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吃瘪,不情不愿的取下诛邪,扔还给它。
“好好收着,别再叫有儿拿去玩了。等我有钱了,迟早赎回它。”
她掉转马头,人都走远了,又听身后有人唤她,勒住缰绳,见是谢家家仆。
那人将一柄长剑高举过头顶,说:“将军,我家主人说您的东西忘了,让属下送还给你。”
白驰一看,嚯,好刺眼,原来是流光溢彩的婵娟。
这剑不是抵给郎子君了吗?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以谢无忌的本事,想拿回来,也不是难事。
家仆见她迟迟未接剑,又说:“我家主人说了,他送给您的东西就没有到别人手里去的道理,如果您没银子使了,尽管拿去当没关系,这柄婵娟是您的就永远是您的,到不了别人手里。”
白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搞不懂阿寂为何非跟她的诛邪过不去,但也承他的这份情了。
她接过剑,说:“请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她不知道的是,家仆在她接过剑后,心口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主人说了,剑送不出去,他也不用回去了,自裁谢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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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驰回府,先去看了小星儿。铃兰也没问她去哪儿了,同她说,她已经跟厨娘说过了,将军府是留她不得了,等小星儿好了,就让她带着星儿回神谷关。
厨娘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是不指望能留下来了,只希望将军能给星儿个前程,留她在府中继续伺候将军。
白驰寡淡的笑了,有些自嘲,“跟着我能有什么前程。”
铃兰说:“小女孩子还是跟着娘比较好,神谷关的日子也不差,蒙大将军会安置好她们娘儿俩,我同厨娘说了,等过几年星儿再大了些,如果咱们将军还是风光无限的大将军,星儿也愿意过来,再接她过来。”
主仆二个默默对视,白驰所求之道,前路崎岖,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她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敢走太近,就怕将来连累了她,又怎敢亲口许别人前程。
回府待了没一会,连口热茶都还没喝,天后的贴身宫人就来传话了,宣她进宫。
白驰一点不意外,她今日没上朝,听谢无忌的意思,还是他派人去告了假,天后心里有疑也在情理之中。
换了朝服,入了宫。
天后在悦庭殿召见了她,让她意外的是,大殿内还有一人——魏岷之。
天后和颜悦色,上前郑重为二人重新做了介绍,看天后的态度、语气,天后对他极为信任推崇,是她的心腹无疑了。
天后先是同白驰说了昨日九皇子挨训的事,直言白驰教训的对,她这个做母亲的平日里忙于政务,对孩子们并不如寻常母亲那样细致,才致奸人钻了空子,教坏了孩子。如今那万嬷嬷已经被她一板子打出了宫去,再不会出现在白驰跟前碍她的眼。至于九皇子还是暂且养在白驰府上,并且天后也说了,让她该打就打该罚就罚,不用顾虑。
魏岷之却在这时插了话,说:“听说白大将军昨日在国公府教子,闹得人尽皆知,大将军果然厉害。”
白驰蹙了蹙眉心没说话。
魏岷之又道:“西城门外流民近千,已然成灾,朝廷正不知如何安置,没想到大将军一出手立刻解决这一难题,当真是好手段。”
白驰不乐意了,好好说话不行,阴阳怪气的作甚,因此不客气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在指桑骂槐的说谁呢?”
魏岷之面上一白,有些难堪,他知道白驰不是客气人,可也没想到她当着天后也如此不讲情面,辩驳道:“我,我没骂你。大将军,我就直说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昨日和你前夫相处一日,又夜不归宿,就连今日早朝也是他谢家家奴来替你告假。请你给个合理解释,你们是旧情复燃了?还是你已然投效雍州世家不再为天后所用了?”
白驰敏锐的察觉到姬后佯装镇定的坐在凤座上,然而放在膝上的手却是一紧。白驰的心中忽然就生出了那么一丝难以名状的疲惫。
她想辅佐姬后称帝。
可姬后却只当她说疯话,笑笑就算了。她一直都不完全信任她。
白驰失望的同时,不由生出了些戾气,瞪视魏岷之,“那又如何?就算我夜不归宿,同谢无忌睡了又怎样?就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夜夜笙歌,逛窑子包女人,我深夜寂寞孤枕难眠,找个男人又怎么了?”
姬后震惊了,这什么虎狼之词!
魏岷之更是差点惊掉了天灵盖,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服气了他!
他服了这女人,更服气雍州郡王!
郡王这口味可真够重的啊!
白驰:“那么敢问魏大人,你是不是和哪个女人睡了,身和心就属于她了?成了她的人,从此后和她的家族绑在一根绳子上,她的所思所想便是你的所思所想,她家族的立场便是你的立场?还是天亮说再见,拍拍屁.股走人?”
魏岷之被怼的口讷,他是个正经男人,不想和一个女人讨论睡觉好不好!
正当他头发都快急得竖起来时,坐在上首的姬后却在这时笑了,说:“小白,你就别挤兑他了,再说下去,魏大人都要给你说哭了,人家尚未娶妻,说不定还是个雏儿呢。”
此话一出,大大缓解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魏岷之旋即涨红了脸,恨不得钻进地缝,不能见人了。
白驰也没想到,嘀咕了句,“没想到魏大人这般纯情。”
魏岷之嘴硬,“没有,没有的事。早不是了。”
姬后从座位上下来,诚恳道:“小白,是本宫错了,本宫不该怀疑你,与魏大人作了这一出戏来试探你。”
魏岷之正经的面朝白驰行了一礼,“白将军,得罪了。”
姬后又道:“你也不要怪我,实在是这些年,雍州世家在我身边安排了许多眼线,我吃过不少暗亏。你的身份又太过特殊敏.感,稍有风吹草动,总有人在我耳边嘀咕,听得多了,心里也不得劲。”
白驰木着一张脸,说:“我同阿寂还有一子,此生都不可能完全断了干系,天后若是一直这般不坚定,只怕将来会一直不得劲。”
魏岷之又暗暗偷看白驰,心内纳罕,她是真不拿姬后当外人呐,什么样负气的话都敢说。
姬后听她这样说反而很高兴,说:“不会了,我知你是个直性子,便是将来不想帮我了,也一定会当面同我说,不可能做出那等背信弃主暗地使坏的事。”
白驰:“天后,我同您说过,只要您答应称帝,我便是豁出这一身血肉性命也一定会助你!”
魏岷之还是第一次听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一时惊得说不出话,眼睛溜圆,像是塞进了两个铜铃。
他竟不知白大将军有这样灭九族的抱负!
女帝?
女……帝!
姬后倒是没有初听时的大惊失色,她冷静了许多,只是一只手的手指仍不安的快速敲打了起来。
“小白,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姬后不再迂回,直接说明目的。
白驰:“臣领命。”
姬后看了眼魏岷之。
魏岷之勉强收拾好乱糟糟的心,说:“天后的意思是希望你往后能继续和郡王搞好关系,呃,最好通过他,和大长公主也能和睦相处。”
白驰一听到大长公主头皮就发麻,本能的皱了下眉。
姬后同样也怕大长公主,她太理解白驰此刻的心情了。迂腐的女人最难搞,惹急眼了就写一本书搞你,也是没谁了!
白驰:“为什么?”
魏岷之:“因为她手上捏着天后的把柄,能致天后于死地的把柄。”
白驰惊诧。
姬后沉声道:“先帝去世之前曾拟了一份遗诏交给他最疼爱的大公主。这事本宫一直有耳闻,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先还猜测是不是谢家树大招风,怕将来谢家获罪给他家的免死金牌,只是我最近才知道,竟是让我死的敕令!”
她站起身,声音越发低沉:“德胜陛下说,若是我姬遥将来有图谋大周江山的意思,就将我赐死。德胜陛下呀,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竟真看得起我这小小女子,居然还防患未然的留下了这样的遗诏。现在回想来,当初有好几次我那位大姑姐表现出的态度都挺耐人寻味,也是难为她了,一直隐藏着这么天大的秘密隐忍不发。是看在她的那些侄儿侄女的面上,不想被他们记恨吧?白驰,我命令你,找出遗诏,毁了它!”
第83章 亲事
同一时间, 谢无忌去了国公府。儿子挨揍,他心中自然挂念。
大长公主正在屋内看画像,念念有词。谢无忌不想打扰她们,没让通报。
大长公主说:“我还是觉得礼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千金不错, 脸蛋圆润, 身材丰满。虽然那天她做了遮掩,这画像也故意将人画瘦了, 但我那天特意留心看了, 王小姐胸大屁.股大,是个容易生养的。”
边上庄嬷嬷乐呵呵的附和:“公主给太子挑的媳妇自然是极好的。”
琴姑姑说:“王小姐的品貌才学确实无可挑剔, 可是我担心太子恐怕不喜。太子素来怜爱纤细柔弱的佳人。先太子妃在时, 太子就将她比作扶风弱柳。王小姐同先太子妃相比, 虽才学不相上下,可容貌身材却天差地别。那日公主让我留意太子, 倒是礼部左侍郎家的千金出来的时候,太子端正的看了几眼,对王小姐,太子似乎并不上心。”
大长公主眯着眼回想了下,“左侍郎家的千金?哦, 我想起来了,也是同窦婉儿一样的柔弱病态。她不行!当初窦婉儿没了,太子就差点去了半条命!再来一个左家女娘, 我这侄儿还要不要活了!以前我也觉得纤细美丽者讨人喜爱,说话细细柔柔的, 谁家大人见了不怜爱几分?男子更爱那小鸟依人好显一显男子气概。可是我老了啊, 见不得生离死别,更不喜欢小辈整日病歪歪的模样。”
“后来无忌娘子生有儿的时候, 我突然悟了,还是身体健康膀大腰圆的好。你们可还记得当初她生有儿的时候,我准备了十几个稳婆丫鬟愣是一个没用上,她自个出去溜达一圈的功夫就给生了。别的女人生个一天两天,家里的老人、男人都给女人哭得心肝都碎了。我还记得窦婉儿产子时,太医院但凡能动的都去待命了,我的心呐也跟钝刀子磨的一样,急啊难过啊没办法呀。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她走了。孩子虽然最后生出来了,气息微弱,没片刻功夫也没了。当时太子那脸色,我都不能回想,若不是太医都在那,抢回一条命,我真怕太子也被那娘儿俩个带走了。不说窦婉儿了,就说我吧,我要是身子骨再好些,何至于差点让国公爷绝了后。谢天谢地我的乖孙儿是个生龙活虎的小子,昨儿个被他娘打的胳膊肿屁.股开裂,没一会功夫又活蹦乱跳了,今早一看,不红不肿不疼,又出去疯玩了。”
“所以,娶妻这事不能再听太子的了。阿琴,你将王小姐还有这几人的画像一并送去宫里,将我的意思也说给皇后听,让她参详参详。”
庄嬷嬷有些吃惊,“公主,皇上不是说了太子妃的事由您一人定夺,不需同皇后商量。”
公主说:“太子妃毕竟是要嫁进宫里,同姬后才是一对正经婆媳。我算什么?大姑母而已。太子妃要是不得皇后喜欢,将来她日子难过,谁人能替她。反正这几人我已经过了一遍眼,无论是谁都行,看皇后怎么挑吧。”说完顿了顿,又道:“将剩下的这些都送去郡王府上,让他也挑一挑,万一有看上的呢。”就当碰碰运气吧。她心里很清楚,除了被他付之一炬没别的可能,但她总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她是真心疼儿子,这么多年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怎么受得了。
“呵,”有人冷笑出声。
公主一怔。琴姑姑反应快,忙行礼,“郡王来啦。小世子在石园玩耍呢,彭义武正陪着他。”她敏锐的察觉到郡王态度不对,想打岔,将他支走。
公主看见儿子很高兴,满心的期待,“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不过来一趟又怎知,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在母亲心里我还是只能挑太子表兄剩下的。”谢无忌说完这句就走,不留情面的话像刀子一样割在了公主心上。
公主一脸惨白,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真不是。
她一直想做个好母亲,可她却一直做不好一个母亲。
*
宫道上,魏岷之一路快跑追上了白驰,到了近前,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将军好体力。”
白驰手握婵娟,“魏监正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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