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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被猛地往前一推，“去哪儿？”
江落羲：“看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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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路径依赖：指人类社会中的技术演进或制度变迁均有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即一旦进入某一路径，就可能对这种路径产生依赖。
在一定程度上，人们的一切选择都会受到路径依赖的可怕影响，人们过去做出的选择决定了他们可能的选择，人们关于习惯的一切理论都可以用“路径依赖”来解释。
此处用来说明江落羲如何推测出唐晓8点15分已经在剧院门口。
第4章 画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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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半年来，今天左小菲对他们萧队总算有了突破表面的认知，她开动八卦的小脑袋，边走边合计丁帆没告诉她的那些秘密。
“啊！”结果一抬头，就遭遇了一个毛了吧唧、活蹦乱跳的大脑袋。
只见一位从头到尾散发着“我不是警察”傲娇气息的圆润身材戳在去路上。
得，这位刑侦支队的成洵—成副队长回来了。
左小菲被吓了一跳，按照惯例刚要发作，心念一转，给成洵来了个灿烂的笑脸。
成洵大热天的打了个冷颤，“干嘛？”
左小菲：“嘿嘿，成副队，跟你打听个事儿，听说‘三·二零’......”
“不知道！”成洵立马打断她，圆脸顷刻拉成了八尺驴脸。
左小菲被弄得一脸懵，这还没开始说呢......
她赶紧机灵地跟上一步，“好好，我不问。那你得告诉我，我们萧队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至今单身。我好给我那些跃跃欲试的小姐妹回话呀。”
一听这个话题，成洵停住了脚步，回身抓住左小菲胳膊，迅速把她拉到办公室一个角落，恨铁不成钢地说，“为什么？我也想知道呀！不过，负责任地告诉你，让那些小姐妹都死了心吧，不用打他主意了。”
左小菲：“为什么？”
成洵开始唉声叹气，“要说你这新人啥也不知道，就瞎凑热闹！跟你说，我们局以前有个警花，漂亮！局里上下追她的人多了去了，”他一比划，“人从这儿都能排到江边儿。可人家偏偏看上了老萧，愣是苦追两年，又是送饭又是亲自手冲咖啡的，结果怎么样？”
左小菲：“怎么样？”
“哼！伤心地调去了甬州。至今都没嫁人。”
左小菲一脸惊讶，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压低声音，“那个……说，说他受过伤，后来不喜欢女人……”
成洵“唰”地站了起来，“别他妈的道听途说！”他看着左小菲，眯起眼睛，“小菲，哥说你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也稍微捯饬一下自己？别每天灰头土脸的，你看你那嘴唇简直跟老徐屋里那……”
左小菲本来还在自责，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儿，眼睛瞪得溜圆，拿起手里的材料就要扔......
谁知那只灵活的胖子一溜烟钻进了萧辰羽办公室，“啪”地关上了门。
左小菲咬牙切齿，恨不能那门夹下他半只猪脚。她盯着办公室，特别想请教一下那超凡脱俗的活阎罗，面对如此辣眼的烟火小霸王，怎么维持十几年如一日心如止水，没把他送往十八层地狱的！
萧辰羽正在公安内部系统里查看韩旭的信息，桌上摆着唐晓的笔录。
确实如她所说，韩旭15岁的时父母双双去世，但却没有相关领养记载。学校那边收集的信息也没有这方面记录。
但他总觉得韩旭身边的人当中一定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或者......如果真的完全没人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刻意隐藏什么？
萧辰羽若有所思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这会儿突然听到自己的门被撞得山响，不用想就知道是那个胖子回来了；凭他那张嘴，被人“追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萧辰羽虽然被冠以“小阎罗”的“雅称”，但对手下的人基本放养。
平时只要他不在，刑侦支队各位可以说能装大爷的绝不演小弟，能扮公主的不可能客串丫鬟；只要不闹出人命，他都没意见。
成洵进来时看到萧辰羽正在沉思的脸，立刻恢复了人类该有的样子，规规矩矩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与刚刚完全判若两人。
二人隔着桌子，成洵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萧辰羽拿在手里，迅速翻看起来。
“老萧，这可是哥们儿用命换来的。你一定好好研究研究。”
萧辰羽头也不抬地回答他，“我看你没少胳膊没少腿，比去之前还生龙活虎，来局里之前还去了韩旭家，精力充沛得很。”
“老萧，你别总把自己弄得冷冰冰的成不成？今天电话里，你那语气，对我可是关心得很。”
萧辰羽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成洵一笑，“另外，你能不能有一次别那么明察秋毫？这满地眼线的，让人家好没有安全感哦。”
萧辰羽：“你这是对刑侦队长提出的要求吗？何况你不是也那么快摸到了韩旭家吗？”他顿了一下，抬起头认真看了成洵一眼。
成洵心里一慌，问道：”怎么？不对？”
萧辰羽诚恳地说：“这次谢谢你，老成。”
成洵往椅子里一靠，“嗨，我说老萧，哥这心脏要是差点儿意思，这会儿可都过去了。还以为这趟白玩儿了呢。”
萧辰羽露出了少见的笑容，看到手里的东西表情瞬间又凝重下来。
成洵问：“接下来怎么办？”
他又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先看看有什么发现，既然东西被藏起来了，里面很可能有一些秘密。”随之又沉吟道：“不管怎么样，这东西对我都很重要。”
萧辰羽突然低沉的声音让成洵心里一揪，便开口说道：“老萧......”
话刚出口，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萧辰羽接起电话，没一会儿，答道：“好。”
挂断电话，边走边对成洵说：“走。”
成洵：“哎？去，去哪儿呀？我这大老远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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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常维6年前调任申州市公安局局长，45岁，虽不是刑警出身，但也算政法系统的老人，6年来他经手的重大案件也有10几起。邵局弹性较好的身材与成副队有得一拼，而且是位少有的脾气随和的局长，所以跟他汇报工作的各支队队长都不会觉得压力太大，至少不会当场被骂的狗血淋头。
刑侦支队在3楼，局长办公室和行政办公室都在4楼，萧辰羽和成洵进来的时候看到邵局正端着他古香古色的小茶碗在自斟自饮。
成洵摸了摸鼻子挡住嘴巴，瞟了眼萧辰羽，发生命案后还能一副吃斋念佛造型的公安局长恐怕是绝无仅有了。
不过什么叫人不可貌相，邵常维看到二人进来，边吹气儿边左摇右摆的大脑袋立刻正经起来，小胖手一挥，自顾自将圆润的身体移驾到了写字台旁边的靠椅里。
邵常维的眼珠子先在萧辰羽脸上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即说道：“辰羽，先简单介绍下情况吧。”
萧辰羽微微抬起头看自己的顶头上司，简而又简地把案件说了两句。
邵常维清了清嗓，视线落在成洵脸上。成洵用手挡了下脸，猛跟萧辰羽挤眼睛，然而，某人正襟危坐，视而不见。
按照萧辰羽的作风，案件没有侦破前重要的案件细节绝不向队里以外的人透露。
这会儿胖子只好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地补充道：“哦，那什么，死者家里发现一个保险柜，估计里面会有一些线索，我们正在想办法打开。”话还没说完，成洵就感觉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戳得他脖梗子直发凉。
邵局见状，只好转到自己的正题上，“嗯。这起案件涉及名人，舆论影响可能会比较大，处理起来务必谨慎。不过好在案件处理及时，封锁到位，今天早上我收到一家媒体的电话，看样子他们掌握的信息还不多。”
成洵“嘿嘿”一笑，“那是，刚接到报案我们就封锁了现场。”
邵常维又强调一句，“但是不排除有些记者要博人眼球，想方设法钻空子，大做文章，所以还是要抓紧时间，尽快破案。”
萧辰羽抬起头看向邵常维，“尽快是多久？”
邵常维一愣，看了眼成洵，有点尴尬地笑了，“你看看你们萧队，就不愿意听这句话。”
成洵忽然感觉萧辰羽带自己来绝对是个阴谋。
萧辰羽却笑了，“邵局，案子我们一定尽力，如果需要技侦手段，还得需要邢主任那边支持。”
邵常维接收到这不咸不淡的台阶，哈哈一笑，“这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放心，我马上给邢彬打电话。”
二人刚要起身离开，邵常维忽然叫住了萧辰羽，“辰羽，老曲的事情……”
萧辰羽猝然停住脚步。
“你不能怪老林……”邵常维似乎有些犹豫地开口。
萧辰羽回过头，语气有点生硬地打断他，“邵局，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不想再提。”
邵常维看着萧辰羽面无表情的脸，原地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
二人出了门，成洵落后萧辰羽半步，走在他身边。他抬头看着萧辰羽的侧脸，伸手覆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一捏。
萧辰羽转头看他，成洵知道萧辰羽那颗心一定已经巨浪滔天，但他仍然维持着事不关己一般的平静。
二人下楼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内回响。
4楼某间办公室传来电话铃声，有人接起电话，压低声音说道：“是，我知道。可是你也了解萧辰羽，一向油盐不进，表面永远是杯温开水，内心就是个无底黑洞，没人摸得透。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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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画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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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从昨晚被临时爽约到今早收到噩耗，内心遭受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悲伤又低落的情绪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直接挂在了哭花的脸上。眼下哭累了，恹恹地靠在副驾座椅里发呆。
江落羲看着霜打了似的公主，其实内心并没多少触动，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也没有伤心过了，或者说她早就忘了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多年的社会生活教会她如何恰到好处去安抚别人，偶尔还可以不失礼节地假装迎合别人，这些她都轻车熟路，如果她愿意甚至可以做得比别人更真诚一点。
但是即便如此，遇到这种事情，唐晓还是应该第一时间向林舒求助才对。
她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唐晓，“林舒呢？”
“加班。”唐公主有气无力地回答。
江落羲一笑，“我说呢。有林舒在，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不至于拉我出来丢人现眼，还差点让人扣下。”
唐晓实在没力气反驳她，心想你那叫“丢人现眼”？人家刑侦队长的饭碗被你敲得叮当乱响！
她看了眼毫不自知的江落羲，“你来挺好，简单粗暴，我这不也全须全尾回来了。本来叫你应急的，谁知道你差点儿砸了警局！”
江落羲正全情投入地与横冲直撞的成群电动车较劲儿，对唐小姐的冷嘲热讽决定选择性失聪。
“不过，这个萧辰羽，据说很难搞，看似不温不火、清和平允，实则八风不动，林舒他爸都得让他三分。”唐晓拉下遮阳板打开镜子，像个正常民事行为能力人一样开始清理自己的猫脸。
“那个……你要人家电话干嘛？看上他了？江老师，刑侦队长呀，你口味可够重的。你看他那态度，好像完全没听说过我这个人一样。我劝你吸取林舒的前车之鉴，千万别招惹那座冰山。”
满脑袋电动车的江落羲，突然被唐晓一句话砸得七荤八素，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肯放你回来就不错了！八卦能力绝对是这位公主大脑神经最重要的分支，人一活，立马疯狂工作。
江落羲自认为已经熟悉了很多与人交往的技能，包括对她而言具有挑战性的“共情”，但伪装与本能的差别是巨大的，每每涉及到自己的事情她多数闭口不谈。
这会儿没嘴儿的葫芦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万分不友好的路况上，唐晓连个眼神的回应都没得到。
20分钟后，江落羲的跑车停在了画展门口。
四五点钟的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没有路灯的街边，樟树大朵的枝叶随风乱摆，成片镶了黑边的乌云低低挂在天边，压在一幢幢大楼的楼顶，眼前白色的小楼被蒙了一层灰，独自伫立在那里，阴森又落寞。
江落羲面色沉静地收回视线，发现唐晓已经捯饬好了自己，可惜唐小姐悲伤的情绪也跟着卷土重来，也许是睹物思人，还没进门又泪眼婆娑了。
江落羲无奈地边走边安慰，就看到了迎面走来个中年男人。
男人一身笔挺西装，身高1米75左右，脸颊瘦削，鼻背上有几道深纹，一双浓眉下的眼窝深陷，两眼炯炯有神。
唐晓轻声道：“金叔叔。”
来人正是金放。
趁着金放与唐晓说话的时间，江落羲的目光环顾展厅，在展区的画作上逡巡。
展厅不大，一共展出大小21幅画，以油画和水彩画为主，主题多为传统山水画，静物和人物；部分静物画为写生。
江落羲西画专业十级水平，所以可以在唐晓的画室做兼职。
此刻她细细打量那些展品，发现画者多采用细线勾勒，构图细致而精美，但用色偏冷，她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即视线不自觉地落到其中一幅画上，顿时瞳孔一缩，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江小姐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第一次见到江落羲的金放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江落羲注意力都在画上，头也没回地答道。
“江小姐是本地人吗？”
江落羲回头看他，对于这句看似随意的问题却没直接回答，“金先生觉得我不像本地人？”
金放面对警察对答如流，这会儿被她黑亮的眼睛一看，却卡了壳，生硬地回答，“哦。那，那倒是没有。就，随便问问。”
连唐晓都有点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金放的目光仍停留在江落羲脸上。
或许对江落羲来讲，被人这样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此刻也好像浑不在意。
她只是突然淡淡地问道：“金先生，昨天韩旭到展厅来过吗？”
金放一愣，看样子是没想到她会问与韩旭有关的问题，“哦，来了。”
江落羲：“什么时候来的？”
金放神情有点儿尴尬地看着江落羲。
可被看的人却一点不自然的神态都没有，盯着金放等他回答。
金放两手握在一处，“哦，那个，6点左右吧。”
江落羲：“几点走的？”
金放：“这，不是很清楚，我不到8点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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