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经理听到陈倾时的召唤,立马拎着手包冲过去:“怎么了,小陈总。”
陈倾时有些不耐烦:“挂上。”
胡经理在脑袋飞快地闪过八百种挂女士手包的方法,又因为都要触碰到当事人被他一一pass。
还是挂到这位小姐的胳膊上吧,胡经理想。
还没等到他动作,陈倾时的耐心似乎被消耗完了。
“快点,天冷。”
胡经理愣了:“您,这不是穿得挺多。”
陈倾时:“她冷。”
“噢噢噢,对对,你看我年纪大了,人糊涂。”胡经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这包挂哪儿?”
“还能挂哪。”
“我脖子上。”
-
宋枳是被鼻尖上的凉意冰醒的。
她不自觉地动了动身子,环着陈倾时的胳膊收紧了些,直到第二片雪花落在她鼻尖,宋枳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陈倾时背着。
“醒了。”
宋枳还是醉酒状态,温吞吞地唔了声。
“陈倾时,下雪了。”宋枳趴在陈倾时肩头,“好漂亮。”
陈倾时嗯了声,语气很温柔。
宋枳伸手去摸雪花,交叠的双手在陈倾时脖颈前松开,纤细手指轻扫过喉结,冰凉柔软,有股绵绵的痒。
陈倾时身形一顿,哑声:“别乱动。”
宋枳哦了声,听话地收回手。
“雪下大了,你头发都白了。”宋枳说话还是慢吞吞的,人却精神起来,“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的头发应该也白了。”
陈倾时背着宋枳,粉白色的小手包在前面悠闲地晃,地上没成型的雪落下他一个人的脚印。
远处无人的街道,暗色的天,孤独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飘散的雪粒在暖黄的光下逐渐清晰。
一个人的脚印,却是两人并行。陈倾时去看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亲密无间。
白茫茫的雪夜里街道寂静无声,陈倾时心中忽然觉得很轻松,似乎就算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背着宋枳,但陈倾时的步速依然不慢,两人很快到了家。
陈倾时见宋枳醒着,便先把人放到沙发上,自己先回卧室换衣服。
等他出来时,沙发上凹陷的人影却消失了。茶几、地板、椅背,到处都是宋枳撇下的衣服。
洗手间里传来咩咩凄惨的呜咽。
陈倾时快步走去,正好对上咩咩求救的眼神。
宋枳只穿了件轻薄的吊带裙,手里拿着眼影盘和口红哄咩咩:“你别躲呀,这可是今年冬季最新款的色系,太适合你啦咩咩!”
说着,又用口红在咩咩嘴旁边的毛上涂了两下。
“汪汪汪!”咩咩对着陈倾时叫。
宋枳回过头,笑得傻里傻气:“你放心吧咩咩,姐姐不会厚此薄彼,你爸爸这么好看,姐姐一定给他画个最漂亮的妆!”
“……”陈倾时按住扑过来的宋枳,“你把给狗抹过的东西拿远点。”
咩咩又是一阵呜咽。
“当然是给你用我的啦。”宋枳跑回卧室又拿出一套,“我的家底!!全套TomFord!!!”
陈倾时冷着脸:“我拒绝。”
宋枳眨巴着水润的杏眼看他两秒,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陈倾时的大腿:“大美人你为什么不让我画!我化妆技术可好了!”
宋桃花慢悠悠地趴到沙发一角,伸长了脖子看好戏。
陈倾时眯起眼睛:“大,美,人?”
宋枳:“大帅哥!全地球最帅的大帅哥!但如果你让我画脸,你就是全宇宙最帅的大帅哥!”
宋枳脸颊绯红,一双鹿眼湿润清透,柔软细腻的皮肤热而撩人,如今她就这样可怜兮兮地蹲坐在他脚边,任谁都无法拒绝。
“……”陈倾时自暴自弃地坐在沙发上,“画吧,我不跟喝醉的人计较。”
宋枳满足地拧出一管口红,即将探上陈倾时的嘴唇时,他忽然偏了下头,宋枳一下画偏了,在陈倾时的脸颊上留下一抹玫瑰色红痕。
陈倾时问:“这口红是你用过的?”
宋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认真点头。
陈倾时:“……没有新的?”
宋枳:“这个颜色最好看,最配你的唇色。”
宋枳用指尖点了几下陈倾时的唇,沉思:“唔,你的唇瓣有点薄,今年流行嘟嘟唇,看来要给你多涂几下。”
陈倾时忽地红了脸,暴躁道:“涂涂涂,你快点。”
……
十五分钟后,陈倾时顶着歪七扭八的眉毛,涂了棕色金闪的眼皮,几乎涂到人中上的口红,怀里抱着同样惨不忍睹的咩咩,面无表情地站在宋枳的镜头前。
“狗中贵妇宋咩咩!”
“国色天香陈牡丹!”
“你们都笑起来啊,笑着拍照才好看!”
陈倾时:……有没有人救救我。
咩咩:呜……汪汪QAQ
宋枳拍完照又拉着陈倾时唱歌跳舞,又要陈倾时做她的人体模特,画出来的画比毕加索的抽象多了。
折腾到接近凌晨,宋枳才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陈倾时终于松了口气,把自己的脸给洗干净了,又用热毛巾在宋枳脸上抹了两把,最后抱着咩咩去洗澡。
“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我们爷俩什么也都没做,知道么。”陈倾时威胁咩咩,“宋枳姐姐手机里的照片我已经删掉了,你可不要提醒她想起来。”
咩咩:“汪汪。”
一人一狗再次达成一致,陈倾时给咩咩洗完澡去揉毛巾,忽然发现毛巾上沾了很多洗不掉的黑色和淡粉色。
陈倾时皱眉,走到客厅时,福至心灵地看了眼宋枳。
清淡的白开水妆容被他几下抹成了浆糊,睫毛膏在眼下晕开,一半假睫毛挂在脸上,另一半挂在头发上。
陈倾时重新返回去拿了条湿毛巾,不擦干净睡觉一定是不舒服的。
宋枳今天已经非常辛苦了。
陈倾时叹了口气,蹲下来,在摘下假睫毛之前。
用手机拍了照片:)
作者有话说:
时哥:我好后悔啊如果我一开始没有搬过来咩咩也不会惨遭毒手如果咩咩没有惨遭毒手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下场……(佟掌柜脸)
小枳:嗯?
时哥:老婆画的真好看。(大拇指)
第8章 最最
◎我妈说,生吃西红柿对男人好的!◎
宋枳一夜好眠,第二天上午起来时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就是嗓子干得很。
她踩着拖鞋哼着歌去做饭,恰巧碰见陈倾时慢吞吞地从卧室里走向冰箱,取了瓶冰矿泉水。
“一大早就喝冰的对肠胃不好。”宋枳眉眼弯弯,“建议喝温水。”
陈倾时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抬起眼皮仿佛耗费了好大力气似的,从鼻子里哼了声:“嗯。”
宋枳:“你鼻音好重,感冒了?”
陈倾时干脆靠着冰箱,视线懒惰地落在宋枳正在切的西红柿上:“我身体很好,本来不会感冒的。”
“可以说,一辈子没感冒过。”
宋枳:?那你为什么感冒。
她一脸疑惑。
陈倾时没继续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从睡裤兜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放在宋枳眼前――
第一张就是宋枳躺在沙发上,姿势扭曲,脸上妆容被抹得一塌糊涂,鼻子旁边还粘了一截假睫毛。
宋枳:“……”
宋枳下意识去抢手机,奈何身高差距太大,陈倾时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起手臂,她便碰不到。
她尝试几次未果,颇有怒气地抬起头。面前的男人眉目浅淡,手高举着,垂下来的眼神落在宋枳生动的脸,慢慢染上与她同频的温度。
陈倾时身上似曾相识的薄荷草味道一点点唤醒了宋枳的记忆。
“现在想起来了?”
陈倾时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沙哑着嗓子:“宋枳,下雪了。”
宋枳的脑海里忽地闪过几个画面。紧接着,像春寒料峭时乍现的春光,宋枳猛地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春河里,雪夜长街,被她画成鬼的宋咩咩和陈牡丹。
是陈倾时挡在她面前,给她撑腰。
是嫌麻烦的陈倾时背她回来。
是平日里耐心极差的陈倾时,昨天晚上任她作弄,还被折腾到半夜。
……
算了,反正他看见的样子肯定比手机里的照片还丑。
宋枳心里软软地塌陷一块,眼神从手机移下来,恰好看清陈倾时眼里散漫的笑意。
心跳忽然快了好几拍,宋枳惊觉两人此时距离太近,手忙脚乱地把一块西红柿塞进陈倾时嘴里。
陈倾时:“……???”
宋枳心虚地大声说:“我妈说,生吃西红柿对男人好的!”
陈倾时挑眉,缓慢地咀嚼着西红柿块:“哦?说来听。”
宋枳大脑飞速运转,想起每次宋母给宋父做凉拌西红柿时说的话都是……
“西红柿生吃,可以,”宋枳下意识脱口而出,“可以保护前列腺!”
陈倾时:“………………”
宋枳没给陈倾时机会反驳,飞速地把一盘切好的西红柿塞进他手里:“这就是你今天的早饭你多吃点生西红柿对你有好处的……”
宋枳边说边往卧室跑。
“我约了闺蜜出去玩你自己好好在家休息多喝热水!”
不到十分钟,宋枳从主卧飞奔出来,砰的一声关上大门。过了几秒,大门开了一道缝,宋枳的小脑袋从外面探进来。
“我确实什么都想起来了!”
“国色天香陈牡丹!!!”
“……”陈倾时面无表情地把嘴里的西红柿咽下,看着咩咩旁边巴巴的眼神,哼了声,“西红柿你不能吃,吃了拉稀。”
陈倾时端着西红柿朝卧室走,瞥了眼还跟着他的咩咩,哼了声:“别想了。”
“这些统统是我一个人的。”
-
“可可,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宋枳问。
“有有有,听得可详细了。”俞可可打了个哈欠,敷衍道,“你那个帅气的同居室友长得既正点又凶悍,但是对你温柔妥帖无限宽容,昨晚你还趁着喝醉酒在他脸上随意作画。”
“暧暧昧昧。”
“所以,”俞可可拉长了声音,“你怀疑他喜……”
“对,我怀疑他在戏弄我。”宋枳一脸认真,“他特别爱捉弄人,我觉得小学三年级不能再多了。”
“没救了,没救了。”
俞可可睡眼朦胧,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个懒腰:“你就是孙猴儿的前世。”
“是块冥顽不灵却又颇有灵气的顽石。”
“等等。”宋枳拉住俞可可的手腕,眯眼看着她伸懒腰时高领毛衣露出的一截脖颈,“你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
俞可可动作一僵,迅速遮好:“哪有,看错啦。”
“不可能!我的眼睛就是尺!”宋枳捏着下巴,老神在在,“刚才那一小块皮肤上我就看到了两块痕迹,那一小块也就是你脖颈皮肤面积的六分之一,按照这个比例估算……”
“说!昨晚是谁送你回家的!”
“……”俞可可干咳一声,手指焦虑地摆弄着一枚装饰戒,“就是一个朋友,普通朋友。”
宋枳抢过那枚戒指,眸光深邃:“可可,永远不要对我说谎。”
“你说谎的样子我实在太清楚了。”
“真的是普通朋友,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俞可可站起身,去拉宋枳的手,“走吧,去刚才的饰品店换一下,这个戒指有点小,换枚大一点的。”
“……可能来不及了。”
宋枳用力把戒指往下撸,那枚钢制戒指仍然纹丝不动地卡在她的食指上,别勒紧的手指处已经开始红肿。
俞可可:“别着急!我找个塑料袋,没准就能取下来。”
宋枳和俞可可返回刚刚的饰品店,在店主的帮助下还是没能取下来。
经历了塑料袋、泡水、护手霜、涂油,那枚戒指依然稳稳地缩在宋枳的食指。
宋枳哭丧着脸:“不然我们去医院吧,可可,我手指有点痛,不会断了吧。”
俞可可摸摸她的头,鼓励道:“我们再试试肥皂水,如果还不行就去医院。”
宋枳乖乖地坐在一旁等俞可可和店主回来时,陈倾时打电话过来。
“你晚上回来吗。”陈倾时声音还是很哑,“我没有饭吃。”
“不想再吃生西红柿了。”
宋枳心中那股慌乱和六神无主,在听到陈倾时的声音后,演变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情绪。
“陈倾时,就算我回去也不能做饭。”宋枳揉揉发酸的鼻尖,“我的手指卡在戒指里面好久,还没取下来。”
“描述你的症状。”陈倾时语速很快,“手指有没有出现明显红肿和疼痛。”
宋枳乖乖地在这边点头:“有,而且我的手有点发麻,手指也没什么感觉了,感觉这根手指好凉。”
电话那边的陈倾时没再说话,听筒里传来一阵OO@@的声音。
他好像没有听她讲话。
想到这,宋枳没来由地感觉更加委屈,甚至比她手指的疼痛更让她无法忍受。
她强忍着哭腔:“陈倾时,你有在听吗。我手好疼。”
陈倾时:“位置。”
宋枳听到一声门响。
陈倾时:“我去找你。”
-
大约十分钟后,陈倾时到了宋枳微信发给他的定位。
宋枳和俞可可在商场门前排排站好,像两个在幼儿园犯了错的小孩,惴惴不安地等待家长接回家。
宋枳戳戳俞可可,俞可可立刻心领神会,抬头对陈倾时说:“该用的方法我们都用过了,但都拿不下来,戒指卡了很久,我们要不直接去医院吧。”
眼前的男人眉目深邃,五官仿佛被浓重的笔墨描绘过,唯独一双瞳孔被上天浅浅点缀,浅棕瞳孔里的光似乎也被这北风冻住,寡淡而冷峻。
俞可可咽了下唾沫:“宋枳不是故意的。”
陈倾时垂下眼,轻轻用手环握宋枳那根微凉的手指:“疼吗。”
宋枳咬着下唇,心里重重叠叠的难过和紧张因为陈倾时的一句问候忽然破了防,她忍了很久才没让眼泪珠子掉下来。
吭吭唧唧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倾时:“去消防队。”
俞可可一愣,旋即点头:“我去开车。”
陈倾时就这样牵着宋枳的手指走到路边,等俞可可的车。
瑞津已然进入深冬,北风毫不留情地扫过干枯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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