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一行人正是走过拐角,李琰走得却是越来越慢,眼见着就要看不见了,穆伊想催促几分,却见郎君正看着自己。
“身世凄惨的十文银导游?还是那日要你舍剑的少年?”
“穆娘子交际甚广啊。”
--------------------
小榛:但凡我是申州人士,我也不会在城外当流民。
齐知州:但凡我是申州人士,我就当不了申州知州。
齐献:剑来,你让我是申州人士我便是申州人士,别说申州,就是行山人士都可以
第22章
==================
穆伊咽了咽口水,不知该如何去辩解此事。
“答不上来么?”眼前郎君步步紧逼,端的是一个温柔缱绻,可她心里头一次有些发慌。
两人靠的极近,穆伊被迫仰着头,男子清冷气息萦绕四周,她蓦地想起先前在随州时,他抬手提醒她勿观舆图。
也是此般,气息缭绕,交融。
穆伊伸手扯住他的袖,直面迎上他的视线,狡黠道,“纵我答不上来,二郎又能拿我如何?”
少女灵动肆意,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赧,教人丝毫起不了计较的心思。
李琰敛下心绪,轻轻摩挲少女颊畔。许是才途经了池苑,入手满是柔软微凉,他本是示意惩罚,却忽的有些上瘾。不愿松手。
穆伊痒得厉害,不住的往后躲去,“你做什么呀。”偏后面又是墙苑,躲无可躲,两人反倒贴得更近些。
“以后不许撒谎。”青年忍不住上手掐了下,触感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绵柔。
穆伊吃痛,但此次是她不占理先,也不好如何嚣张,只是嗔了他一眼,仍旧嘴硬道,“我没有!”
“你还……”李琰眸子微眯,没想到这小侍卫还不承认,正想开口,却忽的发不了声。
少女攀着他肩头,一手强硬挂住他后颈,舔舐着郎君嘴角,轻声抱怨,“就你话多。”
李琰眼神一暗,揽住少女腰际,大手撑在墙上,情难自禁。
……
李穆二人匆匆赶上入席就坐,说来奇怪,这诺大的齐府竟是没有一个女主人。
听闻是齐知州先妻去后,没有续娶,房内只有先前一个开了脸的通房丫鬟。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全仗着先夫人定下的制度,又有得力老仆,才勉强撑着个门面。
一方父母官现在就指着自家大郎未婚妻过了门,再来接手内务。
李琰举杯,算是敬他钟情。
穆伊冷眼瞧着,她想起在城外铸剑的齐二,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只是见李琰举杯她也跟着举杯。
齐知州憨厚一笑,明明两颊长髯已覆,却如愣头青般赧笑,“当初和夫人许诺过,此生唯她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死生无论。”
“李某敬佩。”李琰拱手,难能公开向人表示钦佩。
席上气氛一下融洽不少,一时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穆伊有些疑惑地瞥向齐献那边,方才,好似有人哼了一声。不过见李琰眼神斜来,她立刻正襟危坐,以表自己别无他念,亦不是那等多情风流之人。
大概是为了招待李琰,齐府特别呈上了申州不应有的水产。申州本是远江远海的内陆州府,水产极其稀少,要想吃到水产,除了一定财力,必然还要一些特别通道。
李琰狐疑地看了眼齐知州。齐巢出身沭阳齐氏,与四皇子母家同出一系,是天生的四皇子派。原以为今日前来应是有一番干戈,没想到这齐巢看着竟是个好相处的。可眼下这难得的水产,却是让李琰不得不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
“嘶……”水产多刺,穆伊一个不小心便给自己扎了下。
李琰赶忙看去,又想起自己还在生她的气,一时心念芜杂,但还是当机立断去看她受伤与否。哪想,刚一转头便被这厮摆摆手推了回去。
李琰:……
他本想好好劝说,许多水产的刺带有毒性,若不小心残留进去,后果不可设想。没想到此人如此行事,李琰冷笑一声,当下便唤了侍女送针。
“不用不用,我有经验,水产的刺我是没扎过,但是多少刀剑利器是我没蹚过的。”穆伊表情轻松,丝毫看不出她就是不喜细针之类的物件。
大抵是年少时在女红一事上跌过的太多坎,穆伊现在看到细针就发怵。
遥想当年,她师父也想过将她往琴棋书画纤纤淑女方向养,哪想到,琴棋书画倒也还行,唯独一个女红是如何都学不好,人家绣的是鸳鸯,她能绣成野鸭子,天赋之高简直令人咋舌。
至此,她是极不喜细针银针之类物什,在道上最讨厌的,也是那类使银针暗器的人。好在她这种不喜是更激起斗志,才勉勉强强在道上混了下来。
只是也不知这少有的弱点怎的就被李琰发现了,本也没什么,用发丝想想他也不会借此对她做什么,没想到,报应这就来了!
齐巢还在旁边好言相劝,“这水产我们所知也不多,穆娘子还是小心些为好。我听寺儿说,有些水产的刺还会导致肤皮发肿,恍人的很。”
穆伊点点头,算是应承,僵硬地伸出手让侍女将刺挑出。见那银针先是在烛台上过了一遍,再是尖头微微没入……
穆伊不忍直视,别过头去紧闭双眼,自是没有见着旁边关心则乱、指尖已是不住发颤的青年。
侍女手指灵巧,三下五除二就将刺挑了出来。穆伊一下便忘记先前啊对侍女的恐惧,眼里满含感激地看着她,目送侍女毫无留恋地端着托盘离去。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简直想大呼几口空气,耍上一套完整剑法。
她,穆伊,自由了!
不过对于齐巢的关切,穆伊还是浅笑以示礼节,至于这个肤皮发肿……
她抚了抚微肿的嘴唇,挑衅样地看了李琰一眼,李琰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穆伊自是不死心,愣是学着那天夜市上的女郎,什么暗送秋波眉目传情,一套一套地往李琰身上招呼。大概是穆某人灼灼视线多少起了效果,李琰实在受不住,不得不侧脸朝她一瞪。
哪知此人没脸没皮,洋洋得意地顺了下发梢,像得手一般餍足一笑。
李琰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也不愿再在人家府邸如何纠缠,干脆掉过头去不再理她。哪想这厮越发嚣张,仗着桌布掩盖用脚来勾他。
虽这触感有些怪异,但一想到其主人李琰便脸红心跳,只是眼前齐巢奇怪看来,使得他多少有几分羞恼。体察到此人越发变本加厉,李琰恼羞成怒猛的一挣,低声警告道,“穆伊!”
“欸~”那边地齐寺却忽然惊叫一声。
穆伊茫然抬头,她脚还没伸出去李琰干甚就警告她?
李琰看看齐寺,又看看穆伊,哪里还不知情况。当下低沉着脸看向齐巢,“若是齐大人不会教管儿子,孤可以代管一二。”
齐巢孩子都两个了,虽然女色不怎么近,但毕竟是过来人,哪还不知齐寺在干什么,当即怒目圆瞪,低斥道,“你给我滚下去。”一时心中懊悔,这大郎平日里正正常常,怎的便就今日如此行事。莫非真是外头呆久了,给养的不知轻重了?
这穆娘子明面身份虽是酆王府执仗亲事,可明眼人一看,谁还不知她与酆王有什么关系。
对于酆王,他自是一万个不敢得罪。旁人皆说酆王势弱,可今日一见,不过是时年不济。如此龙章凤姿之人,岂会永远屈居人下。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他虽是出身沭阳齐氏,天生的四皇子派,但酆王毕竟是君,皇权滔天哪容得下他来置喙。
要知道,魏贵妃下去之前,魏家那也是荣宠万千。那些年,沭阳齐氏还只是沭阳齐氏,魏国公门客弟子遍朝堂,朝堂之上,无人敢出其右。
谁知这才几年,便败落至此。当年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还分外担心中宫大权旁落,齐氏出不得沭阳,这才几个年头,四皇子一跃成为最可能继承大统人选,沭阳齐氏风头无两。
可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魏氏下去不过三年时间,正经衰落不过三日。贵妃殁了,国公殁了,魏氏子弟四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寺儿就是在外面待的太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齐巢试着陪笑,“这胡人桌当真是难用些,虽是新奇,但这腿与腿一不小心就给碰上了,实在是不便利。”
可李琰哪管这些,毫不客气地抱着臂,冷样旁观这对父子。
偏就齐寺在那扭扭捏捏不肯走,又有李琰在一旁看着。齐巢心一横,吩咐小厮去传管家来,“大郎行为不端,上家法。”
“拖到后院去,省的误了王爷眼睛。”齐巢补充道。
李琰嘴角微勾,“不必了,看多了倒也习惯,就在这吧。”
不知为何,本是极其正常的一句话,却听得齐巢背后直冒冷汗。
“那便按殿下说的做。”齐巢挥挥手让小厮将人架回来,忍痛道。若是在后院,稍是还有筹谋的手段,可在酆王面前,让他如何敢放水。
棍棒声一声声杂交响起。穆伊无甚感觉,只觉先前落人一步,甚是可惜。李琰则是一杯一杯饮茶,仿若欣赏美景。
二人皆是嚣张至极。
齐献看着眼前闹剧,心情复杂,呆呆坐在位置上。
他从未想过,他以为极难处理的齐寺,竟几下便被酆王如此处理,还是为一个女子出头,虽说这女郎是看起来很有本事的穆娘子。
他看着穆伊中途出去,便赶忙跟上,无论如何,他要牵上酆王这条线。
李琰沉思看向齐齐出去的二人,莫非这齐府两位郎君都当他是死的?
--------------------
齐献:我要通过穆娘子和酆王攀上关系,一举掀了那个齐寺
李琰:你做梦
第23章
==================
“穆娘子!”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伊察觉宴上氛围有些怪异,决定出来透透气。这齐府庭院造的极好,规规整整,山石景致分布恰切。也不知是否是特意排布所致,连夜风都显得舒适温柔。
然而,才没走几步,这铸剑师竟是也跟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出门在外代表着李琰脸面,还是耐着性子回头。
然而,这铸剑师也不说话,两人相对无言许久,穆伊又是心一梗,没话找话道,“你是齐府二郎?”
她想起此事便心生躁意,今日差一点就没将人给哄好。越想越气,连带着也不是很想与此人交谈,忍不住往后侧了几步。
“是啊,怎么了?”齐献还摸不清情况,他从未隐瞒过身份啊,虽然穆娘子也没问就是了。
穆伊浅笑,看着再正常大方不过,点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说罢,她拧身往池苑方向踱去,她早就看上那边初展的莲叶,瞧着恰是新嫩可人,最是适合这个时候欣赏,也最是适合抵消遇到觊剑之人的烦闷。
但齐献哪能让她如意,难得有个机会与酆王相交,这么个能治齐寺的人,他是一定要来往的。可再一回神,穆伊已是遁出老远,哪还见得踪影,他连忙追赶上去,“穆娘子你别走啊,你那剑……”
“不卖不送不舍。”穆伊心下一紧,迅速往旁边绕行,力求躲着齐献走。
果然!此人贼心不死,就是觊觎她的宝剑。
“穆娘子你别躲着我呀,这可是我家——欸你别瞪我,我的意思是可以带你在我们府上逛逛。”齐献声音忽的小了下去。
“我们府山石景致都挺好的,穆娘子正需要一个领路人带着逛呀,”齐献故作欣喜,只是如此这般也不见穆伊回头,而穆伊的脚程又岂是他可跟得上,一时站在原地,呐呐不知所措,颇有些气馁。
瞧着对面穆伊气定神闲凭栏赏景,再对比自己气喘吁吁如此狼狈,齐献性子一上来,忍不住小声道,“你都还有把剑托我铸,就如此高傲,也不怕我给你铸坏了。”
“也不怕殿下指责你。”齐献嘀嘀咕咕,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穆伊眼眸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与她身高相差无几的少年,“你刚说什么?”
齐献:!
“好姐姐,我什么都没说,殿下必然会满意这剑的。”齐献谄媚一笑。
旁人或许还只知穆伊被酆王罩着,他是清清楚楚此人武学造诣。偶尔嘴贱觊觎觊觎她那剑也就算了,真动真格他哪敢啊。
别的不说,就这耳力与移速……要知道他刚刚说的不知有多小声,要知道她刚刚明明还在对面。
齐献自以为说的极好,哪想,穆伊容色更为严肃。她一字一顿道,“谁跟你说我是给李琰铸的剑?”
这不明显?齐献刚想大放厥词,讲述自己一见到酆王殿下就知先前她说的世家郎君是谁。不过一瞧穆伊脸色,他难得通了人情窍,识趣道,“我瞎说的,我们铸剑师就是粗俗。”
“最好是这样。”穆伊来回打量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正当齐献松了一口气时,她却忽然回了头,“记住了,这剑和李琰没什么关系,没事就管住嘴迈开腿,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好的穆娘子,没问题穆娘子。”齐献几乎要戳脑门发誓,以证清白。
穆伊这才继续满意地在湖边散步。
月色盈盈,微波粼粼,岁月正好!
而另一边,大儿子被赶下桌,二儿子不知去了哪,齐巢只好与李琰侃东侃西,不知怎的就提起了齐献衷爱铸剑一事。
“我这小儿子从小就爱铸剑,申州这边的宅邸就有铸剑坞,是献儿掌舵打理许久的。光是绘制样式就用了半年,采购和收整又各用了半年。这准备做的本是要长居于此的打算,从此不随我调任四处奔波。说来有趣,为此还与我吵了很久,不知哪一日却突然说不用了。”
“这孩子,从小就是主意大。被先夫人教的好,这一点我不如她。”
齐巢抚着不长的胡子,丝毫不像一州长官,倒像个寻常人家的父亲。在孩子面前沉默寡言,但在外人前头却又忍不住夸耀孩子。
“我对他也无甚要求,左右家底在那,寺儿又是个有本事的,他愿意铸剑便铸剑,何时想开了想读书用功了,那也都来得及。”说到此处,齐巢颇有些骄傲,“为人父母的,挣下一份家业,不就是为了子女能够有个自己选择的余地。如今世道艰难,我自认为对献儿是做的足够了。”
李琰对人家的家事教子方无甚兴趣,只是一听这齐二还会铸剑,联系着穆伊近来的举动,忽然明白了什么,浅笑问道,“铸剑坞闲置了,那贵府二郎现在可还有开炉铸剑?”
“铸剑好似也还有铸,只是不知在哪,总之不是在家中。”前头才刚摆出一副慈父样,现在就回答不上地点,齐巢多少有些赧意。
李琰也不戳穿,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两人又是推杯换盏几番,齐巢估摸着想要提起关于城外流民的正事,却见李琰忽的看向门边。
14/19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