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宴烬北直接给两人一人一脚,这轨道哪是乱胡闹的地方,磕着碰着都容易出事,更别说还下着雪容易脚滑,“不想干直接卷铺盖走。”
两人瞬间老实了。
能感受到这哥心情不怎么好,也没敢再闹下去,拎起东西各干各的活。
亦如故往,雪越下越大,顾着安全隐患的宴烬北也停了假,一连几天都在宿舍里待着,他属于轨道主负责人,时不时地需要去检查岔道、铁轨的情况。
但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她,睁眼也是,挥散不去。
“北哥,楼下有人找。”正洗漱的陈让嘴里还叼着牙刷,通报一声又往公厕去,那有热水,这天洗脸实在受不住凉水的冷凛冲击。
宴烬北猛然起身,穿上皮夹克就往外去,站在宿舍楼下的小卓玛一见到他就往上扑,弯身把她往怀里抱,“哥哥。”
以前喊阿加宴烬北还没觉得有什么,突然换成哥哥倒也觉得自己年龄大有点别扭,“在学校新学的?”
“嗯!”小卓玛用力点头,双眼明亮很可爱,小手里团握着什么,合的紧紧地,“漂亮姐姐呢?”
宴烬北听她问,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应,转而问她,“手里握的什么?”
“糖果,很甜的。”小卓玛满是高原红的小脸透着笑,又有点害羞地说,“给姐姐的,哄好姐姐可以和你在一起,然后就不走了。”
小孩的话总是表述的不怎么清晰,但宴烬北还是听懂了,心里堵得厉害,摸了摸她的头,“姐姐要回北京的。”
“你坐火车追,阿妈说火车可以去北京看天安门,火车就在那。”小卓玛懵懂似的指向某一方向。
*
“脚伤成这样还出来蹦跶?”
徐丽开车到情趣店买点私人用品,和老板混的熟,算是老朋友,有新货都让她来看看,刚巧看到池缨站在不远处,身子倚靠着墙,黑大衣,红色吊带裙,这天也不怕冷,红唇里还夹着烟,此刻的雪落在她的头顶更是应景添媚。
在徐丽看来,她是耀眼的,无论在哪,旁人的注意力总能落在她身上。
“穿着高跟鞋,还真是能要命。”
池缨没想到在这打车还能遇到她,除了那次喝酒碰面聊了几句,第一次来西北没想到降雪会这么快,遇到这鬼天气连车都打不到。
徐丽喊她上车,池缨也没拒绝。
“去哪?”
坐在副驾驶的池缨单手拢着被冷风扰乱的长发,烟雾从她嘴角蔓出,问道,“你那酒馆有住的地方吗?”
徐丽看她一眼,轻点头,“有是有,但不隔音,条件也没这好,能凑合你就住。”
“行。”池缨应的快,她不挑住处。
两人各怀着心思,静顿片刻。
“脚怎么伤的?”
池缨看了眼还包着纱布的脚,也没遮掩什么,“扎了碎片。”
再后,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听着车里放陈奕迅的粤语歌,没多会儿,车停在徐丽的小酒馆,门顶还挂着屋檐板,估计是挡雪的,板头还挂着两小盏灯,下雪天出来喝酒的人不多,个别个的人,这小店除了收钱的是她招来的,剩下的都是她亲力亲为。
“上楼就别穿着高跟鞋了,这双棉拖是新的,凑合穿。”徐丽比池缨大三岁,经历的事见过的人比她多的太多,她长得美,但被生活抹平了韧劲,不似池缨那般亮彩。
池缨看着她,把高跟鞋脱掉拎在手里,踩着棉拖扶着扶手向上走,徐丽跟在她身后,单肩背着黑色大容量皮包。
“这间没人住,床单被罩不喜欢就自己换,柜子里有新的,我不做慈善,吃和住的费用是分开的。”徐丽靠在门边给池缨细说条件,也不好奇她突然从宴烬北那搬出来的原因。
大不了就是两人吵架了。
她心里想睡宴烬北,但不代表她就非他不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况且,她知道自己和眼前人有天壤区别,自己要是男人也选干净又漂亮的。
池缨点头,站久了脚底又开始疼了,缓身坐在藤椅上,“吃住一起,一天多少钱?”
“没单独的餐,就是做饭的时候多加你一份,一天一百,床头有二维码,住多久自己算。”徐丽刚转身,事没交代完又补,“浴室只有那一间,洗漱柜里有新的牙刷毛巾。”
等人走了池缨还是把床单被罩全换了一遍,窗外正落着雪,雪势也越来越大,在北京这么多年,她觉得那里的下雪天已经够美的了,但对着西北的雪景,以及隐隐看到远处的高山又是另一番感触。
坐在窗边拿起手机随手拍了几张,但眼前景的美,相机却抓不到半分。
蓦然,脑海里转着纪璟淮的那些话——
【什么事你都不需要了解,签了合约人带回来你就会拿到相应的资源。】
【你知道,捧一个人对我来说有多简单。】
【过几天会安排你去西北拍摄,有进展我随时都会改变你的行程。】
【想要红,就要拿出你能让我捧的资格。】
是,她想要的就是资源,是资本,是红。
而彻底点燃她想要落笔签字的是他那句‘想红,就要拿出你能让我捧的资格’,拿钱做买卖的事,谁又在乎过程是怎么来的。
转而,脑海又浮出宴烬北的那张脸,还有那两句‘你看过我的病历吗’‘心理障碍,很严重’——
半夜,雪势渐小了些。
心底迸发着各种情绪的宴烬北站在二楼栅栏处,手肘撑着,左手还夹着烟,星火暗燃,缥缈的烟雾混在夜色里杂糅着孤寂的影,眼前亮光的手机屏显示着两人的微信界面。
备注是:【野丫头】
其实两人聊的天并不多,大多就是她有事没事勾一句。
【189?】
【那你知道什么才是真完美吗?】
【是189、18.9】
一根烟燃尽,宴烬北把烟头扔在脚底,碾灭,心底念着她的脚伤,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开车回去了。
结果,人倒是真如了他的愿,走了。
第17章 宴烬北,我没事
卧室漆黑一片,连行李箱都没见着影,人来之前卧室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走的干脆利落。
毛领沾着雪花的宴烬北不知道现在什么心情,心底渐空,那是他无法掌控的情绪。
翌日,雪还是没停。
“脚伤不需要换药?”徐丽拿筷子夹着小笼包,顾着她的脚也没喊她下楼吃,直接把早饭拎上楼,“需要去医院就说一声,下雪天没什么生意。”
她的生意不知道指的是哪一种,她睡人但也有底线,绝不碰有对象有老婆的,背后自然有骂她是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徐丽没在乎。
池缨喝着豆浆,早起也没什么食欲,之前没与她深接触过,但也知道人心是善的,“不用换药,结疤后直接拆纱布就行。”
医院去过一次就好了,剩余的她会处理。
徐丽点了点头,她善与人打交道,好奇发问,“怎么想留在这?北京多好。”
“没来过的地方总想试试。”池缨没想说专门为了谁,她能来这也全是纪璟淮的安排,签了合同的,跑不掉。
“也是。”
两人闲叙一会儿后,徐丽接了通电话就没回来。
“北哥,最近新开的小羊汤不错,一块去尝尝?”陈让穿好棉服,在宿舍窝了大半天,浑身没什么劲,喊着一块去喝点酒。
“嗯。”宴烬北是凌晨五点回来的。
当初一心想着人走,回北京才好,这真如了他意才知道心底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满脑子乱窜的人影挥散不去,没碰过情的人彻底没了边境的控制也是第一次。
小羊汤。
这家店面小,也就一间门面的空间,左右两侧摆着三张木质桌,桌子两侧放着无靠式的长形木质椅,显着很拥挤,说话声音一高全屋人都能听的清,好在暖气足,价格实惠。
三人要了一大份羊排,三大碗羊汤烩面,干糙活的人饭量都没得说,费劲的事多,烩面没着急让老板上,先喝酒,一人一小瓶四十度的江小白。
“北哥,什么时候向我们正式介绍介绍嫂子?”陈让把筷子往碟子上一放,笑着问。
刘燃生也抬眼看过去。
宴烬北的酒比两人喝的都快,但胜在他的酒量好,没一点醉意,一听这话,眉头低敛地紧,暗默似的来一句,“人回北京了。”
“谁?嫂子?”陈让先是一愣,刚端起的酒杯还没碰到边又放下,“那你还有闲心在这喝酒,去追啊,火车飞机不行,坐高铁,人那么漂亮还真让跑了。”
“我也觉得应该去追。”刘燃生也没想到这情况,他有私心,想着宴烬北要是有对象了,徐丽就能少念着他了。
宴烬北看着两人,夹了一小块羊排肉,“走不掉,铁路局那头严控着这头的情况,雪势一旦降小就需要大力清扫轨道积雪,保证火车正常运行。”
昨晚,心一空的那瞬间,他想过订票去北京找人,那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拔地而起,满胸腔燃的都是不理智。
陈让和刘燃生也不是刚入职的小年轻,年年都是如此,自然知道他说的没错,遇到这没头没尾的遭天气,谁也走不掉,更别说他还是主负责人,真要出了像那年扎西的事都可能被免职。
这事一揭,三人喝酒的劲头也小了不少,等烩面上来后,喝了点热乎的羊汤压下去几分酒意,唯有宴烬北觉得自己那股劲没消,满脑子还是她。
情这玩意不碰则已,一碰那就是戒不掉的瘾。
差不多四五天。
池缨在楼上待的实在太闷,坐楼下想喝酒却被徐丽阻止了,拿了瓶矿泉水给她,“在我这伤势加重没人负责。”
池缨还没接话,她就忙生意去了,这两天来这喝酒的客人不少,人多的时候还需要拼桌,大冷天的,跑车拉货的什么生意都不好做,闲来没事都来喝酒取暖,倒是给这小酒馆的生意拉起来了。
池缨没动矿泉水,拿着烟盒从里抽出一根,烟一燃,双腮浅陷,尼古丁从口腔往嗓眼里渡,驱散了那股痒,转而吐出的是烟雾,星火愈明愈暗,双指夹着烟头,眼底却蔓着懒散与烦躁。
但她这模样落在旁观者眼里就是活妖精。
酒一上头,就会有人壮着酒胆往上冲,“美女,方便拼个桌吗?”
静神被扰的池缨眉心浅蹙,手肘撑在木桌上,眼皮轻磕又抬,没给人留面子直言道,“不方便。”
“拼桌而已,哥请你喝酒。”中年男本就一身酒气,能看出来没彻底醉,但也喝了不少,肥头大耳的,脖子上还挂着金链子,挺着啤酒肚还真以为自己是大老板,“老板娘,拿贵的。”
徐丽一见这情况,和人陪聊的笑瞬间降了下来,说一句让他们先喝就起身过去,从酒柜上拿了一瓶价格不算便宜的酒,赔笑道,“王老板,这姑娘是我远方亲戚,不懂事,我陪你喝。”
说着,她还招呼收钱的小姑娘把人扶走。
“你算什么,纯他妈的就是一臭婊子,出来卖的还挑食。”大肚子男嘴里没什么德,像是仗着几个臭钱就高人一等了,这酒馆不大,好在还有歌声的抵挡,但周边人还是听的真真切切。
“老子今晚就要她陪了,你他妈该干什么就滚去干什么,别挡着老子办事——”
站在桌边的池缨眼神泛凉,左手夹着烟,右手捞起酒桌上的酒瓶直接从他头顶往下灌,酒液滴坠,浇的他睁不开眼。
“你他妈的,老子今晚非弄死你!”大肚子男一掌推开徐丽,作势要拽池缨,冒着星火的烟头直接戳进他嘴边,用力碾灭。
抡起烟灰缸往他下颚骨上砸,瞬间鲜血顺着脖子沾染了他的衣领,池缨的狠劲没收,但也敌不过大肚男的力气,第一次被女人给打了,这一刺激情绪就更没了边界,拽着人就往酒桌上摁。
这场面一闹,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大肚男就被人踹到在地,拳拳重落,拽起脚边的酒瓶直接抡他脑袋上,混在人声的惊呼中也没了控制,刚劲有力的指骨全是力量的击落,杂糅着强烈的戾气。
“你他妈想弄死谁?”
起身的池缨揉了揉后颈,转眼看到抡拳的主和倒地痛喊的大肚男,意识到他的情况有不对劲,怕在这真出了事,忙唤人,“宴烬北,我没事。”
第18章 解释
“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了。”池缨扔给他缠脚换药的剩余纱布,坐在沙发上,脚还没好透彻,刚才没注意又扭了,缓过劲之后现在才试着疼,“处理完把东西收拾干净。”
地上染的血和碎酒瓶子,木桌子被撞得没了规整样,凳子倒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犯罪现场。
“嗯。”宴烬北用纱布擦了擦手背的血,眼神直落落地看着她。
两人谁也没说话,看着对方,池缨眼神淡淡,倒是宴烬北像是有话要说又不知怎么说,静顿片刻,缓声道,“铁路遇到暴雪天容易出事。”
没头没尾的话但两人都听得懂,解释那晚凌晨出去的原因。
池缨没吭声。
宴烬北把染血的纱布扔进垃圾桶,动唇要说什么又松懈,视线落在她的脚上,问,“换药了吗?”
“先收拾东西,我懒得动。”池缨垂着眼皮没想和他在这拉扯,脖子被人掐的生疼,报了几个月的防身术愣是没发挥出一点用处。
大肚男也是真下了狠手,当时一时冲动把人给砸了,现在理智回来了也不觉得自己当时多牛逼,但嘴里念着女人不是的人也该砸,酒馆里那么多男的也没见出手的,全他妈的看戏,要不是眼前人及时出来,两女人也弄不过他那肥劲。
今晚闹这一出,徐丽的酒馆也没法营业了,警察把人带走了,徐丽去录了口供,刘燃生也跟去了,碍着脚伤两人先被放出来了。
宴烬北没再说话,一个人把地上的碎渣扫干净,血拖净,桌子凳子全摆整齐,任劳任怨的样。
“走之前把门稍微带上。”
池缨扶着桌子刚站起身,手腕就被人握住,滚烫的触感也不知道是这的暖气开的太足还是他活干多了。
“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是没谈过恋爱也没碰过情。”开了话头,宴烬北心底的那股不上不下的别扭劲就被彻底压了下去,活了三十多年,哪成想有一天还能被情控制着。
“想让你回北京是不想你在这受苦,西北这不是什么养人的地方,站在大舞台的人在这会困着你的脚步,我没本事,但不想牵扯着你。”
这几天,夜里睡不着的宴烬北看过网上有关她的所有视频,来回播放,走在秀场的人连脚步都是张扬的美,而不是困在这还招着污言秽语。
就像所有的花,从被摘起的那一刻起,面临的结果只有凋谢与败落。
池缨侧过身看向他,过分的冷静,“宴烬北,是受苦还是享乐我自己会选择。”
“走之前把门带上。”
说完,她扶着楼梯扶手就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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