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各地都有纷争,不合适。”沈嘉实不动声色领着话题一偏:“说起来他们说今天买了许多海鲜,这可是京圈那头难吃到的,你要不要带……去看看?”
江恒明白沈嘉实的底线在哪,催了催,就不打算再聊了。
接着沈嘉实的话,江恒适当转过身,侧首靠近宋浅,“想不想尝尝?”
宋浅清浅地嗯了一声。
注目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逢萧玉目光向下,触及到宋浅手腕时,她的瞳孔焦距一瞬睁大。
第189章 熟人
那手腕上勒出的长痕是逢萧玉见识过得。
亦或者是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东西。
下颚绷紧,逢萧玉无意识扯住沈嘉实宽口衣袖,男人似乎很惊讶她的过激反应,低声问怎么样。
逢萧玉:“……”
嘴唇嗫嚅片刻,她没能说出来,她又怎么能说?
江恒在她、在众人面前,都是相当绅士的存在,要不是她亲眼看见,她也很难相信江恒能和尉和玉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长长睫羽微微垂下,逢萧玉喘了一口气。
她偏过头,轻声说:“只是想起了一点事。”
沈嘉实以目询问,示意她讲出来。
但逢萧玉没有再讲下去的打算,她下一秒便转了话题,“有蟹吗,有的话,我想吃辣的。”
沈嘉实:“到时候跟竹青说一声。”
逢萧玉缓缓点头。
转眼便到了践行宴那天,逢萧玉特意起了一大早,为得就是筹备今天的晚宴。
好在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是如愿备好。
江恒下楼,正好瞅见逢萧玉忙活的模样,他笑了笑,“宋小姐,是真贤惠。”
逢萧玉刚从厨房出来,手上全是湿漉漉的水珠。
擦了擦,她抬起眼,莞尔:“其实我也不会,是第一次弄。”
学着记忆里阿娘的模样。
小时候,她的阿娘总会这样的忙碌,而她也只是学着她的样子。
江恒环视一圈,夸赞:“这样也不错了,完全看不出来是第一次。”
逢萧玉道:“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嘛,江先生不嫌弃我弄得不好就好了。”
闻言,江恒苦笑声:“不嫌弃,要是小浅有你万分之一,就不错了。”
逢萧玉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个微笑。
男人没有多逗留,在今日的践行宴之前,他还有事要做,现下就得出门。和逢萧玉搭话,也是因为正好碰上,就聊了两句,江恒礼貌道别后,就走远了。
依稀间,逢萧玉听见了引擎声。
转过身,她步入客厅里,打量着周围的装潢,又看向房顶临时加上的电灯。
竹青督促着下人,将电灯对齐、摆正。
看见逢萧玉走过来,他笑眯眯地说:“逢小姐,日后你一定要好好对沈爷,他这一路真的太辛苦了。”
逢萧玉眉眼困惑。
完全不明所以对方为什么抛出那一句话。
竹青也没解释的意思,说完,又急吼吼地冲到门口,让摆弄花瓶的小厮重新摆弄位置。
盯了半秒,逢萧玉发现人没有回来的迹象,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抬足就往书房走。
书房在三楼,采光很好,两面书架,呈梯子形,书排的满满当当,这两天逢萧玉去过一次,结果就是腰酸的不行,后背还多了一条红印,她顿了顿足,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去。
但犹豫着犹豫着,她已经无声无息走到书房门口。
接着,屋内声音溢出:“还要在门口站多久?”
逢萧玉慢蹭挪了进去。
沈嘉实坐在日光之下,平日的佛珠被他随手搁在手边,他抬起头,和逢萧玉对上一眼,眼里多少有点无奈。
“是不是有什么处理不好的事情?”
这倒没有。
逢萧玉思忖半晌,道:“只是想你了,就上来看看。”
骨节干净的手微微下滑,钢笔线条顺势转折,暴露主人的心境。
他唤:“萧玉。”
听得他的呼唤,逢萧玉的眼神顷刻停留在他身上,懵懂又茫然,像是双眼湿漉漉的小鹿纯粹又漂亮,当然,这仅仅限于她不笑的时候。
逢萧玉又上前走了两步,好似这样就能跟他近些,“沈爷?……嘉实?”
第一个称呼出口,男人特意挑了眉,手指又轻轻叩了桌面,提醒逢萧玉该唤称呼了。
逢萧玉生疏地又唤了一句:“嘉实。”
投射下来的阴影被男人绝大多数背影挡住,他站起来,迈步她的面前,手挽住女人的腰,低垂的眼睛掩住了一切惊涛骇浪和汹涌欲念。
两人对视着,什么都没说,空气却多了许多暧昧。
房门被再次敲响。
门缝里露出竹青的脸,他低声:“沈爷,有客人先到了。”
沈嘉实松开小臂,问:“谁?”
竹青:“……尉和玉和宗文成。”
“来的这么早?”
“嗯,听说是想提前过来见识一下,也想和您私下聊聊。”
男人掉过头,走到窗口,他低眼看过去,尉和玉刚好在往上看,和他对上一眼。
尉和玉薄唇笑意很淡,依稀能见神情中的挑衅。
沈嘉实只看一眼,就错开了眼神,从窗口消失。
尉和玉顺势收了视线,看向先一步进门的宗文成,宗文成意识到尉和玉没跟上,纳闷回头,撇脸看他:“尉老三,站着干什么呢?”
尉和玉笑了笑:“刚刚看见了一个熟人。”
对熟人,宗文成现在敏感得很,他立刻问:“谁?”
尉和玉:“沈嘉实。”
“……”宗文成扬起一点弧度的眉梢即刻沉下去,他摆摆手,极其晦气地说:“他就算了,不用跟我说。”
尉和玉:“今个可是他的践行宴。”
不着调的面容上出现几分冷笑,宗文成斜斜睨了一眼,“那又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说:“这请帖是江哥送到我们公馆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尉和玉淡淡看他一眼。
说到底还是有些认同的,故而,他也没反驳。
还没走到客厅的位置,楼梯口依稀可见一个人影,那是下来迎客的沈嘉实,他垂下眼,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话却很客套。
“尉提督、宗都督,大厅还没装饰好,先上来坐一会吧。”
尉和玉ᴶˢᴳ宗文成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上了楼。
虚虚握手后,宗文成率先笑了笑:“沈老板,听说你之前横跨了几个市去接江哥,真的辛苦你了。”
沈嘉实笑了下:“只是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说着,他领着两人进入书房,竹青顺势端来茶水和糕点,之后他又低眉顺眼退出去。
尉和玉跟着他的身形,蓦然捕捉到门缝边的竹纹衣摆。
没一会儿,他寻个理由,径直出了书房门口。
深墨裙摆自楼梯口一转而逝。
仿佛是在故意勾引他过去。
第190章 你听错了
一抹深绿颜色深深镌刻进尉和玉的心头。
此前,至少在今日未见到之前,逢萧玉在他心头还是淡淡的、缥缈的青烟,勾人,但并不明确,在那一夜之后,更是蒙着一层薄纱,碰不到,摸不着。
但今日见到了女人衣摆的颜色——
它就化为了曼妙柳条,轻轻摇曳着,又时而在他的耳膜上揶揄出两声轻笑,只要一碰、或是一想到,心口就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痒。
陌生的小洋房的楼梯扶手绵延向下,层层楼梯叠成幻梦一般的影。
刚刚的那抹绿消失了。
紧跟着,虚空里又传来一声若隐若无的笑来,尉和玉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不出意外的是,那抹深绿再一次出现了。
尉和玉的步履看似沉稳实则摇摇晃晃,他追着踪迹过去,眼底的迫切是他从未意识到的东西,接着,他走到了二楼,女佣的低语细细响在他的耳边,再问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宾客的礼物应当怎么处置。
女人回答的很清晰,是和跨越数十年的梦里一样的声音。
“就放到二楼另一间没人居住的客房来吧,只是你们上楼的时候,要注意点。”
女佣嗯了声。
转瞬,尉和玉听见出门的声音,他身形悄然开了一侧的门,踱步进去。
淡淡眼眸扫过房间,因为经常有佣人打扫,所以没有灰尘,但能看出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所以这就是逢萧玉口中提到的那间客房。
女佣下楼的声音逐渐离开,尉和玉打开了那扇门。
如同打开了他内心的魔盒。
尉和玉缓步走了过去,动静很轻,没有惊扰到房间里换衣服的女人。
她比起尉和玉在广市寻得她的时候,更为丰腴了一点,小脸、下颚也多了一点肉,她好似察觉到什么,猝然回头,看了过去。
——入眼的是脸颊微微泛红的尉和玉。
逢萧玉瞳孔流露的情绪有点惊愕,她问:“你怎么到这来了?你不应当在和沈嘉实说话吗?”
锋锐眼眸眯起,尉和玉咀嚼她口中的称呼,“嘉实?”
方才意识到什么的逢萧玉缓缓开口:“你听错了,我喊的是沈爷。”
她的语气极其之敷衍。
像是糊弄也不愿意糊弄,和先前说‘想他’的人两极分化。
紧跟着,逢萧玉的后腰狠狠一痛,撞击床头柜的痛楚让她鼻尖瞬息冒出了冷汗,冷冷盯着尉和玉,她没有说话,而他成为了闯进她房间的罪人。
尉和玉的身形倾覆。
下一刻,他就要吻上她的唇。
逢萧玉侧开脸,避开他的吻,也垂下了眼,不让他看清楚自己眼底的情绪。
通常来说,尉和玉遭到这种挑衅都会被激怒。
但尉和玉没有。
他不仅没有,粗粝手指还捻着上回他咬得那块耳垂肉上,掀开一看,耳背的牙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可怖的‘圆口’。
不难看出来,这是逢萧玉在他施予的伤口上新添的。
沈嘉实并非没有发现逢萧玉耳背后的伤口,无论她如何小心、又如何用垂落的头发遮掩,他还是发现了。
只是那个伤口,逢萧玉说,是想因为痒,她自己抠的。
所以沈嘉实没有追究,也没有多问。
男人冰冷又不加掩饰的目光缓缓抬上,锁定于女人的双眼之中。
他嗤笑一声:“又一个男人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很开心吧?”
逢萧玉不甘示弱,开口道:“你别胡说。”
微凉手指划过她的耳背,一瞬,逢萧玉身躯不可控地颤栗,这是她的敏感点,尉和玉仿佛也是知道这一点,反复摩挲着。
逢萧玉姣好的脸蛋慢吞变红,双唇也湿润了不少。
最后,尉和玉看见了耳根子红得滴血的逢萧玉。
过分的……可口。
意识到什么,逢萧玉往身下看去,随即用力挣了挣男人的大掌。
尉和玉又怎么能让她挣开?
俊脸在逢萧玉的眼睛里逐渐放大,细小到他脸上浓密睫毛都能看见,呼吸中男人绷紧的面皮都能看见。
而后,她发现——
尉和玉发烧了。
脸上温度烫得有点烫手,呼吸灼热的,都带着一股热风。
难怪他现在的态度多少有点不正常。
逢萧玉低低垂下眼,提醒道:“尉和玉,你发烧了。”
“我知道,”他回答的满不在意,刹那,逢萧玉感觉自己手腕的力度又跟着加重了,他收得很紧,紧到让逢萧玉感觉自己仿佛无处可逃,“低烧而已。”
自从尉和玉遇刺以来,他就没有好好的、按时的换过药。
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那段时间,尉和玉的身体温度就趋于颇高的状态,在吃完药后,又会好一段时间,然后再反复烧上去,折腾的尉和玉都有点习惯这种温度了。
尉和玉淡淡扬唇:“你担心我?”
短暂交汇的视线又被避开,逢萧玉的嘴很硬:“我担心你干什么,你要作死,我也挡不住。”
尉和玉微微垂下脸,半张脸枕在逢萧玉的肩头,细微的热风吹拂在她的脖颈。
就像小时候那些堂兄弟经常做的恶作剧。
在脖颈后呼出一口热气,等她回过头后,立马跑开,然后乐此不疲……
或是年幼的记忆带动了逢萧玉的恻隐之心,她静静看了尉和玉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推开他,反而是把人带到床上,转身就出了门。
天色徐徐沉下,霞光涟漪撞上层层云层,熏染出大片绮丽的红来。
预兆着晚宴即将开始一般。
逢萧玉看着窗外的天色,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听见宗文成纳闷的声音:“尉老三不是说上个厕所,怎么这么晚没回来?”
沈嘉实道:“兴许是回去休息了。”
宗文成:“可能吧。”
他没有过多在意尉和玉,所以也不太关心。
下楼的动静更大了。
逢萧玉唇尾弯弯,像是被他们的声音所惊扰,望了过去,“嘉实,宗都督。”
你看,她就是这么坏。
区别待遇的明明白白,欲擒故纵,守株待兔的把戏被她玩的熟稔到了极点。
宗文成原本懒散的站样有些僵住,黑黢瞳孔在碰上逢萧玉的时候,变得很沉,沉得酝酿着一场大暴风雨。
沈嘉实比宗文成的步履更快,走到她身前侧位置,随后,他侧挪了一步。
挡住那骇人又汹涌的视线。
第191章 统统都不在乎
摇摇欲坠的夕阳之下,阴影如潮般落在眼睫。
逢萧玉的思绪神游天外,眼神落在比她高上一截的沈嘉实的肩头。
男人的肩膀并不如常年锻炼的人,宽厚、沉着且有力,他的肩膀可以说有些过分削瘦了,但有时候,削瘦并不代表单薄,也能替人挡风遮雨。
沈嘉实:“宗都督,我们该下去了,听说卢广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宗文成掀唇笑了一下,“下去?”
眉眼轻微皱起,沈嘉实开口:“是,江先生也在下面,想你们这么久没见面,估计还要叙叙旧吧。”
闻得话,宗文成不可闻地一顿。
即使先前他们和江恒见过面,也聊过,也将江恒出事的原因归咎于沈嘉实。
可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沈嘉实只是个替罪羔羊。
而且,这个名头还没有彻底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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