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 他把盛世的整条产业链都吞了。
这部分项目,一直都是元川负责。
纪祈川倒是无所谓,跟谁合作都一样,季予淮给的价格高, 那他自然千万个同意。
没人跟钱过不去。
至于盛世集团的副总元川能不能活, 和他无关。
冷风瑟瑟, 割在透明玻璃上,室内两个人, 相对沉默。
纪祈川交叠着双腿,慢腾腾端起眼前的咖啡。
还是先一步开口:“季总的效率够快。”
不过几天, 连合同都让助理送来了。
他们有挺长时间没合作了。
当初刚认识季予淮那会,他的生意没做这么大。
喝酒应酬, 这些环节都是必不可少的。
那是他第一次来京城,纸醉金迷的都市生活在夜里拉上高潮。
商务会所的几个女人慢慢往他身上靠。
季予淮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转身去门口抽烟。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索性一个人到外面透气。
那时候,他告诉纪祈川,自己有女朋友。
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个圈子里,大多数理性至上, 那感情就只能顺位排名。
但季予淮不同。
他的能力决定了自己用不上应付这套。
纪祈川后来也问他,为什么不把人带出来见见。
他淡淡一句, 只有三个字, 不合适。
这个圈子里, 大大小小的局,无论沾没沾到生意,季予淮都是独身一个人。
还是后来听宴时说的,他女朋友是林城池家的那位大小姐。
纪祈川的印象里,池家的生意做得也挺大,这位小公主倒是一直被保护得挺好。
据说,现在影视圈做编剧。
季予淮和她之间的工作,互不干涉,也没有交流。
季予淮一直认为,池希恬不需要懂这些,一些阴暗面的东西压根不适合她。
池希恬就应该写自己的故事,开心快乐地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但这些年,他做的只有赚钱。
只有这些和她格格不入的生意场。
所以除了工作,他们之间没有话题,久而久之,就索性沉默了。
季予淮以为在家里的那束阳光,也慢慢沉寂了。
时至今日,演变成了今天的局面。
面对纪祈川,思绪收回,他缓缓开口:“我们公司的效率,一向很高。”
这份合同,是他在酒店两天没合眼的结果。
想到元川当晚的行为,季予淮的眼眸深了几分。
这些,他都觉得不太够。
纪祈川笑笑,“季总,其实我呢,一直挺欣赏您的。”
“在京城这地界这么久,你是第一个孤身把生意做成这样的。”
他们这群人,子承父业的居多,有些甚至是老一辈留到今天的。
家财万贯是真,但要说自己有多少能力,就得另算。
有些纨绔子弟,不赔个精光都算好的。
其实,自己创业的这条路并不好走,季予淮从一开始就见识了他们这群人没看过的。
不在蜜罐里,就没人给你好脸色。
纪祈川从一开始做生意,就是别人看他眼神,哪怕没经验,但有个挺厉害的爹给自己兜着。
可季予淮今天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是一路蹚过来的。
时至今日,他站在大多数人之上。
哪怕是如今在京城的地界上,纪祈川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当初,也是您愿意选择我们公司。”季予淮和他合作那次,签了很大一单。
恭维,也是种策略。
闻声,纪祈川展颜:“我只是选择钱,项目好我自然会点头。”
两个人不是能寒暄多聊的关系,谈完合同的具体事项后,纪祈川还有个会议。
几分钟后,纪祈川派助理把他送到楼下,说是就不留他用晚饭。
“抱歉季总,我们董事长每晚都得回去陪太太用餐。”
助理从地窖里挑了瓶私藏的红酒给他装好,伸手递出去。
传言里,纪祈川对自己这位太太,上心得要命。
“董事长说,明天上午想约您打场高尔夫球,您这边的时间方便吗?”
走在前面,季予淮淡淡“嗯”了一声。
助理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后道:“那我稍后直接跟何助理对接时间。”
从纪氏大楼走出来,何易帮他拉开了后排车门。
落座,他的指尖捏着太阳穴,缓解头疼和疲惫。
顺势靠在椅背上,轻闭双眼。
何易坐在前排斜对角处,一阵欲言又止后,还是出声:“季总,您要不要休息两天。”
季予淮之前是挺喜欢工作,但和现如今的超负荷又是彻彻底底两码事。
“宴总那边刚才打电话,似乎是问这次合作的事。”
半晌,季予淮微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看了两秒。
屏幕上显示五通未接来电。
指尖一顿,他回拨过去。
那边人似乎在等着,电话一秒后就被接通。
宴时的声音在安静空间响起,季予淮蹙眉,按了两下音量键。
“三个点?你这生意给谁做的?”宴时算了算这条生产链,是个挺好的项目,但大部分利润都被让出去了。
“不是,要不我给你联系几个慈善晚宴,你去感受一下。”
季予淮没说话。
稍稍顿了两三秒,宴时在那边叹了口气,问他:“又为了她的事?”
他都没猜,在这通电话没拨出前,宴时就隐隐猜到了。
“老季,那你也不能总拿钱往里砸吧。”
他们分手,也快半年了。
从夏天迎来凛冬。
“那用什么呢,一束花,一顿晚餐,又或者项链礼物,这些都太敷衍了。”这些,是季予淮轻易就能拿得出的东西。
放在以前,她大概能开心很久。
“宴时,我呢,只有一些钱,也愿意都给她。”
季予淮从小生长在旧居民楼里,最缺的也是钱。
他理性了二十多年,赚钱是季予淮在失去她之前认为的,最重要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谈论喜欢的,在高中,遇到池希恬那些年,季予淮先要保证自己能生活。
季母供他上学读书,出人头地,他也习惯了把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当成最重要的一项。
但现如今,他能想到的对她好一点方式,是自己的全部。
宴时觉得他已经没什么理性可言。
但是作为一个商人,他权衡利弊的能力依旧在,“那如果追求未果呢,你应该明白,就按照目前池希恬对你的态度,你能把人追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京城又发生了什么,但就宴时对池希恬这些年的了解,她挺执着的。
不然也不会就吊在季予淮这一棵树上,追了七年都没换过目标。
“那就认了。”
她当初在高中和大学里的无数次追逐,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吧。
这四个字,瞬间打散了宴时接下来的话。
车子驶入市区街道,电话传来忙音前,宴时破罐子破摔来了句,“我管不了你。”
……
一小时后,车停在酒店大门前。
手机攥着房卡,季予淮在电梯间按下上升键。
之前订房间时,他拜托齐思乔把自己和池希恬安排得近一点。
季予淮住在她对面。
只不过这些天时间线对不上。
片场那边开机早,池希恬经常五六点钟就离开。
极轻的关门声,可还是被他听到。
风吹草动,都能清晰落入耳中。
自从池希恬离开后,他夜夜失眠,经常两点钟惊醒,坐在床边抽烟,一根又一根。
茯苓苑到处都是她存在过的痕迹。
何易帮他联系过林城那边有声望的老中医,说是神经衰弱,开了几贴药,收效甚微。
最后,建议他看心理医生。
季予淮没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任何人都不能离开阳光。
电梯在指定楼层停下,季予淮扶着额头,一阵朦胧不清的眩晕感袭来。
他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清醒点。
伸手,从兜里摸出房卡,还没触碰到槽边,他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针扎的刺痛。
倒下前,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道温暖的光。
今天池希恬晚没去片场,本来是想叫客房服务送咖啡上楼。
后来想到在南城,林一推荐给自己那个牌子,寻思着去楼下便利店转转。
没成想,捡了个病号。
她就不应该出来。
站在距离季予淮两步外,池希恬偏头,试探性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季……予淮。”
无人应答。
他怎么会晕在自己面前……
池希恬几步想回房间,叹了口气后又折回来。
那天晚宴上,如果不是他,后果难以想象。
无奈下,她蹲身打量眼前的人,季予淮的脸很红,像是发烧了。
房间里没有体温枪,她一个手指伸出去,被灼了一秒。
迅速缩回。
好烫。
怎么会有人发个烧严重到这种程度。
掏出手机,池希恬给何易打电话,还没等那边铃声响起,占线的提示先在耳边回荡。
踌躇不定,如果今天因为她的视而不见,季予淮就这么烧出病来……
停了三秒,池希恬还是把人拖进屋内,用尽了全身力气,最后,直接扔到沙发上。
像之前在南城和程厉谈剧本那会,她也没关房门。
不想造成没必要的误会。
酒店里能找到的被子,她都摞在季予淮身上。
忙完这些,她坐在旁边椅子上轻喘着气,掏出手机叫了外卖。
还好,附近有药店。
至少要知道他现在的体温。
零零散散买了些常用的退烧和消炎药,池希恬突然意识到,哪怕是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她也从来没见过季予淮发烧。
印象里,他没怎么生过病。
就这么倒在她眼前,还是没什么防备。
以前,倒是她总会感冒,季予淮有照顾她两天一夜的经历。
视线落到沙发那边的人身上,他领口微开,被沉重的被子压得有些呼吸困难。
侧脸轮廓朦胧,淡淡疲惫感溢出。
“季予淮,我只管你一次,这样,就两清了。”
一杯热水搁置桌面,沙发上的人完全没有醒得迹象。
门外,穿堂风呼呼作响。
她的视线移过去,又给沙发上的人加了层被子。
四十分钟后,池希恬收到外卖小哥送来的医疗箱。
拆开体温枪的包装,“叮”的一声,上面显示一串数字。
三十九度五。
池希恬继续给何易打电话。
这次通了,那边的人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声:“池老师?”
“嗯,你来我酒店房间一躺。”
她走到阳台带上门,此刻,夜幕降临,京城的繁华初现端倪。
十几层的高楼,却隔不断汽车鸣笛的喧嚣。
“送你们老板去医院。”
何易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季总在您房间里?”
这话,听着很奇怪。
何易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两边似乎都是不能得罪的人。
“他发烧了,你不来,他就只能死在我这。”池希恬的语气淡淡,在声音刚落的后一秒切断通话。
抱着双臂,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大约是真怕季予淮会死在自己手里,何易来得时候跑了两步,气喘吁吁。
双手撑在腿上,何易抬眸,看见沙发上闭眼躺着的人。
旁边,是一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池希恬。
“池老师。”
何易小心翼翼地进门,视线停在季予淮身上几秒,又马上收回。
“来得正好,要么把他带回去,要么送他去医院。”池希恬坐在电脑前,思路中断,敲击键盘的手一顿,偏过头看向距离门口最近的人。
总之,别留在她房间里。
何易作为一个助理,左右为难。
就他这些年察言观色总结的经验来看,自己老板大概想在这躺一辈子。
但反观池希恬,她似乎没什么耐心。
“池老师,那您能来搭把手吗,送到电梯口就行。”
何易站在沙发边,一副不知道从哪下手的急切。
在电脑面前停了两秒,池希恬还是拖着步子走过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围在季予淮旁边。
“您帮我扶一下季总的胳膊就好。”何易使劲把人从厚被子里拽出来,但重心不稳。
一秒,两秒……
池希恬抓起他的手腕,搭在自己肩膀上。
他的掌心热得烫人,透过薄薄睡衣,灼热了她的肩膀。
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何易的嘴没停下过。
“季总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京城这边温度降得快,估计是失眠加换季引起的。”
“盛世集团那个元总您见过没,听说也给您的本子投资了。”
池希恬的脚步一顿,只半秒,没让何易察觉。
“他手里有条挺重要的生产链被季总买了,为这事,老板好几天没休息了。”
“……”
何易啧啧两声,说元川得罪谁不好,偏偏招惹他。
话毕,刚好停在电梯门口。
池希恬果断收手,没什么情绪地转身,全部重量又一次压在何易身上。
几步走出去,她又慢慢侧目,何易还以为她是要跟着一起,然而,几秒后,她慢慢出声:“何易,你说的这些,关我什么事。”
“麻烦等你老板醒了之后告诉他,今天他的行为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昏暗的灯光下,在她没入走廊前,季予淮的眼睛微微睁开。
那句话,就清晰落在他耳边。
挥之不去。
……
一连几天,季予淮在京城这边的医院输液。
高温退了,但低烧不断。
发热门诊的医生说他这是拖得久,晕倒是温度太高撑不住了。
建议他好好休息几天。
值班的小护士抢着给他拔针,每次换新瓶,都是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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