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手里的糖画,狡黠地笑开:“不客气。”
*
两人两手空空地出门,却是满载而归。
买的零嘴居多,越满贪吃,谢知庸捂着她的眼,把剩下的蜜饯都藏起来了,只抓了几颗给她:“太甜了,每日不能吃太多。”
越满嘟起腮帮子从他掌心抓了过来,有些不大高兴,却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满满真乖。”谢知庸对她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越满咬下一口蜜饯,含糊不清地小声问:“我合理怀疑师兄把我当女儿养了。”
谢知庸的手停了下,他凑过去,轻轻咬在了她的唇上,越满剩下的话于是被堵住了。唇舌勾缠,谢知庸的手掌从她后脑一寸寸摸过她的脊背,带得越满全身颤栗。
回过神来的时候谢知庸退了点距离,只是靠得还是很近,他眼尾红红的,很像聊斋中勾人心魄的狐狸。
越满这才发现自己嘴里的那半块蜜饯不知什么时候被谢知庸卷走了。
他垂着眼,气息有些重,带得声音也低哑低哑的,周遭的空气涌动的速度都好像慢了些。
谢知庸伸手按了按她嫣红的唇,问她:“现在还觉得是么?”
越满眼里有些水光,亮闪闪的,又很让人想亲她,她避而不谈,只说:“师兄把我的蜜饯吃了。”
谢知庸于是又低下头来和她亲吻。
越满的目光碎成一片,觉得周遭都在晃荡隐约中,听见他半真半假地开口:“现在还你。”
*
亲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唇上有些隐隐作痛,越满碰了碰,好像有道口子。
“我去找隔壁要些药。”谢知庸跟着伸手碰了下,有些懊恼:“下次我轻一点。”
谢知庸眼尾的红还没有完全散去,好像清清冷冷的谪仙被人拽下瑶池。
越满有些不想让别人见到他现在这样,举起手来表示:“我自己去,你在家藏零嘴吧,小气鬼。”
小气鬼谢知庸不说话了,只是委委屈屈地看过来。
越满轻轻叹了口气,给了他一整个拥抱,小声嘟囔:“你就仗着我喜欢你黏人。”
谢知庸勾了勾她的发尾,到底还是没跟着一起去了。
越满他们隔壁住的是一户姓赵的大夫,夫妇俩都是爽朗实在的性子,除却妻子怀了身孕外,还有个小孩叫“阿桃”的,也是很伶俐的模样见到越满就甜甜地笑着喊“姐姐”。
今天两人都不在院子里,越满喊了几句,赵夫人才挺着肚子出来。
“赵大哥不在么?”越满赶紧上去把她扶回椅子上。
“阿桃调皮,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午饭就没回来了,郎君去找她了,还没回。”赵夫人满脸愁容,又很忧心地望着院门。
越满安慰她几句,又问:“有没有阿桃的什么随身物件。”
“衣物成么?”赵夫人赶紧捡了一件小衣出来。
“可以,”越满沾了点灵力画了张符咒,连着小衣,符咒好像被什么拽着似的就拉了出去。
“我帮你把阿桃带回来。”越满看着就要远去的符咒,回头对讶然地出神的赵夫人开口。
赵夫人没想到隔壁住的是修仙的仙人,忙不迭的和她道谢,越满笑眯眯地摆摆手,追着符咒出门去了。
第60章 生疑
越满她们宅院后面是一处很大片的竹林, 入了夜,稍稍有些寒意, 直往骨头缝里钻, 越满又燃了张起火的符咒,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阿桃?”她清清嗓子,喊。
竹林空旷, 她的声音于是一次又一次震荡在林子里,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越满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脚下一滑,踩断一截竹管, 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忽然听见啼哭声。
脑子里一下想到了很多诸如妖怪精兽吃人肉喝人血的故事。
越满下意识抿了下唇, 唇上的伤口又被舔裂。
疼得倒让她醒过几分。
理智回笼。
先不论是不是真有那种妖怪,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 有谢知庸在,想必是不会有什么大妖大怪的。
越满这样想, 稍稍放宽了点心,踢了一脚小石子,顺着啼哭声轻手轻脚地走去。
*
“赵夫人,我妻子久而未归,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么。”谢知庸站在院子门口,神色很淡, 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赵夫人心下一惊,深觉这个仙长长得虽和月下仙人一样,却不是个好相与的,面上带着笑, 心底却惶惶不安,她说:“越姑娘现在不在这里。”
周遭的空气好像骤然降了温度下来, 让人恍恍惚惚以为又入冬了。
谢知庸的神色莫测,一双眼睛又冰又厉地扫过来。
赵夫人连忙接了下句:“我家阿桃不见了,越姑娘帮着去找了,往后面竹林去了。”
空气还是凉凉的,吸了口空气跟喝了口雪水一样,冻得人发颤。
谢知庸和她拱手道谢,赵夫人只能尴尬地笑笑,见他转身走了才松了口气下来。
院子里的威严一散,空气好像都涌动得快了几分,温度可算回复正常了。
*
“你先出去。”越满累得气喘吁吁,把阿桃托上踏实的土地,深深地呼了口气。
“姐姐。”阿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蹬着小泥腿就看着她。
“叫你下次不看路。”越满揉了揉腰,累得不行,还义正言辞地教训看。
果然,竹林里面没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也没有什么恐怖瘆人的妖婴,只有一个因为追花蝴蝶跑太快,不小心陷进泥沼里的可怜阿桃。
以及,救人心切跟着不小心陷进去的可怜越满。
“你去找你阿爹或者我家的谢哥哥,让他们来救我。”她想了想,有点担心谢知庸会批评她,补充:“实在找不到你爹再去找谢哥哥。”
越满顺带用袖子给她抹了把眼泪,结果袖子上的泥泞也不少,把阿桃擦成了一个小花猫,她刚弯了眼睛,就听见阿桃怯生生地说:“谢哥哥长得好看,但很凶,我不敢去找他。”
“不敢不行啊。”越满板着脸:“你不去找越满姐姐就会掉下去,然后一身脏兮兮的……”
阿桃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答应说一定要去找谢知庸,扭头跑得飞快。
衣裙都脏了,连袖子上的泥巴也不少,不知道脸上有没有。
希望谢师兄看到的时候不要太嫌弃。
越满无不忧愁地想。
泥沼面积不大,也不算深,越满下陷的速度挺慢的,只是晚上起了风,多少有点凉飕飕的。
她有些无聊,干脆数着天上的星星。
纲数到一百二十五颗的时候,身后传来丁点动静。
她回头,先对上谢知庸寒潭一样的目光。
越满:……
她咽了咽口水,顶着谢知庸明显是不高兴的眼神:“师兄,好巧,阿桃回去的那么快么?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谢知庸略一拧眉,凉凉地开口:“你还想要多晚?”
越满乖巧地闭了嘴,一副老实的模样。
谢知庸顿了片刻松了口气,他撩起半截衣摆就要下来。
越满急急拦住他:“你别下来,这里全是泥……”
她偷瞄谢知庸一眼,有些小声补了句:“你最爱干净了。”
谢知庸没说话,越满懊恼地垂着眼盯着底下的泥潭,泥沼忽然震了一下,她的手腕被人紧紧地扣住。
谢知庸个子高,泥沼不过没过他膝盖。
月色明朗,他背对着越满弯下了腰:“上来。”
一颗心酸酸甜甜的,很像今天上午吃的葡萄,越满抿了抿唇,扒住他的肩膀。
谢知庸手臂绕过她的腿弯,手上也被裙摆溅了不少泥点子。
他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另一只手把剑插在上面,借力一踩,轻轻松松地就离开了泥沼。
“有泥也没关系。”他说,把剑收回去,把人又往上面托了托。
越满很慢地眨了几下眼,讨好地蹭蹭谢知庸的脸:“对我这么好啊。”
谢知庸停了几秒才把脸挪开,他抬眼望着眼前的路,语气很平静,好像只是陈述事实:“我很担心你,但你好像从来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越满把他的脖子环得更紧了:“我错了错了,下次什么都先和你说一声。”
她感受到谢知庸的步子好像忽然停了下来,又好像没有,因为只是一瞬间,谢知庸就继续往前走了,他没有接话。
越满抓耳挠腮也不知道哪句碰到他不高兴了,回去路上硬着头皮想一堆话茬。
“要是师兄或是我其他好友这样,我也会很生气的,但要是她们和我认错,我会原谅他们的。”
“所以师兄也原谅我好不好?”
“在我家乡,道侣间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的,从来都不过夜的,师兄明早就不许生气了,好不好?”
“谢知庸,你说说话,我要没话讲了。”
……
谢知庸步子越走越慢,越满晃荡了几下腿,谢知庸侧过头,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问:“你想回家乡么?”
“想啊,我们有空一起回皇城,我还真有点想爹爹了。”越满见他总算接话了,继续:“不过我还是很怕遇上关弦的,听说她离开明净宗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来抓我们。”
“还有云乘,听唐朝然说他还在找你,他真的好烦啊。”越满跃跃欲试说越来气,握起拳头就甩了几下。
袖摆有点长,轻轻地扫到了谢知庸的脸上。
越满看着他脸上的一道泥泞,知道了上好佳画被墨迹玷污了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给他擦了一下。
好吧,手也不干净,更脏了。
越满:……
谢知庸一开始好像在想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无奈地碰了碰自己脸上的脏处,又看看了心虚的越满。
“对不起,把你弄脏了。”越满凑在他耳侧,小小声道歉。
然后听到谢知庸很大度地说:“没关系,脏了就脏了。”
*
好不容易回了家,越满赶紧沐浴完,有窝在床上强撑起精神等谢知庸洗完。
谢知庸不高兴了,但又没有完全不高兴。
越满哄了他几句,他好像又没事了,于是她打了个哈欠,把被子一卷,留出个位置。
“你先睡。”谢知庸替她把被子压好:“我去拿个药。”
越满这才一拍脑袋,想起药还没拿。折腾半晚上,她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还是顽强地迷瞪着眼睛,拉了拉谢知庸的手,亲亲他的手背:“早去早回哦。”
“……好。”谢知庸手指碰了碰她的唇,那道小口子已经要结血痂了。
越满眼睛一闭,脑袋一埋,只露了只巴掌出来,她有气无力地摇摇手。
今夜的星星很多,谢知庸披着外衣,在满天星星中出了门。
*
自那次以后,越满没再找过阿桃他们了,谢知庸说要在后院坐个秋千,越满这几天都去帮忙,顺带试试她的宝贝秋千。
这天秋千刚搭好,越满打算串串门,谢知庸又好像随口一提,后院的桃子熟了,越满于是又高高兴兴地拿了个篮子去后院摘桃子。
后院有两颗桃树,春末才结果,果子也是青青的,但并不妨碍越满很喜欢它们。
谢知庸怕她出意外,守在半步之外看着她,结果被越满使唤去拿张梯子。
果子小小一个,很袖珍可爱,挂的满树都是,越满眯着眼欣赏了一会,还会动呢。
等下?
在动!
她刚以为是什么桃子成的精怪,树叶中就冒出一颗脑袋。
越满松了口气,是阿桃。
越满后院离她家近,这桃树长得又枝繁叶茂的,阿桃很轻易地就顺着墙壁上了树。
越满刚要喊人,就被她止住,她小声:“我在和虎子抓迷藏呢。”
越满了然地点头,又小声回她:“前几日谢谢你帮我喊谢哥哥来。”
阿桃面上一顿,她怯怯开口:“我还没去找他,路上遇见的,他果然还是很凶。”
越满笑了下,又继续:“谢谢你们家的药,大半夜的耽搁你们不少时间。”
阿桃挥挥手,颇有义气地开口:“没事没事,我爹当时正好在教训我,还没睡,药就在立柜上,几步路,也没麻烦多久。”
越满的笑意忽然顿住了,她不确定地复述了一次:“没麻烦多久。”
“是啊,”阿桃颔首,不知道她为什么又问一次,刚打算继续聊下去,身子一动,虎子在墙对面,得意地看着她:“我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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