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才安慰些许,蹲下去捡那些散落在白雪上的珠子。
另一边看到这幕的张旭忍不住冷颤着,说笑:“这是真特么冷,那姑娘的手串线都能冻断了。”
听到这句,之前毫无反应的薄桑却转过头,一双黑漆漆的沉寂眼睛隔着寒风望去。
温洛洛正蹲着逐一捡落在地上的那些珠子,她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人,陈佳帮忙捡了几颗,无意抬头,一眼就看到冷漠英俊的男人,直接忽略掉他身旁的小跟班男生。
“军营的帅哥才是真的帅啊……”陈佳感慨着,看呆了几秒。
“有那么夸张吗?”温洛洛见此,轻翘了翘嘴角,随即抱着好奇心看向陈佳望着的方向。
她看清那人,恰好四目相对。
心脏骤然一滞。
她震惊中,手上捡起的众多珠子再次滚落几颗。
那人。
是薄桑。
他就在几米外的旗杆高台凛冽的风口,脊背很直。
身影不似少年时期那样清瘦稚嫩,而是宽阔挺拔男人不羁的样子。
他也瞧着这边。
不过,那双冰凉好看的眼眸看到她,平静沉寂只停了一瞬,并没盯着看,而是很快移开视线,手中的香烟随风明明灭灭,猩红燃着。
薄桑继续眺望着周遭严寒峭壁,冷漠疏离,就像没看到她一样。
温洛洛怔然在原地,觉得四周猎猎作响的风声不断消音,唯独寒意,持续不断而来。
不是凌晨时分的梦里。
寒风吹疼着脸颊,是真真正正的实感。
珠子断掉。
大概,老天是在提醒她。
逃避不了一辈子。
有的人,终究要面对。
作者有话说:
滴,重逢卡。
第34章 着迷
上一次见他, 还是六年前。
这手串,是他从苓水寺庙求给她的。
那时,晚风轻轻吹进院子, 摇曳着梧桐叶轻响。
他说:“要平安喜乐。”
如今那人就站在风雪地的对面,与过去记忆中的温柔, 似乎脱离得干净彻底,就好像她做过的一个梦。
她第一次觉得六年很久, 久到能改变很多。
此刻的薄桑,黑色的衣服,挺拔颀长的身材,漆黑的头发, 冷白的皮肤衬着黑色与周围刺眼的冰雪,让他瘦削的下颌愈发骨感硬朗, 充斥着距离感。
和他几米的距离, 温洛洛眼眶发红,努力压着自己的失态。
她没资格哭。
当初不告而别的人是她, 再难,薄桑不会比她轻松。
她垂眸,深呼吸。
继续慌忙捡着珠子, 眼睫在风中颤动, 似乎连只蝴蝶都没法承重栖息。
然后,配合他的视而不见,宛如陌生人, 转身和舞蹈团的女孩子们一起,进了军绿色的御寒帐篷。
勤务兵去临近的小镇买电热毯, 距离不远, 但路上湿滑, 安全第一,没那么快回来。
另一位负责招待的士兵正在灌暖水袋,挨着发给跳舞的演员们。这里电路昨晚被大雪积压坏了,还未修好,只能烧木柴,用铁壶,回归最原始的办法烧水。
有燃烧木柴的味道,微微的呛。
但相比外面,帐篷里实在温暖,平时娇贵的姑娘们也咽下嫌弃,缩在椅子上取暖。
温洛洛看着临近炉火,火焰跳跃,眼神有些失焦放空。
她的思绪已经不在这了。
须臾,她没忍住,偏头去看方正透明帐篷窗外的男人。
他身形寂寂,就在峭壁下的风口又站了片刻,静默着走远,消失在对面尽头一顶顶的帐篷间。
她就在这里。
而他头也未回头,一次都没看过来。
是啊。
时光不会等任何人,已经不是六年前了。
她能独当一面,他也理所应当更冷漠清醒。
似乎最好的结局,就是都变了,谁也不再牵挂谁。
可是,现在没两清。
也许是心魔作祟,温洛洛执拗的想,她对不起薄桑,还欠他一个解释和抱歉。
如果真的两清,薄桑释怀……
她闭了闭眼。
只是这样想想,心里好像就被掏空,什么都不剩了。
·
现在军营没电,紧急发电机,只供给最要紧的部门防御使用。
就连最高首长回到自己的住处,也要烧柴取暖。
帐篷里的炉子再添把木柴,亮眼的金黄色火星向上飞溅些许,黯淡在极冷的温度里。张旭添完柴,搓搓手取暖,然后去看炉火那边的老大。
薄桑靠在椅子上,垂着眸子,手指捏着打火机,有些深沉。
烟抽得干净。
他再次打着火,点燃根新烟,
张旭发现,老大自从刚刚回来之后有点不正常,他一言不发,烟灰缸的烟蒂越来越满。
帐篷窗外的山与雪黝黑惨白,没什么生机。
枯树枝杈被风摇晃的厉害。
直到一盒烟见了底。
薄桑似乎才好了些,捻灭烟,来到桌前,他拿起笔,支撑着理智,将脑袋先前想好的建设雏形一点点慢慢呈现纸上。
-
勤务兵刘卓生电热毯买回来,已经临近晌午。
电力人员仍在冒雪抢修被雪压断的线路,预计再要一个下午才行。
电热毯现在用不了,但暖宝宝可以。
勤务兵考虑周全,除了按需购买电热毯外,还多备了一箱暖宝宝。
陈佳接过暖宝宝,有些好奇,问:“买暖宝宝还要去镇上,你们营里的军人都不用暖宝宝,这么冷硬扛吗?”
“我们都是糙汉子,用不到。”勤务兵刘卓生很热情,随和:“你们跳舞,演出是艺术,关节可得保护好,千万别冻着。”
温洛洛听说过边疆军营条件艰苦,但没想到会艰苦到如此程度。
自然条件极端,而他们就是日复一日在这训练,在这保家卫国。
相比他们,说她之前过的日子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点都不过分。
温洛洛真的很怕冷。
她从小就对冷很敏感,以前天凉的时候,还有薄桑会把外套借她取暖,如今完全靠自己发热了。
思绪不由自主想起薄桑。
她闭眼长叹口气,拿自己没办法,而后摇摇头,逐去那些想法,伸手接了几片暖宝宝,贴在关节处的棉服上。
从滨城来这,一路疲累劳顿。
大家简单吃过午饭和热汤,便抓紧时间领了睡袋进行短暂休息。
温洛洛听着帐篷外的风声,迅速又猛烈吹过,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凛冽响声,让人听着就觉得像刀片。
她睁着眼,望着帐篷顶部发呆,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这么冷的天,士兵都不用暖宝宝,那薄桑呢,他是不是也硬扛着?
温洛洛从暖和的睡袋出来,摸出手机,走到帐篷角落,犹豫片刻拨打了陈蓉的电话,而后很小声,很认真的问:“妈,如果以前我伤害过一个很在乎的人,一直欠他句道歉,过了这么久,现在才说,会不会于事无补了?”
难得她会问这种问题,陈蓉忍不住关心,追问她怎么了,伤害过谁。
“……没,我就是假设。”
她很困惑。
时隔多年,道歉还有没有必要,如果有必要,那怎么样的诚恳,才能被自己伤过的人原谅。
“如果自己犯了错,不管过多久,都应该道歉的。”陈蓉知道问不出,转而认真回答:“何况是自己很在乎的人呢。再次遇到不容易,能和好是最理想的结果,就算不能,起码心里没那么愧疚。要是错过机会,不主动示好道歉,可能就真成一辈子的遗憾了……”
边疆信号很差。
在通话中断前,她听到陈蓉说的这些。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有雪的反光,依然比普通的夜色要亮。
团长何梦珍素来亲和,不会一个人做演出的决定,于是带着舞团来的十几位姑娘,到首长的帐篷亲自沟通演出地点和曲子,尊重舞团原则的同时,也最大程度表现愿意为了这场慰问演出,跟大家一起全力以赴。
最终,演出地点和曲子都选定。
何梦珍并没有带着大家马上离开,而是关心起军营慰问演出的频次。
对此,首长先道谢,后极为惆怅,说这里太荒凉,很少有军队外的舞团愿意来这演出,除夕前的舞蹈慰问是有着落了,平时士兵们没有这种机会。
枯燥乏味的训练,日复一日的坚守。
大概,是和无趣的数学题目差不多吧。
温洛洛不太恰当的对比着。
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是勤务兵在外面喊了声:“报告,薄建筑师和助理来了。”
首长忙应:“快请进。”
而后有人走进来。
是两个人。
一片寒风中,薄桑走进来,他看见站在前排的温洛洛,眼神没任何停留,从她身前走过。
在他身后,是矮些的张旭跟着。
舞团的姑娘们看到那抹身形,那张冷寂的俊脸,心里满是喜欢,于是克制不住,拉扯旁边同伴们的衣袖,表情无声花痴激动。
这边桌前的人完全不在意。
图纸大概思路展示在首长面前,得到满意点头:“六个月能完工吗?”
有了舞蹈团的姑娘们,张旭明显不那么着急想走了,热情又积极,主动汇报:“老大已经想到了最合适咱们军营的创新建筑,正在赶工画图纸,如果亲自监工的话,会快一点,六个月怎么也能完工。”
听着这话,薄桑似乎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了。
为了抓住短暂的相逢。
温洛洛鬼使神差,忽然说出一句:“首长,我舞团有休假,可以留在这两个月。”
“!!!”
大家纷纷诧异温洛洛的自告奋勇,更诧异她决定待在这两个月之久。
薄桑低垂眼眸,只说:“等图完全画好,就发给建筑工程部,这不是传统水泥砖瓦房,六个月足够,所以监工不一定非我不可,我不会在这待太久。”
他说完卷起图纸,手修长骨感,连同纸张一起揣进黑色大衣的口袋,预备孤零零走回漫天白雪的营地,轮廓的冷淡,看起来不比那些雪暖几分。
这个人,是她很在乎的人。
恍惚之后,温洛洛再次主动。
她跟首长和舞团团长道了句抱歉,然后追出去,关上了帐篷的门,在他身后:“你大概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管多久,你都没必要非留在这。”他的声音裹着呼呼的冷风灌进耳朵里,生生的疼。
她像抓住最后机会,牢牢不放:“我跟营长已经说好了,不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
薄桑重复了两秒,站定,在极短的轻笑后,他掀起眼皮,眉眼疏离,也平静:“温小姐又不是没有过。”
温小姐。
用称呼划开界限,带出曾经。
她喉咙发紧,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当初约定好了报考滨城,约定好了不分手,言而无信跑掉的人,全是她。
薄桑继续往前走。
她脑袋发热,继续追上去:“我知道你还恨我当初一走了之。”
薄桑没有停:“你想多了。”
她紧跟在旁,趁着勇气还没散完,尚有几丝残存,任性:“我不走,要留在这。”
他淡淡:“没必要。”
“无所谓你同不同意,这是我的决定。”
一阵沉默后。
薄桑嗯了一声,看向她,笑了:“你没变,跟之前一样。”
想接吻就接吻。
想在一起就在一起。
想分手就分手。
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他未说出口的全部。
风不时会携带雪粒,被挡在睫毛外侧,而她眼眶似乎没忍住热了一点。她快速抹去,如同在揉雪粒,欲盖弥彰。
薄桑皱眉,沉默了一会,眼神挪开,冷淡道:“晚上能跳完整支舞再说。”
他把尖锐收回到深处掩埋。
这里是北方边疆。
天寒地冻。
他痛恨自己没忘。
她很怕冷,怎么能待在这两个月。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35章 着迷
薄桑独自回到军绿色的帐篷, 木柴还烧着,暗着的电灯倏然亮起来,说明供电已经恢复。
半晌, 帐篷门被掀起,外面寒风呼号, 跟随进来的张旭涌进些许。
灯光白炽,也吹散些青灰的烟气。
薄桑微垂眼眸, 站在桌前,在扫描传送图纸。
公司的人对薄建筑师的感情方面都挺好奇,像他各方面条件万里挑一,理应不缺女孩子喜欢, 但他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亲密的人,碍于他性子冷, 大家平时都忍着不问。
张旭帮忙整理着旁边的笔屑和废稿, 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扫来,看着他。
今天在首长帐篷里, 察觉到老大跟舞团那姑娘气氛有点不太一样,张旭实在好奇,忍不住出声。
“老大, 你和舞团的那温姑娘, 是不是谈过?”
帐篷内烧柴味渐淡,电暖器散着热,也只能堪堪与边疆的凛冽寒意平衡。
图纸扫描完毕, 传送成功。
薄桑没立刻回答。
他拿起桌边的烟盒,抖了下, 重新咬着烟点燃一根, 放下打火机, 才淡声回:“嗯。”
张旭刚毕业,还是个毛头小子,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眼睛一亮,夸赞:“温姑娘很漂亮啊。”
对此,他冷峻的脸没什么表情,只认同事实:“是挺漂亮。”
薄桑对于女人有点脸盲,但他记得清楚温洛洛吸引他的模样,甚至,她眼角下方那颗小泪痣,他都铭记着位置。
因为温洛洛,他才对女人漂亮有了认知。
张旭愈发遗憾,也更好奇:“为什么分手啊?”
薄桑下颌微仰,轻吐出一口烟,白炽的灯光刺眼,灰雾弥漫,消散在他冷然的脸旁。
而后,他简短回一句:“我被甩了。”
闻言,张旭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吧——”
老大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还能被甩?
想想温姑娘的表现,张旭有些犹豫:“老大,我多句嘴,你别生气。”
“……”
薄桑沉默,没有应声。
张旭老实说出自己的看法:“今天我是第一次见温姑娘,感觉不像是坏女人啊。我看人家温姑娘一直追着你,就连假期也要耗在这个冷得要命的地方,老大,你说她不图你,还能图什么?所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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