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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罢了。
季意道：“那你帮忙带带茵茵，这试题，我看过后再与你说结果。”
云辞点头：“好。那我先告退了。”
季意点了点头：“嗯，去吧。”
目送云辞抱着季茵离开后，季意看了眼手中试题卷，视线自试卷答题内容上扫视而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少许后眼神柔和了好些，回归至寻常模样。
而后他转身回到书房。
书房内，还有另外两个人，着装严肃，年岁约四十出头。
他们视线看过去，左边的人笑问：“季老，是何人啊？”
季意答：“是我家外孙女。”
他扬了扬手中试题卷：“她在府中无事，我便让她试着做了下去年秋试的试题卷，你们俩老头闲着，要不要给她看看？”
右边的人抬手捋了捋胡子，向季意恭敬伸出双手：“季老，我来看看。”
季意将试题卷递过去。
左边的人起身走过去，与他一起看。
两人从第一题看至最后一题，神情从最初的看看热闹的状态转变为诧异，有些不可置信之意。
而后再往前看，接着顺势又看到最后。整整看了两遍。
他们同时抬起头看向季意，又几乎一同惊讶出声：“这真是你家外孙女答的题？她如今多大？”
季意面色欣慰，眼神中有些许得意意味。他道：“我家外孙女今年十五，这确确实实就是她答的题。如何？不比你们的学生答得差吧？哈哈哈哈。”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站起身。
再次对视后，有些争先恐后意味往季意走过去，你挤我，我挤你，到季意书桌前。
季意一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都是国子监的先生，左为袁鑫，右是祝节升。两人一向欣赏有文采之人，不分男女，只看文采人品。
袁鑫笑道：“季老，你家外孙女如今可有老师？若是没有，不如让她去国子监念书吧。”
祝节升也道：“你家外孙女文章写的真是不错，刚才你也不曾引荐相识，不如让她直接去国子监上课吧，届时一切自然而通。”
季意摸了摸胡子，话语悠长道：“我家阿辞平日里就喜欢看看书、写写东西，性子温和，要是在国子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袁鑫道：“国子监可是皇城世家子弟上课受教之地，来的人皆是权贵，就连皇子公主都在其中，大家克己守礼，她如何会被欺负？”
季意却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担心。”
“你这……”
袁鑫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要拍桌子。可碍于此处是季意的书房，手掌虽抬起，却也是轻轻落下。象征性的拍了那么一下桌子，没什么力度。
祝节升思索了会儿：“季老，你家外孙女可做过今年春试的试题？”
季意摇头：“不曾。”
祝节升和袁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让她试试看！”
季意点头：“可以。”
季意找到云辞时，她正在自己的小院院中陪季茵玩儿。季茵乖巧可爱，虽然是没见过多少面的姑姑，可在她面前也不曾哭闹，反而乖乖的。
云辞念书给她听，她就睁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云辞手里的书，即使看不懂，却也是一副认真模样。
偶尔会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她便会笑出声来。笑声爽朗清澈，和大表哥很是相似。
“阿辞。”季意行至云辞身前唤她。
云辞闻声抬头，而后抱着季茵站起身：“外祖父。”
季意将手中试题递给云辞：“这是今年春试时的试题，你再做做看。”
云辞眨了眨眼，眼神微诧，接过后还是询问：“外祖父，去年秋试那份试题我答的如何？可还好？”
季意笑：“很不错。”
“真的？”云辞眼眸一瞬间亮起。
季意点头：“虽算不上是一点儿也挑不出毛病来的那般完美，但以你的年岁而言，已是非常不错。”
“这春试试题你若也答的不错，我会带你去见几个人，到时候你便可去更好的地方念书受教，不必日日待在府中闷头看自己的书。”
云辞瞬时惊喜，欢喜之意悉数表露于面。
季意又道：“如上次一般，不可翻书，自行作答。时限仍是一个时辰。”
云辞郑重点头：“知道了，外祖父。”
凌倩倩将季茵带走后，云辞才开始答题。香点好，手腕亦活动了两下，而后提笔作答。
晚饭时辰到时，她没起身，直至在时限结束之前完成手中答卷，才将笔收回。
她检查一遍试卷，确认不再修改后，将答卷拿去季意书房。
天色暗沉，书房仍点着灯。
书房前有两个小厮，想来是有客在里边与外祖父叙话说事。
云辞在院中等候。
约小半个时辰后，季意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来。老者看起来年岁比季意要大上一些，季意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显然是身份尊贵之人。
季意走出书房时，瞧见院中云辞单薄的身影。
他愣了下，出声呼唤：“阿辞。”
云辞稍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转身向他们走去，于他们身前站定时福身见礼：“外祖父。”
她抬起头，见老者陌生，又道：“老先生好。”
老者面容严肃，眯了下眼眸，抬手捋了捋花白胡子，而后轻点了下头示意。
季意道：“程阁老，她就是我方才与您提起过的我家小外孙女。云辞。”
而后他又为云辞介绍：“阿辞，这位是程阁老，是皇帝陛下的恩师。”
云辞心下一惊，皇帝陛下的恩师？她慌了慌神，难免有些紧张，于是改了称呼再问候：“见过程阁老。”
“不必多礼。”程阁老瞧见云辞手中的试题卷：“这是今年春试的试题卷？都答完了？”
“是。”云辞恭恭敬敬双手将试题卷递出去。
程阁老伸手拿过，当即检查。他目光犀利，自试题卷上扫视而过，娟秀字迹落入眼中，看起来十分舒服。字字清晰，并无一丝潦草意，即使是在院中，看时也并不费力。
他道：“答题过程中，可曾翻书查阅？”
云辞摇头：“不曾。”
“当真？”
“是。”
程阁老点了下头，继续看试题卷上所写内容。
云辞心跳加快，紧张感赫然。她抿着唇，双手不由自主交握在身前，手指紧扣在一起。
在程阁老旁边站着的季意也有些紧张，时不时看一眼他的脸色，试图找寻到他是否满意的情绪。
只不过程阁老向来严肃，面上少有表情，情绪更是敛藏于心中。
片刻后，程阁老抬起头来。
他看了眼云辞，而后转头看向季意：“季尚书，你方才于书房中与我所说之事，我应下了。”
季意一愣，瞬时大惊，而后惊喜。
云辞眨眼，眼神略显疑惑。
季意连忙开口：“阿辞，快，拜程阁老为师。”
云辞：“？”
啊……？
这么突然……
第36章
翌日, 早膳后。
季府门前，云辞着一身素兰衣裳，发束盘起, 戴素簪。她缓步而出，模样端庄。
季意指挥府中小厮将箱子小心翼翼搬上马车, 而后转身与身边的季兆兴说了些什么。
季兆兴站在他身边，闻言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云辞行至季意与季兆兴身前，屈膝福身见礼：“外祖父, 舅舅。”
季意点头：“嗯。”
季兆兴笑了笑：“阿辞。”
昨夜拜师一事, 事出突然。季意说出让云辞拜程阁老为师时，云辞整个人都懵住了, 又有些紧张与不知所措, 又觉着难以置信。
程阁老是皇帝陛下恩师, 身份尊贵，她如何就能拜他为师？
当时见云辞愣住, 季意正欲催一下时，程阁老却及时出声阻止了他：“季尚书，拜师一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我既已应允，自不会反悔。明日带上拜师礼，按拜师之礼节来吧。”
“今日天色也已晚, 明日再言此事为好。”
季意觉着在理, 也就先让云辞回去休息, 他将程阁老送出季府。
今日一大早, 季意便在准备拜师礼，还差人将一身更为得体庄严的新衣裳送到云辞小院。
拜师一事严肃而庄重, 她自己那些衣裳虽然漂亮雅致，却并不适合在拜师的场合穿。
除此外，还找了个人过去特意教她拜师礼节，特意嘱咐，其中细节务必要记住。
季意交代季兆兴几件事后，便带着云辞上了马车。
去往程阁老府邸的路上，季意叮嘱云辞：“阿辞，等会儿在阁老面前，不要再像昨晚初见时那般楞楞的，他问你话，你就回答，他老人家面向虽严肃了些，却也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怒的人。”
“还有，今日早些时候我让人过去教你拜师的礼节，你可都记住了？还有哪里不清楚的，说与我听，我再跟你细说。”
云辞道：“外祖父放心，拜师礼的礼节我已记清楚，您不必太担忧。”
季意摸了摸胡子，眉头轻挑了下，有所感慨道：“其实我真正担心的也不是拜师礼，而是拜师礼之后的事。”
云辞略有疑惑：“拜师礼之后？还有什么事？”
季意却笑了一声：“那之后的事情可多着呢。”
他看向云辞：“可都是与你有关的。”
云辞一愣，眼神更显困惑。
季意解释道：“我听你母亲说，你在褚西城时便一心想要念书，如今到了皇城，想必你心中所想也不曾更改。”
“皇城之中，念书受教之地，首选国子监。而程阁老，是国子监初创者，亦是皇帝陛下恩师。这些年，登门拜访想要成为他学生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权贵甚多，可他都没收。至如今，他门下亲传弟子不过五个，还包括皇帝陛下在内。”
“我与他有些交情，昨日你写完试题后我便派人将其送去程阁老府上让他过目，本想着今日去寻他，想与他说说你的事，没想到他晚间便亲来季府，书房中，我与他聊了好些，言谈中提起过想要请他收你为徒的事，当时他说会考虑一下，并未立即给出回答。”
“但你忽然来了，他重看你新写完的春试试题，以你的年纪，再加上你所写的内容，想必是觉得满意。所以那会儿便说应允了要收你为徒。”
季意看着云辞，有些语重心长之意：“阿辞，我与你说了这些，你可知当他学生的分量如何？”
云辞眼神闪烁着，虽有讶异，却也点头。
皇帝恩师，国子监初创者，此等分量，她如何能不知晓？
方才外祖父所言，她听得仔细与真切。既是众多人想要的位置，而她一个初来乍到皇城之人便站在了那个位置，自然会引起其余人之不满。
所以，她需要格外注意。
拜师礼后，轻松的日子大概是会很少了。
季意轻叹了一声：“阿辞，要在皇城中立足，要走自己想走的那条路，可不容易，做好准备。”
云辞望着外祖父的眼睛，眼神坚定，郑重着点头：“是。阿辞谨记在心。”
外祖父已为她铺路，接下来的自需自己加倍努力，不可浪费此等良机，也不能浪费外祖父一番用心良苦。
至程阁老府邸，云辞随季意下马车。
府门前有人等候。那人一袭青素衣，年岁三十出头的样子，相貌庄重，见他们来，立即往前，拱手相迎。
“季尚书，”他微微抬头：“这位想必是云辞云姑娘。”
季意颔首示意，云辞微微福身见礼。
“我是阁老府邸的管家，武岩，阁老命我在此等候二位，他老人家已在内院，请。”
“那就有劳武管家了。”
“季尚书言重。”
武岩领路，将季意和云辞带入阁老府内院。
沿路所见，房屋庭院布局简约，树木花草布置似以风水而养，有四方八卦之意，亦是所求安稳宁和。
云辞不由多看了两眼。
程阁老在内院圆庭中而坐。他身前有桌案一副，其上是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
另一侧，是一副茶座，茶具与茶皆已备好，有浅浅白色热气自茶壶壶口钻出，轻盈浮动于半空中，而后不过须臾便消散而去。
他跪坐于蒲团上，腰背挺直而端正，闭眸小憩着，手中握着一串紫檀木制成的佛珠，于指间慢慢转动。
身侧有香炉一只，淡淡檀木之香萦绕而起，浮动于周遭。
武岩将人带过去，于他面前恭敬行礼：“阁老，季尚书和云姑娘到了。”
“嗯。”程阁老缓缓睁开眼。
季意和云辞行将过来，恭敬行礼：“见过程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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