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家家注意点说辞!别他妈他妈的,”林祥不满地啧了声,“再说,什么叫迷魂药,这叫与生俱来的魅力!”
蔡静宜:“......”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
失踪儿童找回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除了必要的流程以外,被家属泪眼婆娑围着道谢是免不了的。不过这种事任逸往往只是露个脸,更何况这次他们遵城警方主要是起协助作用,他也没出什么功劳。
然而协助归协助,前前后后踩点排查也搭进了小一个月的时间,晚上,为了庆祝一队又完成一次解救行动,林祥特意请大家去吃大排档作为犒劳,当然,钱还是要任逸这个“正队”出。
“干杯干杯!明天放假,今天敞开了吃!”
“我说副队,你到底是怎么驯服的那小子,也太神奇了吧!”
“就是啊,我听蔡蔡说,那小孩跟着了魔似的,态度反转180度,好家伙,咱副队越来越牛,任队这位子要保不住了啊!”
一群人脱了警服就开始不正经,吹牛起哄的都有,豪爽的直接啤酒瓶子对嘴吹,这让林祥情不自禁想起当年在警校的时光。
也是这样,充满青春和激情。
特别是任逸那家伙,换上纯白色的短袖后,整个人干净得像刚毕业的学生,这一路已经数不清被多少女孩偷看了。
“你们猜我对他说了啥?”林祥一手拿着肉串,一边乐呵地翘起二郎腿,“猜对有奖啊!”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那是咱祥哥么,那他妈是耗子!”
“我怎么了我?”彭皓莫名躺枪,两颊塞得满满的,更像只仓鼠了。
“夸你呢!说你心宽体胖,有弥勒佛的风骨!”
“哈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欺负人家新人,再猜别的,”林祥笑道,“想象力要丰富一点。”
有人脑瓜一转,道:“总不能是以武力相逼,迫不得已吧?”
“滚蛋!”林祥在桌子底下踹了那人一脚,“老子还想不想干了?还武力相逼......”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别卖关子了!”
“就是,再问下去蔡蔡这脸都绿了!”
“想知道是什么啊——就不告诉你们!”
林祥说完就跑,也不顾后面一群人如何嗷嗷乱骂,等拐到安静的角落里时,果然碰见了等候已久的任逸。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躲着呢,干啥,什么事这么神秘必须咱俩私下沟通?”林祥嬉皮笑脸地说。
任逸低垂着眼皮,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丢给他,自己也拿了根出来,对林祥点了下下巴,问他:“有火?”
“啊?你现在要抽烟?”
林祥有点愣,见男人不愿多说的样子,这才慢半拍掏出火机来:“哦......有,当然有。”
火苗在夜色中跳跃着,任逸就着火点了烟,却没有放在嘴里,只是用手指夹着,看着它慢慢燃烧。
灰白的烟灰越压越低,随着时间的流逝,簌簌掉在地上。
与烟草味交杂的是巷子外热闹嘈杂的夜市香气,林祥蹲在墙角,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这样的场景十年前也发生过,就在沈乐绵被送走的那晚。
向来不沾烟的任逸竟然连续抽了半盒,等林祥最后找到他的时候,男生两只眼睛全是红的。
放在以前,林祥绝对相信那是被辣的,但是那一瞬间,他却怀疑任逸是在哭。
只是这个人怎么会哭?哪怕是阿婆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那个晚上成了两人闭口不谈的秘密,从那以后,任逸终于开始“抽烟”了,只不过别人是抽,他是干瞪着。
一般是案子到达瓶颈的时候,或者是心情不顺的时候。
像今天这样,还需要点燃,那就一定是心情糟糕到家了。
“话说你就不好奇我说了啥?算了,看在你请你我抽烟的份上,兄弟我给你开个后门——他不一小毛贼嘛,最羡慕的肯定是技术精湛的‘老毛贼’,我就骗他,说我五岁上街,练就一身飞檐走壁好本领,只要我想要,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至于这个“蓝本”是谁,那大概要追溯回某“骗心骗金”,小时候偷他家肉吃,长大又勾引他家表妹,最后在大学期间交换出国,从此人间蒸发的仲姓渣男。
“我他妈真是一想起他就来气,那傻逼踩得什么狗屎运,自己发达了,对老朋友连个屁都不放一声。”林祥骂骂咧咧的,转念一想自己咋还把他列为“朋友”了,脸色立刻更臭了。
“呸呸呸!一时口误一时口误,你快忘掉啊,我可不认那孙子做朋友!”
最后的烟灰烧完了,任逸捻灭烟头,随手扔进路口一个放垃圾的盒子,完全没有要搭理林祥的意思。
唱独角戏的林祥:“......”
林祥觉得自己就是贱得慌。
你说他这么阳光率真的一个人,这辈子咋摊上这俩倒霉发小。
一个油嘴滑舌不辞而别,另一个锯嘴葫芦心口不一,他就夹中间一搞笑的,负责暖场,除此以外没屁点地位。
“不是,大哥,咱别抑郁了行不?刚刚那场子多热啊,您搁那儿一坐,跟冰坨子似的,干嘛啊!”
任逸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额角青筋隐现,半晌后,在林老妈子的喋喋不休中,还是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
“滚蛋。”
“哎哎!我滚,我最会滚了......”林祥边躲边求饶,对此习以为常。
毕竟这货一天能说八遍“滚蛋”,九遍“放屁”,翻译成人话可以是“谢谢”,“不客气”,“早上好”,“再见”等诸多常用词。
所以林祥自动把这句翻译成感谢的意思,整个人还挺乐呵。
“不说笑了啊,说点正经的,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林祥严肃下来,道。
任逸没有否认,默默拿出之前的那张照片,然后翻到背面,展示给林祥看。
上面是一个像蛇一样的图案,刻意画在左下角,扭扭曲曲的,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怎么?”林祥没弄懂,“这是什么暗号?”
“这是希腊字母,小写的克西,”任逸解释,“代表照相的是个熟人。”
“唔......”林祥欲言又止,心说我又不认识这个熟人,不过他还是很会看脸色的,能不多嘴就不多嘴。
“所以你是觉得这帮小孩有问题?要去查他们?”
“已经查了。”任逸说,“刚刚来的消息,关于李享究竟偷过什么。”
“......他这么小能偷什么?撑死了偷个钱包手机......”
“他什么都偷。”
“什么都......什么都偷?!”林祥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是,几个意思到底?”
“字面意思。”任逸道,“他偷东西不只为了生存,更像是练手。”
多年的工作经验让林祥瞬间警觉起来,他仔细回忆今天和男孩的对话,愈发觉得毛骨悚然,后背都生出一层冷汗。
男孩好像的确对自己的“本领”颇有自信,但又有点“怀才不遇”的愤懑感,他本以为这小鬼纯属中二前期胡说八道,可现在看来......
“你是说,有人在刻意‘培养’这些孩子,要搞事情?”
第39章
“有人跟我们说, 如果我们身手足够好,就会被带走发大财!”
办公室内,李享坐在沙发上,手捧着专门为他买的冰奶茶, 两条细细的腿激动地晃来晃去。
“真的!林老大, 我原先的一个朋友就被带走了, 他们都说, 他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过得像神仙!”
林祥夸张地“哇!”了声, 因为是蹲在地上, 他的视线始终和男孩处于同一水平面, 听到这话后, 还特意往前蹭了几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你那个朋友,现在在哪, 可以带我见见吗?”
“你为什么要见他?”男孩好奇地问。
林祥眼珠一转,道:“我......也想跟着发大财啊!你知道, 这警局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那冷面上司还老克扣我工资,我混到现在, 连娶媳妇的钱都没有,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呢, 你说我惨不惨?”
男孩被逗乐了,咯咯笑个不停。
被亲生父母找到后,他终于洗了澡, 换了身干净衣服,除了性子还没转变过来以外, 几乎和正常的小孩无差。
“你不行的,”他小大人地说,“他们只要小孩,你超龄了,他们不会要你的。”
果然这群小孩后面另有其人。
林祥心底一沉,面上依旧带着笑,又问:“‘他们’又是谁?你直接告诉我得了,我亲自问问。”
然而这次,男孩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低着头抠手。
局促,纠结,防备,还有一丝动摇。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李享太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过了好久才小声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的技术还不好,没人来找我。”
吱呀——
门开了。
林祥扶着男孩的肩,带着他回到父母身边。
“辰辰!这里这里!”见儿子出来了,男孩妈妈一脸欣喜地抱住男孩,两边脸蛋各自响亮地亲了一大口,“刚刚听没听叔叔话啊?叔叔问你什么你就好好答,叔叔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我不叫辰辰,我叫李享。”李享冷漠地说,说完便挣脱了女人的怀抱,一个人跑到楼外面玩去了。
女人的手臂僵在半空,眼中的失落与尴尬难以掩饰,一旁的男人倒是毫不在意,边笑边搓着手道:“小孩,过几年就好了......那个,警察同志,我们一家三口重逢也挺不容易的,您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起程回家啊?”
林祥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了任逸的声音。
“您好,我是刑警支队一大队队长,任逸。”
任逸朝他伸出一只手,男人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立刻热情地握了上去,“哎呀哎呀”个不停。
“哎呀,可算见着您本人了,要是没有您,我们怎么可能团聚呢!您,您抽烟不抽?不算很贵重,就是个心意......”
任逸制止了对方的动作,示意他墙上的标识,拒绝道:“不必了,这里禁烟。”
“啊,怪我怪我。”
男人讪讪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手心出了汗,搓手的动作便更加频繁。
他其实更喜欢那位姓林的警官,面善好交际,这个突然出现的任队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个不懂变通的死脑筋。
孙巍不免有些担忧。
这次来警局,他们一家不光是为了配合警方办案,更是有其他心思。
丢了孩子的这些年,孙巍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每天除了四处奔走就是求神问佛,真是做梦都想把孩子找到。
谁知上天却给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孩子是找到了,竟然成了个小偷!
昨天刚和孩子重逢他不好意思问,但今天他说什么都得问清楚,他家辰辰的人生履历中可不能脏了这一笔,万一影响到将来考学工作,那不就毁了!
“那个,警察同志啊,我知道我现在问这个不合适,但是您看,我家辰辰才刚过八岁,我是个粗人,不懂法律,可我记得,这个岁数是不会留‘案底’的,对吧?”
男人的语气中满是侥幸和恳求,女人不满地拽了下他的胳膊,显然是不愿意去想儿子当过小偷这件事,压着怒火抱怨道:“你问这个干嘛!”
任逸冷淡地望着夫妇俩,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个世上最可悲的不是犯错,而是犯错后不用承担责任的庆幸。
李享确实不会留案底,但是等他十四岁,十六岁,十八岁,再犯错的时候,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拿年龄说话吗?
“您的儿子,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任逸缓缓开口,“前提,是您和您的夫人能教育好他。”
男人刚有点喜色,一听后半句话,笑容也跟着僵了一半。
“您这话说的,我们自己生的孩子还能教育不好......”
“能不能教育好,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这么简单。”任逸冷漠地打断了他,“我们这边的建议是先把孩子送到专门的学校进行生活学习,看情况转变再进入普通校园。”
林祥一愣,也很快回过神来说:“对对对,这个项目是政府这几年新开设的,主要接收已满12岁,未满18岁的孩子,全国各地都有试点,目前离我们遵城最近的试点学校在新城椿镇,那边的接收年龄更小,主要为6岁以上,14岁以下......”
“这怎么行!这不就是,少管所吗?!”
还没等林祥说完,孙巍立刻急了,脖子通红一片。
“绝对不行!到时候娃考学,一看是从这学校出来的,不得被其他孩子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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