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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后那个字很轻，又像是戛然而止，总之赵瓷没有听到。
她看到宋许砚像是刚刚才发现自己，怔怔地抬头看过来。与此同时，四周看热闹的同学也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她，其中目光有嘲讽也有同情，也有的漠不关心。
赵瓷清晰地记得，这是她的第二百零五场戏。
明明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莫名其妙被中断在这里。
关键女主的感情线离奇崩坏也就算了，凭什么女主都崩了，她一个女配还在这里继续走书里的戏份，被这么大肆羞辱啊！
她都拿不到钱结不了工资了，居然还要在这里受这种工伤！赵瓷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最后放声大哭，哭得惊天动地。
她一边哭一边往回跑，手里的花也被她扔了。
她回去哭了一宿，想找系统找不到，不知道为什么它的长途电话一直打不通。
第二天赵瓷课也不上了，想彻底摆烂。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知道了晚上的事，以为她是再一次被宋许砚当众拒绝，受刺激了，所以不想上课，于是去帮她向辅导员请了假。
她们中午下了课回来，发现赵瓷仍旧躺在床上，“小瓷，你手机是不是一直没开机啊？陆景扬说他打你手机打不通。”
“陆景扬？”赵瓷眼睛出现了一抹光亮。
“是啊，他现在人在楼下等你，你要起来见一见吗？”
“见，现在就见！”赵瓷迅速从床上爬起来，裹了一件外套，穿着拖鞋，头发也没梳，就这么下去了。
她边跑边想，我怎么把我的好同事给忘了！说不定能找他寻求到一点帮助。
陆景扬找了赵瓷一晚，又在楼下等了她一上午，眼下精神都有点恍惚，所幸终于见到人了。
赵瓷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跑出来，没等陆景扬张嘴，她就一把拽住陆景扬的胳膊，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陆景扬，出大事了！我昨天晚上看到……”
“先上车，去我那里再说。”
因为这会儿是中午，好多学生从食堂吃了饭回来，女寝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赵瓷经历了昨晚的事，目前还正处在校园八卦贴热议中心，陆景扬怕她再引发什么议论，便将她拉到了路边的车上。
陆景扬带赵瓷回了他的公寓，怕她太饿，就先订了一份楼下餐厅的外卖给她。
赵瓷已经在车上将事情全部跟陆景扬讲了一遍，到他公寓吃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她感叹说：“背着全校的师生在后台偷偷接吻，这是什么浪漫又唯美的偶像剧情节啊！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女主和男二身上啊！”
说着说着赵瓷又哭了，眼泪扑簌簌掉进饭碗里，陆景扬立刻拿纸巾帮她擦拭。
“好了好了，再哭眼睛就成核桃了，双眼皮都撑不开了。”陆景扬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天又没真的塌下来，是吧？”
“快了。”赵瓷声音呜咽道：“主角感情线崩了，这个世界马上会跟着崩塌的，我也得回去了。”
陆景扬的手一顿，眼神顿时暗下来，“你要回去？”
“对啊，任务失败了呀！不回去，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可是你都在这里三年多了，就这么走了，心里不会不舍吗？”
“嗯，这项任务都三年多了……”赵瓷确实很感慨，不过随即她又道：“三年多的时间就这么被浪费了！”
好气！关键她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更气了！
“在你看来只是是浪费时间吗？你在这里交到的朋友、认识的人，对你来说全无意义吗？”陆景扬反问她。
“也不全是，但是……”赵瓷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我总归是要走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陆景扬轻轻念着这句话。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他妄图强留她，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呢？哦，她用了一张强行退出的技能道具。
陆景扬眼神晦暗，嗓音发沉：“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走？”
赵瓷回：“当然是让系统给我打开时空门，但是我现在联系不上它，不知道它死哪儿去了。”
“如果一直联系不上…… 你会使用强行退出小说世界的技能道具吗？”陆景扬耳膜振动，能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声音。
“联系不上的话，我就先呆着吧，技能道具是紧急关头才会用的。”赵瓷苦涩道：“因为那太贵了，我现在根本就买不起。”
当年她存了那么多钱也只够她霍霍一张道具，现在她这点捉襟见肘的余额，跟系统打几次长途电话都快把她掏光了。
买不起吗？陆景扬听后，不禁嘴角上扬。
那可太好了。
*
从公寓回来的路上，赵瓷一直在想陆景扬说的话。
他说如果确定主线崩到无可挽回，建议她就把这最后的时间当做一次旅行，丢弃女配的任务，随心所欲地享受剩下的时间，这样她会轻松一点。
赵瓷觉得他说得很对，她在这里的生活苦了三年多，不能再为难自己了。但是她又不甘心自己做了二百多场的任务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她去找夏棠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夏棠听到她说看到昨晚后台的事情，脸一下子红透了。
赵瓷不理解地问：“你干嘛瞒着我们啊？我们肯定会祝福的啊，对不对。”
“我是怕……”夏棠呐呐道。
“怕？怕什么？”
夏棠看着赵瓷，“怕你不开心。”
“我干嘛不开心啊，我又不喜欢沈学长。”赵瓷顿了顿，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你是怕我自己感情受挫，看到你的爱情和和美美，心里有落差，是吗？”
夏棠没有说话，但是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赵瓷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该说不说，她这个姐对她真是呵护有加，自己谈着甜甜的恋爱，还要担心不会伤害到妹妹的心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其实我们都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里，你的命定男主另有其人，如果你不跟他在一起，这个世界就会消失，你还要继续跟沈霁月在一起吗？”赵瓷试探着问。
夏棠第一次听到这种奇特的想法，她笑了笑，“大家一起消失也挺浪漫的。”
赵瓷：“……”果然谈了恋爱的人，脑子里都是粉红泡泡吗？
赵瓷努力板起脸，重复道：“我认真的，你想一下呢？”
“嗯，我想一下……”夏棠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人的一生这么短暂，我还是希望按我想要的方式来过。”
看着夏棠温柔又坚定的目光，赵瓷明白了。
晚上他接到宋许砚的电话，在他犹犹豫豫的声音里，赵瓷回复他：“宋许砚，你不用感到为难，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第59章 做她自己
四月中旬, 学校的论坛被两件事情刷屏了：一个是开学刚被评为新校花的夏棠跟学生会会长沈霁月在一起了；另一个是赵瓷放弃了对宋许砚的穷追猛打，与此同时，她即将作为瑞顿大学的三个代表之一, 前去参加世界大学生围棋锦标赛的初步选拔赛。
对于第一件事情，大家就是吃瓜并祝福, 毕竟是俊男靓女，一起走在校园的路上也很养眼，虽然有不少追求者要为之肝肠寸断、伤心欲绝了。
对于第二件事情，自从被爆出来开始, 论坛上就开始在吵架, 到后面已经吵翻天了。
原因无他, 大家一致认为赵瓷受不了被宋许砚公开拒绝, 正在发疯, 想搞一搞大家的心态。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想, 完全是因为没有人看到过赵瓷在大学期间往学校的围棋室跑过, 大家根本不相信赵瓷的围棋水平。而且最关键的, 她的业余五段是最近才找协会里的职业棋手通过举荐，让围棋协会审核, 然后授予的段位称号。她此前并没有参加过任何公开的围棋比赛。
瑞顿大学人才辈出，有七段水平的能组一个团出道。资格赛拢共就分到他们学校三个名额, 被她一个五段的占用了，这无疑会引起大家的诘问。
大家怀疑她家托人找关系, 走后门才拿到的这个五段称号, 纷纷去围棋协会举报她, 连带着推荐她的那位职业棋手也受到了舆论波及。
然而当外面为她吵翻天的时候, 赵瓷在酒吧里连泡了三天。
她当然不是自己泡, 她是去陪方柏川的。
方柏川自从知道夏棠跟沈霁月在一起后, 整个人仿佛丧失了求生欲，每天在酒吧里把自己喝得烂醉。
他喝醉了就躺在卡座上哭，口中不停诉说着单相思的煎熬和失恋的痛苦，连带着这么些年的心路历程统统倒苦水似的倒了出来。
赵瓷以前不知道他喜欢夏棠的契机，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肤浅，是见色起意。
听他说完他和夏棠以前的事后，才知道原来他心动的契机是在他十三岁那年去音乐会看了一场夏棠的钢琴独奏。那时候夏棠也不过才十四岁，已经才华横溢，耀眼到让人移不开目光了。后来在高中跟她一个学校上学，还跟赵瓷做了同桌，才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她。
五年的仰望，让夏棠成为他精神的一部分。那些不敢明说的感情，如今也被迫终止在这一刻。那感觉，像是割舍掉一部分的自己。
赵瓷有了前两天的经验，这晚一看方柏川的情况，就知道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遂打了电话叫陆景扬过来帮忙抬人。
陆景扬帮她把人送回公寓，看赵瓷在房间里坐了下来，疑惑地问她：“你坐这里干嘛？”
赵瓷理所当然地回：“我留下来照顾他啊。”
陆景扬又惊又气：“我是死的吗？需要你来照顾他？你回去睡觉，明天不许陪他去酒吧了。”
赵瓷没有反对，“哦”了一声：“好吧，那我去睡觉了，方柏川就交给你了。”
过了半个小时，陆景扬去厨房倒水，见到赵瓷从隔壁房间出来了，“你没走？！”
赵瓷不明所以：“我要走哪儿去？你不是叫我去睡觉吗？”
“你在这边睡？”
“嗯，这个房间我之前睡过，床单都是我带过来的。”
“你回我那儿去。”
“不用吧，我现在又不走剧情任务了，在哪儿睡不都一样。”赵瓷说完，见陆景扬脸色逐渐沉下来，“好吧好吧，我去你那里。”
——【一个大男人，事儿真多！】
赵瓷的吐槽被陆景扬听到了，他咬了咬牙，忍住了没跟她“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陆景扬对方柏川施展了什么魔法，还是说男生之间更容易开解彼此。翌日清晨，方柏川破天荒地起床吃早饭了，人看起来也比前两天精神多了。
赵瓷不禁问陆景扬，“你对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是他自己想通了。”陆景扬顿了顿，继续说：“也有可能是暂时想通了。失恋就是这样的，上一秒重新振作起来了，下一秒看到熟悉的人或事物，建立起来的决心就会一瞬瓦解。”
诚如陆景扬所言，方柏川一路上都很正常，但是在进学校时看到学生会宣传栏上夏棠的名字，又绷不住了。
赵瓷顿时感觉陆景扬很厉害的样子，悄悄问他：“你知道得这么具体，是不是也经历过啊？”
陆景扬看着她笑而不语。
赵瓷回学校之后被围棋社的学生当面下了“战书”，表示要跟她公开对决，如果她技不如人，就要自愿让出世锦赛的选拔赛名额。
赵瓷看着上面鬼画符样的字迹，看了很久才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赵瓷把战书随手塞进了包里，“战书我收了，但是我劝你换个人来跟我对弈。最好找你们公认的第一名，这样对方输了，你才能对我心服口服。”
赵瓷这番话把那个学生气笑了，那个公认的第一名得知之后也气笑了，隔空给赵瓷放狠话，说让她等着，绝对要让她哭得比宋许砚拒绝她那晚还要大声。
赵瓷本来在这里打白工就烦，还要被人反复拿那晚的事情刺激她。
她撸着袖子，马上就跑到学校的棋室里去了。
等了没一会儿，大批学生涌了进来，那个传说中的第一名也来了。
那男生个戴了副厚框眼镜，刘海长到能盖住眼镜的边框，白衣黑裤老布鞋，一副考究派老学者的模样。
他是业务七段水准，属于业余棋手的最高水平，评级比赵瓷高了两级。
赵瓷指了指几个拿手机录像的同学，“来，同学你站我这头、同学你站那头、这位同学你站中间。大家记得开直播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现场直播，如果输了，在场各位以后就请大方地承认我的实力。”
对面的“老学究”听她口出狂言，不禁轻蔑一笑，“你一个通过别人举荐得来的业余五段称号也敢在这边吹牛，不怕等会儿输了，下不来台吗？”
“老学究”五岁就开始学下棋，他在围棋上有很高的天赋，要不是觉得学业更重要，将来能选择的机会更多，他才不会放弃成为会职业棋手的机会。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能出来跟一个“不正规”的业余五段坐在这里对弈就已经很跌面子了，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生。从接触围棋开始，他骨子里就觉得，女生天生在棋艺方面输男生一等。
赵瓷心平静和地反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业余五段吗？”
“老学究”挑了挑眉，示意她往下说，想听听她还能大言不惭到什么地步。
赵瓷偏不说：“等下你就知道了。”
“老学究”执黑子，他的下棋风格是以稳健为主。赵瓷不一样，她在对方布局阶段就开始发起进攻，快速杀棋。
她这个下棋方式把男生看乐了，他一边看赵瓷进攻，一边嘲笑她：“你到底会不会下棋啊？”
赵瓷不理他，继续进攻，最后她执白子六十二手就让对方崩盘了。
这是“老学究”接触围棋生涯以来输得最快的一局棋，快到他跟现场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赵瓷气定神闲道：“再来一盘？”
对方认为是自己轻敌了，为了挽回面子，跟赵瓷开了第二盘。这次男生明显谨慎多了，赵瓷也改变刚才的风格，认真布局。最后在下到中盘的时候，对方主动认输。
因为赵瓷把外面走成了铜墙铁壁，即便没到官子阶段，“老学究”也明显看出自己的棋做不活了，就算自己强撑着走下去，结局也已成定数。
他心有不甘，但是也不得不服，不然就会被人说他输不起。
他当着在场围观的各位同学公开承认：“我输了，我技不如人，希望赵同学能代表我们大学，为学校争得荣誉。”
所有人一片哗然。
赵瓷微微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
走出棋室的时候，男生终于悟出了赵瓷那句话的意思，“所以，你是业余五段的评级，是因为这是你目前最快能拿到的称号是吗？”
“是，我想参加世界大学生围棋锦标赛，必须要有一个评级，但是定段赛跟锦标赛是同一时间段，我只能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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