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烬北猝然凝眉,“什么事?”
“周局没给我说多少,只说当时的事不只是贩毒,还有贩卖人口这档事的参与。”
第69章 吃饱做事
泰国。
阴暗的地下室。
污渍涂鸦沾满的墙壁混着血迹,干透了,闻不到什么腥味,但常年阴潮侵袭着,混杂味四溢,甚至往鼻腔生钻。
昏暗的吊灯摇摇欲坠,大抵是有了年头,还是老式的,有外壳罩着的那种,隐约能看清是白色的,灰尘积落,正是这一点,光环的笼罩范围并不广,看不清落座在沙发上男人的脸,细盯,会隐约从那微弱的星火里察觉三分。
穿着西装,白色衬衫,领口的两三颗解开,双腿叠落,左手扶着沙发边,没任何的举动,蓦然,一抬手,站在身后的人走向昏躺在地上的七名女孩,大概也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注射了针剂,暂时没任何意识,纷纷被撤去眼前的那块黑布,是漂亮无染的模样。
陆韧没起身,咬着烟头吮嘬,成团的白雾从薄唇溢出,双眼轻眯,随手指了两名女孩,“四号和七号带走,送去金苑,剩余的送去红灯区。”
跟在他手底下干活的人都是做事麻利的,分两拨送,甚至现在更是不敢在这时候出现任何差池,毕竟,那批货被半路截走,到现在也没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能活吞二爷的货,不知道是谁的胃口那么好。
一根烟的时间,陆韧踩着黑暗无光的楼梯,一边贴墙,一边没有任何的扶手,稍不留神就容易踩空,甚至直坠,但这是他走了无数遍的台阶,刻在肌肉记忆的抬步,不会出错,站在最后一台阶,长指一按夹缝里的黑色按钮,墙壁半开,向里走,是一间破旧汽修厂,推开铝制卷帘门,再度关紧。
走到拐角的尽头,有年代感的红色老爷车停在那,拉开车门,坐进主驾驶,烟头扔进水坑,火瞬间熄灭,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手扔在副座上。
林雅刚到雅苑,大门还没进,看着那辆富有标志性的老爷车,也知道是谁捷足先登,跑车也没往车库停,直接推门下车。
雅苑,是众人称陆韧藏娇的地方,位置偏僻,整条道无人敢过车,他投掷大手笔修的道,标着二爷的牌,谁敢找死往他头上踩。
但除了林雅。
“新年快乐。”蹩脚似的中文从陆韧口中说出,配上他那张混血脸,五官亦如欧洲人般的挺立,刚进门的林雅倒也是能听出是那四个字,鞋还没换,就被他抵在门板上。
“林雅,新年快乐。”加上前缀又说了一遍,但这句稍微标准了点。
林雅没推他,知道推不开,她是中国人,这事老爷子知道,她自己也清楚,被带回来那年她八岁,该有的记忆全刻在脑子里,老爷子也没刻意让她忘了什么,只是随着时间,有些事的记忆会变淡记得不清,唯独母语没忘,因为陆忱舟会和她说,但不知道陆韧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想多问。
没用中文回应,他听不懂,“谁教你的?”
“今晚和中国人谈了点生意。”陆韧摸着她的下巴,端详,稍低头,唇浅吻她的鼻尖,瞳孔里是常年磨练出的戾气,“听他们说的。”
他没向谁解释过任何事,从来都是一意孤行的主。
林雅没再追问,眼皮掀不起热情,知道他今晚来是什么事,主动送吻,脱了他的西装扔在两人脚边,拽着他衬衫的两侧,褶皱的衣摆紧而从裤腰处拽出来,解开扣子,胸膛的枪伤还被绷带缠着,林雅的吻刚有往下坠的趋势,却被陆韧一举抱往沙发。
吻刚落,林雅侧头躲过,陆韧没在意,吻落在她的侧脸,双手将包臀裙往上推,刚准备触摸,只听她问,“今晚去谈的生意还是去做了别的事?”
陆韧停了吻,撑起身,看着她明知一切的眸色,热情退却,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衬衫敞着,伤口有点渗血,没心思管。
见状,林雅更确信心底的猜测,“老闵那辆车装的什么?”
陆韧咬着烟,“帮陆三看的货。”
“你他妈就是找死!”林雅知道陆三是干什么的,红色市场,真他妈的要被抓了根,活命都难,“陆韧,你是觉得你手上沾的人血少,还是真以为你能无法无天?老爷子都不敢碰的红色市场,你他妈的就往死劲里钻!”
“关心我?”陆韧硬是苦里找糖。
林雅翻了一白眼,不管了,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光脚踩地,还没走两步,就被陆韧捞进怀里,顺势撂一句回应,“没碰。”
*
出门一小时,回来的宴烬北左手拎着透明蛋糕盒,右手提着一杯热可可,没买什么咖啡,这点喝了怕是夜里真能闹腾,东西放在茶几上,把温度还热的热可可递她手里,品牌袋随手扔进垃圾桶,“晚上什么计划?”
池缨拨开盖口,“吃饱做事。”
宴烬北真是不知道她那点话都是怎么张口就出的,起身把厨房里摆盘的火锅食材端过来,“那等会多吃点。”
“北哥这是准备了什么大招?”池缨的嘴瘾是永远过不完,尤其是对他。
宴烬北背对着她挪动着菜,没吭声,把蛋糕放地毯上,任由火锅慢慢运热煮沸,坐在沙发上,也不管脚边还有一条狗,把外套脱扔,印着她嘴上热可可的余味,被外面冷风吹的唇瞬间有了热度,“正常的都招架不住,还想着大招?”
池缨单手端着热可可,一手从他后衣摆钻进去,柔软的指腹刮蹭裤腰处的腰窝,“没听过力是相互的这句话?你出多少力我就受多少。”
“谁招架的住。”
小姑娘就是有能耐一边撩着人,一边还让人挑不出毛病,甚至哄的他心里偷着乐。
火锅咕咕开了,弄得鸳鸯锅,刚好顾着两人的口味,宴烬北往里放食材,起身的池缨从冰箱拿了三罐啤酒,来回两趟,六罐放茶几上,分他四罐,自己留两罐,只能闻味的奶包眼巴巴地望,但没得到任何人的垂怜,更没人顾得上它。
“热可可喝完再开啤酒。”
“想喝酒。”
宴烬北没招,掀了盖,直接将那大半杯热可可灌下去,池缨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以前什么样?”他把纸杯扔进垃圾桶,连带盖。
池缨学他当初的样,“我不是什么好人,别招我。”
“现在也不是。”宴烬北从进门的时候就压着事,脑子旋的赵路说的那些话,和周局通了电话,也可以说,周延年就在等他主动来问,完全没想过事连着事,但他不想破了和她第一次的年夜饭,嘴里说着,“快八点了,春晚要开始了。”
第70章 六年前是不是去过泰国
火锅,春晚,啤酒,两人,连带一条杜宾犬,像一家三口的景。
年夜饭就是这样没什么增趣却又舒适的过着。
池缨也不是什么爱看春晚的人,能被夸的节目不多,往年也不会守夜看,就是第二天看看热搜什么情况,有趣再搜重播,最多也就看看小品舞蹈什么的。
从沙发上坐到地毯,右手搭在宴烬北的左腿上,手撑着侧额,双腿一会儿盘着,一会并立,长发被她用一根竹筷拢着,刚在网上学的技能,看着宴烬北一愣一愣的,算是涉及到知识盲区了。
让小姑娘多给他演示几遍,池缨现在也没那耐心教他,没动,宴烬北就时不时地碰那根竹筷端,欠的要死。
头顶灯光照着,她细碎的发在后背拉着影子,白皮肤,红色吊带,宴烬北的视线始终没飘向响着欢笑声的电视,主持人说的所有祝福语一字未进脑子里,手指顺着红色细带来回描绘,心里却想着事。
“很痒。”池缨垂手拍他膝盖,也是管用,没再调情,一首歌结束,问他,“唱的怎么样?”
宴烬北压根是什么都没进脑子里,哪还管的是什么歌,唱的怎么样,但照旧接话,“没你唱的好听。”
池缨转过身,手还搭在他腿面上,“我什么时候给你唱过?”
“床上,算吗?”宴烬北轻捏着她的手,平整的指尖勾着小姑娘垂着的指腹,她的柔软,爱不释手的触,“婉转又好听。”
池缨瞬间失语,第一次,没抵得过他这波浑话,拎着刚开的一小罐芬达往嘴边送,“看来,有些话还是喝点酒你才会说。”
六罐啤酒,她喝了一罐半,他算是喝了三罐,啤酒太容易胀肚子,两人预算的火锅食材也剩了不少,火还没关,就这样慢慢的用小火煮着,阳台的隔断门开了点缝,透透气。
宴烬北没吭声,手从拨弄她的手指滑到她的指背,甚至向上攀,胳膊,肩膀,后背,摸了遍,不是轻描淡写的一拭而过,像是调情的感觉,尤其是他指末端戴的那枚对戒,比他的体温凉的多,少冷多热夹杂的触摸,让池缨的呼吸轻微加粗。
逐渐,情绪就渲热。
沙发上,两人从亲吻到深吻,谁也没想任何,池缨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慢慢,双手拽着他的卫衣衣摆,往上扯,吻也没停,就这样吻着,宴烬北也配合着,头从领口撤出来,任由小姑娘扯拽着衣服,宴烬北膝盖跪跨着她身子两侧,彻底脱了上衣往地板上扔。
下一秒,吻继续。
宴烬北吮着她的双唇,如若没有电视音和火锅煮沸的声音遮挡,能听到那不算小声的吮嗦吞咽音,挂在肩上的吊带不知何时悬在了手臂上,没脱,甚至,连黑色工装裤的纽扣都被解开了,拉链敞着,穿的白色蕾丝,胯骨处勾的是白色细带,她一向热爱性感的物。
白热化阶段。
嘭——
两人彻底被这突然的巨大响声唤回了神智,同时看过去。
奶包的腿勾住了插板线,连带的锅也往前跑,锅边撞到了啤酒饮料,连碗筷也摔地上了,碗碎了,它不知道什么情况,还在往前扯线,宴烬北紧忙起身,怕它带翻锅,锅里的热汤浇进插板里,用手拽住锅的手把,立刻弯身把插板的开关关了,奶包见他脸色阴沉,什么也不敢动了,甚至委屈似的叫一声。
满地狼藉。
池缨刚准备起身,宴烬北让她躺着别动,“地上有碎渣,我收拾完你再动。”
他踩上拖鞋,先把插板拔了,奶包不敢吭声,还没等他说话,主动抬起了脚,这时候倒是知道抬了,不知道刚才一个劲的扯什么,屋里没扫帚,用的智能扫地机器人,碎渣他需要一点点的捡,怕到时候扎了她的脚,连地毯里的也全挑的仔细。
池缨勾起细带挂肩上,胸口处还有他刚印上去的草莓,在他蹲沙发边低头埋干捡碎渣的间隙,吻落在他的肩胛骨上,“北哥辛苦。”
宴烬北扫一眼老实不敢动的狗,接她的话,“嗯,先休息着,等会儿就有你辛苦的。”
话里掖话。
池缨没再扰他,继续让他处理手里的活,笑着拿起掉进沙发缝隙的手机,刷着朋友圈,全是晒年夜饭的,直到看见宁畅那条,她停止往下继续翻,像是谁去世了。
两人就见过那一次,关系一般,她心底藏着事,池缨也看得出来,没询问,而是问宴烬北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清楚。”
“别人的事我也没心思问。”
宴烬北说的很随意,也确实是实话,他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对无关的事他是一点多问的心思都不愿意花,“想知道可以打电话问问纪璟淮。”
“我闲着没事和他联系什么,还是大过年的。”池缨摸不着头绪。
宴烬北,“还怕他?”
只要他沾了酒,无论是多还是少,就是什么情绪都能在她面前显露,没遮没掩的,池缨这会脑子也迟钝,顺势就往下接,“有点。”
只听,他深叹了一口气。
池缨听得清,笑了,手摸着他的后背,“大哥这是又开始了?往醋罐里钻?”
宴烬北不说话,没承认也不否认,埋头干活,但池缨吃的透他的性子,这会儿还在醋缸里泡上了,直到捡完最后一片碎渣,扔进垃圾袋里,他把桌上地板的狼藉全部收拾干净,她剩的那大半瓶的啤酒也是全洒在了地板上,收拾了有三四十分钟,套上卫衣拎起垃圾往门外走。
池缨的笑也没收回来,伸手勾起他的羽绒服盖身上,隐约摸到口袋里塞着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针剂注射记录,这张纸每年到年底都会收到,这段时间也没想着这事,前几天那场秀够她忙的,每天三轮彩排,也完全忘了。
扔垃圾回来的宴烬北拉开门,手里还拎回来两盒榴莲,不知道哪买的,见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张单,准备哄人的话语到嘴边全散尽了,把东西放茶几上,坐在沙发,还没张口说话,池缨先问他,“这张单你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十五号上午。”
池缨双腿盘着,身子靠着沙发背,“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
“没有?”
片刻,宴烬北问,“六年前你是不是去过泰国?”
第71章 哭的我心疼(北哥说出实情)
“这话什么意思?”池缨能预感着某些事,把那张单叠扔在茶几上,盘着的腿垂着,耳边听不进任何的电视音,轻吞咽,没回应他的话,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泰国的事?”
宴烬北喝了三罐啤酒,但一点没醉,“六年前我在泰国。”
这句话的语气很轻,混在电视里的小品欢笑声,几乎听不到任何话音。
池缨没觉得自己听力是退化了,镇静自若地拿起沙发边的遥控器,直接把音量关小,降至到3,停了,却丝毫没注意自己指尖按动的轻颤,舌尖的润驱退那层暖气吹多的干,遥控器放腿边,她侧头看着他,背靠着沙发,故作慵懒的姿态,问,“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宴烬北知道她刚才听见了。
唇稍动,看着她那双等待答案的眼睛,甚至黑瞳里印着他的倒影,第一次言不出口的感觉,像心口堵了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没敢碰她,“池缨,我——”
静了片刻,她也等着。
“六年前,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十九的那晚,我在泰国执行任务。”
池缨铭记他口中说的六年前十二月十九的日期,地点是泰国,霎那,仿佛什么东西在她心口炸开,是墙垒摧毁,她像是什么都明白,又什么都不懂,她不想猜,一点都不想,现在只想从他嘴里听出什么话,“把话说清楚点,我没懂。”
宴烬北刚想抬手又撤回,不敢碰,怕她彻底失了边控,但心底的那层恐惧还是开始有了吞噬的举动,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在流淌着,已经破了口,什么都瞒不下去,他没敢看她,眼睛盯着电视,小品演员还在费力扔包袱逗观众笑。
他说,“在KTV的房间,手脚被捆绑的小姑娘,被我侵犯了。”
瞬间,真的就是瞬间,腿边的遥控器不知被谁碰掉砸在地板上,明明用了几年怎么都不会坏的东西,这一摔,黑色壳却摔碎了一缺口,甚至,合并处还出现了一道裂缝。
池缨的明面依旧是平静,看不出一丝破绽,没有崩溃,没有哭闹,没有质问,甚至在此刻比宴烬北的情绪隐藏还要好,她继续刨根,“和我说这事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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