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便是你的主意。”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内的鹤寻舟看着那只指如葱根,美如柔荑的手,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抹皓白。
没有想到小叔会突然出现的宋无囍睫毛低垂着不敢看他,也知道自己的玩笑话开得有些过分了。
在如何老陆也是她爹,哪怕不靠谱。
鹤寻舟对上她羞愧难当的眉眼,两指半屈,指背状若无意划过她落下的一缕发丝。
“你的主意很好。”男人清冷如雪落的嗓音中多了一丝雪后青松的松弛感,看着与她胜落冰雪三尺寒的气质完全不符,又极为衬这张懒起画蛾眉,花面相交映的芙蓉面,越发对她身份感到好奇。
“啊?”以为自己会等来小叔责骂的宋无囍震惊地抬起头,怎么回事,是不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像上一次她躲在小叔床上吃糕点,看本子后被发现,小叔嘴上说没关系。
结果她一回家,就被老陆给揍得七天下不了床,导致她后面一见到小叔就腿软,心虚,眼前阵阵发黑。
“叔,你们两个怎么能这样!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侄子了。”没有人为自己发声的陆属决定为自己发声。
“你的决定无效。”鹤寻舟极为冷漠的否定,视线又移到小腿肚在打抖的宋无囍身上。
问她:“你很怕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宋无囍连忙一个摇头三否认:“没有的事,我只是刚才坐久了腿有点儿麻,想着抖腿的话会好得快一点。”
“反倒是道友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和老陆都找不到你?”
鹤寻舟垂下眸子,好看的浅粉唇线微抿,复启:“不过是处理一些小事罢了。”
他不说,宋无囍也不会多问,毕竟谁没有个小秘密啊。
她以为小叔会在多待一会儿的,谁知道转眼殿里的人又没了个影子。
随着鹤寻舟神出鬼没的又一次离开,毫无形象趴在金丝楠木美人榻上的宋无囍正撑着下巴,看着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老陆,取出一颗桃子扔到他手边。
最令人感到害怕的是,他的周身跟着冒出了一颗又一颗的粉色气泡,令人一看就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宋无囍心里虽唾弃得要命,仍是好奇地伸长脖子,轻咳一声:“老陆,你在写什么啊?”
“我在写情书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宋无囍瞪大杏眼看他画的满纸羊肉串,对上他一脸纠结的春心荡漾,聪明得立刻咬舌改口,竖起大拇指,“画得真好,真传神,当代大儒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要不然我不看。”
“我也觉得,等宋道友收到后,她肯定会很感动。”咬着笔杆的陆属只要一想到宋道友收到他充满情意绵绵的情书。
午后
盛开着大片蔷薇花的庭院秋千上,两只小鸳鸯交颈相缠,牵牛花攀绕竹篱笆,浅金碎阳洒落一地斑斓。
脸颊泛红,眼含秋水的宋一棠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娇滴滴地拉过他的手:“相公,我好感动,想不到你居然那么的爱我。”
“娘子,这是我应该做的。”笑得牙龈根全部跑出来的陆属搂着她肩膀,眼里三分得意,三分张狂,四分情比金坚,嘴角笑得快要裂开到后脑勺。
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又蹭了蹭:“要是娘子喜欢,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写一封。”
“相公真好。”红霞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的宋一棠握起粉拳打了他心口一下,这一拳,正好打中了他的心巴。
陆属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含情脉脉:“娘子。”
“相公。”
“娘子。”
“相公。”
宋无囍看着又陷入某种可怕幻想中的老爹正抱着毛笔亲得一嘴脏,抖了抖鸡皮疙瘩快速远离。
觉得娘亲真可伶,还好她没有遗传老陆的神经病。
躺回美人榻上的宋无囍正拿个桃子吃的时候,从袖袋里钻出脑袋的大宝飞快地咬上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娘亲,我感应到了妹妹的位置。”
眼眸暗沉的宋无囍把桃子塞.进大宝的嘴巴,伸手揉了揉他的脑瓜子,随后转身往殿外走。
“小宋,你要去哪里啊?”陆属见她要出去,也跟着走出去。
“当然是离开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要待在这里嫁给别人不成。”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喜欢的人只有宋道友一人,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喜欢!”陆属生怕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故而喊得格外大声。
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也在此时打开,露出一张和宋无囍相差无几的脸,只是她的气场更为冷冽,像一柄出鞘便会伤人的剑。
宋一棠即便听到了少年炙热的表白,也仍是面不改色,仿佛他说的不是表白,而是今天你吃了吗,吃了什么一样习以为常的话。
宋无囍看着出现在门外的娘亲,眼睛瞪大得嫩塞鹧鸪蛋,又掐了老陆一下才发现自己没有做梦。
陆属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表白会当着宋道友的面说,整个人瞬间石化在原地。
宋一棠见到与她五官极为相似的宋无囍,不由问起:“你是?”
“我姓宋,单名一个囍,你好。”许久未见到娘亲,还是见到千年前的娘亲的宋无囍嘴角的笑快要列到后脑勺。
娘亲耶,她从小就一直崇拜和喜欢的娘亲。
大宝听到娘亲喊她娘亲,那么她肯定就是自己的外婆,他想要钻出来喊外婆,却被娘亲给摁着脑袋回去。
心里诽谤,娘亲好过分。
进来的除了宋一棠,居然还有满身带伤的顾寻。
顾寻再见到宋无囍,眼里除了滔天的恨意与迁怒,还有一丝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因为顾寻不愿意承认是他做错了,况且她当时要是愿意帮自己,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师弟师妹死在眼前!
“他怎么看起来没有呼吸了?”宋一棠看着完全呈石化状态的陆属,好心一问。
心口忽地漏了一拍的陆属紧紧盯着朝自己走来的宋一棠,脸颊,耳根连带着脖子都滚烫一片,慌张地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生怕自己会给宋道友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现在的头发是不是有点乱,身上穿的衣服会不会显得太花哨了宋道友不喜欢,早知道宋道友会来,他就应该提早泡三个时辰的花瓣浴,洗得香香的。
而且他能感觉到扶着自己的手的温度虽然偏低,却带着鲜活的生命体征,连他的心脏跳跃都不自觉加快。
“宋道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笑得有些憨的陆属看着自己竟然碰到了宋道友衣角的手,心里的小人笑得嘴唇包不住牙龈,藏在衣摆下的尾巴差点儿控制不住地蹦出来。
宋道友的身上好香,小手好软,好想抱着宋道友让她摸脑袋。
垂下羽睫宋一棠收回手,疏离而冷漠:“没有就好。”
大宝见娘亲完全忘了正事,急得伸出小尖牙轻轻咬了娘亲手臂一下:“娘亲,我们还得要去找小宝,你忘了吗。”
顾寻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冷声嘲讽:“现在外面都是鬼兵鬼将巡逻,你要是出去就只要死路一条,不过你要找死可以,可千万不要拉上我们一起。”
宋无囍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径直推开门:“出去虽然是死路一条,却也有一线生机,要是一直在殿里待着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毕竟,只有所谓的懦夫才会一直故步自封,不敢踏出自己认为的舒适圈半步。”
眼眸闪动的宋一棠对她的言论很是欣赏:“看来道友与我想到一块了。”
许久未曾被娘亲夸奖的宋无囍耳根发热,嘴上谦虚:“哪有哪有。”
敏锐捕捉到不对劲的陆属挽着宋无囍的手臂,挤到他们两人中间:“宋道友,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宋一棠抿了抿唇,眉头微拧的解释道:“其实我和顾道友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在寻找阵眼的时候忽然被一个神秘的黑洞吸进来。”
即使宋一棠说的话在离谱,落在宋无囍和陆属的耳边,那都是对的。
毕竟娘亲/宋道友/说得都是对的!
诚如顾寻说的一样,他们一旦走出殿外,四面八方涌来的鬼兵鬼将便将他们团团包围。
为首的牛头马面相互对视,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马面用伏魔杖戳了戳旁边的牛头,狂咽唾沫:“老六,你看那个男人,像不像大殿里挂着一幅画?”
“是像,不过你忘了鬼王吩咐的事,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半步。”
“站住!谁允许你们离开宫殿半步的!”
陆属见到跳出来的牛头马面,眼睛一亮,这不正是一个可以在媳妇面前英雄救美的好机会吗。
立刻跳出来挡在她面前,留给宋一棠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手指撸走额前碎发,自认为英俊地说出:“宋道友你快走!这里我来处理。”
“不用。”宋一棠刚说完,就被另一伙鬼兵给拦截住了去路。
宋一棠的眼神冷然成冰:“你们是谁!”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兄弟们,上!”鬼兵自以为的对话并没有出现,连他们都有些疑惑是不是自个的出场方式不够吓人。
早在听见周边响动的宋一棠立即唤出寒钧剑,剑光流转间,一朵巨大的冰莲从她脚底绽放,所及之处,冰棱刺生。
几个回合下来,一群鬼兵早已招架不住,边上寒冰见缝插针地将他们冰封住,沦为冰雕。
顾寻所受的伤虽然未好,修为又在鬼界被压制到五分,但是对付一些小虾米一样的鬼兵仍是绰绰有余。
此时双腿皆被冻住的鬼兵面面相觑,脑海中一阵后怕:“快发信息禀告给鬼....”
他们求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一棠长剑迅速地割下鬼兵的脑袋,温热的血迹喷脏了她的剑身,抬手一个净身术清理干净,动作利索而潇洒。
也令陆属挫败不已,宋道友那么厉害的,他还异想天开地说着要保护宋道友的话,宋道友肯定觉得他很好笑吧。
此时被宋一棠冻住的冰雕开始从内里皲裂,随后“砰”的一声炸开。
冰块消融的瞬间,是一团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引得附近乌鸦竞相食。
在鬼兵出现的那一刻,本应该参与战斗中的宋无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看着娘亲的动作眼里直冒星星眼。
娘亲也太厉害!太帅了!
此时盘膝吐纳的顾寻看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宋无囍,眼底闪过扭曲的憎恶:“呵,前辈的修为分明是我们在场中人最高的,不但没有第一个冲出去就算了,竟还等着我们为你扫清障碍,是不是就算我们死在那些鬼兵的手下,前辈都和之前一样见死不救!”
祁山镇里的一幕,不但成了顾寻的心中肉刺,更隐约成了他的心魔。
“你要是那么想,我也没有半分左右你的思想。”宋无囍摆了摆手,满脸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呵,虚情假意,像你这种人就不配拥有那么高的修为。”顾寻听她敷衍的回复,嘴角亦是冷笑连连。
要不是她!师弟师妹们也不会死!都怪她!
“诶,既然你都不相信我,那我干脆告诉你实话好了,实不相瞒,我受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宋无囍袖口往上一卷,露出前面被大宝咬出一点儿牙印的手臂,愁眉苦脸的痛苦,“不是我不想帮,而是受的伤太严重。”
陆属凑过来,十二分嫌弃:“小宋,你这伤口要是不抹药膏,顶多半柱香就消了。”
宋无囍磨了磨后槽牙,很想来一句:“不会说话就把嘴巴捐了。”
顾寻更是直接气得脸都黑了,他见过不要脸的,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不要脸的!
拦住他们的鬼兵鬼将只是小喽啰,最关键是将他们困在里面的阵法。
十方阎罗殿四周皆布下层层阵法,导致里面的人想要出去,或进来,都必须手持赤焰鬼牌。
就算真的能侥幸破阵离开,怕是这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危机四伏等着。
并且困住他们的结界并不被肉眼所窥,但是当你想要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又会像一道屏障把你隔绝开来。
顾寻将手放上去的那一刻,立刻被弹飞三米远,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疼得像被移位。
宋一棠的情况虽然比顾寻的要上好一点,但她惨白的脸色出卖了她的情况并不乐观。
陆属心疼的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十全大补丸递过去,生怕她会拒绝的倒出三颗在掌心:“宋道友,我这里有丹药,你吃了后身体就不会难受了。”
“丹药是我亲自炼制的,绝对不是外面的“三无”产品,而且也很有效。”陆属一想到自己喜欢的宋道友等下会吃下由自己亲手炼制的丹药,整个人都像只烧红的虾子,眼神期待中又带着化不开的欢喜。
宋一棠看着长相黑乎乎,没有丹纹也没有丹香的药丸时,内心是闪过拒绝的抗拒,因为不知道他拿给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
还未等她婉言拒绝,宋无囍正好看见老爹把他炼制得其貌不扬,但是效果媲美九极丹药的十全大补丸,决定和娘亲好好介绍一下,特意清了清嗓子:“玄霜道友你就放心好了,老陆别的本事没有,炼丹的本事我敢说在整个修真界里,他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他做的丹药虽然是难看了点,与其说难看,不如说其貌不扬,但效果真的好,我敢打包票。”宋无囍担心娘亲不信,取过一粒直接捏住顾寻的下巴,往他嘴里一塞。
顾寻正黑着脸呵斥时,一股暖流从丹田浮现,并以极快的速度修补着他受伤的经脉,修补的方式温和得像春雨淼淼,枯寂的灵力也在复苏,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温泉之中,舒服得差点儿呻.吟出口。
“你这是什么丹药,为何见效如此之快!”
陆属见自己给宋道友的丹药被另一个给吃了,气鼓鼓的转身用后脑勺背对着他,又献殷勤的把丹药递给宋一棠,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宋道友,此丹药名为十全大补丸,是我用了诸多珍贵材料炼制而成的,保证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更不会在体内堆积丹毒。”
其实在顾寻吃下丹药,脸色变得红润的那一刻宋一棠就已经相信了,也为先前自己的怀疑感到唾弃,抬起眸子,认真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啊?宋道友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啊?”陆属揉了揉后脑勺,完全不理解宋道友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宋道友吃了自己炼制的丹药,开心。
“刚才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回去了,他们嘴里的鬼王肯定也在赶来的路上,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灵力恢复大半的顾寻皱起眉头看着将他们围困住的阵法,他想要破阵,但是此阵他从未见过,又何来的破解之法。
宋一棠也是摇头:“我是剑修,对于阵法不太了解。”
剑修,向来是以一力破万力,无论对方使出再多的阵法,符箓法器,他们都是直接正面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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