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时柚浅浅应声,忽然又想到之前在家族群里看到的消息,“……那个,你是准备订婚了吗。”
此话一出。
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了瞬,而后才淡声,“是。”
虽然没多意外,但时柚还是忍不住问,“那沈黎初怎么办。”
时柚没当面见过沈黎初,但因为陈智在朋友圈发过她的照片,所以时柚对这个姑娘有印象。
看起来二十五六岁,身材苗条气质古典清婉,看起来温柔,却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犟劲儿。
自那一眼,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看起来不会动凡心的时恒能和她纠缠这么多年。
然而,终归是然而。
时恒没有为他们的结局画上句号。
时柚忽然很心疼沈黎初,却不想,时恒忽然开口,“她不要我了。”
男人语气里是没再遮掩的落寞。
有那么一瞬间,时柚都在恍惚,在电话那头和她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时恒。
不过很快,时恒就再度恢复往日刻板冷静的模样,“总之,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沟通。”
通话挂断。
时柚从消防通道回到办公桌前,目光空泛地发了会儿呆。
局促的桌面摆着她的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还有几本漫画,其他工位上,都是安静工作的同事。
这两天学校没什么课,她就来到绘梦坐班赶进度。
朝九晚五,晚上下班后,段斯野再接她出去吃个饭,两人约个会,再回家。
说起来,绘梦的同事知道她可以说话后,还挺为她开心的,周老板又似乎从哪里听到时柚段斯野确凿的恋爱关系,对她更是殷切起来。
连之前对她态度不怎么好的组长都收敛了脾气。
不过这并不能让时柚感觉到惬意。
她甚至有种,很迷茫的感觉,为这些特殊待遇。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时柚和同事打招呼后坐地铁回家。
今晚的段斯野有个酒局,据他所说,都是业内顶尖人物,生意场上多少需要曲意逢迎,所以今晚就不能陪她吃饭散步了。
为了防止时柚不开心。
段斯野给她发了五千块赔罪红包。
本想和上次一样,给她直接转大额,但额度太大时柚就不会收,于是段斯野只能点到为止。
却不想,时柚并没有收下。
段斯野:【?】
时柚刚从门口拿完外卖回来,看到信息回道:【我钱够用的,你不要再给我了】
顿了顿,她晒了个微信收款记录给他。
吃个柚子:【你上次送我的自助会员卡,被我半价租出去了,这几天回收了点成本呢】
看到手机屏幕亮了。
段斯野撂下酒杯,第一时间点进微信,再然后,嘴角就禁不住笑了。
别说,还挺有赚钱头脑。
男人眼神荡着明晃晃的宠溺,惹得酒桌上其他人纷纷注意,调笑说段公子有了正牌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
往常段斯野面对这种调侃,只会冷冷一勾嘴角,淡漠地充耳不闻。
可现在,段斯野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春意多情,“那确实,和你们这群单身狗可不一样。
男人拖腔拿调的,像炫耀什么不得的事。
一群纨绔被扫射到,却丝毫不怒,还哈哈大笑,有人互相调侃,有人借此自嘲拉近关系。
段斯野哼笑,单手懒洋洋地撑头,只顾看着手机里的“电子”女友。
小女朋友又乖又粘人。
好好的酒局都让他呆得心猿意马。
倒也不失为一种折磨。
不过。
段斯野蓦地想起昨晚两人在迈巴赫里,逗留整整快两个小时,时柚被他弄得咬唇忍泪的光景,指尖似有心事地动了动:【还疼么?】
时柚咬了口饭团,正准备拿出画笔画画,结果看到这句,心思一下就飘了。
粉唇抿了抿。
时柚敲字:【当然了】
能不疼么。
她是个新手,狗男人又在短短几天里阴谋得逞好多次。
用宋萝的话来说,这男人上了岁数才开荒就是不一样哈,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能干的。
时柚瞬间就被她惹红脸,但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笑。
虽然这话安在段斯野身上不怎么好听,但这男人,好像,确实出类拔萃。
不管身材还是体能,还是让人神迷意夺的本事。
出类拔萃到,时柚都觉得烦。
偏偏她又经不住这男人的诱.惑,那股勾人劲儿上来,时柚几乎没有理智能抵抗。
所以,在昨晚段斯野把车门锁上的时候。
时柚一刹那就认栽了。
结果也可想而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时柚简直欲哭无泪……好在今晚段斯野有事要忙,她才不用担心自己再成为他的盘中餐。
所以,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哭诉的机会,时柚才不会罢休。
她补刀:【上药也疼】
吃个柚子:【所以你最近休想!!!!】
似乎还挺享受她跟自己哭诉,段斯野蓦地勾唇:【那今晚带你去看医生?】
段斯野:【让段医生好好看看[微笑/JPG]】
不得不说,这句话配合这个微笑表情,实在是太他妈的邪恶了。
时柚当即大脑充血,飞速打字。
吃个柚子:【???】
吃个柚子:【给我!!闭嘴!!!!】
吃个柚子:【再说骚话拉黑!!!】
段斯野最近倒是从她那儿拿了不少表情包,淡定从容地回给她一个小黄脑袋嘴巴拉拉链的表情。
时柚心头燥热这才渐渐往下褪。
段斯野安静了会儿,又发来消息:【真不收那钱?】
时柚本想赌气,用不理他吓吓他。
结果段斯野哄道:【就当我把你弄疼的补偿,去买点儿什么都好,乖】
只要一看到“乖”字,时柚就丢盔卸甲,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把那五千块收了下来。
反正……也是,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时柚心安理得起来。
手头还有一堆事要忙,她没再和他闲扯,简单说了几句就去忙了。
段斯野那边,也在酒局结束后,接到段老爷子的电话,叫他回去,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段斯野猜应该与戚芳容有关,便应下来驱车前往。
于是这天晚上,时柚破天荒没等到段斯野睡前的晚安视频,发了几条微信也没得到回应。
或许热恋中的人,就是忍不住化身侦查员。
时柚躺在床上特意翻了翻段斯野的微信步数和朋友圈。
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步数还是那些,朋友圈里也仍旧被她占领。
想着他可能还在忙,时柚决定不再等,早些睡觉。
哪知她刚闭上眼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
时柚眉心微跳。
第一反应就是段斯野。
事实证明,情侣间好像确实存在心有灵犀,这通电话的确是段斯野打来的。
唇角不自禁扬起。
时柚从善如流地接起来,手机那头,是段斯野麻酥酥的磁嗓,卷着宠溺的气息,“睡了吗?”
“……”
时柚抖了下唇,瓮声答道,“你这不明知故问。”
男人蛊里蛊气地笑,“行,那下楼让哥哥抱抱。”
大半夜被打个措手不及的时柚:“……”
这狗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粘人!!!!
-
即便在心里吐槽。
时柚当晚还是快快乐乐地踩着人字拖飞奔下去。
五月的北城夜里温度还算适宜。
却架不住段斯野一颗心拴在她身上,怕她冻到,早早便等在大厅。
时柚刚下电梯就看到男人清桀的身影。
段斯野一身正装,看起来有些疲倦,却难掩神色里的缱绻笑意,时柚心跳紊乱,毫不犹豫地扑到他怀里,被他宠溺地亲了下额头,再揉揉脑袋。
不过楼里终究是公共场合,段斯野便和她手牵手在小区里散步。
时柚这才知道,段斯野消失的几个小时里,回了趟段家老宅。
想起上次段斯野在老宅受伤,时柚紧张地看向他,“你去那边做什么?”
段斯野这两天伤口恢复得不错,换了更薄的纱布,睿智神采展露如初。
他低眸看着时柚,声线清润道,“家里老人找我过去谈了谈,顺便看看我的受伤情况。”
似是猜到什么,时柚试探地问,“他们不会让你放戚芳容一马吧。”
这几天微博关于这女人的后续报道仍旧风生水起。
时柚就是想看不到都难。
段斯野稍稍挑眉,趁机夸了她一下,“不愧是我女朋友,这么聪明。”
时柚不理他的打趣,“那你怎么说。”
“我啊。”
段斯野笑了下,笑里透着一丝阴鸷,“当然是恨不得她去死。”
不仅心里是这么想,在段家,他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这次,其他叔叔伯伯,堂兄堂姐都不再和稀泥,个个没搭腔。
因为他们知道,这次戚芳容捅出来的篓子多大,也亏得段国忠这边迅速割席,才让股市稳住,让段家不受影响。
如此已是不易,谁还敢再惹事。
也就只有专门过来找说情的戚芳容的母亲,还有哭得不成样子的段逸芙,在段家二老跟前装可怜。
然而那点鳄鱼眼泪,又怎么能弥补段斯野这么多年的恨。
段家二老也不可能保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
即便在拘留所的戚芳容更是颓丧得不成人形,除了哭就骂。
她骂段斯野,骂段国忠,骂段家,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段斯野却知道,这绝对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那么想要攀高枝,想要名利的一个女人,如今声名狼藉失去自由,怎么可能不疯。
段斯野要的就是让她疯,让她比当年的曹穗然还要痛苦。
所以,他不仅不会心软,更做好打长期官司的准备,让她牢底坐穿。
至于段国忠。
段斯野也是今晚才知道,他因为心脏问题进了ICU,身边除了助理和阿姨没有任何血亲照顾,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说管戚芳容。
段家二老的态度,也俨然放弃了段国忠。
这么长时间只去探望过一次,且段国忠手下的版块,也在今晚正式转交给段斯野。
段家其他人眼红归眼红,但确实无可奈何。
段斯野手段能力市场人脉,都是段氏一等一的。
一开始戚芳容事件曝光时,那几个叔叔伯伯,堂哥堂姐确实提出质疑,觉得段斯野可能遗传阿尔茨海默症的基因,不适合予以大任,但当得知他的基因检测报告被人篡改后,大家又同时闭了嘴。
毕竟枪打出头鸟。
谁叫得越欢,就越引人怀疑。
就这么,大家对此默契地不表态,闷声吃大亏地任段家二老把更大更好的版块交给段斯野。
这也意味着,段斯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
时柚还没从段家的波云诡谲中回过神,突然听说他又要忙,有点没反应过来,“有多忙?现在还不算忙?”
周遭环境漆黯,仅有道旁路灯的微弱光亮,可即便如此,男人看起来依旧五官立体俊秀非凡。
段斯野目色清邃地看着她,“嗯,忙到要去国外出差。”
他勾唇认真提议,“要不要一起?”
听到这个邀请,时柚心跳漏了一拍。
她讷讷眨眼,“去哪儿?”
段斯野说,“几个有段氏企业的欧洲国家,我最近都要去了解看看。”
时柚啊了声,“要去很久么。”
段斯野实话说,“暂定一个月。”
时柚沉默了。
她是真没想到,段斯野能出差这么久。
且按照两人热恋期的腻歪程度,她肯定两天见不到他就会想的。
似乎注意到她心头的失落,段斯野耐心温柔地勾起唇,将她揽入怀中,“所以我说,不然你跟我一起,不然我怕受不了。”
时柚几分动容,眨着乌黑澄澈的眸,“受不了什么。”
“你说什么,”段斯野笑,“当然是想你。”
说话间,他握紧小姑娘细弱易折的手腕,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亲,“跟我去。”
语气虽然强势命令,但眼神却是赤.裸.裸的恳求。
这眼神,段斯野没少在那档子事儿上用到,时柚瞬间被蛊得思绪紊乱,有那么一瞬间,还真想答应。
但转念想到时恒今天的那通电话,又迅速冷静下来。
时柚软糯又倔强地摇头,“不行的段斯野……”
段斯野眉心一跳,歪着头无奈地笑,“怎么,不信任我?”
“那倒不是。”
时柚老实巴交地对他说,“我也很想陪着你,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上课?工作?”
段斯野挑眉,“恋爱脑”症又开始发作,吃醋道,“就这么重要?”
时柚认真看他,“这两件事和你一样重要。”
段斯野顿时噎住,转眼便皱起眉。
时柚知道这男人是怎么想的。
绘梦那破工作,那点儿工资,可有可无;学业的话,其实她完全可以请假,很多对课业不认真的同学动辄回老家一个月,老师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什么。
但这是对别人而言,对时柚来说,都是不可以随意打乱的人生秩序。
怕段斯野不理解她的意思,时柚垫脚很努力地搂住段斯野的脖颈,像是要和他好好解释一番。
段斯野啧了声,怕她站不稳,直接扶住她纤细的腰肢。
时柚唇畔抿出一点讨好的甜,眨着浓长的眼睫,逻辑清晰地对段斯野道,“我是最爱你了没错,但是,在爱你之前,我是不是,也要成为自己呢?”
像是没料到他这姑娘会有如此独立清醒的发言。
段斯野意态微滞,在这刻,突然被堵得哑口无言。
像是忽然间醍醐灌顶,他借着时柚清澈的眼眸,看清了自己的自私与狭隘。
确实。
凭什么他一定要时柚牺牲自己的人生,来完成和他的恋爱?
段斯野眸色渐深。
思忖须臾,颇感无奈地自嘲一笑,“也是,你说的对。”
他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我自私了,我不应该这么要求你。”
男人语气真诚,没有丝毫的装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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