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窄道，凶戾鸟鸣响起，数只黑色巨鸟振翅飞来，向着两人俯冲而下！万千黑色小鸟跟着吐出无数灵气箭，铺天盖地向着两人袭来。
萧清寒袍袖一震，半圆形黑雾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内，挡住了第一波冲击。
哗啦啦！
第二波灵气箭雨紧随而至。
萧清寒只是挡着，并未出手。
云衣看向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指微微屈动，淡淡剑光凝聚，又被他自己散去。
果然。
云衣方才闪电般想到了这点，萧清寒不想暴露身份，不敢在她面前用剑招，他入魔之后可以驱使魔气，但估计没认真去钻研过魔诀，一时陷入只守不攻的窘境。
云衣很想跟他说，你把剑掏出来吧，我就当没看见。
但她又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萧清寒身份这件事，已经是她在现下局面中仅剩的优势之一了。
她看着天空乌压压一片凶鸟，意识到自己出手的时候到了，幸亏她这一世调整了思路，该修炼的时候，一点也没偷过懒，这会儿也有筑基中期修为了。
她丹田灵气毫无保留倾泻而出，双手掐诀，纯正木灵气充斥空间，将树下藤蔓催得一节一节猛往上窜，疯狂生长起来。
藤蔓很快窜至跟怪树差不多的高度，此时她丹田灵气消耗一空，就见她额侧微亮，显出形状优美的鹿角来，鹿角之中，更丰沛更醇厚的木灵气冲出，将无数冲天藤蔓编织成一张刀削斧凿不断、坚韧无比的巨网，铺天巨网包下，把空中的凶鸟一网打尽，全包在了里面。
上千只鸟儿奋力挣扎，不停冲撞着藤蔓巨网，尤其是那几只巨鸟，力道之道，几乎将这网子绷断，云衣不得不继续灌入灵气，一时消耗几乎见地，脸色也发白起来。
不能拖下去，她一咬牙，拼了全力，掌心猛地一收，那巨网收紧，“师兄！”
萧清寒会意，将魔气聚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巨人之掌，一掌压下！
轰！
一阵地动山摇，巨掌之下，妖鸟、藤蔓被都压为了齑粉，冲天魔气也随之散去。
随着巨型妖鸟死去，怪树小道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变成一片开阔平地，满地花草摇曳，远处山坡上，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
不知为何，那古树竟给云衣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两人一起向大树方向走去，云衣透支灵气，气空力尽，走得有些慢，萧清寒也不催她，陪着她慢慢走。
“你刚才……其实搞得定那些妖鸟吧？”她后知后觉。
刚才那魔气庞然的一掌，比她所想的威力更大，他好像魔化之后更强了，就算不用魔诀，直接用魔气碾压，都能将这些妖鸟全部碾死。
“为何一直只守不攻？”
萧清寒：……
“嗯？”
“想多拖延一会儿。”
“为什么？”云衣不依不饶追问。
他低声答，“因为，想听你多喊我两声师兄。”
云衣一怔。
两人走到古树之下，树荫笼罩，有淡淡绿色灵气不断自树上洒下，为她补充之前消耗，她抬头一看，在一根树枝上看见了一颗深绿色果子，那果子呈梨形，浓郁灵气正是从果子上散发出来的。
她吞了吞口水，竟然觉得有些饿了。
自筑基辟谷之后，她第一次觉得饿，看那果子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新奇。
“这是千年灵树果。”
云衣眨了眨眼睛。
“九霄灵鹿爱以此为食。”
“你怎么知道？“
“偶然听闻。”
她看着那绿油油的果子，忍不住偷偷吞了下口水。
这小动作并未逃过萧清寒的视线，他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我把它吃了会怎么样？”
原剧情里可没写过秘境中还有这种果子，她灵气匮乏得厉害，越看越饿。
“灵树果是大补之物，尤其是对于灵鹿。”他看向云衣，“吃下之后，体内涌入大量灵力，你可能会觉得很困，彻底吸收灵果，应该能提升不少修为。”
也就是说吃了之后她可能会睡着。
她想了想，“能带走吗？”
“树果摘下数息就会腐坏，无法带走。”
“我在这秘境里睡着了，要是有危险怎么办？”
“我会守着你。”
云衣很想说，你本人就是危险之一，没能说出口。
萧清寒看懂了她的神色，笑了笑：“无条件相信合作伙伴？”
云衣嘴角抽了抽：“仅限于我醒着的时候。”
虽然他现在看着神智清明，但云衣不确定他这状态能保持多久。
“你若是不放心……”他环视四周，发现这里也生长着那些低矮匍匐的藤蔓，“可以把我绑起来。”
这提议让云衣有瞬间心动，但一细想就知没什么意义，这秘境里就没有捆得住他的东西。
但她思考片刻，还是同意下来，“好吧。”
萧清寒十分配合，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等着她动手。
云衣勾了勾手指，让一根藤蔓飞速生长起来，那藤蔓并未像他设想的捆住他，而是打着弯爬到了他手腕上，在他手心挠了挠。
他一愣。
“我问你，你确定我睡着之后，你不会失控吗？”
“我确定。”
“好吧，信你一次。”
她伸手摘下果子，几口就将清甜可口的千年树果给吃完了。
大量灵气涌入丹田，不断向四肢百骸扩散，身体如泡在温泉里一样暖融融的，立竿见影的，她开始犯困了。
站不住的云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记得有一次我们跌下悬崖，在崖下山洞养伤时，你也给我摘过果子吃。”
难以抑制的困意如潮涌，一浪接一浪，她坐不稳了，扑通一声，倒在了萧清寒怀里。
萧清寒眸色一沉，伸手将她环住，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睡得稍微舒服些。
她含混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山崖下的果子，味道就跟这颗灵果差不多，我提了一句好吃，你每天都会给我带回来一些……师兄，你还记得吗？”
萧清寒垂眸凝视着她，见她闭着眼睛，呼吸轻缓，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才敢低低回答一句，“我记得。”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云衣缩在袖中的手正用指甲紧紧掐着掌心，不让自己睡着。
听到他那一声近乎耳语的记得后，云衣的心脏狠狠疼了一下。
她说的是他们被炽艳追杀，跳下悬崖之后的事，这件事还未发生，对她来说，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对于萧清寒，是前世记忆。
他真的记得前世。
正如小啾所说，他们一起经历了九世轮回，之后穿书局又陆陆续续派了很多攻略者来，每一次杀死攻略者都将开始一个新的轮回，那他已经轮回了九十八次。
如果他每一次都记得，
那一次次无解的重来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逃不开的命运？
无法解开的诅咒？
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窒息，那种被困住的感觉能把人逼疯，她忽然懂了攻略大全上记载莫名其妙的黑化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崩溃的痕迹……
云衣心痛得有些厉害，在他怀中微微蜷缩了身体。
萧清寒似乎察觉了什么，低头查看她的状态，她赶紧松开了掐着自己的手，千年灵果的灵力包裹着她，她呼吸渐沉，真的睡了过去。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他轻轻为她拨开贴在腮边的一缕发丝，见她睡得熟了，才放下心来。
他倚靠在树上，抬起了那只还被那根藤蔓纠缠着的右手，藤蔓尖尖就贴在他掌心里，顺着手心的经脉往下，他拉开了裹着自己右臂的几层衣袖。
霎时间，一股热意扑面而来。
在他右手前臂靠近臂弯的位置，血肉被挖空一块，嵌入了一颗赤红色的灵石，滚烫的火焰在灵石中流动，烈焰顺着经脉游走全身，压制住了体内翻腾的魔龙。
魔龙不活跃，他周身的魔气就要弱上许多，因此能保持神智清醒。
当他要进入万岩熔窟时，魔龙鲜见的显出了激动情绪，不断威胁他，他就觉得不对劲。虽然魔龙说进入熔窟对自己没有影响，怕的是他毁了修为，但萧清寒觉得那可能是一种避重就轻的掩饰，所以他做了一个尝试——
他让芙蓉影给他找来了熔火晶石，那是曾经进入过熔窟后活着出来的人带出来的，此物数量十分稀少，不能炼丹、不能炼器，只是滚烫灼人，晶石中的火焰，便是熔窟之火。
芙蓉影在某个拍卖行找到了几块，束之高阁，无人问津，毕竟这东西买回去也没什么用，还非要千年冰匣才能贮藏，不然就会把自己洞府给点了。
他将这些晶石全买下来，经过尝试之后发现，光是携带着它并没有什么用，唯有嵌入经脉中，让这些火焰源源不断经过心脉，才能将魔龙压制住，让它出不来。
这并非一劳永逸的事，熔窟之火烧灼经脉，全靠魔族肉身强悍，经脉损失被浓厚魔气不断修补，修补的速度却赶不上破坏速度。
所以不久后，他就得将这晶石取出来，以免自己全身经脉尽焚成为废人。
一时有用也是有用。
他庆幸这一世云衣炼制出了烈火丹，让他从中找到了克制魔龙的灵感。
同时也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贸然进入万岩熔窟，从这颗晶石的效果来看，自己进去之后，虽然能毁掉魔身，但同时也会毁去一身修为和灵根。
这一世发生的事情，跟他记忆中有很大出入，连他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怕重修之苦，而是怕失去了修为的自己保护不了云衣。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衣袖一层层放下，特制的法袍隔绝了重重热意，云衣挨着他，只是觉得有些热烘烘的，还有几分助眠，脸颊睡得红红的，十分可爱。
在这秘境之中，没有人族魔族，没有世事纷扰，云衣靠着他睡着，能这样看着她的时间如此珍贵，他只愿此刻能长久些，再长久一些……
-
秘境中时间悄然流逝，睡了一天一夜的云衣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睛，笑了笑，“早上好。”
萧清寒含笑对她点了点头。
她坐直了身子，闭目打坐片刻，感受着灵气流动，“我好像筑基后期了。”
那果子果然大补。
“恭喜师妹。”
云衣望着他，让那些心疼的情绪细细密密自心头淌过之后，才对他一笑：“谢谢师兄。”
说着，手指勾了勾。
那调皮的藤蔓又在他手心蹭了蹭，缓缓松开了他，缩回树丛中去了。
萧清寒不由动了动手指，流露出隐秘的留恋。
“咱们走吧？”
“好。”
他的脚步很慢。
因为他知道，这条路，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离开这里之后，等着他们的，将是人族和魔族无止境的厮杀，还有暗处蠢蠢欲动的人心算计。
脚步再慢，不久后，他们还是走到了秘境终点，前方石柱拱卫，形成是一个小型祭坛，祭坛中，石铸双臂拔地而起，托起的水晶盘中，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悬浮在玉盘之上，散发着脉脉莹光。
这就是地底秘境的宝物，游龙珠。
传说上古有龙族存在，青龙一族游历此处时，一条小龙找到了这颗珠子，十分喜爱，便将之带走了，之后却不慎遗失，宝珠中有青龙留下的力量，经过千年万年，化为了这么一颗游龙珠。
取得宝珠，便可助他结婴。
他们一靠近石柱，祭坛发出光芒，云衣下意识望向空中，剧情中宝珠是有妖兽守护的，就是之前那些妖鸟的首领，一只羽翼遮天蔽日的妖物。
可她抬头看去，天空明澈如镜，并没有什么妖鸟，反而是地面摇晃起来，一只裹挟着魔气的妖兽冲到了两人面前，带着云衣熟悉的气息。
九霄灵鹿！
云衣震惊看着眼前同类，它跟那些石柱一般高，浅棕色鹿角中，妖气所剩无几，受魔气侵蚀严重，乳白色鹿身冒出无数的黑点，那是魔气在体内凝结而成的，它碧色双眸也变成了红色，向着两人猛冲而来！
萧清寒毫不迟疑，迎面而上。
他即使没有了剑，靠着对战的本能，也将灵鹿打得占尽下风。
这一次他没打算拖延时间，一炷香之后，便将灵鹿制服在地，手按在它心脏位置，回头看了一眼云衣。
眼神甫一交汇，云衣便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迟疑是否该对自己的同类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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