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怕自己再留下来,恐怕会真的忍不住动怒杀人!
停在原地的宋无囍呆呆地看着被小叔甩开的手,心口顿时传来一阵绞疼,揉了揉胸口,只觉得她完了,真的完了。
她想要追过去解释,柳寻娇滴滴的小手拉着她不放,拉长的调子喊着娇弱无力的“姐姐。”
柳寻知道他这一回是赌对了,他榜上的冤大头必然是玄天宗的长老,指定有钱又有身份,唯独她身边的男人令他忌惮。
不过他不在意,他爱的只是金主的钱,又不是金主这个人。
“抱歉,我有事要先离开一趟,等下回来。”撂下一句话后,宋无囍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
她此番赶回来,一为担忧小叔信中所言,二,也是为了向小叔借某样东西。
宋无囍以为小叔不会走太快,谁知道一转眼就跟长了四条腿的男人,跑得飞快。
身为玄天宗的长老,每个人都有一座山头划分为自己的住所。
不同于娘亲竹林疏影,浅金折阳落了一地斑驳的清潭竹林,小叔居住于玄天宗终年积雪,寒风刺骨化刀的罗浮山。
相同点是两方都是鲜少有人往来,也不迎客之地。
宋无囍追来罗浮山,推开积雪厚有半米深的竹屋小院,未曾想,冰天雪地里还栽有一棵青梅树。
枝头累累青梅压得树干弯曲,虽无一点殷红色,叶底青梅却可尝。
宋无囍瞧着树上青梅生得又大又喜人,忍不住口舌生津地摘下一颗,用白雪擦两下便张嘴咬上一口。
还未咽进肚里,就酸得她五官狰狞得挤成一团,岂是一个酸字可言。
“明知道自己吃不了酸,为何还吃。”原先生气先走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低低地声音无奈盘旋于她头顶上方。
握在手中的齿痕青梅也换成了一颗蜜饯,宋无囍把蜜饯丢进嘴里,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她刚想问小叔为何在院里种上一棵酸掉牙的青梅树,却见小叔抬手摘下她颊边青梅,以雪清洗后递到嘴边。
他的吃相极为优雅,斯文,最令宋无囍震惊的是,那么酸的青梅小叔居然眼都不眨就吃下去。
莫非?
难不成是小叔摘的比较甜?
或许是为了猜测,宋无囍挨着小叔摘的那一颗重新摘下一颗。
弥漫着诱人清香的梅子递到嘴边,红唇微启,贝齿轻咬,无涩无苦的青梅子酸得宋无囍脸都绿了。
所以那么酸的东西,小叔是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直到一声叹息传来,宋无囍顿感委屈的就差抓一把雪含进嘴里:“小叔,你怎么在院里摘了一棵那么酸的青梅树啊。”
“不过是近日有些嗜酸罢了。”何况他栽的这棵青梅树,除了酸之外再无其他缺点。
耐寒,枝头青梅个大,水多皮脆肉.厚。
宋无囍听到这个解释,眉头皱得越发深,打开糖袋取出一颗糖扔进嘴里,糖的甜味瞬间盖过青梅的酸,才有种让她活过来的幸福感,嘴里忍不住揶揄调侃两句:“要不是男人不会生孩子,我都差点儿要以为小叔有了,谁让老陆总在我身边念叨酸儿辣女。”
她无心无意的话,却在鹤寻舟心里掀起一阵巨浪。
自从那晚缠绵后,他确实变得嗜酸还嗜睡,与先前怀一鸣他们时的症状基本无二。
难不成?鹤寻舟想到这个可能,手不自觉抚摸上如今仍是平坦的肚皮,他也说不上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还有,她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宋无囍伸手在走神的小叔面前晃了几下:“小叔?你怎么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而且天底下哪里有会怀孕的男人,未免荒诞。”当然,除了老陆和她拥有致人受孕的体质除外。
抿了抿唇的鹤寻舟强压下心头悸动,好不叫她看出什么,又恢复成往昔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小叔,你能不能借我一样东西。”
误以为她是追上来做解释的鹤寻舟只觉得心头一堵,手中青梅捏碎成一摊烂泥,真是的,他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鹤寻舟决定不在去看这气人的东西,转身往屋里走去:“你要借什么。”
宋无囍自然是跟上,跟在后面踩着小叔的雪印:“我想同小叔借回魂香。”
闻言,鹤寻舟脚步一顿:“好端端,用它来做什么。”
“若非好端端的,我也不会来问小叔借,况且若是好端端的,又怎会用得上回魂香。”
鹤寻见她满肚子歪理,倒也习惯了:“你随我来。”
把回魂像拿到手后,宋无囍正急着赶回鸿蒙城给小宝使用,却被许久未见的鹤一鸣拦在外边。
脸色白得像扣了一大盒粉的鹤一鸣双眼缠满血丝,依赖又带着仰慕的喊了一声小小的娘亲。
或许是之前被他喊习惯了,宋无囍一时之间也忘了反驳,伸手探上他脉搏,发现他不但识海一片动荡,经脉中的灵力更是横冲直撞:“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低着头的鹤一鸣抿着唇对于自己的问题默不作声,而是着急的催促着带他去找小宝。
他前些天本在闭关,却因为感受到从小宝身上传来的痛苦,迷茫,担心小宝出了什么事,不得不提前出关,才会遭到反噬。
同样担心小宝的宋无囍以至于忘了追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小宝出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拿到回魂香的宋无囍第一时间赶回鸿蒙城, 临走前,不忘提溜走柳寻,生怕他又从嘴里冒出不合时宜的话来。
她可没忘记, 她如今顶着的身份是属于娘亲的宋长老,要是她敢弄出一点儿有污娘亲名声的事来,老陆必然是第一个跳脚揍她。
罗意欢各地都有铺子, 房产, 她居住的地方也最是好认。
城中最豪华,奢侈的除了城主府,便是她的府邸。
打眼眺望,金碧辉煌,霞光万丈。
以至于当柳寻跟着宋无囍上门时, 一双猫眼滴溜溜乱转完全不够看, 也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罗宅内
换下灰扑扑道袍, 穿着绣满金线缀羽直襟, 头戴金冠扶额,十根手指头都戴满黄金宝石戒指的大宝正趴在床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仍然未醒的妹妹,要是妹妹现在也醒着就好了。
“干娘, 你说我妹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啊。”
“具体的情况, 恐怕要问你们娘亲。”把一蛇一狐提溜着打扮一番的罗意欢看着脸色红润, 却陷入昏迷的小宝,要是她没有猜错, 她应当是被梦魇困住了。
梦魇说严重不严重, 说不严重也严重, 单纯要看入梦之人的意志力是否强大, 坚定。
短则半日, 长至终生都不会醒过来。
若是想把一个人从梦魇之中拉出来,除非借助梦魇兽的本领,但梦魇兽隶属于地府,也就是所谓的鬼界,可通往鬼界的大门早在千年前就已关闭,又何来的抓住一只梦魇兽。
同样珠光宝气的七宝用帕子沾了水滋润小宝的嘴巴,又伸出小爪子碰了碰她的额头:“小宝,你要快点醒过来哦,等你醒过来后,你也能和我们十根手指头都戴满戒指,你喜欢吃的红烧肉,也能吃一碗倒一碗。”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你们就别再总是想着吃一碗倒一碗。”突然出现的宋无囍很无情地斥责他这种浪费粮食的做法。
就算有钱,也不能那么糟蹋。
大宝见到娘亲,立刻扑进去撒娇:“娘亲你来了,你都不知道大宝有多想你。”
“娘亲要是不知道大宝有多想你,大宝可以告诉娘亲有那么那么想哦。”
“得了,我从离开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时辰,有什么可想。”被他一身金光闪闪给刺得眼睛疼的宋无囍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额头,忽然后脑勺一凉,像被无情的刽子手盯上。
心下一惊的宋无囍立刻笑得谄媚地转着脖子,对上正掏出一把镶钻黄金大刀的女人,殷勤的摁着人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为其捏背:“意欢啊,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接过茶水,坐在凳子上享受着她服务的罗意欢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躲我个一百多年,怎么,倒是舍得出来了。”
“意欢你这句话说得可就不对了,我们是好朋友,我就算是躲谁,都不会躲你这个好朋友。”虽然她目前还不起那一大笔债务也是真。
她撅个腚都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罗意欢指尖戳上她额头,又嫌不解气的伸出两只手捏住她腮帮软.肉往外扯,笑得阴测测:“你最好像你说的那样,要不然你就死定了。”
罗意欢知道在两个小孩面前说欠钱的话不合时宜,只能先压下去,扯着宋无囍的胳膊到一旁,压低声音:“阿囍,你和我说清楚,两个孩子的爹到底是谁。”
“你往日里玩得花,做事不靠谱就算了,可你居然连结为道侣,偷偷摸摸生了两个孩子都不和我说一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最后一句,罗意欢的怨念极重,就差上手拧着她耳朵。
“怎么会,哪怕海可枯石可烂,岁月变迁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真的!”满脸写着冤枉的宋无囍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了,“其实此事说来有些复杂。”
“复杂我就不听了。”嫌麻烦的罗意欢摆摆手,“那你告诉我,孩子的爹是谁?”
“其实,其实………”宋无囍挠了挠耳朵,有些难以启齿,对上好友具有危险性的视线,咬了咬牙,认命的闭上眼。
“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他们的爹是谁,不过我知道他们爹是一条蛇妖。”她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怀疑迷雾森林的那条蛇是大宝和小宝的父亲,但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不是,因为她接受不了另一半的智商不但看起来低于平均线,还穷。
“啧。”
从进来后,存在感便一直偏低的鹤一鸣看着打扮得和两棵圣诞树一模一样的弟弟和七宝,又看着正和阿姨聊天的娘亲,认为自己很有必要的提醒一下:“娘亲,妹妹还没醒过来吗。”
罗意欢这才注意到一同跟进来的小尾巴,眼睛倏然亮起,笑得猥琐地拍上宋无囍肩膀,挤眉弄眼:“好姐妹,你可以啊!”
“你之前还一直和我吐槽你有多害怕多害怕你家小叔,往日一见到就吓得腿软,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你指的腿软是哪一个腿软了。”
也是,鹿梦尊者腿长腰细屁股翘,体力必然极好,哪里能不令人腰酸腿软。
知道好友指定想歪的宋无囍涨红了耳根,急忙否认:“你别瞎说,我和小叔之间清清白白得没有任何关系,孩子也不是我的。”
“娘亲,你为什么说我和你没有关系啊?”眼眶泛红的鹤一鸣委屈地垂下眸子揉搓着袖口,像只受伤的小兽。
“宝贝你别多想,你娘亲的脑子时常离家出走,三天两头犯浑,你习惯就好。”罗意欢警告了好友一眼,嘴里啧啧称奇。
她平日里装得对自家小叔能躲多远就多远,提到小叔就跟老鼠见猫一样,实际上啊,啧啧啧。
果然,还是她会玩。
“我和这个孩子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宋无囍不想在和她争辩鹤一鸣的问题,而是取出问小叔要来的两支回魂香。
罗意欢皱起秀眉:“这是回魂香,你该不会是打算?”
“是,我进入小宝的梦境后,还得劳烦你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她进入小宝的梦境后,身体属于离魂状态,极易受到外界干扰。
“行,你放心,外面我帮你守着。”知道事情严重性的罗意欢收敛漫不经心的散懒,拍着胸口做保证。
大宝则是举起小手,表示:“娘亲,我和你一起进去。”
“还有我,我也要仙长一起进去。”七宝也不甘示弱地要跟去。
宋无囍不理会他们的无理取闹,冷下一张芙蓉面:“不行,梦境里面的危险系数太多。”
若是修为不高者乱入他人梦境,要么运气能将沉溺于梦境中人救出,要么最坏的打算是同梦境的主人一起困在里面,魂飞魄散。
“娘亲,不如你让大宝跟你一起进入梦境吧,大宝和小宝是双生,他们之间有着特殊的心灵感应,说不定能帮助娘亲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小宝。”指甲掐得掌心一片青紫的鹤一鸣大度道。
第一次觉得他没有那么讨厌的大宝拉着娘亲的袖口,继续撒娇:“娘亲,你就带上大宝一起去吗,大宝保证不会给你带任何麻烦,也保证乖乖听话,所以娘亲就带大宝一起去吧。”
罗意欢也选择赞同:“进入梦境后你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小宝的位置所在,进而浪费不必要的时间,不如把他带丽嘉上吧。”
揉了揉眉心的宋无囍想到这种可能,也不再强硬的不让他跟来,况且?难不成她在梦境里连个小孩子都护不住吗?
随着约有手臂粗的回魂香点燃,屋内闲杂人等皆退了出去,屋子四周阵法启动。
金黄暗紫光芒大盛的那一刻,本应该在屋外的鹤一鸣趁着他们没有注意时,抬脚步入阵法。
随着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原先的三人一同消失不见,趴着门缝往里看的七宝失落地垂下耳朵,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无用。
三月多飞雪,柳絮满白头。
天微微亮,大山脚下的王家外院就围绕满了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怎么又是个女娃娃,晦气。”接生的产婆刚将出生的婴儿抱出来,便被这家的女主人重重扔到地上,一声尖锐的哭声响彻后便是无声的消散。
紧接着,围观的人开始出主意道:“扔到女婴塔去。”
“我听说要是不想让女婴来自家,就应该把女婴的尸骨放在路上让万人踩,要么把她溺进粪桶里淹死,只要你对她越狠,以后那些赔钱货才不敢来你们家,”
“王嫂子,你家那媳妇醒了没啊,昨晚上我们可是听见这动静闹得老大了。”
“反正死不了,要是死了,俺再给儿子买个能生儿子的回来,赔钱货死了就死了。”被称为王嫂子的女人心里头也有些担忧,脸上仍是硬气的不屑。
毕竟在她眼里,生不出孙子的儿媳都比不上会下蛋的母鸡。
微弱的亮光从破旧的木窗透进,门外交谈的声音如根根藤蔓,拉坠着屋内女人往湖底深处沉。
干涸的嗓子眼只要一扯就疼,模糊的视野,伴随着潮湿发霉的气味和刺骨的冷意。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不属于她的记忆,宋无囍很清楚地知道这些记忆不是属于她的,而是属于一个叫刘春凤的女人。
就连这双粗糙,干瘪得像树皮的手绝对不是她,更像是刚才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她不是进入小宝的梦境中吗?为何会寄生在另一个女人的体内?
宋无囍还未来得及弄清楚现在倒是怎么一个情况,虚掩的木门被人推开,腰间系着围裙,满脸写着尖酸刻薄的吊梢眼女人走了进来。
“醒了还不快点出来烧饭,一天天地就知道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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