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和程宿屿去滑雪那天,原来是一个人去的啊?”薄砚声音里带着嘲讽。
“那他呢?程宿屿没陪你去滑雪,他去干嘛了?”
“……”
“仲岚知那个学画的朋友,账户上有过程宿屿的大额转账,这事你也知道吗?”
“哥……”
“看样子你知道。”薄砚冷笑,“那滑雪回来那几天,受伤了没去找程宿屿,而是灰溜溜躲在家里养伤,也是因为没告诉他?”
“……”薄诗没答。
薄砚心烦意乱地踹了茶几一脚。
“我说白痴,你到底要在程宿屿身上吃多少亏才甘心?”
电话里,薄诗保持沉默。
“行,你不想说,这些事我先不管。”
“那还有最后一件事,”他一字一顿,“你吃安眠药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薄诗浑身一僵,浑身汗毛耸立起来,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身体已经快于反应速度,先一步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薄砚在安静两秒后,掌心虚虚握起,不由得气笑了。
“薄诗,你好得很。”
他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眼也不眨地拨了出去。
-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程宿屿迎面挨上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下意识要还手的拳头,在看清楚是面带怒意的薄砚后,又松开。
“你还真敢来啊?”薄砚啐了他一句,眼中像是有火在烧。
他说完转身往里走。
程宿屿一言不发跟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薄砚是会所顶楼的常客,常年在这儿包场,生活可以用“纸醉金迷”四个字来形容,而程宿屿是他朋友,两人都是这儿的熟面孔,所以服务生看到这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很快自然地迎上去。
“薄少,程少,喝点什么?”
薄砚语气冷冰冰的:“随便拿点。”
气氛看起来有点僵,服务生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时,好像还和往日一样,只是心境都变了。
程宿屿看着周围,突然想起自己刚回来的那个冬天,也是在这个会所里,他给薄诗亲手温过一杯牛奶。
那时候他们其实还不甚相熟。
而现在……
“为什么和薄诗分手?”
这段关系也像那年冬日的雪一样,融化在了今春的枝头。
薄诗好像没有告诉薄砚,是她提的分手。
程宿屿缓缓吐出了口气,在薄砚仿佛要将他凌迟的目光中,声音很轻地开口:“我没有提分手。”
“是薄诗跟我提的。”
薄砚:“……哈?”
他好像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忍不住安静了片刻。
程宿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指尖放在脖颈处的银项链上,反复摩挲。
他有些出神,又好像有点遗憾,语言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沉默两秒,他继续说:“分手那天是我生日。”
“……那又怎样?”
薄砚回过神来,嗤了一声,语气还是很冲:“难道以为我会同情你?”
程宿屿:“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慢慢开口:“一切的过错,都在我。”
“生日那天,是我没有提前计划,当天正好在B市出差,赶不回来。”
“因为以前很少过生日……所以一开始,我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的。可是那天到了很晚的时候,我接到薄诗的电话。”
“电话里,她祝我生日快乐。”
“然后她告诉我,要跟我分手。”程宿屿顿了顿,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说,她不爱我了。”
薄砚一噎,没出口的话转了个圈,嗤笑道:“你活该。”
“我是活该。”程宿屿声音干涩,接着道,“后来我才知道,生日那天,薄诗来B市找过我。”
薄砚眉头轻轻皱了下,听他说下去。
“……她一个人在雨天,跨越了一个市的距离来找我。”
孤零零带着蛋糕来为他庆生,又孤零零带着蛋糕走了。
程宿屿缄默许久,才说:“但她好像以为,我当时在和别人一起庆生,所以她走了,没给我留一句话。”
“……”
这时服务生正好端着酒过来。
两杯酒都被薄砚泼在了程宿屿身上,一滴不剩。
服务生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他吓得腿软,忙不迭给两人道歉,点头如捣蒜般鞠躬,“对不起”说了半天,见他们都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好半晌才胆战心惊地走了。
“程宿屿,你找死。”薄砚胸膛剧烈起伏,指节绷得泛白。
“……对不起。”
“我知道这样的解释你不会信……可是我那天真的没想到。”
程宿屿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他垂着眸坐在沙发上,身子一动不动,碎发被酒沾湿了,还在一滴一滴往下落水。
“我不知道她会来。”
“那是你的生日,你觉得薄诗不会去找你?”薄砚像听到了个笑话。
程宿屿咬了下舌尖,唇色白得惨淡:“在她打电话之前,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你不记得?”
薄砚像是突然被触到什么雷区般,把桌上的酒杯往地上一砸,玻璃碎得满地都是,他脸色阴郁到吓人,“可是有薄诗记得啊!”
“――有她记得还不够吗?!”
“你不记得自己的生日,薄诗年年都给你算着,你那个倒霉的四年一次的生日过不了,她就给你过农历的,亲手做的蛋糕生怕你不喜欢,薄诗在家把我当试验品都快吃吐了你知道吗!”
薄诗……亲手做的?
程宿屿慢慢抬起头,脑袋像是钝住了,一抽一抽疼得要命。
“看你这表情,该不会还不知道?”
薄砚语气轻蔑,讥讽地说:“你每年的生日蛋糕,都是我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亲手做的,她连这都不敢告诉你呢,怕你不喜欢。”
程宿屿对着空荡荡的桌面发了好一会儿呆,胸腔处有什么东西一沉再沉。
怎么可能……不喜欢啊。
“你是想说怎么可能不喜欢吗?”薄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但你不说,神仙会知道啊?”
“程宿屿,你是不长嘴的吗?”
“……”
“薄诗是我从小宠到大的,家里没人舍得让她做什么,别说是做蛋糕了,从小到大连个苹果都没削过,这样一个人为你进厨房,给你做的便当还被你扔了,程宿屿你他妈有心吗?!”
薄砚根本不敢想,五年前的薄诗该有多难过。
她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而是偷偷去买了个新的保温盒还给陈妈。
好像这样做,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伤害被抹平了。
“程宿屿,你和我妹妹交往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把我家的钻石当灰尘吗?”
“……”
“她在学校也是乐团独奏,大提琴首席,是长嘉国际部的学科第一。如果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她会去国外跟着最好的老师学习,在古典乐舞台上发光发热,而不是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薄诗滑雪受伤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她每晚睡不着吃过量安眠药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啊程宿屿,你跟那个叫幺幺的画家在一起是吗?我操你妈的!”
薄砚嘶哑着说完,眼圈都红了。
凌禹之前跟他说,薄诗曾向他问起过一个叫幺幺的女生,薄砚当时没上心,直到这一次他去查了,才知道仲岚知那个叫葛以珊的朋友,身边人都叫她幺幺。
程宿屿有些错愕:“薄砚,你误会……”
“没有误会,你去画廊买过她的画吧?”
薄砚打断他,看着他说:“这事薄诗也知道。”
仿佛当头棒喝,程宿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哑声了。
于是薄砚的表情愈发嘲弄,“那个叫葛以珊的女生,你生日那天不会就是和她在一起吧?”
“薄诗以为你在和她一起庆生?”
“……”
“程宿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天直到最后,程宿屿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薄砚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用陌生的眼神打量他许久。
“别再靠近薄诗。”他这样说道。
第44章
◎言语是一把收不回的利刃。◎
薄诗最近忙起来了。
易珩给她介绍了份工作, 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剧组顶一下班,拍摄时负责音乐指导。
薄诗一开始有点犹豫,“我没接触过这行,能做好吗……”
“试试看呗, 就当去玩了。”易珩语气吊儿郎当, 没当回事。
薄诗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等真的到了剧组才知道, 她还真是来玩的。
“你说你是谁介绍过来的?易珩, 哦哦……我明白了, 小张,过来一下!先带薄小姐熟悉一下环境。”
薄诗把剧组逛了一圈, 看演员拍了一天的戏,最后还跟着大伙去吃了顿宵夜, 也没见有人让她负责什么。
她好奇问了一嘴才知道,原来自己来顶的是音效的班, 现在还没到开工的时候。
小张给她拿了把折叠椅, 口吻笑呵呵的, 特别客气:“薄小姐先在剧组玩会儿吧,不着急。”
薄诗似懂非懂地点头, 转头就给易珩打了电话。
电话里,易珩恍然大悟说:“哦,忘了告诉你, 这剧组是我朋友投资的,他说缺个音乐指导, 我就介绍你过去玩了。”
薄诗:“……”
虽然话是这么说, 但在正式开工前, 她还是认真去学了剧组音效方面的知识, 毕竟也是拿了易珩朋友钱的。
这是她挣的第一份工资,总得认真对待。
薄诗在剧组呆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她光是名片就收了不下十张,大多数都是问她有没有兴趣客串个角色,或是问她要不要加个微信,方便之后接触一下的。
诸如此类的情况,薄诗通通婉拒了。
不过娱乐圈水太深,薄诗后来也委婉地和易珩提了下这件事,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给他朋友添麻烦。
结果易珩当天就来了趟剧组,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第二天薄诗再来现场的时候,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薄诗觉得这人八成是给她立威来了。
虽然她一个小小的音乐指导,还是玩闹性质的,薄诗觉得也没什么必要。
不过他这样确实方便了她许多,至少之后薄诗身边耳根都清净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到了男二邓覃杀青那天,现场一片乱哄哄的,薄诗手里捧着块分到的蛋糕,正躲在角落里偷清闲,却被今天的主人公抓了个正着。
邓覃笑吟吟找薄诗加了个微信,附上签名照一张,走前还冲她挥了挥手眨眼道:“姐姐,以后常联系。”
“嗯……咳,行,祝你前程似锦。”
因为徐悠喜欢这个演员,薄诗前段时间找他要过签名,大概是因此被误会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长相拔尖粉丝又多,在娱乐圈里显见是被捧惯了的,跟薄诗要微信时还有股傲气,不过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嘴巴也甜。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想着以后应该也不会有联系了,薄诗加了人就对他屏蔽了朋友圈,也没有解释的打算,省得因此打击到对方。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样一个小插曲,却在当天就被有心人拍了下来,并上传到了网上。
偏巧剧组晚上说好了吃烧烤,薄诗也被喊上一起去了。
因为邓覃最近刚靠某热播综艺出圈,热度还挺高,所以这条有关他的绯闻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热度发酵上去。
连微博词条都已经出来了――
#邓覃夜会陌生美女,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密?
“……”
天知道薄诗跟他压根没聊几句,剧组吃完夜宵,他俩就在烧烤摊分道扬镳了。
因为前一天喝了点酒,薄诗晚上早早地就关机入睡。
等邓覃的经纪人联系上她,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
薄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手机被打爆了。
易珩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薄诗一通都没接到,最后他只能发来条短信。
YH:【放着别管,我来处理。】
薄诗顺着他发来的消息,随手点下链接。
然后就被微博上满屏的绯闻给震惊到了。
薄诗冷静地退了出去,先点开邓覃的私聊,才发现这家伙原来前一天晚上已经找过自己了,自己接到的几通没有备注的电话都是他经纪人打来的。
而随着一晚上过去,他经纪人在短信里的语气也从一开始的强硬,要求她解释为什么自家艺人会和她一起传出绯闻,变成了后来的低声下气道歉,称原来都是一场误会,不知道她是投资人的朋友,不小心彼此伤了和气,还说要请她吃饭赔罪。
薄诗:“……”
她给易珩回拨了电话回去,说自己就是睡了一觉,压根没注意到热搜。
电话里,男生懒散拖着调子,长长哦了一声:“知道了,白替你担心了。”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易珩浑不在意,“多大点事,下次请我吃饭就行。”
“嗯,没问题。”
薄诗挂了电话,重新翻看起未接来电时才发现,昨天凌晨一点,程宿屿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
她动作微不可查地停顿几秒,又很快划过,仿佛没看见一样。
只是有些事情,避是避不开的。
在剧组休息室见到程宿屿时,薄诗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空气变得稀薄起来,闷得叫人难以呼吸。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程宿屿――
他怎么会在这儿?!
和她比起来,程宿屿的反应显然更平静。
男人面色从容,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冷淡的面庞在白炽灯照耀下,好看得出奇。
只有在注意到一些细节时,他才眼眸微动。
“手表,你换新的了吗?”
薄诗低头看了眼,才发现自己左手腕上,今天戴的是一条钻石手链。
是哥哥之前送她的。
“嗯。”她半垂下眸,心不在焉道,“有新的替代了。”
新的,替代。
程宿屿胸膛起伏了下,呼吸也逐渐变沉。
“你还有些东西在家里。”他突然说,“我都没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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