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沛摸了摸鼻子,呐呐道:“这不是,你以前每周都会去庙里求平安符吗,我想着顺便。”
“以后没有了。”
夏沛可惜地咂舌,唉声叹气道:“哎,求人不如求己啊……”
这根烟没抽完,程宿屿把它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走了。”
-
薄诗一觉醒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胃疼到痉挛抽搐。
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一盒过期牛奶,除此以外空无一物,她这才恍然惊觉――
自从在剧组的工作结束后,自己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半山别墅地处偏僻,平常就没什么外卖能送这儿的,薄诗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还是给陈秘书打了电话。
大约四十分钟过去。
等陈秘书摁响她家门铃,将买好的小龙虾送到家时,薄诗已经打完一盘游戏了。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开了门就往屋里走,口中随意道:“陈秘你来了啊,吃的放茶几上,先去洗个手吧,我点的这家小龙虾可好吃了,我们一块儿吃。”
陈秘书咳嗽起来,婉言谢绝她:“不了老板,公司还有点事需要我处理,我给您送完吃的就回去了。”
“哦……好吧。”
薄诗知道他事多,也不勉强,“那辛苦你了,这个月给你加工资。”
“谢谢老板。”
打工人只有在听到“工资”二字时,眼神才是亮的。
陈秘书临走前,回头望了望她,想起自己来时截停拦下他的那位,犹豫片刻才道:“薄小姐,小龙虾记得趁热吃,我顺路还给您买了碗小馄饨,您一会儿先垫垫肚子。”
“谢啦,这么贴心。”
薄诗没往心里去,朝他挥了挥手,笑眯眯道,“路上小心。”
送走陈秘书后,薄诗给自己找了部感兴趣的电影,带上透明手套准备吃小龙虾时,她一瞥眼,看到被自己冷落在一旁的小馄饨,想了想,还是脱掉手套拿起勺子,打算就听陈秘书的,先垫一垫肚子再说。
小馄饨鲜嫩晶莹,薄薄的一层皮裹着肉,色泽清透,汤里漂浮着葱花。
送来时还是热的,氤氲的蒸气不断往上冒,香气扑鼻。
薄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耽搁这么会儿功夫,电影开场白已经开始了,她左手托起装馄饨的碗,身子窝进沙发,随意舀了只馄饨放进嘴里,一心二用地看着屏幕,嚼了嚼。
等片头播完,女主角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时,薄诗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她停下动作,慢慢皱起眉,看着自己面前这碗馄饨。
仿佛不太确信似的,又舀了第二只。
……还是一样的味道。
是自己味蕾熟悉的味道,但又不该出现在这里。
屋内明晃晃的灯光下,薄诗的眉眼轻蹙。
她这些天瘦了很多,黑发凌乱散落在肩头,看起来多了几分易碎感。
那碗香喷喷的馄饨突然就成了烫手山芋。
明明是身处自己的家中,薄诗看着它,却忽然有了种想要仓皇逃离的冲动。
“搞什么……”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还是没能平复那种情绪。
“都什么年代了。”薄诗低着头,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又像自言自语,“凭什么以为我还会稀罕你这种……小恩小惠的施舍啊。”
她抿了抿唇,把馄饨撂在了一边。
直到放冷了,也没再碰过一下。
作者有话说:
之前忘记放文案上了,作话说一下,本文更新时间在18:00。
第46章
◎“我不要你。”◎
薄诗是没想到之前那件事还能有后续的。
易珩约她出来玩的时候, 她以为只是朋友小聚。
直到进了包厢,跃入眼帘的却是意外的两人。
脸上带着难得的憔悴坐在角落,看样子还有几分不自在的邓覃,以及就坐在他旁边, 见到薄诗进屋后冲她笑得殷切的女人, 自称是邓覃的经纪人。
薄诗这时才明白, 易珩叫自己来是干嘛的。
“这家伙说想找你道个歉。”
易少爷懒洋洋翘着二郎腿, 空着的手指了指旁边, 边玩手机边对薄诗说:“正好今天我无聊, 就替你答应了。”
“……”
肉眼可见的,邓覃脸上浮现了羞恼, 但面对易珩又敢怒不敢言,只能握紧拳头忍了。
薄诗感到有些没劲, 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一秒,她听见那位经纪人叫自己的名字。
“薄小姐。”
女人举起酒杯, 朝薄诗歉疚道:“之前热搜上那件事纯属误会, 还请您多包涵, 我家艺人公司已经教训过了,他也知错, 这杯算我敬您的,薄小姐请随意。”
经纪人说着,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薄诗象征性拿了杯气泡水, 抿了两口又放下。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关于这件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你们用不着专程找我。”
“而且你们说的误会我不是很在意, 道歉也不需要。”
薄诗慢吞吞继续:“不过是媒体捕风捉影拍的照片, 处理了就好了。”
对方要是不提, 她根本不记这些。
经纪人张了张口,刚想说话,邓覃却突然插嘴。
“拜托,要不是代言资源都被撤了,你以为我想……”
他才阴阳怪气地说了半句,就被经纪人的手肘狠狠捅了一记,女人用眼神喝住他,邓覃讪讪住了嘴。
‘――傻逼!’
现在这个状况,经纪人心里已经在烦躁地骂街了,但碍于职责所在,还是要替他处理烂摊子。
她硬着头皮又给自己倒满了酒,打着哈哈道:“实在不好意思薄小姐,艺人不懂事,我自罚三杯,还请您千万消气。”
薄诗静了片刻,给易珩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
什么资源被撤?你做的?
易大少爷嗤了一声,修长的双腿交叠,用嘴型朝她说:“不是我。”
薄诗思索片刻,耷拉下眼皮,睫毛轻颤。
女人的罚酒还没喝完,她突然出声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邓覃和经纪人听了都一怔,迟疑的目光看向易珩。
“看我干什么?”易珩那双眼尾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勾起,似笑非笑道:“没听见啊,跟你们说话呢。”
“大小姐不缺敬酒的人,赶紧走人,别留在这儿碍眼。”
邓覃的脸色霎时变得五彩斑斓。
他张口想说点什么,被经纪人眼疾手快捂住嘴,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包厢里少了两个人,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薄诗终于开口问。
易珩唔了一声,反问她:“刚才那个小艺人,你们之前有交集吗?”
“你说邓覃?”
薄诗皱眉回想了下,“有是有,但不多吧……帮朋友找他要过一次签名,剧组一起吃过饭,还有就是他杀青那天找我加了微信,被狗仔拍下来了,别的没了。”
易珩若有所思:“还找你加过微信啊。”
薄诗瞥他一眼,不耐烦道:“剧组的打扫阿姨我也有微信,这很重要?”
“对你来说是不重要。”
易珩将右手衣袖轻轻挽起,拿起骰盅开始慢条斯理地摇骰子,一阵叮叮咣咣的声响过后,他开出了豹子。
男生笑了一声,眉梢带点得意,玩咖德行展露得淋漓尽致。
“但对有些人来说应该挺重要的。”
薄诗:“什么意思?”
易珩冲她扬了扬下巴,“桌上有资料,你自己看。”
“哦。”
薄诗其实早注意到了那个牛皮纸袋,就直挺挺地放在桌上,还挺显眼。
但她以为是易珩工作上的文件,就没主动问。
没想到是和自己有关。
她很快拆开了纸袋,数张照片和聊天截图的打印稿放在里面,薄诗一目十行看过去,眉头逐渐皱起。
“……这些都是邓覃的聊天记录?”
“嗯呢。”
易珩指了指她手机,眉眼弯着:“我说学妹,劝你趁早把他删了吧。”
“那小明星是惯犯了,私底下爱聊女孩,从剧组睡到粉丝,以前糊的时候还好点,现在有点名气了,做事更加没大没小,什么人的话都敢编排。”
被编排的本人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
“你之前不是说交给你处理吗?”
易珩摊了摊手,无奈道:“怎么说呢,我是帮你处理了,那些狗仔营销号也都封了口,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他私下说的话,我也没闲到逮着人家私生活查吧。”
薄诗沉默了会儿,“那这些哪来的?”
“这个嘛……”易珩说着,忽然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前段时间邓覃的公司突然找上我朋友,问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锅就背我身上了。”
“出于好奇,所以我稍微查了下。”
易珩顿了顿,口吻带点轻佻地问她:“学妹不如猜猜看……你认识的人里,会有谁这么不依不饶,非要封杀一个没什么气候的小明星啊?”
“手段还挺狠的。”他笑眯眯地上眼药。
-
易珩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有点急事,一会儿让人来接她回家,然后就匆匆走了。
薄诗留在这儿也无聊,闷头刷了会儿手机准备走时,却忽然有人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碗汤。
来人自称是会所的经理,礼貌敲过门后,朝她点头致意:“请问是薄小姐吗?”
“我是,怎么了。”
“易少让我给您送醒酒汤。”
经理把手中的碗递给她,见薄诗手里拎着包,于是又陪着笑说:“我看您这是要走了?小姐走前不如喝点这个,省得头晕。”
薄诗盯着那只碗看了会儿,接过。
经理脸上堆着的笑尚未落下,就听到薄诗问他:“易珩让你送的啊?”
顿了顿又似嘀咕:“你们这儿服务还挺好。”
“是是是,当然。”
经理忙不迭点头:“小姐您放心,易少都是我们这儿的老熟人了,您是他带来的朋友,我们自然是要多看顾些的。”
“哦,知道了。”
薄诗端着那碗醒酒汤,又坐回沙发上:“我先不走了。”
经理一愣,试探着问:“薄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这家会所采用的是会员制,普通客人只能一带一,vip才可以邀请多人过来,总体来说,保密措施相当好。
薄诗拿起易珩刚才放在桌上的那杯酒,随意晃了晃,漫不经心道:“找两个人过来陪我喝酒。”
经理:“……?”
他凭着强大定力勉强绷住了表情,但还是稍显局促地看向薄诗:“小姐是想找……”
“我来的时候看你们这儿迎宾长得不错。”
薄诗眯了眯眼睛,脑子里压根不记得刚才一晃而过的迎宾长什么样,只记得是几个模样年轻的男生,但她找起借口来完全不打草稿。
女孩绸缎般的乌发披散在肩头,白肤红唇,笑起来的样子极好看。
“是这样。”她解释,“易珩临时放我鸽子走了,我来这儿又不是喝闷酒的,总要有人陪我说说话吧?”
经理脸色僵了僵,表情快绷不住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薄诗,为难道:“薄小姐,我们这儿是正规会所,您说的可能不太方便……”
“我就和他们聊聊天,你想什么呢。”
薄诗忍不住笑了,玫瑰一样的唇瓣开合:“顺便再送十杯长岛冰茶过来,我还没喝够。”
十、十杯?!
经理浑身僵硬,觉得自己接下了个要命的苦差事,几乎是恍惚着走出包厢的。
一出门,他就脚步不停,飞速奔向了隔壁。
人一走,留在包厢里的薄诗笑容很快淡了下来。
她扯了扯嘴角,手里的酒杯咣地往桌上一放,几滴酒溅到了桌上。
薄诗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还醒酒汤呢。
刚才在易珩面前,她总共就喝了几口气泡水,酒都是别人喝的,她碰都没碰。
易珩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么可能给她送醒酒汤。
所以是有人知道她来了这儿,以为她会喝酒。
这个人还知道她酒量差,喝不了几杯就会醉。
怕她醉,却要借易珩的名义,胆小鬼。
综上所述。
给她送醒酒汤的那个人,是混蛋。
“叩叩。”
很快门被敲响。
薄诗眼也不抬,“进。”
男侍者手中托着酒盘,目不斜视地走进来。
等人走近了,薄诗才托着腮,挑剔地打量他一会儿,开口说:“说了来两个的,怎么就你一个?”
男侍者的手抖了下,往桌上放酒杯的时候差点没拿稳。
他故作镇定地开口:“薄小姐,您的长岛冰茶。”
看着面前这张并不出挑,在这家会所里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的脸,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千挑万选出来的,薄诗心中暗念了经理一句用心良苦。
“酒放桌上吧,你再找两个人过来,陪我聊天。”
“……”
说实话,侍者沉默不语的样子让薄诗觉得自己是在逼良为娼。
她从包里拿出钱包,随手抽了十来张红票子给他,冲侍者眨眼:“小费。”
男侍者默默接过钱,从容镇定地转身往外走:“小姐您稍等,人马上来。”
薄诗坐在沙发上,坦然地像在自己家。
几分钟过去了。
这次开门进来的人没有敲门。
褪去冷静自持的外表,他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薄诗时,连空气都变得乏凉。
先开口的也是他。
“听说你要找人陪你喝酒。”
“店里人手不够,可以让我替补吗?”
他先把姿态放低了,薄诗却不想应招。
她没招的。
“我不要你。”
对于薄诗冷冰冰的回复,程宿屿像没听到一样,一声不吭地把门关上了。
室内空调温度打得很高,一时间,屋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程宿屿坐到她面前时,薄诗才发现,他这些日子清减了许多。
在薄诗撵他之前,他又开口了。
“对不起。”
“……”
“薄诗。”他看着她,很轻地说,“可以不要找别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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