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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医生？”对方有点迟疑，捂住话筒，问着周边人，得到肯定答复后，她点头：“应该是在的，您稍等一下，我去让荣医生接电话。”
逢萧玉低低嗯了声。
话筒那边，隐约听见步履走动声。
时不时地，夹杂着外地的方言。
身后沈嘉实假意体贴：“宋姑娘，出什么事了吗？”
握着话筒的手收紧，她低垂着眼，没吭声。
气氛有些沉重。
他们都担心赵淮刚从巡捕房出来，又出什么事。
最后，是荣德来结束他们的猜疑，他的声音有点疲惫：“赵淮没什么事，就是刚刚之前那个患者家属又过来了一趟。”
逢萧玉将他的话转述，然后，问他们还来不来陈奶奶这吃饭。
荣德声音有点不自然：“现在医院人挺多的，忙不过来，我们就不过来了。”
“……”听见这话，逢萧玉的心沉到底。
她当着两位关切老人的面，勉强勾了勾唇，绷住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
而后，又谈了片刻，她结束电话。
沿着荣德的理由，逢萧玉跟在场的人解释一二，让他们先吃。
缺少了原定两个人，一顿饭吃得不上不下。
在场人都没了心情。
用完餐后，竹青自告奋勇，说要帮老太太洗碗。
逢萧玉则是心神不宁，寻了个上楼添衣服的借口，抬脚回到二楼。
没过片刻。
有人敲响门，说：“方便进来吗？”
逢萧玉正好想问沈嘉实，她应声同意了。
进门后，沈嘉实背手关上门，道：“不是一切如你所愿了，还愁眉苦脸。”
逢萧玉问：“你对赵淮做了什么？”
沈嘉实轻描淡写：“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他回不来而已，譬如说，让病患家属去找一下他，解决一下问题。”
“……”逢萧玉的牙齿紧绷，打着颤：“有什么问题可以解决的？”
沈嘉实：“萧玉，你别忘了，赵淮还欠人家妈妈一条命呢，你说解决什么问题？”
赤裸裸的威胁摆在台面。
但他的语气是风轻云淡的，好像再说一点小事，不值得她那么费心。
逢萧玉抬起眼看他，语气冷然：“你心知肚明人是怎么死的，还要推到赵淮身上？”
男人信步上前，别过她脸颊的头发，她避开了他的手。
沈嘉实没恼，不答反说，“他们有分寸。”
第121章 又不是废人
沈嘉实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是老爷子邀请沈嘉实下去下棋，又说，今年的大年三十，要和他好好喝上两杯。
沈嘉实顿了片刻，和逢萧玉对视半眼后，直接下了楼。
见状，竹青搬来几个烧着炭的小灶。
逢萧玉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一时热闹非凡。
而先前撒的谎还在老爷子面前摆着，她也没法立即出门，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
……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
逢萧玉便起了床，换身衣服，走到济和去。
济和现在还没开门，只有三两保安坐在保安亭里。
见到她来，保安一笑：“赵医生的妻子？”
原先他是不认识的，只是逢萧玉先前来济和送饭时，赵淮总会叮嘱他们，让他们帮忙照看逢萧玉一二，避免有什么不测。
他们也是多次见赵淮来送逢萧玉。
这一来二去的，自然而然就眼熟了起来。
逢萧玉点点头：“是我？荣医生在吗？”
“荣医生昨天值夜班呢，想必应该是在医院的。”保安说：“赵太太如果你想找他的话，直接进去问问前台，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没走。”
眨了眨眼，逢萧玉放松了些：“多谢。”
保安注视着女子背影，总觉得她步伐里多了几分匆忙。
一旁人看着他，随口道：“人家去看丈夫，你看上她了？”
铜锣般的眼睛瞪了一眼，保安说：“去你的。”
“我就说说嘛，你生什么气。”他嬉皮笑脸地说：“俗话说的好，赵医生是个有福之人，昨天被病患家人捅了几刀也没死，还有这么个小娘子来看他，人都乐开花了。”
长长舒口气，保安捏着手指说：“就是不知道这小娘子看见赵淮的伤会不会心疼咯。”
顺着人流，逢萧玉走到医院护士台。
问了值班护士，得到荣德还在办公室的消息，她随即转身上了楼。
人流匆匆里，多的是皱紧眉头，满脸哀戚。
逢萧玉的心不自觉跟着吊了起来。
走到六楼荣德办公室，她指尖微蜷，过了好一会，才敲响的门。
男人疲倦声音响起：“请进。”
逢萧玉走进去，说：“荣医生，我想问问赵淮的情况。”
“你是？”荣德到嘴边的话微顿，下意识抬头去看她，逢萧玉站在门口，秾丽面容掩不住担忧，他急急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逢萧玉：“你们昨天答应好，说要回来，结果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荣德说不出话来。
盯着女人那张脸，他想了想，说：“赵淮受了点伤，不方便见客。”
逢萧玉：“他未过门的妻子也不可以吗？”
这个身份搬出来，荣德沉默了。
四五分钟过去。
荣德绕过办公桌，走到逢萧玉面前，抬了抬手，“走吧，只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两个人穿过走廊，走到住院小楼。
里面是重重的消毒水味。
闻一下，逢萧玉就不适地蹙紧眉头，正好荣德回头看见了，开玩笑说：“这儿时常要杀菌，所以消毒水味挺重的，别介意。还有就是，这个时候赵淮还没醒。”
“好。”她答。
离病房越近，她的步伐放的越轻。
视线余光扫过周围病人，她心里建ᴶˢᴳ设更多，思虑重重。
很明显。
这是个重伤病患住的楼层，赵淮怎么会住到这儿来？
沉浸思绪中的逢萧玉完全没有发现跟前人停下来，额头撞上坚硬后背，她下意识停住步伐，抬头一看。
荣德努努嘴，目光点着病房号：“到了。”
他没进去，在看着逢萧玉进去后，就说自己还有事，到时候再过来看赵淮。
逢萧玉没勉强，也让他好好休息。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逢萧玉步入病房，赵淮手上吊着水，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
脸上看着没什么大碍，顷刻间，她想到了那些个病人缺手、缺脚的，手指不由紧紧一缩。
走上前，被褥微微掀开，上半身缠绕层层纱布，零星血迹从纱布中渗开。
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狠。
逢萧玉一怔，心头生出或多或少的愧疚。
“要哭鼻子了吗？”男人笑着问，声音里透着哑。
逢萧玉：“哪能？”
指尖抬起，触碰着他胸膛上的布带，再弯腰垂手，替他整理好被褥。
逢萧玉转身，打量起这间病房来。
为了给赵淮更好的治疗，这是荣德特意申请的单人间病房，东西一应俱全，旁边有个柜子，逢萧玉往里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独立浴室。
很宽敞，也很明亮。
想了想，逢萧玉还是没有将窗口打开，而是走到柜子面前检查。
空空如也。
她走到赵淮身边，低声：“我去帮你买点生活用品。”
一家医院旁边，总会有卖各式东西的商铺。
小到牙刷，大到盆。
逢萧玉都给赵淮买了回来，就连衣裳都准备了几套。
这一忙活，就几小时过去了。
赵淮垂着眼，说：“你没必要这么辛劳的。”
逢萧玉：“可是你连最重要的东西都给我了，付出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病房外传来低低叫卖声。
仔细一听，是卖早餐。
好似时候都巧得差不多，逢萧玉低下头一看，正听见赵淮肚子发出声音，她眉眼松快片刻，“我去帮你买一份早餐。”
不等赵淮阻止，她就出了门。
门虚虚半掩着。
赵淮听着她和卖饭老人家交流，软言好语，却又寸步不让。
一时间，他觉得这像极了夫妻婚后的生活。
老妪被磨的没办法了，多舀了小半碗粥给她，听着逢萧玉开心的笑声，赵淮的唇角不自觉地跟着勾了起来。
门被重新关上。
逢萧玉端着碗坐到他身边，目光看着那双手。
她略有试探：“要不然我来喂你吧？”
赵淮摇摇头，坐直了些，“不用。”
她还想说什么，门把手转动发出声音，逢萧玉和赵淮一并回头望过去。
尉和玉薄凉眼皮落在病床上男人的面容上，轻笑了一声：“他不过是被捅了几刀，又不是废人。”
第122章 难道你能护着我
赵淮有妻子这件事，他知道的有段时间了。
只是，沈嘉实手下人缠得紧，尉和玉一直没空仔细查，到后面再查，就是被沈嘉实的势力挡回去。
唇侧噙着笑，尉和玉犹然不肯放过他：“我说的对不对，赵医生？”
赵淮淡淡地说：“我和萧玉的事，好像轮不到尉都督来指点。”
“也是，”尉和玉说：“赵医生别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就不怕她知道了有生之灵不得安息吗？”
逢萧玉：“……”
尉和玉能找到这儿来，她并不奇怪，赵淮入院的事可大可小，想查很简单。
就是感觉尉和玉是在咒她死。
思绪乱糟糟的。
男人锃亮皮靴迈过来，重重叩在病床前，看着赵淮脸色徒然变了，他笑出声：“都说男人薄情，逢小姐你可得好好看清楚。”
话音嚼到后面两字时，又重又硬。
像是在提醒她，赵淮这一日能因为宋徽音爱上她，也能在未来因为宋徽音爱上别人。
她左右不过是个替代品。
逢萧玉抿了抿唇，没吭声。
目光逡巡他们两人，腥风血雨在眼神里交汇，她随后款款起身让位，“我看你们还有话要说，我去门外等你们聊完。”
话音刚落，逢萧玉便起了身。
走到门外，关上门。
门内声音若有若无，逢萧玉听得并不算真切。
尉和玉顺着紧紧合上的门瞧一眼，“当初和她在火车上的人，是你？”
赵淮：“尉都督，冤枉好人的事，可不兴做。”
言下之意，是他和逢萧玉只是偶然撞见。
火车上的人，也根本不是他。
“那我们说个你听的懂的。”男人抬膝，狠狠踹在病床上，铁床发出剧烈地一声响，“听说赵老爷子中风了，你大哥还不成器，赵家孤立无援，能听懂了吗？”
这回，赵淮的脸色真真切切变了。
他猛然起身，发出剧烈的咳嗽来：“你说什么？”
尉和玉说：“赵老爷子中风了，你大哥受人陷害成了一个烟鬼，现在你们赵家和当年宋家的处境可差不了多少，懂了吗？”
赵淮喃喃：“可我出来时，老爷子分明精神康健……”
想到什么，他猛然截住话头，说：“是你们？！”
“不是我。”尉和玉直起身，面色疏冷：“要是我，你以为赵家现在还能在万城立足？”
他只会更狠。
让赵家人全部死无全尸，让赵淮知道带走逢萧玉的代价。
他侧过身，看向门口袅袅身影，说：“但如果你要一意孤行下去，接下来的事我也说不准。”
尉和玉没打算听赵淮的回话，抬脚一拐，出了门。
本来，逢萧玉以为他们俩要谈很久。
目光往护士台悬壁上的闹钟瞥了眼，还只过了十分钟，就出来了。
她笑笑：“尉都督，谈完了？”
尉和玉：“嗯，他上有老下有小，我总得把他家人的近况告诉他，不能让他担心。”
他哪有这么好心，不过就是赵家人过得不好，他想让赵淮感同身受。对此，逢萧玉只说：“多谢尉都督一片好心，那我就先进去了。”
手搭在扶手上，她盈盈扭过头，“尉都督出来想必是说完话要走了，赵淮还生着病，我就不送了，祝都督一路平安。”
薄唇上下一合，他说：“一段时间，逢小姐胆子渐长啊。”
逢萧玉勾了勾唇：“不敢，只是脱离了海上月一段时间，总得有些长进，不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你说是不是？”
话里话外，都在贬低尉和玉当初对她视而不见的事。
尉和玉没说话，眼神阴沉沉地看着她。
胆子大了，逢萧玉也不怕，红唇微微勾起：“那尉都督请自便。”
逢萧玉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拖在尉和玉的身上。
即使她再出来时，他就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
顿了顿，逢萧玉移开目光，下去给赵淮买了午饭，又送了一份到荣德会诊室。
“宋小姐，你这是？”在外面，他永远只把逢萧玉称作为宋徽音，为了避嫌，也为了隐藏逢萧玉的身份。
逢萧玉说：“正好去食堂给赵淮买饭，就给你带了一份。”
“懂了，下回就不用了，免得你多跑一趟。”顿了顿，荣德还是觉得无功不受禄，于是，他主动问道：“你的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之前的方法有疗效吗？”
逢萧玉撒谎都不带眨眼的，“自从上回荣医生您给我问诊后，我就没有再想起其余的东西了。”
对于荣德，她还是不能百分百的信任。
就如对赵淮一般。
现在她的记忆就像是上涨的潮，触碰到熟悉的东西，过去零碎时光就会跟着浮现在脑海里。
就是有个问题——
除开和相熟的物件、人或事外的记忆外，其余的她皆想不起来。
荣德沉吟：“好，我知道了。我的导师最近在国外发现了一个很有效的方法，给我写信过来了，最近才到。等你有时间，我们再试试？”
逢萧玉点点头，目光专注，“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卷毛男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拿手扒拉了一下头发，催她赶紧去给赵淮送饭。
现在大冬天的，饭菜容易冷。
话说到这个程度，逢萧玉也没拒绝，抬脚回到住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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