对它重视和满意。
陈壹梅把它塞进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慢吞吞地递给傅恣杨,但是当她的余光晃到傅恣杨身后挂满标签的昂贵礼物之时,她被一种无法挣脱的差距与隔阂打击。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这种差距与隔阂所打击。
她在病房外痛哭无钱救治的时候,傅恣杨的朋友圈晒着和发小在美国夏威夷街头滑板的视频;她父亲出殡的那天,傅恣杨买入了一辆最新款的跑车。
陈壹梅记得傅恣杨的生日还是因为傅恣杨上一个生日无比华丽的朋友圈。
那个寒假她缩在比她年纪还大的房子里,看着霜花爬上墙壁。
而傅恣杨的朋友圈却是他在泰国冲浪的片段。
其实有很多是他私发给她的,傅恣杨的朋友圈也有,但是宣扬的并未如此明显。
或者说明显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因为毕竟,傅恣杨大部分的朋友都和他是一样的家庭条件。
傅恣杨的到来,傅恣杨给她的爱,不仅把她内心里干瘪的世界打开一个缝,也把她和上层社会的墙砸出一个缝隙。
就像傅恣杨不能理解穷的意味一样,陈壹梅不能理解富有的意义。
可是这次送礼物,是她最明显感受到沟壑的一次。
她瞬间有种被不知名悬崖拖曳下去的感觉。
即使傅恣杨笑着和她说:“我很喜欢。”
陈壹梅还是从凛冽的寒风中感受到了一丝破碎之意。
但是,傅恣杨自从得到了陈壹梅的手链每日都戴着,也可能是这种对待,让陈壹梅忘记了她自己一直隐隐害怕与恐惧的差距。
天真赤诚地陷入一种绮丽的幻想与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梦之中。
傅恣杨会认真地和她分享生活,会和她开玩笑,每天分享给她有趣的故事。
会在班级路过她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塞给陈壹梅一大把的糖;会在早晨很早地到教室,堵总是第一个到教室的陈壹梅;会在教室里陪陈壹梅待到最后。
他们不说话,没有明显的交流,他们会注视对方,但是一下子就收回去。
他们两个的爱静悄悄。
独自在这个嘈杂的教室里生根、发芽、成长、夭折。
“我们坐在这里,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大二的寒假。
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个世界上。
陈壹梅骑着自行车一路顺着大山走下去,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远处的一棵松柏翠绿茂盛。
陈壹梅停了车,穿着厚厚的大衣,裹紧自己往山里走去。
她在被积雪覆住的坟茔旁,轻轻地说:“爸爸,奶奶,今年过年就只有我一个人啦。先来看看你们,我遇见了一个人对我很好――”
坟茔旁的松树抖了抖,积雪淋了陈壹梅一身,冰凉凉的感觉四处蔓延。
天空蓝得无比,陈壹梅突然生出一种怅惘。
她甚至生出一种讥笑。
她又说:“爸爸,我知道了。”
“我们不可能的。”
可是她又想着,“要是他能一直喜欢我、爱我下去呢?”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
她第一次遇见爱,过于美好,过于梦幻,这爱点燃了她所有名为“公主”的幻想,点燃了她“女主”的人生,所以她陷落在爱里,陷落在已经脱离实际与现实的幻想里。
她固执且天真地以为,傅恣杨爱她,会热烈的充沛的永永远远的爱下去。
陈壹梅看窗外的雨,滴答滴答的。空气里土味很重,绕着她的鼻子打转。
雨歇后,她骑着车再去了医院。
这次的工作是安抚一个为情自杀的女孩。
陈壹梅看着病床上那个面色惨白又阴郁的女孩,想了很久想不到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
医生和她讲,是千金大小姐喜欢上工地搬砖工,死活要嫁,父母不同意的烂俗故事。
陈壹梅心咯噔一下。
她突然的就对号入座,要是傅恣杨和她真的在一起。
那她和傅恣杨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况。
甚至更惨一些,因为她连富家婆婆要求的儿媳必须美丽这一点要求都达不到。
这么想,倒是她自己先提前规避风险了。
陈壹梅不想回学校,所以就一直腻在医院里。
那女孩叫甄珠,好几天了不说一言 ,也不进食,每天输好几瓶的营养液。
陈壹梅坐在她旁边,想开口都找不到契机。
病房外一直有一个人影晃来晃去的。
是那个男孩。
陈壹梅看着自杀后又被救活的女孩,又看着在医院窗户外往病房里巴望的男孩。
男孩的袖子已经磨损,眼镜悬在鼻梁上,头乱糟糟。
不知道为什么,陈壹梅第一次从言情故事中醒过来。
她不再渴望和期待,门外的那个穷小子推开医院的门,抱住自杀后的女孩说道:“我爱你,我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当然陈壹梅也知道即使她期待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不是他们的爱情不过真挚,也不是他们对对方的爱不够强烈。
而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巨大的现实沟壑。
上市公司家老总女儿和工地搬砖的没学历工人。
这沟壑是多少的爱都填不满的。
他没办法同她谈论市面上最好的包包,最流行的品牌 ;她不懂他省吃俭用的生活方式。
这爱本就荒唐。
这沟壑只是掀翻这份荒唐。
陈壹梅坐在医院楼下的椅子里和李响吃盒饭,日落余晖有些美感。
陈壹梅的余光不用刻意瞥就能看到李响落在饭食里的泪。
她安慰的话语无从说出口。
也不用说出口,李响就扒拉完了饭,自己和陈壹梅说道:“这边的活已经干完了,我买了北上的票,要回北方了。”
“回家去。”
“我十三岁的时候被骗到这里的,路上跑了好几次,惊扰了警察”说着,李响卷起自己的衣角,让陈壹梅看他腹部上的巨大疤痕。“警察在后面追,开了好几枪,他们把我拉过去挡枪。”
“我命大,没死。”
“我命挺硬的,就是没护好甄珠。”
“这是我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沟壑。”
“你能懂吗?”
陈壹梅嚼了口饭,其实他知道李响从来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说道:“我懂。”
我懂。
但是傅恣杨不懂。
他只觉得陈壹梅和他暧昧了两年,他只知道一切水到渠成,他不知道陈壹梅的拒绝是什么意思,不懂陈壹梅的犹豫与疑惑,看不到拦在陈壹梅面前的墙。
陈壹梅其实从未明确的拒绝过傅恣杨。
只是犹豫了一下。
她犹豫退后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傅恣杨肯定会站在原地等我勇敢地迈出这一步的。
只是美好的幻想和彻彻底底的现实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傅恣杨没有犹豫、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有眷恋。
转身从她的世界里撤得干净。
干净到她若是提起这爱情故事,别人会以为是她失心疯编的小说。
大三开学,南国是不停歇的雨。
夜晚的校园,因为刚下过雨,所以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傅恣杨和陈壹梅慢慢地走在校园里,傅恣杨和她说:“要不要在一起试一试。”
那一瞬间陈壹梅想了很多,比如如何去相处,如何去对话,如何跨越他们两个几乎不能跨越的经历、家境、生活习惯这些种种问题的鸿沟。
同时她还想起了自己,这个自卑、怯懦、不够优秀、不够美丽的自己如何接纳一个如此美好的人的爱。
她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退缩了。
她只敢小声地说:“再等等吧。”
她不敢抬头去看傅恣杨,怕看到他失望不悦的表情。
周围更加地安静了,只有她踩在地上的脚步声越发清楚。
是冬天。
那天有雨,有云,有星光。
没有梅花。
她在夜里听见傅恣杨说:“梅花连味道都是清苦的。”
他们两个还会在微信上聊天,但是已经很难约到一起去看小橘了。
在班里遇见,傅恣杨也不会再和她打招呼。
昔日的亲昵暧昧一瞬间消失得彻底。
而聊天的减少,也就意味着关系的松懈。
他们两个彻底陷入死寂,并没有任何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好像是自然而然,又似水到渠成。
陈壹梅再听到傅恣杨的消息,是在傅恣杨和她彻底断联后的第十五天。
那是他和李子麦在一起的第一天。
是闯了三四月的寒,即将步入六七月的热的交替之际。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加的惊讶和难以接受。
大家的惊讶也只是惊讶 。惊讶结束了后,大部分人会看着这对俊男靓女说出一句:真配。
不会像陈壹梅一样找不到头绪。
而她的心像是被重重刺了一下的不停地痛。
她那时还在做梦。
梦里以为会有人爱她,会有人爱她很久。
久到可以等她尝试接受自己,接受别人的爱。
久到可以等她勇敢起来。
但其实现实里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还飘雨的初春夜晚,傅恣杨和陈壹梅说今夜的夜色很浪漫。
最后这些都随风而逝。
她现在还觉得自己在梦里,梦破了一个角,她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存经验的溺水之人,她正在挣扎,不知道多久才能浮上岸边。
其实对傅恣杨来说已经很久了。
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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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傅恣杨的时候想到陈允,其实每次一想到陈允我就会觉得这个故事太过于梦幻与美好。但是我一直找不到它的疏漏。
今天忽然想到了。
人是很难耐得住寂寞,所以从大学到读研,陈允和君砚有六年的空白期。
我想说的是,放到现实生活中,孤僻的君砚或许会一直保持单身的状态,但那个高等学府、有钱家庭的陈允,不会!
现实是不会的。
就像傅恣杨对陈壹梅一样。
很难有一段感情一个人可以陪你拉扯那么长的时间。
尤其是这个人在爱情里本身就是上位者。
看了太多纠葛数十年之久的爱恨情仇,总也会让我有些许爱可以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的错觉。
其实不会的。
爱是瞬间,是那瞬间从遥远宇宙穿越而来造成的永恒,永恒是假想。
陈允和君砚的happy ending是君砚摔破脸皮死缠烂打来,是无数次巧合缔造的缘分,是天时地利的助推。
可这些唯独不会在现实中出现(说到这,忽然想写狗血文,就是那种女主暗恋,男主花,男主回头女主新婚的桥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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