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向来“响快,会待人”的政二奶奶,连下人仆妇一般的骂,况且这二奶奶只是粗通文字,看看账本的能耐,因此说出口的恶语,直与市井泼皮无赖一样。
因贾政得宠,因此他们的院子就靠着荣禧堂,贾史氏忍了她大半日,最终下了帖子叫王家的来人安抚。
王家长兄自然知道自家妹子性子,如何会把这泼皮再带回王家去,因此只送了好些东西来,又派了一个大夫日夜在偏院里头候着,旁的便再不管了。
政二奶奶闹了两日,知道一切无法挽回了,便又闹着要珠儿。
贾史氏想着母子天性,这政二奶奶虽万般不好,但应当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做什么,于是命琉璃带着两个得力的婆子,好好的送贾珠到东南院里头。
贾珠还小,见到母亲自然十分欢喜,但是想到前两日母亲的疯狂咒骂中露出的恶意,只胆小轻声的唤了一声“母亲”,便瑟缩在奶母怀里。
任政二奶奶如何诱哄,奶母如何引导,贾珠只紧紧地抱着奶母不松手,既不肯下地,也再不敢上前讨母亲的亲香,更不愿住在这个院子里头。
最后,贾珠仍旧跟着琉璃一起回荣禧堂住,只是每日早晚过来给政二奶奶请安。
作者有话说:
贾王氏政二奶奶年轻时候的性子,出自原著第六回刘姥姥道:“……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会待人的,倒不拿大。……”感谢在2022-05-19 11:25:20~2022-05-20 11: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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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雪全羊宴
自从政二奶奶见到贾珠的惧怕之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痛定思痛,为了重新搏回贾珠敬仰和贾政的看重,逐渐走上斋僧敬道、舍米、舍钱、舍棉衣的路子。
道馆里头还好说,开销不过尔尔,这念佛一起,各种香油供奉一添,花费不知几何,再加上施粥、舍药,四处布施,政二奶奶的花销,一下子大了起来。
不管是赦大奶奶当家,还是太太贾史氏当家,都不会把中公拿出来,贴补了政二奶奶,更不会把自己私房拿出来叫政二奶奶搏好名声去。
至于政二奶奶的开销到底从何而来,眼下大约就只她自己知道了。
政二奶奶往中公要求的贴补多了,赦大奶奶自然心烦,转头就将这些事诉苦般的都告诉了贾敏。
贾敏听后也只笑了笑:“那些个违法的勾当,老太太和太太早就明令禁止了。”
“她连长辈的禁令尚且听不进去,我一个未及笈的姑娘又如何能劝说的住。”
赦大奶奶也笑:“没叫你出主意。嫂子心中有数,不过与你说个乐子罢了。”
贾敏:“赦大奶奶这时候巴巴的过来,就是为了说个乐子?”
赦大奶奶一拍手:“把正事忘了。明日大雪,老太太说这次全羊宴阖家老小全部出席,一个都不能少。”
“便连赌咒到年下才回的政二叔,也被老太太请回来了。只是这样一来,老太太住的荣庆堂就小了。”
上辈子这一年因贾琼夭亡,不但大雪没有开宴,便连冬至都未阖府欢聚,除夕虽照往年一样过,但总有层悲伤的意思。
老太太和太太这也算是庆祝琼哥儿和自己劫后余生了。
贾敏点头,问:“宁府里头的请不请?”
赦大奶奶答道:“自然是要请的。嫂子寻思着荣禧堂地儿最大,外头爷们儿开席,咱们可以在后头的抱厦厅里。不过这事要与太太商量。”
贾敏笑道:“这事大嫂嫂与太太说便可。”
赦大奶奶坐到贾敏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自然还有别的事情。”
贾敏问:“何事?”
赦大奶奶微笑:“林举人明日也来府中。”
贾敏惊讶的看去:“这不是家宴么?”
赦大奶奶道:“政二叔原不肯回来,是林举人劝着的。林举人又说林侯爷回姑苏去了,自己独身在京中。政二叔便邀了他明日来府上一同热闹热闹。”
“老太太和太太看重姑娘,明日必定是要见他一见的。到时候你在一边……”叹了一口气,赦大奶奶又道:“罢了,老太太和太太看重政二叔,当着他们的面总不好提。”
贾敏点头,这自然不是提断交的时候。但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往后又不知多久才能见到。
而且又不知道林如海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回到现在的。
若与自己一般飘荡了几年,自然看得清二哥一家的作派嘴脸;但若他过世之后便回来了,那时候二哥还是佳名在外,便是政二奶奶也是面慈佛口的。
自己是侯府千金,轻易出不得府,即使出了府去,林如海不是在国子监,便是在侯府里头,哪里那么容易见到的。
况且他们虽然已有赐婚圣旨,但六礼未过,到底名不正言不顺,若叫人发现了,于自己,于林如海的名声都不好听。
更何况这将来的探花郎是要做御使的,若自己持身不正,又如何能理直气壮的参别人呢?
贾敏思虑不断,连赦大奶奶离开都未察觉,想到最后才叹了口气。
左右现在政二奶奶的事情才起了个头,二哥应当还未察觉的,最多等明年上元佳节,再央大嫂嫂带她出府去寻着商议吧。
既想定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开始下起雪来,早膳过后已经积了一指高的雪。
老太太突发奇想,说要仿照着以前在外头军营里那样,围着篝火吃烤全羊。
太太和赦大奶奶怎忍心叫老太太和小孩子们受冻,劝了半日,老太太才勉强同意将席面都搬到廊下,一边赏雪,一边吃酒吃席。
外头自然有贾代善和贾史氏亲自安排,这内院里,还是归里赦大奶奶和贾敏来管。
贾敏跟着赦大奶奶一起分派小厮丫鬟婆子,搬桌子椅子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在连廊各处都挂上绸锦、珠帘,好遮一遮寒气侵袭。又在连廊转角都放上没有明火的银砖碳,嘱小厮专人看管。
老太太喜欢看戏听曲儿,故此还要在抱厦厅外头的空地上,现搭一个戏台子。
众人脚不沾地的忙活了半日,一直到巳时末才万事具备了,赦大奶奶和贾敏四处查看,确保坐席暖和、再无差漏,两人这才回了老爷和太太,宴席和后院的戏台子都已备好。
太太便携了贾敏的手,一起往荣庆堂请了老太太过来入席。
因大雪不如冬至那般正式,老太太只叫丫头、婆子们伺候着,媳妇、孙媳妇都按照嫡庶、长幼坐了席。又因家中接连喜事、各处差使增多,进项增加,除了政二奶奶面色依旧木木的之外,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一顿全羊宴,倒是十分惬意。
撤了席面,换上茶点,林如海便托贾政将帖子送入后院,请老封君赏脸,携幼子,往京都北郊长阳山温泉别院小住。
老太太看了请帖,自然知道这是看在贾敏和贾琼落水受寒的面子上,便请了林如海进来说话。这内院的,老的老,小的小,只有贾敏的三个姐姐和旁支做客的女眷回避了。
老太爷当年也是和林老侯爷同朝做事的,老太太对林侯家事倒也知道不少,尤其这林如海和当年的林老侯爷一般的俊俏,因此一见林如海,便笑道:
“当年先夫在朝时,你老太爷也在朝中。先皇常夸赞你老太爷面容俊俏、文采卓然、见识广阔,若不是袭了侯爵,定然点他做新|朝第一个探花郎。如海公子甚肖乃祖,明春定能搏个探花郎来。”
林如海笑着应承:“借老太太吉言。老太爷也时常说,都是老祖宗偏要他承袭侯爵位,累他不能凭自己本事从科举入仕。便常教导家父专心科举,哪知当今鸿恩,又袭了一代。倒便宜晚辈做林家科举入仕第一人了。”
老太太心下满意。
太太微笑道:“咱们家的爷儿们太不成器,除了政儿竟没一个学的进去的。只是丫头们倒还学了几个字,琼儿和珠儿也都开了蒙。不知林府上延请的西席,可能到京中来教授学生,也是孩子们的一场造化。”
林如海向南拱了拱手才道:“晚辈老师年纪大了,只在姑苏安养,不愿再出远门。若老太太、太太不嫌弃,晚辈可以提点一二。”
太太连连摆手,推辞道:“孩子们还小,哪里就敢劳动举人老爷。要再耽搁了明年的春闱,便是他们的罪过了。”
林如海回道:“老太爷常说教学相长,父亲和晚辈都是老太爷亲自教导过的。况稚子童言格外天真自然,见解独到,于来年春闱未必就没有益助。”
第17章 回请
老太太笑道:“如海哥儿先与敏儿定了亲,再定下师生名分可不大好。”
贾敏低下头,拼命忍着笑,林如海这次可弄巧成拙了。
林如海转念一想,倒也真是,正要开口,却听贾政道:“四妹妹教不成,不过琼儿和珠儿……”
太太立时出声打断:“琼儿也就罢了,你那珠儿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养的健健壮壮的才要紧。作甚整日的拘在书房里头用功!没得伤身伤神!”
贾政不敢再求。
于是林如海自荐西席失败,虽然有些泄气,但却不气馁,反正待贾敏及笈就娶过来,之后有的是时间。
倒是赦大奶奶站起来,朝老太太和太太欠了欠身,又向林如海微微欠身,微笑道:“荣府自不缺西席先生的,不过家父、长兄应召,不日就要进京,待安置好后,还请林举人不吝赐教。”
林如海一愣,随即回神,语气轻快地拱手道:“怪道父亲回姑苏前与我说要多照应些元家世侄,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元伯父要进京了!”
赦大奶奶又欠了欠身:“荣府里头的先生虽好,不过琼儿却是个顽皮的,合该让姑姑、舅舅们敲打敲打。”
赦大奶奶这么说,就是会让贾敏与贾琼一起上元家的家塾,林如海喜不自胜,忙应承了。
却说这元家,也是侯门世家、言情书网,原来只听先皇召令的,与如今北静王一脉、忠顺王一脉皆不相亲,便连当今也不甚亲厚。但若当今偶尔交办一二差事,却每次都是办的十分妥帖,深得上心。
老太太和太太也是多方打探,才把元侯家的唯一嫡女娶来做了赦大奶奶。
及至赦大奶奶生了贾琼,忠顺王也派人送了贺礼,老太太和太太这才晓得,元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做了忠顺王的附属。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老太太和太太便不愿让贾珠也去元家旁听了。
贾政却不知其中关窍,只知元家也是书香世家,且不屑与勋贵结交的,只认他们是清流文臣,有意拉拢,于是开口问:“兄嫂父亲与长兄难得入京,可有安排了哪处落脚?”
赦大奶奶欠身道:“元家根不在京中,只凭圣上决断罢了,住在哪处都是便宜的。”
林如海见老太太和太太的面色微沉,便知两位不喜与元侯交往,至于长房贾赦,原本就不讨两老欢心,自然也不会为他上心筹谋。
贾政还要再说,林如海不动声色的给他使了个眼色,贾政却没看到。
林如海只得出声打断,拱手请道:“冬至后,还请老太太、太太赏脸,与家中稚子们同往北郊长阳山小住。”
“温泉与老封君腿脚御寒是极好的。再有琼小公子受寒、珠小公子素来体弱,泡一泡温泉不说不用再喝汤药了,总也是有益处的。”
“晚辈眼下独身在京中,寒舍简陋,无力设宴回请政二兄、荣公和老封君等。只那处别院是圣上亲赐的,景致上佳,方能配得一二。”
贾史氏回身看老太太,见老太太微微颔首,这才笑道:“难为你有心。既有当今御赐婚约,咱们林荣两府多加走动也是应该的。”
林如海又问:“府上可有什么忌讳、禁口的?晚辈好提前叫下人们着意留心着。去温泉别院是为散心,若冲撞了反倒不美。”
贾史氏笑道:“哪里有什么忌讳的,不过是入乡随俗、听凭主便罢了。”
林如海肃然道:“旁的也就罢了,方才太太说珠小公子体弱,怕要十分在意。”
贾政也道:“方才珠儿不过在外院多吃了两块烤羊肉,肚子就满胀起来,已请了大夫看过,说是吃的太快、太多了。”
老太太皱眉:“不过吃的急罢了,又不是不能吃。说出来没得让人笑话。”
贾敏笑道:“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可笑话的。不过敏儿看到过一个法子,虽然麻烦了一些,但管叫珠儿吃的过瘾,又不会肚中发胀的。”
林如海问:“什么法子?说了记下来,让厨下的丫鬟、婆子们学着,也好做个防备。”
赦大奶奶用手掩口,微微一笑,打趣道:“这一唱一和的,有那个意思了。叫人好生羡慕。”
贾敏微微脸红,只转头盯着院中的雪去了。
林如海微微摇头:“琼小公子健壮,大奶奶自不知养个娇儿的艰辛。”
“咱们家四妹妹看书驳杂,知道一两个法子是不奇怪的。”赦大奶奶忽然话头一转,颇有些犀利的问道:“不过林举人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林举人是养过娇儿的?”
林如海一愣,他可太养过娇儿了!
不论是长女还是幼子,一个个的从出生起就是个药罐子,各种吃食都是怎么精细怎么来。不过这番话,却不好跟外人说了。
林如海心念急转,便拱手回道:“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便是眼前还有一个珠小公子呢。”
随后又岔开话题,拱手问:“敏姑娘说的是个什么好法子?珠小公子与老封君同行,或许即刻就要用到了。既麻烦,便让厨下反复试验几遍再呈上来,也免了差错不是?”
贾史氏转头笑问:“敏儿,是什么法子?”
贾敏脸上的薄薄红晕已然平复,于是俏声回道:“即是吃的羊肉,便用羊肉做例子吧。”
“羊小里脊最嫩,只煮烫了便能入口,这是一个。若要吃其他的,就得切成小块儿的,然后用人参……”说到这里,贾敏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终于回想起来,在哪里闻到过血参的味道。
那是前世里,大夫说黛玉和幼子林迁胎中不足,需补气补血,又因稚子体弱,不能直接长期使用人参这样大补之物。
于是他们便将人参混着食物一起蒸煮,叫药性渗透进寻常吃食里,既有了药性,又不至于太过。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人参,也应当是被人掉包成血参了。血参性寒,大人尚且不能常吃,更何况是两个本就羸弱的稚子!
只是那时候厨下里的下人既有林府的,也有她从荣府带去的,只不知道是那一拨动手的了。
转念又想,林家本就子嗣艰难,不会是林家人动手的。想到此处,心下稍安,只是往后带出去的陪嫁,要好好选上一选了。
林如海只听了个开头,便知贾敏说的是前世里给黛玉和迁儿做的吃食,可是忽然停了下来,又隐约见她蹙眉,便知那时用的人参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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