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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许岑的脸色好了许多，只是眉毛扔紧紧拧在一起问道：“老大，那么区长今天在新闻上说要推行基因配对计划，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缓解频繁的信息素失控需要一个伴侣，这并不是一个秘密。但并非任意寻找一个伴侣就能够缓解信息素失控，相较于注射抑制剂来说，这种方法显然耗时耗力，还容易得不到结果。
更何况，只能由人作为伴侣的时代早已过去，人们热衷于将自己心爱的东西称作伴侣。
比如他家对门的那个人，就拥有一个虚拟人伴侣，许岑想道。
文瑜的步子停下来，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问了一遍：“基因配对？”
许岑赶忙低下了头，伸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听着却像在谈论母猪配种似的。
他转念一想，霍华德宣布这件事的时候非常的强硬，基因配对若是强行执行确实和母猪配种也没有什么区别，想到这他呐呐地点了点头。
文瑜拧着眉头，她出门早，连关于她自己的影片都没看完，后来就被围堵在人群中艰难朝安全部而来，没想到霍华德还会在后面接着说这件事。
她摆了摆手让许岑离开，独自坐在办公室中看新闻的回放。
霍华德只在影片后出现了短短几分钟，扔下了“基因配对”的重磅消息，态度更是一改往日温和，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文瑜眸光渐深，匆匆扫过光脑中关于基因配对的内部文件，整个人仰靠在椅子上思索霍华德的意图，想了半天却没什么头绪，平日里往这办公室的跑的两人此刻也没见到半点踪迹，果真是三分钟热度。
望着身侧小山似的文件，她撇开思绪开始专心致志处理起公务来。
而事实却并非文瑜心中所想那般。
安德烈站在楼梯上，心中略有些郁闷，他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家中原本仆人保姆的位置在不知不觉中全部被置换成了冷冰冰，犹如半个机器人一般的清道夫占据了每个角落。
而他每日在家中进进出出，居然没有发现这个变化。
安德烈高声道：“你们难道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话音落下，整栋房子陷入死寂，偶尔还能听见一些细小的回声，清道夫们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丝退让也没有。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自他出生起，虽然明面上大家并不知道他是霍华德的儿子，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那个大哥不知道要受宠多少倍。
他洋洋得意，心底也开始滋生出一丝野心，他自认并不比大哥差多少，如果那个该死的alpha基因真的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大哥一点也不受宠呢？
几次小小的试探后，父亲并未生气，反而赞许，他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安德烈沉着脸回到了房间，直接拨通了霍华德的光脑，虽然相较于父亲，母亲看起来无害又温和，在面对她时，他总感受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还有恶意。
光脑响了又响，却没有人接通。
一颗心重重坠落，他的脸色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难看起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摆明了是被放弃了。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一步。
他挂断了光脑上，视线在联系人中间来回游移，毫不犹豫地略过母亲的名字，直接拨通了霍柏庭的光脑。
霍柏庭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合作过一次，不说完全摸清了这个人的性格，安德烈自认也摸清了十之八九。
这个人完全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沉默老实，性格恶劣，不按常理，眼里也没有规则，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愿意同他合作。
“喂，找我什么事？”光脑那头传来霍柏庭懒洋洋地声音。
安德烈咬了咬牙，眸光暗沉：“我被霍华德关在了家里，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弄出去。”
不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第一时间都是要从这件屋子里走出去，其他的容后再议。
握着光脑的手逐渐收紧，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小小的光脑捏碎，他尽量保持镇定，不让对方听见自己声音中的惊恐。
胆怯的人是没有资格与霍柏庭合作的。
“我的小少爷，你难道还不知道霍华德推行了基因配对计划，而你，就是他以身作则，要推出去基因配对的志愿者吗？”
安德烈耳中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嗡鸣，整个脑瓜子和他上学时最讨厌教学楼的上课铃声一样嗡嗡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挂点光脑，支支吾吾了半天。
等他回过神来，光脑那头早就没了声音。
受宠的小少爷终于发现了自己作为棋子的本质，但实在太晚，已经变成了一步废棋，好在也算物尽其用，也不算是浪费。
安德烈不再执着出去，而是冷静地给文瑜发了一个请假的短信，独自安静地坐在房间中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垂落的发丝遮住讽刺的笑容，他甚至应该感激霍华德，没有对他严防死守，光脑还能用。
或许在霍华德心里，他从前的小打小闹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看到这则请假短信时，文瑜将将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她也没放在心上，严格来说安德烈的并不算安全部的正式员工，他不请自来，十分殷勤，又有霍华德在背后撑着。
即使有人颇有微词，也只敢在私下说说。
“老大。”
文瑜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略有些局促的韶珊走了进来，她尽力克制有些不安的眼神，牢牢将所有目光锁定在眼前的办公桌上。
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大，关于基因配对的事情在星网上引起了很大一部分讨论，很多人在安全部的官网下面留言，希望您能够阻止这一切。”
“阻止这一切？”文瑜半睁着眼睛，像是深陷在睡梦之中，喃喃自语一般：“我用什么去阻止，这安全部部长的位置，还是霍华德授予的。”
韶珊的喉咙被梗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
但她似乎并不想就这么放弃，声音小的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带着浓厚鼻音，含糊的让人听不清：“但是，您是个英雄，英雄总是有办法的。”
半躺在沙发上的文瑜像是没听见她这一番自言自语，又是自我说服的话语，眼皮又垂下一些，像是睡着了。
刚刚那些话已经用光了韶珊所有的勇气，话在嘴里滚来滚去，小声嘟囔着：“那我先走了。”
她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脸上却无端火辣辣的。
自从老大当上安全部长以后就变了，从前待人还有几分热情，现在却全是冷漠，韶珊有些惶恐，一遍一遍仔细回想着刚刚的话。
心中的有些懊恼，仔细不该大放厥词的。
但话已经说了出去，覆水难收，心中后悔也没有办法，她只盼望着文瑜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怀着惴惴不安的心，韶珊匆匆往外走去。
“哎，韶珊，你也在这里的。”许岑刚将手指插进门上的基因检测器，还没等生物识别，门便自动打开了。
韶珊魂不守舍地走了出来，许岑一连喊了几声都没能叫停她的步子，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顾及她的异样，他只好按捺住性子往办公室里面走。
他神色凝重，一边走一边说道：“老大，星网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吗？”
文瑜微微挑起眉头，忍不住看向日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来找我说星网上的事?”
许岑面上的惊讶不似作伪，他摇头道：“老大，我可没有和别人约好，你不知道，星网上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账号，正在号召所有人投票，希望能够选出几个领袖来反对基因政策。”
说到这，他犹豫了一下。
文瑜点了点桌面，打开光脑搜索起投票来，她了然道：“所以，这投票里头还有我的事。”
许岑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迟疑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因为之前赢影片的事情，老大你又是非常特殊的beta，自然有人会注意到你。”
心中喜忧参半，他半是期盼半是担忧地看着在办公桌后，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人。
文瑜热揉了揉眉心，看着星网上的那个投票，上面甚至还有安德烈的名字，其中她的票数一骑绝尘远远超过其余的人。
“这个投票是他们闹着玩的，把它处理了。被闹到霍华德哪里去。”
一眼扫过投票的人，十之八九都是beta。
这是一个是试探，而她正是被抛出去的棋子。
许岑的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却在听见霍华德的名字时陡然清醒过来，投票这件事无疑让文瑜出尽了风头，却也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而他却还在想着beta的处境，还在为文瑜不肯为beta出头感到失望。
老大那清冷的目光像是一面镜子，将他心中最卑劣的想法映照出来，许岑羞愧地不敢与面前的人对视，低声道：“我这就去办。”
他自以为自己的情绪掩饰的极好，却不料自己的每个表情都太过明显，清晰地印在文瑜的眼底。
许岑离开后，办公室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文瑜看着自己的光脑久久沉默，上面正是瑞莱斯发来的讯息：
【希望你会喜欢我的礼物，甜心。】
第28章
食指点了点光脑的屏幕, 视线最终落在瑞莱斯的名字上。
想要知道这群人到底在密谋什么，去找妮可是最好的办法。她清楚的记得，与霍璟不欢而散那天, 妮可也未在安全部再次出现。
文瑜从未想过这两人之间会有何联系。
霍璟看似彬彬有礼，礼貌绅士, 实则待人总是留有余地，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妮可看似行事癫狂不受拘束, 实则处处有一个标尺。
先前两人一见面便针锋相对, 剑拔弩张，她想不出这两人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的样子。
等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文瑜已经站在了门前。
黑色的防盗门镶嵌在灰色的墙面中, 像是蜂窝一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灰色的长廊向两边延伸至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她低头看了看光脑, 确认地址准确无误后，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不管是那身高科技材料的肌肤, 还是可以打开的胸腔, 无一不说明妮可的财力非比寻常。
这样一个地方，实在与妮可惯常的风格格格不入。
走廊上神情麻木的beta走来走去, 对她这样一个陌生的侵入者也丝毫不关心, 偶尔会有几道好奇的视线从门后探出，又像受惊的小鹿快速躲回门后。
文瑜四下寻找，并未找到生物基因识别器, 只好伸手敲了敲门。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像是脚在地面拖行。
猝不及防, 门倏地被打开。
一个苍白如纸的面容直接撞进文瑜的视线之中, 她惊愕地问道：“妮可？”
妮可显然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文瑜, 身侧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 她侧身道：“进来吧。”
她迟疑地跨进了房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十分整洁，屋子的主人像是有强迫症似的，每样物品都整整齐齐叠放在各个地方。
文瑜僵在原地，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生怕破坏了房间的布局。
妮可关了门后就直接进了里面的屋子，几分钟后才捧着一杯热水走了出来，她直接坐在沙发上，说：“站在那里坐什么，坐这里。”
褪去妆容的妮可脸色憔悴却有种即将枯萎的美丽。
文瑜沉默着坐到了沙发上，她有心想问问妮可的情况，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两人并未有过好好相处的时候，让她对妮可温情以待，实在有些别扭。
不等她胡思乱想，妮可开口：“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想问的就快点问吧。”
“你的身体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不光是妮可，包括文瑜本人都有些吃惊，但她飞快地掩饰住自己的诧异，顺着这个问题说了下去：“我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好。”
妮可笑了笑：“机器做的身体不比人本身的好，我做过太多次的试验和手术，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那个即将走向死亡的人不是她一样。
文瑜皱起眉头：“你背后的人，就不会想想办法救救你吗？”也许是那次在妮可的身上的标记反过来影响到了她本人，作为妮可的名义上的主人，总是忍不住多关心她几分。
她们两个人拥有着非比寻常的羁绊。
“说这些做什么，还是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吧。”妮可生硬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她并不愿意在文瑜面前显示自己的狼狈。
被她找上门来，本身就是一个意外。
见她不想多说，文瑜也只好转而进入正题：“我不知道你在家有没有关注星网的消息，关于影片和基因配对计划，我认为能够从你这里获得一些答案。”
妮可摩挲着杯身，开口道：“其实你心中都明白，过来找我只是为了确认而已。完全没必要这样，你的想法都是对的。”
“我还没说出口，你却已经知道了我的想法是对的吗？”文瑜淡淡道。
被人看透的滋味儿并不好受，这样显得她很像一个蠢蛋。
妮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不论是谁，说要帮助你，都别相信。好了，现在你该离开了。”
文瑜还想再问，但妮可送客的意思太过明显，她也不好厚着脸皮留下来。
两人走到门口时，妮可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角，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语气说道：“去找瑞莱斯。”
这是第一次，文瑜觉得妮可有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并非是因为透明的玻璃珠子，而是眼神。
从筒子楼出来时，天色一片漆黑，她忍不住回头朝妮可家的方向望去，但一个一个小方格窗口的透出的昏黄灯光，紧密的交织在一起，无从分辨妮可的家到底在哪里。
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遗憾，却只能继续往前走。
再一次来到不夜酒吧，门前的小混混不知所踪，正大门的位置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穿着黑色运动服的人。
文瑜认出了这个人正是瑞莱斯身边的保镖。
“文小姐，我们夫人有请。”保镖十分客气地说。
她点了点头，一路跟在保镖身后，心中却在怀疑自己是否踏入了一个陷阱中而不自知，与这些人打交道，实在太累了些。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保镖停下了步子，伸手把门打开后朝里面示意道：“文小姐，请进。”
文瑜不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说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闻到这股味，烟草在从前那个世界随处可闻，在这股世界却是个稀罕物。
大多数人们都是抽抽电子烟解解馋。
因为烟草能够影响信息素的味道，所以在普通人中也并不流行，beta们虽然对信息素不敏感，却并非完全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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