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们奶奶都是卯正即起,只因昨日身上不太方便,自荣禧堂回来后便躺下歇息了,更吩咐今日辰时再起,喝了红糖参汤就去太太那边伺候。”
“哪知我们辰时进来,不但奶奶怎么都叫不醒,便连昨日守夜的春鹃也叫不醒。我们这才知是有人害了我们奶奶。”
老太太年纪大了,只进屋这么一小会,便觉得眼目发白,几乎要晕倒。安太医赶紧把老太太搀扶出来,又请众人到外头,再叫丫鬟们把窗子和门帘都打开。
安太医向老太太和太太解释道:“屋内炭火烧的太旺,应是昨夜贪暖、贪懒,没有及时开窗、掀门帘,这才致使政二奶奶和她的丫鬟闷坏了的。”
太太怒道:“自己作孽,还要说别人害了她!”
跪了一地的丫头婆子浑身一抖,不断磕头,口中只不断祈求:“老太太、太太开恩。”
太太狠狠道:“开不开恩,待你们王老爷来说了算!”
这一院子的人,能到政二奶奶跟前伺候、在内院里头扫洒的,自然都是从王府带过来的陪嫁和陪房。贾府拨给他们用的,反倒只管外院的打扫和门禁。
老太太唤了小厮贾安去请政二爷回来,又叫贾顺拿了帖子去请王家大爷过府。
待散了屋中的热气,安太医确认没有大碍了,老太太才带一众人坐到堂屋里头。
炭火依旧烧的很旺,但是没人再敢把门帘和窗子都关的死死地了。
安太医自去给政二奶奶施针用药,不过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
在等待的时间内,太太将外院守夜的婆子小厮都叫到跟前,威严道:“你们都是上夜的,昨夜可有什么人来没有?”
众人都答没有。
太太肃然道:“冬日里守夜是冷了些,喝上一两杯酒水暖暖身子也不是大事。可若是有欺瞒不报的、看护不严的,一律打了板子打出去完事!”
众人慌的跪下,连连磕头,口中喊冤:“不敢欺瞒,也不敢喝酒。”
一个管事婆子大胆,向前膝行两步,磕了两个头才分辩:“现成的安老太医在此,若有谁喝了酒的,必定瞒不过他去。再一个我们院子外头对着荣禧堂偏院的后门,太太只管叫昨晚上夜的小厮来问话,就可知我们没有说谎话的!”
太太自然叫了人过来,一一问过,知道昨夜守夜是没出差错的。
刚查完外院的,老太太派出去的贾安就骑马到院外,直奔内间,向老太太回禀道:“二爷昨日吃坏了肚子,眼下是难回来的。二爷说东南院子里头,一应都烦请老太太和太太安排,他无有不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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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管家权
顾不得老太太还在,太太立刻问道:“什么吃坏了肚子?国子监里的人都吃坏肚子了,还是就二爷一个?”
贾安回道:“就二爷一个。林老爷说是昨日午膳前,二爷就止不住了。”
“国子监的监学请了大夫去看过,说是吃了巴豆子,而且吃的过多,开了两贴药,直到今日早起还未完全止住。”
“原本国子监厘头昨日午后考教策论,也因二爷的事情耽搁了。下了荣府好大的脸子。”
太太皱眉,怒气更盛:“昨日午膳前?那就是家里吃的!查!去查这东南院的小厨房里头还有什么东西!”
琉璃和蕊芳应声而去。
老太太却皱眉,不满道:“两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贾敏走到老太太身边,扶着老太太道手,轻声道:“往日里母亲总说,黎嬷嬷和风嬷嬷是跟着老祖宗见过世面的,要我们格外尊敬着。依孙女看,不如请两位嬷嬷去掌眼,省的琉璃姐姐和蕊芳姐姐错过了什么。”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奴婢,哪里当得起你唤她们姐姐。”
贾敏弯了弯嘴角:“她们虽只是奴婢,却尽心侍奉母亲,免了孙女儿许多的辛劳,唤她们一声姐姐也是应当的。”
黎嬷嬷、风嬷嬷也是尽心伺候老太太的,太太立刻向老太太身后欠身:“还请黎嬷嬷、风嬷嬷辛苦一趟。”
黎嬷嬷和风嬷嬷见老太太点头,便也去了小厨房。
随后,贾敏又开口建议:“此次伤的是二哥哥,不说老太太和太太,便是嬷嬷和丫头们都是向着咱们二爷的。”
“此次查的是二奶奶的内院,老太太又请了王家老爷过府。若是没他们自己的人看着,到时候真要查出什么来,咱们便是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的。”
老太太颔首,拍了拍贾敏扶着自己的手,赞道:“还是敏儿聪慧。”
老太太只向太太看了一眼,太太便又吩咐道:“彩绣、金绣,你们两个是奶奶带过来的,去看着小厨房里,是不是混进了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彩绣和金绣对视一眼,慌忙应下后,互相搀扶着起身,脚步不稳的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太太终于处置妥当了,心下这才满意,然而口中却训道:“你一向只爱用年轻貌美的小丫头,但那些个小丫头片子到底不知事,凡事都要请老嬷嬷看着掌掌眼,这样才不会轻易出差错。”
“况且府中的那些老货没脸没皮惯了,连带着教出来的家生子,也常常蹬鼻子上脸,欺压姑娘、爷们和主母。反倒不如外头现买来的忠心得用。”
“你的两个媳妇俱都年轻,且都是在父兄羽翼下长成的,像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哪里是他们经历过、可以压制的住的?只待她们先把自己院里头的事情管好理清了,再来管这整个荣府的中馈。”
“还有,敏儿在家的日子不多,这些日子你带着她多学多看。将来万不可叫侯爷家轻视了她去!”
太太自然一一应下。
老太太拍了拍贾敏的手,又嘱咐了一句:“你母亲往常都是妥帖的,近来事情多,你那两个嫂嫂没一个叫人省心的,你也多提点一下太太。”
贾敏自然乖巧应下。
不过刚才老太太那一句话,却夺了赦大奶奶的管家权,贾敏还扶着老太太,挪动不得,只悄悄地瞄了瞄赦大奶奶。
不过赦大奶奶面上、心下没有丝毫不愉快,她正巴不得现在就丢开这管家的事情。省的到以后分完了家,再来被太太和二房的造谣她中饱私囊、暗度陈仓的,平白惹了一身腥。
赦大奶奶真心实意的恭敬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孙媳妇年轻,太太又正当健壮,自是太太当家才更妥帖。”
贾敏抿了抿嘴,还没想好怎么再次替大嫂嫂谋划管家,忽然又想起大哥哥就要自己开府,赦大奶奶这番话,未必就不是真心所愿的,于是又向她看了一眼,果然见到眼底的松快。
这一抹松快,自然也没有逃过老太太和太太的眼睛,随即她们就知道了缘由,不由得暗骂赦大媳妇狡猾,又开始愁这荣府的当家主母该怎么选,不过无论如何,是不会再给这姓王的机会了。
不过片刻,贾顺带着王家的人来了,不过不是王大老爷,也不是王大太太,而是王子腾。
王子腾不是王家族长,按理来说并无权力调度姐妹之间的事情。因此老太太和太太一见他,便认为王家是放弃了这个外嫁的姑娘,要断绝两家来往的意思。
哪知王子腾拱手道:“老太太、太太,在下长兄因在朝中未回,长嫂身上又不便宜,因此只派我来看看妹妹。”
“长嫂说了,妹妹若有什么差错不足的,尽管按着荣府的规矩惩处。只是求老太太、太太看在老爷们同在朝中侍奉的份上,不要外道,也留妹妹一条生路才是。”
王子腾的话刚说完,黎嬷嬷和风嬷嬷就带着四个小丫头过来回话。
琉璃和蕊芳手里俱都捧着一个托盘。琉璃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碟子豆,而蕊芳手中的,则是一碟子雪白的芒硝。
政二奶奶的陪嫁彩绣、金绣两个却扑通一声,重新跪倒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黎嬷嬷向老太太欠了欠身,回道:“在小厨房里发现了一袋豆子,一半是芸豆,一半是巴豆,金绣说这是她亲去厨司领来的,不是外头人放进来的。还有这芒硝,也是能使人腹泻不止的。此外并未发现其他不好的食材。”
安太医适时回道:“二奶奶如今不爽利,芒硝正得用。况芒硝引发的腹泻是可止住的。方才小厮所言政二爷的症状,与芒硝无关。”
金绣颤抖,不断磕头,分辩道:“老太太、太太明察,奴婢领来时便是这样的。”
太太重新管事,正要重振威严,肃声喝道:“事实俱在,还想狡辩!”
王子腾见贾史氏不由分说便要扣罪名,皱眉道:“一面之词,如何能做定论。”
太太自然偏颇荣府里头的人,不过面上功夫还是做足了的,沉声吩咐道:“是不是这样的,当然不能凭她一面之词。”
“琉璃去唤厨司的嬷嬷过来。蕊芳你带着几个人,但凡从厨司领了芸豆的,都叫她们带着样儿到此处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欺主!”
琉璃和蕊芳的动作很快,厨司的嬷嬷和各处小厨房里的管事更是爽利,一盏茶功夫不到,个人就拿着从厨司领到的芸豆,聚在太太跟前。
不过除了这东南院里的,全部都是上好的芸豆,不说参杂了别的什么,便是连一颗歪的、不周正的都没有。所以问题还是出在这院子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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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众叛亲离
既然问清楚了,王子腾自然再无二话。
原本几日前,政二奶奶的陪嫁就挑唆丫头推了贾琼和贾敏落水,当日因有三道圣旨打岔,这才迟迟没有处罚一干人等。
哪知一时的未追究,反倒让她们认为自己背后有人撑腰,越发大胆、胡作非为,此刻竟然连累到自家奶奶和政二爷身上。
贾史氏利落的将在东南院内院伺候的一干人等,除了那个怀了身孕的,通通打了十大板子,又从贾王氏箱中取出了她们的身契,全部发卖了出去。
王子腾皱眉:“太太将妹妹的陪嫁都发卖了,谁来伺候她?”
贾史氏回道:“荣府里头最不缺的就是丫头婆子,自然不会少了二奶奶的份例。”
王子腾又道:“在里头伺候的也就罢了,妹妹的陪房是管着她的嫁妆的,用荣府里头的人,怕是不合适吧。这样,既然武旺家的不在了,便让周瑞一家过来吧。”
贾史氏冷哼一声:“荣府岂是那起子惹是生非的人随意进来的?”
王子腾不以为意:“当初推敏姑娘和琼小爷的可不是我王家送来的人。既荣府里头的人有好有坏的,自然王家也是有好的婆子的。”
“那武旺一家子是妹妹自己挑的,她年轻不识人,错了也是有的。这周瑞一家,是兄长和大嫂都说好的,必不会再损了两府的名声。”
向来陪嫁的庄子、铺子,都有陪房或陪嫁打理,这是定例,若夫家来管,反而会落了口舌。
贾史氏未多做追究就同意了,只道:“周瑞一家帮着二奶奶打理外头倒不打紧,只是不能住在荣府里头,除了早晚请安,也不得轻易往府中走动。若发现他们拿了这府里的东西,可不会再留情面。”
王子腾拱手道:“若她们贪墨了这府里头的东西,莫说太太容不下他们,便是王家也容不下他们!”
随后,贾史氏当着王子腾的面,指了四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供政二奶奶使唤,外头的粗使丫头和婆子不变,只一点,整个院里下人的身契,都在荣府里头。
接着,又将那个怀了孕的陪嫁更名周全,抬了身份给贾政做姨娘,就是前世里的那个周姨娘。
又借口贾王氏身子需要静养、周姨娘有孕,暂且不能服侍二爷为缘由,贾史氏直接给贾政定了一房贵妾。
就是小厮赵兴之女赵红,放了身契、去了奴籍,又派人到官府定了文书,不日就接进荣府来。
这赵红就是赵姨娘,贾敏又想到探春,不过如今赵姨娘提前进府,不知探丫头可会提前出生。
这一回王子腾倒是没有反对,毕竟侯府里头的爷儿们,哪个没有通房和侍妾?他相信他妹妹必有收服姨娘的手段。
诸事已定,王子腾看过贾王氏后,也没等她醒来,也没等贾政回来叙旧,就打道回府,向长嫂回禀事情去了。
这院子里头的丫头仆妇自去干活,赦大奶奶向老太太和太太福了福,温声问:“老太太,太太今日晚间收对牌,是在中院里头,还是在抱厦厅?早定下来了,媳妇好差人去各处传话。”
老太太见赦大奶奶管家权交的爽快,心里反倒不喜,只道:“你太太如今忙着攸丫头的事情,待明年元宵后,再与她商议。”
赦大奶奶自然也无二话。
各自回院后,苏河家的悄悄来报:“武旺家的带着武发的尸身逃走了。”
贾敏问:“大嫂嫂故意放走的?”
赦大奶奶微笑:“咱们又不要她的性命,又不是咱们要她的性命,怕什么。”
贾敏了然,武旺家的若在那场大火里头死了,自然是政二奶奶的罪孽,但若是现在处死了,这鲜血却会算到赦大奶奶的头上,便是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况且这武旺家的与政二奶奶这般的深仇,自然是放了比处决了更有用。
当天晚上下学后,贾政回到家里,因为吃食的事情在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是院中的旧人除了躺在床上昏迷未醒的二奶奶,就只有一个新晋的周姨娘。
这周姨娘虽性情不争懦弱,最擅长避事,但此刻只有她一个承受政二爷的摔打责骂,因此还未显怀的胎儿,就这么落了。
贾政见了血,怒气更甚,一气之下禀告了母亲和祖母,以专心治学为由头,彻底搬到国子监里住,直到年下才回来,此乃后话。
却说政二奶奶闷的太久,醒来已经是四日后了,听到这院中发生的事情,又惊又怒,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不但骂王家兄嫂不顾她的死活,也骂婆母欺压新媳,更骂两个姨娘狐媚惑主。
新进院子的赵姨娘虽是家生子,但她爹妈都是太太外院的管事,狠得重用,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再加上自己又是老太太首肯,太太亲定定贵妾,当即毫不留情的对骂了回去。
再说贾史氏调来的丫头个个是人精,干活办事自然是顶顶好的,但都不是惹事凑热闹的性子,见此情景,自然是远远避开,免得引火烧身的。
可怜这政二奶奶如今瘫倒在床,竟然只有一个刚小产的周姨娘,还在跟前尽心服侍。与从前丫鬟仆从一大堆围着伺候的境况,实在差别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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