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背影就站在她身侧,祁涟撑着手坐起来,“你回来了?”
左脉之听到她的声音才重又转回来,伸手扶着祁涟从吊床上下来,“怎么睡在这里,不回屋去睡呢?”
祁涟笑笑,指着一地的书说道,“我若是走了,谁来看着你这些宝贝书。”
地上的书页被风吹地发出哗啦啦翻动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祁涟的话。
左脉之却看着她认真道,“于我而言,这里只有你才是最宝贵的。”
空气一阵静默......
祁涟:好了,我已经知道你对我情深似海了。
不过她可没左脉之这般能力,随时随地都能说出如此甜腻腻的话,她转头抿嘴假装没有听到,又似才突然发现似的,“呀!原来日头已经回去了,那咱们快将这里的书收回屋子里去吧!”
左脉之看着她眼含笑意,觉得祁涟这转移话题的功力实在是太差。
他们本是可以将院外的下人唤进来收书的,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选择开口,而是两人一起将蒲垫上的书收了回去。
晒过的书不仅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还有暖融融阳光的味道,两人一起将它们堆在暮苍梧侧屋的桌子上,等到书房装好才会重新放进去。
第二日是祁涟该去同左老夫人请安的日子。
几天过去,祁涟从一开始的激动兴奋早就平静下来,以为左脉之对她做出的承诺又成了泡影之时,可未曾想到左老夫人居然主动对她提起了左脉之要带她出门之事。
“嫁到咱们左府来,真是委屈你了!”左老夫人拉过她的手安慰似地说道。
祁涟一头雾水,却不知道左老夫人这番话是从何处讲起,是她做了什么事,惹的左老夫人的不快了?
于是她便只能一脸惶恐地道,“老祖宗你这是什么话,家中的人对我都如此和善,哪里就委屈我了。”
见她如此深明大义,左老夫人心里则是又怨怼了那个不听话孙儿几句,“你同脉之才成婚,还没能过上几天安慰日子呢!这就要陪他去黔州那等偏远之地,可真是难为你了。”
闻得左老夫人这番话,祁涟心里更是疑惑了,左脉之到底是怎么同左老夫人说的要带她去黔州游玩之事的。
不过聪明的人在此刻自然不可能拆左脉之的台,祁涟便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重复了一遍。
“黔州?”
左老夫人点头,“是呀!你初入府中想必还不知道脉之的性子,他从小便不是个能在家里待得住的性子。这不,前日里就同我说了要去黔州走一趟的想法,当时我便训斥了他一顿,你们成婚还不足一月,怎么就能这么急匆匆地离府呢!可他那倔脾气上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你若愿意,就带着你也一起出门。可黔州艰苦,你能吃得了那苦吗?”
其实左老夫人这样说,也是怀着让祁涟看在她的面子上心里不要怨怪左脉之的意思。左脉之做事就算再不着调,左老夫人也还是不忍心责备他。
她想着,像祁涟这样的名门贵女,哪里能吃得了苦呢!
去黔州可不似去温泉行宫那样的地方,黔州距雍城千里之遥,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可不比待在府里日子过得舒坦。
脉之是男子尚且能吃苦,可于祁涟来说,那可真能算是遭罪了。
祁涟如此总算是知道左老夫人为何这样说了,她立刻便一脸贤惠乖巧的模样,“如今我既然嫁与了郎君,那自然是夫唱妇随了,只要能同郎君在一起,再如何吃苦我都是愿意的。”
左老夫人如此总算是欣慰地笑了。
祁涟离开寿喜堂,脸上的笑简直止也止不住,真恨不得现在就背生双翅离开雍城,飞往遥远的黔州,去看那气势浑雄的瀑布。
等到傍晚左脉之回来之时,就见祁涟似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在屋子里四处乱飞,指使着采衣她们在收拾行囊了,一副明日他们就要出发的模样。
满足了她的愿望,祁涟也变得格外殷勤,见到左脉之回来,立刻就似一只美丽的蝴蝶般翩然而至,“郎君你回来啦!”
左脉之觉得,也只有在她有事相求的时候,他才能听见祁涟这般甜腻的声音啦吧!
“看来你已经在老祖宗那里知道了。”左脉之轻笑道。
祁涟就笑弯了眼,“老祖宗觉得我同你去黔州是遭罪,让我好生体谅你呢!”
左脉之抬手挥退了屋内的几个丫鬟,右手自然地揽过祁涟的纤腰,“其实老祖宗说得也没错,黔州偏远,你出去看了便知道,在这乾国,属雍城的百姓日子过得是最好的了!”他又瞟了祁涟一眼,试探道,“要不,咱们,就不去了吧!”
祁涟立刻就抬头瞪了他一眼,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怎么,你还想反悔不成。”边说那手就已经搭上左脉之的腰了,若他敢说个“不”字,她就要他好看。
左脉之立刻‘投降’摇头道,“怎么会,我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祁涟这才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小屁孩儿许久未曾收拾,现在已经不听大人的话了。
左脉之可却没有起半点xi/花之心,捏住祁涟的腰他立刻就俯身下去。
(此处省略五百字……)
左脉之弯腰手越过她的腿弯一下便将祁涟抱起,两人一并往室内而去。
等到房中再亮起烛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左脉之抱起她去净房洗漱。祁涟昏昏沉沉,感觉到自己又落在了锦被间,被人揽进怀里,理开她的头发仔细看她。
她累极了,就这样沉睡过去了。
睡前她还想着,起来之时要问左脉之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
既然决定了要出发,那么祁涟也该趁出发前的这段时间将手上没来得及处理的事都安排好。
虽是游玩,可同行之人也不宜过多,祁涟只准备带上圆春和采衣两个丫头。左脉之说,采衣这丫头也是有功夫在身的,所以在外之时若是遇见危险,她身边的这两个丫头都能保护她。
似乎是被左脉之那极为有深意的一眼,孙嬷嬷这段时间都十分安分,再没有敢在祁涟面前摆嬷嬷的谱。
不过此次祁涟和左脉之外出云游,归期不定,枕烟堂和暮苍梧这偌大的两个院子总要有人管着,孙嬷嬷就想这等重要的事情,总该分到她这个资历最长的人身上吧!
所以在听说祁涟唤她来枕烟堂说话时,孙嬷嬷可是一脸成竹在胸的模样。
祁涟抿了一口果茶,感觉那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绽开,心情才算轻松了一些,若不是这样,每次见孙嬷嬷这般倚老卖老的模样她都觉得眼睛疼。
孙嬷嬷脸上菊花褶子一道道地绽放,“不知夫人唤我来是有何事?”
“嬷嬷随我一同来左府也快一个月了吧!”祁涟淡笑着放下茶盏,“不知可还习惯吗?”
习惯!?孙嬷嬷想,可怎么不习惯呢!
左府是什么地方,他们这些天生的奴才命,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出去走动的时候,只要说她是左府家的管事嬷嬷,别人自然流露的艳羡之意,孙嬷嬷可是极为享受的。
孙嬷嬷歪了歪头笑得讨好,“习惯,习惯。就是老婆子如今管着院子里的小厨房,实在是太清闲了一些。”她立刻装作一副衷心的样子,“老婆子我拿着府里发的月钱,每日的活计却这样清闲,实在是心中有愧。我想着,不如夫人再派些别的差事给我,老婆子我忙起来才觉得这月钱拿起来不烫手。”
左府的差事确实轻松,孙嬷嬷初来也觉不错,可她在小厨房待了些时日之后便觉着有些不太好的地方了。
平日里祁涟和左脉之用饭大都是大厨房那边送来的东西,小厨房这边,不过就是夜晚之时主子们偶尔打个牙祭才会开火。
所以平日里分下来供采买的银钱可不多,既然每日采买的东西太少,那么孙嬷嬷可在其中做手脚、捞油水的机会就少得可怜了。
左府规矩严,上上下下的仆从也都是极有规矩的。
那可不像衡府,施雪柳本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夫人,对外界的物价不了解,有时几个采买的管事将米、油、盐的价格虚报好几番,施雪柳也不会察觉,管着厨房的那几个嬷嬷个个吃得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捞足了油水的。
因此孙嬷嬷此刻最希望的,就是祁涟能多交代几个差事给她,譬如那管针线的、采买花木的。
祁涟闻言点点头,“孙嬷嬷真是有心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处处想着帮我多做些事。此次我与郎君出府,就准备将最重要的一桩事交给您呢!您德高望重,此事只有交给您我才放心。”
孙嬷嬷闻言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心吊得老高,扑通扑通在胸腔里乱窜,怎么,莫非夫人是真的打算将管院子的差事都交给我。
孙嬷嬷一瞬间脸都涨红了,似枯木逢春一般,那张干枯如同树皮一样的脸上,条条皱纹好似都变浅了些许,“夫人,不论什么差事您的都尽管吩咐给我老婆子吧!别的我不敢保证,可只要是您给我的差事我一定办好。”
祁涟于是笑得更加灿烂了,“我的陪嫁里在雍城的郊外有一处两百亩的田产,如今才收割了一茬儿小麦,前些日子庄上的庄头写信来禀,问之后该种些什么,我想着孙嬷嬷年纪大,经历的事儿多,于农桑之事上也定有一些经验,不如嬷嬷就帮我去看看吧!”
孙嬷嬷立刻傻眼了,这是什么要紧的差事呀!这是打发她去庄子上受苦去的吧!她可不想去乡下。
“夫人!那田里该种些什么,定然有庄头安排吧!这怎么能听我一个老婆子的意见呢。”
祁涟道,“嬷嬷有所不知,以前的老庄头在那处田产交到我手上之后就回重回衡府的庄子上了,如今我安排的一位庄头年纪轻,不晓事,什么都要来信问我的意见,可我于此道上却一窍不通,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我想着此事能仰仗的,也只有嬷嬷您了。”
祁涟慢慢收起脸上的笑盯着孙嬷嬷,“怎么,嬷嬷是不愿意吗?”
孙嬷嬷被祁涟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得一个激灵,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得笑来,“怎会,老婆子我就去那庄子上看看吧!只希望夫人能早些回来,我还是想着能在夫人身边效力才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蜀道难
祁涟立刻笑靥如花,“嬷嬷放心,我会安排个小丫头跟在身边服侍你的。”
孙嬷嬷怎么也没想到,原想自己能一朝得道,大权在握,可最后却什么好事都没捞着,还被发配到庄子上。
她以前在衡府的时候曾跟着施雪柳去过一次庄子上,又脏又乱不说,那些没见识的乡下人还总喜欢盯着人看。
随便拿点什么小玩意儿出来都要惊讶半天,孙嬷嬷可瞧不上那些乡下人。
在祁涟还未嫁进来之前,左脉之的院子里就十分地有规矩。
如今祁涟弄走了孙嬷嬷,其余的几个小丫鬟想必也不会犯什么大错,所以她便同左脉之安心地上路了。
黔州地处乾国西南边陲之地,所以他们一行人照旧是从南城门出城。
雍城毕竟是乾国的都城,四面八方都修建了宽敞的驰道,马车走在上面还极为平稳。
此次出行,一共准备了三辆马车,祁涟同左脉之平日里就待在中间的马车之上,采衣和圆春无事之事就待在第一辆马车上,至于后面的一辆马车,都是此次祁涟和左脉之的一些行李。
此次出行,左脉之带的几人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骑着马护卫在左右,左安则放弃了骑马,直接接替了马夫的活。
此时一行人马才刚出城,初升的旭日透过马车的车帘射进车内,一条窄窄的光斑正好落在左脉之凝神读书的脸上,衬得他一张脸宛若神明,祁涟看着不自觉地就觉得有些燥热。
她起身上前几步撩起马车车帘,外面的清风透帘而入,祁涟才觉得好些。
就见左安右手拿着马/鞭,左手拿着一杆挂着铃铛的木杆长长地从他的手里伸出去,尾端用一根绳子系着,绑一根萝卜吊在马儿眼前。
祁涟‘噗呲’一声乐了,“左安,咱们这是马车不是驴车,你这样做有效果吗?”
左安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转过头来嘿嘿地笑了两声,“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嘛。平日里我喂马的时候它们也挺喜欢吃萝卜的。”
“今日咱们出门得早,夫人你不再休息一会儿?”左安又道。
“不了,这马车摇摇晃晃的也没法睡着。”祁涟拒绝。
左安转头重新看向前路,嬉笑了一声,“这样的路若是您还休息不好的话,那之后的路您可能就更没法睡了。我长这么大去过不少地方,也就是咱们雍城附近的路能好走些,马车摇摇晃晃似摇篮一样催眠。等明日咱们出了雍城地界,您就知道了,那样的路想睡着可就更难了。”
自古都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祁涟想着当初初来雍城之时,那时虽觉得马车难熬,但毕竟也已经过去几年时间,痛苦难熬的感觉早忘了。
如今要坐近两月的马车,祁涟还是有些担忧的。
身旁的左脉之连眼神都未移开一眼,手中的书页又翻过一页,嘴唇却开合道,“别听左安胡说,这一路行去,晚上我们都尽量宿在客栈之中。”
左安识相地转过头去,心里却啧啧两声,暗道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
从前他们同公子一起出门的时候,可从未有福气还能住在客栈之中,如今带着夫人一起,果然待遇立刻就好了不少!
不过过了一会儿左安也就释怀了,若是他自己的媳妇儿,自己也要死命地疼爱!也不怪此次公子做的诸多安排了。
左安便拿着马鞭又抽动了一下,目光看向前方喷薄而出的朝阳,我的亲娘呐你可要努力一点!儿子我想成亲了,也想抱着软乎乎的媳妇了。
他们出发之时本就已经到了五月,随着马车越往南疾驰,天气也越来越热,祁涟早早就换上了纱裙。
虽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这一路之上左脉之确实如当初承诺的那样,每日晚上都尽量让祁涟住在了客栈之中,所以休息地还算不错。
不过左安所说的也是真的,出了雍城之中,除了途径平原之时道路还算平坦,若是遇上山路,坐在马车之上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左脉之便提议教她骑马。
当初在金河草原之时祁涟本是已经学会了的,可回城之后疏于练习,如今早就将那疏陋的技艺给抛却了。
这次她同左脉之时时相处,身份也已经不同,左脉之可不会像当初那样逗弄于她了。
如此不过三两日功夫,祁涟的骑术已经十分不错了。不过这些时日日头毒辣的很,祁涟也就在清晨和傍晚之时才会骑上一会儿。
……
一行人进入蜀州地界之时已是六月中旬,如此已是祁涟上辈子完全不曾了解的地方了。
不过当初母妃也同她说过,霓族的一行人自家乡去雍城之时便会途径蜀州,不知如今他们走的这条路是不是就是当初母妃走的路线。
蜀州多山,光进入蜀州就要翻过连绵的十几座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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