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她顿住脚步。
走到等候区的椅子处坐下,系统播报自动响起,声音清晰明亮。
还没等池希恬在这边开口,宴时就有些惊讶反问:“你在南城?”
“嗯。”她已经能猜到七八分了。
这件事,宴时大概是知情的。
“你去……”
“我来找季予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直接抛出她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池希恬在一票嘈杂里等待宴时的回应。
其实,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从宴时这里问到什么。
毕竟他和季予淮才是朋友。
但池希恬只能试试,偌大的南城,她总不能大海捞针似的找遍每一个角落。
“池希恬,你先听我说,老季他这次……”
宴时试图想先和她解释。
这件事确实是突发紧急,他听到后都愣了两秒钟。
“苏潮汐找过我。”池希恬在他还没说完之前,落下这么一句话。
“所以,你能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吗?”
短暂的一阵沉默,宴时又是滞住。
懂了。
哪怕还没见到,池希恬也能明白了。
“你先听我说,老季是告诉我了他会去什么地方。”
毕竟,季予淮每次这么突然临时出差,他都要打个电话刨根问底。
“要不你找个酒店先休息一下,我订张机票飞过去找你。”宴时已经从床上弹起来了,他差点就用备用手机联系自己秘书订票。
池希恬很清醒,也冷静地拒绝了他:“不用了,我不会做什么的。”
“宴时,我只是觉得什么事情都要亲眼看看才能死心。”
又是一阵沉默,她缓缓低下头。
清晨的机场,顺着门边卷进来一阵呼呼冷风。
池希恬单手捏着衣角,她浑身都反着凉意。
偏偏倔强又难过。
几秒后,宴时沉沉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开口:“南城中心医院。”
“苏潮汐的祖父过世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老婆们的营养液~
看到老婆们都想看分手,那把明天晚九点的提到三小时后的零点(因为我还是想要每天那个小红花)明晚就不更啦~
第19章 忍冬园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宴时说, 是很突然的心脏病。
年纪太大,家里又没有人,这种意外却在情理之中, 年年这样的例子笔笔皆是。
池希恬“嗯”了一声,她告诉宴时,“我不会添麻烦的。”
死者为大,她总不可能闹到别人灵堂上。
更何况自始至终, 池希恬也没有想过去争什么。
良久, 那边的人又缓缓开口道:“池希恬, 他们两个人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
想再说点什么, 却又觉得不合时宜。
其实自始至终,宴时从来没觉得季予淮和苏潮汐会有什么可能。
但错了就是错了, 宴时还是心疼这个勇敢的女孩子。
多余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挂掉宴时的电话后,池希恬在机场在拦了一辆出租车。
微信上,池沂舟给她发了两条消息,过了很久,她才低垂眼眸去看。
【池沂舟】:中午有空没?
【池沂舟】:请我吃个饭。
【池希恬】:没空,我在南城。
【池希恬】:过两天吧,我回去再说。
那边的状态从输入变成了讲话,她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难以置信的惊讶, “池希恬,你让人绑架了?”
按照以往, 她大概不会心平气和地跟池沂舟讨论请客吃饭的事。
只会厚着脸皮去, 然后告诉她哥自己一分钱都没有。
【池希恬】:没, 先不说了。
她关掉手机屏幕,开了车窗透气,几分钟后,手心又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振动。
【池沂舟】:池希恬,遇到什么事了记得告诉我。
【池沂舟】:忍气吞声的我怕你给咱们家丢脸。
记忆里,这是池沂舟第二次硬邦邦地关心她。
高一转文科那年,家里所有人都不同意,只有她这个凡事和自己对着干的二哥难得支持。
“池希恬,咱们家呢也不能三个孩子都有出息,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和池嘉御就自认倒霉,再努力点呗。”
“哭什么哭,都没出息了,至少得有幸福快乐吧。”
池沂舟关心人的方式永远挺别扭的。
她没回复,出租车一直沿路开,不远处,南城中心医院几个红色大字映入眼帘。
池希恬想付钱下车,手机还没输入数字密码解锁,一抬眸,余光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左一右,苏潮汐抱着双臂,那双桃花眼哭得通红。
这是池希恬见到她最狼狈的一次。
她伸出触碰车门的手又缩回,季予淮站在苏潮汐身边,抬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一瞬间,心沉沉下落,她的心情难以言喻。
南城的风要比林城冷上几分。
季予淮站在台阶上,和苏潮汐一起停住了脚步。
“阿淮,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在英国这些年,只顾得上自己过得好,却从来没想过要回来看一眼。”苏潮汐的眼泪掉下来,脚下的石阶被打湿成一个黑点。
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回来的。
“所幸,我还见了他最后一面。”苏潮汐吸了吸鼻子,想着老人临终前断断续续地出声,“从今以后,我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我答应过苏爷爷,会照顾你。”季予淮身在冷风下,他的视线落在苏潮汐身上,“以后遇到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无论如何,他没想过丢下苏潮汐不管。
眼前的人忽地回头,问他:“以什么身份呢?家人?弟弟?朋友?”
四目相对,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喉咙上下滚动,看似没什么情绪涌动,“朋友。”
他们之间,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苏潮汐突然就笑了,很无奈的两声,“我其实早就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前段时间,我碰到宴时,他说你连求婚戒指都订了。”
她看着季予淮,寻求一个答案。
几秒后,当事人缓缓张口,证实了所有,“嗯。”
一个字,却有让她跌入谷底的混沌。
故作轻松,她摸了摸脸上的泪痕,“都是我的问题。”
苏潮汐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没去英国,他们的结局,也许会不一样。
但回忆从来只能缅怀,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还是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季予淮身上。
良久,她强撑起一个笑容。
“阿淮,陪我去喝两杯吧。”
……
南城这边的酒吧大多没有白天招待客人的。
从中心医院到商圈酒吧一条街,大概近三十分钟的车程。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几个人。
灯红酒绿却不惹眼,整个酒吧里放着安静民谣。
苏潮汐算是有影响力的模特,安全起见,季予淮还是包了个单间。
她的心情差到极点,点的酒又贵,度数又高。
一瓶一瓶都摞在自己眼前。
“阿淮,喝完这顿,你就回去吧。”苏潮汐明白,她需要的不是一个所谓朋友的陪伴。
季予淮一滞,沉沉视线移到五光十色的瓶子上,把透明的酒杯放在她眼前。
现在苏潮汐的样子,他不会撒手不管。
“再过几天吧。”
苏潮汐把倒在杯子里的酒喝干,什么都没有说。
“今后有什么打算?”季予淮把面前的酒都推给她,蹲身,他的视线和苏潮汐平视。
时隔多年,两人身份互换,他成了拉人出困境的那个。
眼前人的眼泪从没停过,指尖掐着杯壁,“没有什么计划,英国回不去,这里又太伤情。”
“但我真的很喜欢南城这个地方。”苏潮汐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太多的感情总难以言喻。
落叶归根,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她伸手,拭去了从眼睛落下的泪水。
“那以后就留在南城吧。”季予淮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淡淡启唇。
与此同时,虚掩的门缝边站了一个人。
在混乱的舞曲中,池希恬只清晰的听到了一句:“别走了,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醍醐灌顶。
池希恬不应该跟过来,她应该在得知答案那一秒转身就走。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手里的包渐渐下坠,最后一秒被抓在手心里。
指甲把掌心硌得生疼,红了一片。
她全部的勇气和侥幸的心理都在这一瞬间,决堤瓦解。
十一年闪过的回忆,多得填满了她的脑海,强行抽离,只剩下空洞麻木的身体。
她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
一门之隔,苏潮汐看向眼前的季予淮。
她问:“那你呢?”
他会愿意留在南城吗……
“我还是会在林城工作。”风轻云淡,他的计划总不会为了苏潮汐而变。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当初没有选择跟去英国,现在也不会留在南城。
明白了。
会在紧急时刻挺身而出,但永远不会因为她逗留了。
为了高一那年的事,他始终愿意帮她。
就像前些年,季予淮哪怕到了英国也从来没见过自己一样,在苏潮汐决定结婚留在那片土地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已经隔了山里。
无法衡越。
但故事的完结,她还是想给自己再留一点念想,“以后呢?你会经常来南城吗?”
其实,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说着,她慢慢凑到季予淮眼前,在橙红色的氛围射灯下,苏潮汐想低身吻他。
而后,季予淮转身,蓦然间不动神色地躲开了。
对苏潮汐的关心,似乎也就到这里为止。
朋友之间,总要有界限。
几秒间隔,他淡淡开口说,不会了。
……
池希恬二十四小时内坐了两次飞机。
在她离开南城的那一刻,身体想被抽空了般无力。
接近二十小时没合眼。
傍晚时分,她站在茯苓苑的别墅区门口,几年的相处时光历历在目。
但季予淮大概不会记得吧。
她是个很骄傲的人,年少时期有一腔热血,愿意□□情冲锋陷阵的将。
可池希恬从来不是要做谁的影子。
月亮高悬,路灯还没亮起。
映在水泥地面的身影有些浅淡,她已经做了别人的影子。
原来有些人即便不身在阳光下,也会有影子。
别墅内,她坐在沙发边上,一个纸箱子收拾了两个小时。
只放了几个相框。
手臂支撑着额头,池希恬的脸埋在一片黑暗中,手机在桌面上震了几下,突然亮屏。
池希恬吸吸鼻子,摸过冰凉的手机,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触到绿色接听键,她张张口,嘴巴干涩。
还未来得及发声,那边熟悉的男声先传来,程厉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懒散感。
“你又来南城了?”
池希恬没心思,也无所谓他怎么知道的。
客厅没开一盏灯,她隐在黑暗中,哑着嗓音“嗯”了一声。
顿了顿,程厉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
池希恬大概骨子里还是想做个明亮的人,永远都藏不住难过和失落。
两个人之间掀起一阵长长久久的沉默,只有客厅钟表的走秒声在滴滴答答响彻。
那边,程厉沉沉叹气,束手无策的无奈,缓缓开口:“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泪腺开关。”
从第一次的偶然相遇到现在,哪怕没有面对面,他都逃不掉池希恬的眼泪。
“程厉。”
“嗯。”
池希恬淡淡开口,擦掉了脸上所有的湿润,“我想自己待一会。”
她能明白这个人的好意。
但往往善意是所有难过的宣泄口,池希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哭喊。
她真的很累。
或是旅途的劳顿,又或是别的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
程厉在那边顿了一秒,在挂断前挤出个“好”字。
放下手机,屏幕在几秒后熄灭,抬眸,她环视一周。
他们之间有太多共同拥有的东西,池希恬都没带走。
有些东西就是很难算清,就像付出的感情和时间,这是什么都衡量代替不了的。
个人照,电脑和相机,她没留下。
前些天她去南城,季予淮在电话里说投资商送了一盒椰子奶糖,池希恬甚至还没来得及尝尝。
现在,也不想尝了。
池希恬把单反里内存卡扣掉,放在书房的桌上。
那里面大都是季予淮的照片,她不想要了。
木质书架上,有她以前买的资料书,很久没动过,落了厚厚一层灰。
她踮脚,全都搬走了。
房子是季予淮买的,她把钥匙留在玄关柜子上。
回过身,面对熟悉的陈设,她想要是所有回忆都能算得这么清就好了。
夏日,林城夜晚的风,还是带着些凉意的。
路灯把人影拉得很长,月色正浓。
池希恬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发现自己的朋友大多在海城。
唯一联系多的唐橙橙刚刚结婚,她总不能贸然住到人家里去。
踟蹰徘徊,她还是拨通了池沂舟的电话号码。
后者是真的来林城办事。
她哥早些年是挺有名的电竞选手,后来因为手伤退役,索性接手了整个俱乐部。
投资合作,都是他亲自谈。
接到池希恬电话时,他刚结束一场饭局,合作方的老总拉着他喝了几杯。
十点钟,坐在车后排,他对着屏幕,微拧了一下眉头。
自从家里催婚后,池希恬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
昨天甚至还刚刚拒绝了他。
这个时间,难不成是在南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池沂舟按下接听键,混着听筒里一阵呼呼而过的风声,他启唇,“什么事?”
“哥,你住哪?”
“我都来半个月了,你才想起关心我住哪?”这边,池沂舟懒懒往后背上一靠,捏着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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