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歧拉着她走过去,喊道:“喂,方慧兰,她就是我带来的人。”
那女人生的极为温婉,一双水眸风情万千。
闻言,柔柔的看了过来,抿唇一笑:“呀,真的呢。好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唐卿有些摸不着头脑,乖巧的回答:“我叫唐卿。”
方慧兰很少出门,并不知道她是墨王府的小郡主。
只觉得她小小一个,粉雕玉琢,便心生怜爱,想着抱起来捏捏脸。
可段知歧却陡然挡在两人之间。
他比唐卿高一个头,微微仰脸:“我只给你看,没让你碰。”
脸上的笑意消失,露出略带冰冷和嘲讽的神色。
方慧兰笑容一僵,局促的收回了手。
“啊,是我逾越了。少爷,实在不好意思啊。”
而段父则在一旁,悠闲的抿茶,对眼前的一切见怪不怪。
“知歧,这是墨府的小郡主吧?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段知歧道:“认识的时候,自然就认识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哎哟,关心你嘛。”段父毫不生气,反倒是笑吟吟的:“知歧开心就好,我看这小姑娘也可爱,来人呐,去把我先前买的玉如意——”
“不要那个。”段知歧打断他的话,淡声道:“你不是送了方慧兰一座宅子么?”
方慧兰一怔,段父问:“是啊。怎么?”
“就把那个当见面礼,送给卿卿。”
他歪了歪头:“玉如意么,太丑了,怎么敢送的?”
这一番操作下来,唐卿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僵住了。
段家是怎么回事?
就算段知歧是家中独子,但也太过纵容了吧?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可在场所有人都丝毫不觉得奇怪,段父也只是略一思索,便将宅子转增唐卿。
“啊?就、这么送了?”
唐卿有些傻眼。
“别客气。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我讲。”
段父哈哈一笑,看起来挺开心的:“你是知歧的朋友,便是我们段家的座上宾,可不能怠慢了呢。”
段知歧望向唐卿:“收下吧。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和段父道了谢,段知歧便拉着她离开,到一处湖边溜达。
没错,寸土寸金的帝京,段府竟还包了片湖。
今日天气很好,湖面波光粼粼,段知歧一时兴起,便带着唐卿去划船。
“段知歧,你喊我过来,就只是为了带我玩么?”
段知歧悠闲的靠在船沿:“没有啊。我跟方慧兰有个承诺,哪一日她大婚了,我便带着我的朋友来参加。”
“如今,我算是遵守诺言了。当然,你也遵守了和我的承诺,真的来装我朋友了。”
“方慧兰……你先前就认识那位姐姐了?”
“是啊。她是我娘的闺中密友。”段知歧笑着眯起眼睛:“我娘死的第二日,她便从我爹房中出来,同我说,她很快就要大婚了。”
唐卿:……
这一家,都是什么“天纵奇才”啊。
她敏锐的察觉到,段知歧现在心情不好。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对段知歧无条件纵容,毕恭毕敬。
但也仅止于此。
没有人会牵着他的手带他玩,也没有人会同他分享那些好吃的糕点。
段知歧拥有一切,却不曾被拥有。
而在上一世仅有的几次回忆中,段知歧总是狂傲的不成样子。
他像是一团烈火,恨不得燃尽世上的一切,哪怕他自己。
“段知歧。”
唐卿突然喊了声。
“恩?怎么了?”
“我是你朋友不?”
段知歧浑身都僵了下,然后他坐直了身子,嘴里叼着的草根掉落下来。
“你什么意思?”
“干嘛让我装你朋友啊。”唐卿嘟了嘟嘴:“我当你真正的朋友,不行吗。”
段知歧不说话了。
他先是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满脸疑惑。
“当、当我朋友?不是,为什么啊?我有什么好的?”
“你应该问,你有什么不好的。”唐卿略有不满:“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资格当你朋友,你不喜欢我?”
眼看小姑娘嘴撅的能挂油瓶,段知歧少有的狼狈。
“不是!咳咳,你当然能当我朋友……”
顿了顿,他问:“我真的很好?”
“当然啦。你还在红袖楼帮了我呢。”
段知歧勾起唇,眼底盈满笑意:“对。我在红袖楼帮了你。”
唐卿朝着他伸出手,露出一截白嫩嫩的小手指。
“来,拉个钩,以后我就是你朋友啦。有需要的地方,要第一时间想到我哦!”
段知歧深吸一口气,略有紧张的伸出手。
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
湖中泛起涟漪。
傍晚时,送走唐卿的段知歧来到一处院落内。
一位老人等候已久,见他过来,略有些意外:“今日,竟如此准时?”
段知歧挑眉,没说什么,只是掀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
“废话少说,快点引血。”
不多时,老人便接了一小碗殷红血液。
“少爷,你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段知歧垂下手,瞥了他一眼:“做你该做的,其他的,不要多问。”
“哈哈哈……是是是,老奴这就将药送给老爷。”
他往段知歧的血里撒了点药草碎屑,然后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
第二十章 司星燃要离开了
离开段府时,天色已晚。
唐卿本想着直接回去,可路过一家出售熏香的店时,停下了脚步。
自从扫素姐姐失踪后,司长归的状态便不如以前,现在还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虽说他依旧将墨府照顾的体贴入微,可脸上的倦色骗不了人。
犹豫片刻,唐卿走了进去,打算买一些安眠用的熏香送给他。
刚进去,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你知道白魂草有多贵重么!还想跑?”
店内已经围了不少人,唐卿本不想看热闹,买完东西就走。
可这时,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
“请放手。我并没有偷拿白魂草。”
恩?什么情况,怎么会在这里遇到沈守清?
原来他是能自由出入皇宫的啊。
唐卿带着人钻进人群,便瞧见沈守清被人拽着衣袖,眉头紧蹙,满脸羞恼。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
“哎?发生什么事了?”
“店老板说他们家白魂草丢了,是这个少年偷得,让他赔呢。”
“哇,白魂草?一小根得十几两银子吧?他赔得起么?”
“哈哈哈哈……要是赔得起,还能被拽着要钱吗?”
寥寥几句,唐卿算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喂,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偷拿了白魂草哇?”
老板娘是个身形臃肿的妇人,闻言环视四周,却没找到说话的人。
唐卿双手叉腰:“低头!”
“恩?谁家的小丫头,去去去!”
而沈守清也瞧见了她,神色微微一怔,脸更红了。
他并不喜欢被人瞧见这幅狼狈模样。
尤其,是在唐卿的面前。
唐卿冷笑,轻轻拍了拍手,身后便走出几个黑衣男人,冷冰冰的盯着老板娘。
瞧见他们身上的衣服制式,老板娘脸色一白。
这不是墨王府的人么?
难道,着小娃娃,便是墨王府的小郡主?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让开了路。
“回答我的问题呀,你说他偷了东西,那,找到被偷得东西没?”
“没、没有。”老板娘知道,今日自己是讹诈不成了。
她清了清嗓子,松开沈守清的衣袖:“小公子,不好意思,我年纪大了,可能是眼拙看错了。”
嘿,这变脸的速度,还挺快的。
沈守清一脸淡漠,视线落在唐卿身上,欲言又止。
唐卿这边,也命人买好了需要的安眠香。
她歪头,朝着沈守清伸出手:“守清哥哥?咱们走吧。”
犹豫片刻,沈守清牵着唐卿的手离开。
“守清哥哥,你怎么出宫了啊?”
“师父让我来买些东西。”
结果却被碰见了这么丢脸的一幕。
唐卿道:“这样啊。还好我遇到你了,不然你就要被欺负了。”
沈守清抿唇,他并不会被欺负,只是不想引人注目而已。
可唐卿却将他视作一个远离人世间的小可怜,滔滔不绝的嘱咐了许多,像个小大人。
到分叉口的时候,唐卿松开他的手。
“那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啦,谢谢守清哥哥送我。”
沈守清垂眸,轻轻的“恩”了一声。
他又说:“小郡主买的安眠香,晚上是睡不着么?”
“没有呀,我给管家哥哥买的。”
“……这东西不顶用。稍后,我让太一宫的人送些合用的来。”
“哇,那真是太谢谢你啦!”
唐卿的笑容极其灿烂。
沈守清也勾了勾唇。
“再见了,小郡主。”
“再见!”
沈守清回到不远处的马车上,抬眸,还能看到唐卿娇小的背影。
他沉默良久,这次放下帘子。
回到墨府后,唐卿还是将买来的安眠香送给司长归。
司长归显得很开心,摸了摸唐卿的小揪揪。
“谢谢卿卿。”
“不用客气。长归哥哥也不要太辛苦哦。”
离开书房后,唐卿本想着去找哥哥玩,眼角余光却撇到一抹黑影。
是司星燃。
他抱着剑,坐在屋顶,身后都是横生的树杈。
如若不是他的剑柄反光,唐卿还看不到呢。
“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喊你们的。”
她遣散了身后几人,然后,朝着司星燃的方向喊了声。
“司星燃!”
少年的背影猛地一顿。
他并未转身,只是道:“做什么。”
嗓音低沉,有些奇怪。
“我还想问你呢。你坐那么高干什么?”
“太闷了,吹风凉快凉快。这么晚了,小郡主还不去睡觉?”
更不对劲了。
唐卿站在屋檐下,“司星燃,你把我带上去。”
“……小郡主,去睡觉吧。”
唐卿深吸一口气:“你要是不带我,那我就自己爬上去了!”
沉默片刻,司星燃叹了口气。
他将唐卿也给抱了上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唐卿才发现,司星燃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发生什么事了么?”
唐卿语气里满是关切。
虽说司星燃在上一世亲手杀了他,可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对于司星燃本人,她的畏惧大于恨意。
而月下眼眸潮湿的少年,更是让她的畏惧也消散不少。
“灰尘到眼睛里了。我才没哭。”
“哦,那好吧。”
唐卿坐在屋檐上,踩着瓦片,轻轻晃脚尖。
司星燃突然问:“你白天去找段知歧玩了吗?”
“是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和段知歧玩?他不是坏人啊。”
司星燃闻言,微微抬头,露出一小片俊朗精致的侧颜。
“他不是坏人。可他身后的家族——”
说到这里,司星燃顿住,有些无奈。
“算了。你爱跟他玩就跟他玩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拦着了。”
越说越奇怪。
“那,你要跟我一起玩么?”
“不了。”
月光下,司星燃轻声道:“我要离开了。”
“白天,有两个人找了过来,说我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孩子。”
唐卿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捏紧了他的衣袖。
“如果不出意外,过几日我就要随着他们回去。”
司星燃转眸,望着唐卿呆滞的模样,轻轻勾起唇角。
“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唐卿小郡主,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唐卿没有舍不得他。
只是她骤然记起了一件事,一件有关司星燃的,很不起眼的小事。
司星燃的确被父母带回去过。
但仅仅过了三个月,他的父母便死了。
当着司星燃的面,两人被捅穿胸膛,当场断气。
而司星燃则和两具尸体度过了一天一夜,直到他被人发现。
第二十一章 将他的父母尽数斩杀
得知司星燃要离开的消息后,一连几天,唐卿的心情都不算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司星燃,如今是个怎样的态度。
只是想到他独自一人与尸体为伍的样子,心口上就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唐烬自然是看了出来,费了不少力气,去买了些新奇的玩意儿,来逗她开心。
结果一不小心买多了,唐卿的院子根本放不下。
唐烬想了想,便让人将水榭阁修整一番,打算给唐卿住。
那小院子,就给她当玩耍的地方。
唐卿十分纵容哥哥,也没什么意见,当天晚上便美滋滋的搬了过去。
她前脚刚搬进去,后脚,一对夫妇便找上门来。
“什么?他们说自己是司星燃的爹娘?”
唐卿正坐在池边逗弄金鱼,闻言猛地做起,头顶的小揪揪也跟着一晃。
“不行,我要过去看看。”
墨府丫鬟连忙给她更衣,牵着她的手来到前厅。
司长归和唐烬都在,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看衣裳制式,应当是司家的。
“爹亲口说,让他们带星燃回去的?”
司长归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隽秀的眉眼积着一层郁色。
“是的,大公子。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唐烬一身黑衣,端坐正厅,眉眼冷淡。
一瞥眼,瞧见唐卿正懵懂站着,眸色这才有了几分温度。
“卿卿,过来。”
唐卿乖乖的走过去,坐在唐烬身边,被他喂着吃下一颗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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