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牵扯上沈焱和年家,方家倒是乐意接纳慕言。方家没什么门第之分,而且方以琛一直无欲无求,也不愿意掺和进商事,若慕言能改变他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是方老爷猛然得知他为慕言得罪了年家,并对年家小女儿出手时,才仔细审视起慕言的身份来。
沈焱出事后,当查出来慕言在A大与沈焱多少有点关系时,方老爷即刻就转了风向,坚决不同意他与慕言再有来往,以免被牵连。
父子俩吵了几架,家里被摔得稀巴碎,还是没能改变方老爷的决心……
方以琛没回答,连声又问了一遍,祁若清望了一眼他身后的病房,方以琛转身就要进去,却被张奇给拦了。
“以琛,慕言现在需要静养,有什么事张医生在这。”
祁若清提醒,方以琛眼里心里都是慕言,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病房门口,奈何张奇没有半分让他进去的意思。
既是慕言的医生,他自是不能乱来。
他目不转睛地站了一会,才滚动了喉结极为压抑说着:“张医生,我只是想看看她,不会吵到她……”
“她已经睡了,有什么事你问我便是。”
张奇话意很冷,祁若清见方以琛极为克制地矗立在原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宽慰:“以琛,她已经没事了,你也别太担心。”
方以琛苦涩地低下头,如被刀割的心一紧再紧,眼底涌出一层涩意。
怎么可能会没事……
自从联系不上她,他就每天胡思乱想着,即便她说要闭关,可那颗患得患失的心还是会不由自主乱想。
直到那晚祁若清打来电话问他见没见过慕言,他的心瞬间就被人揪了起来。那时他刚与方老爷大吵完,生平第一次怒火冲天,砸了整个沈家。
他想尽一切办法,就是没能逃出方老爷的手掌心。
沈焱上新闻,他就知道慕言出事了。
被困的这些天,每天神经都是紧着的,内心不得片刻喘息,若不是祁若清一直在帮他打探,他怕自己真的会疯迷。
他最难受的不是见不到她,而是在她出事最无助与最绝望的时候,他竟然不在身边。这是他最难以忍受,也不能承受的生命之痛。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沈焱下手越重,事闹得越厉害,就证明慕言受的伤害越大。
他实在难以想象,能让沈焱动了杀心的人,对他的慕言同学到底做了什么。
而他的慕言在历经生死时,到底忍受的又是怎样的无助与绝望……
他痛恨自己,更无法原谅自己。
“张医生,我求你,让我去……”
他低下头,后面的话因眼底酸意浓重,没再说出来。
第137章 不会打扰她
慕言出事谁都不好过,张奇虽然理解他,但还是不想让他再与慕言接触。
除了沈焱,他不想让任何人再去接近她,就连姜启深也不行。
就在姜启深背离沈焱,选择对沈家落井下石时,他这辈子信奉的注定就只有沈焱一人。
沈焱现在正在北城受苦,他断不能出差错让慕言再出事。
“方公子,慕言现在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你。”
张奇沉声说着,祁若清见方以琛的背明显抖动了几下。她不忍心地望了张奇,“张医生……”
张奇知道祁若清要说什么,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她:“祁老师,慕言现在是病患,我有义务保证我的病患不受干扰,你们请便。”
说完张奇就径直走了进去。
方以琛定在病房门口,最终也没抬步。
祁若清跟进去看了一会,确认慕言没事后,才跟张奇道别,“张医生,我回去准备慕言休学的材料,有事你给我电话。”
张奇点头,随后又补了一句:“有事尽量电话解决。”
祁若清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想这时候给大家添堵,同意后离开。
方以琛没走,就伫立在门口站着。
祁若清走后慕言就醒了。她一直没睡,知道祁若清来,也隐约知道门外站着的正是方以琛。
张奇说的没错,此刻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他。
可有些事,她必须要做。沉默许久之后,慕言缓缓开口:“张医生,让他进来吧。”
这是她醒来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因为虚弱,声音格外低。
张奇闻声走到她面前,“要做什么,我来就是。”
他还是不想让两人见面。
慕言眼神空洞,思绪转的很慢,说话也很缓慢,“我有话,对他说。”
两人静默了一会。
张奇见她坚持,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也没再固执,打开门去唤方以琛。
方以琛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隽秀的面孔中挣扎着无声之痛,听见门声响动后第一时间抬了头。
见到张奇将门开了一半,方以琛即刻抹掉脸上的低迷,整颗心瞬间活了过来。正准备进门时,又满是期望地去看了张奇一眼:“我可以吗?”
张奇没说话,待方以琛点头道谢推门进去后,去不远处点了根烟。
房间很暗,只在病床地面的沙发处开了一盏暗灯,方以琛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能看见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心又被人狠狠揪了起来。
“是以琛么?”
慕言没作动作,带着伤重的病音问,方以琛顿住脚竟再不能向前一分。
他压着眼尾,屏住呼吸,待平复了好一会,才轻声回了,“是我。”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叫他,却让人格外有种想哭的冲动。
下一秒,他就听见慕言说:“站在原地就好。”
他紧着指骨,勉强凝住力气又往前走了几步。
慕言侧身躺着,定定地望着地面,听见他重启脚步也没阻拦。
他走到她面前,在见到她脸上和脖子上都裹满纱布时,一直揪紧的心忽而就疼的不能自已。
他几乎是颤着抬起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可又怕触碰到她伤口,停在半空几秒后,最终无力地蹲下身,轻轻去拂了她的额角,“慕言,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慕言目光渐渐回到他身上,就见他往日那浓黑有型的双眉正极力地往眉心处紧,整个人克制又压抑。
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这幅模样,也是不想见他如此难受。
更不想再一次去回忆。
她表情干瘪,眨了眨眼,望着他,极为缓慢的说:“不怪你。”
方以琛眉目深拧,眼尾泛红,痛苦到说不出话,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生生将指骨捏的泛白。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许久后,方以琛眸光开始变得冷冽,问她:“是年西西。”
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慕言没回应,她要与他说的并不是这些。
“很抱歉,我不能陪你离开了。”
慕言说的很轻很慢,但字字清晰,每个音节都在狠狠击打着他的心跳。
“我已经想好了去处,还希望,你以后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
“永远都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
慕言撑着力气,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话。
可方以琛一句也没听进去,在她说第一句时他的思绪就猛然断裂。
他只能感觉到那颗被人揪紧的心瞬间停止了跳动,整个人都随之被禁锢。
他一动动不了,所有话都被锁在干涩的声道里,像个被干沥之后的空洞木乃伊。
……
凌晨四点,张奇才见方以琛失魂落魄地离开。
原是他不配,不配再得到慕言的爱……
折腾一晚,张奇也是倦极,又点了根烟抽完才走进病房,叮嘱慕言:“安心养伤。”
慕言轻声回应,别过视线后身子微微颤了起来。
他在床前顿了一会,然后帮她掖好被子走到沙发处平躺下来。
却丝毫没有睡意。
自从沈焱消失后,张奇整个人变得格外焦虑。
外人不知沈焱为何突然失踪,可他却比谁都清楚。
从那位蹭热度的狗屁律师推测就可得知,沈焱几乎下的死手。若他不选择离开,势必会有人命丧他手。
届时他不仅保护不了任何人,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中。
所以最近几日,只要他有时间就会到病房里守着慕言,从张家调来的人守在附近,既不能让她发现异常,又不能让外人有接触她的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几日,尽管沈家竭力斡旋,沈焱还是被列为了重大嫌疑人。沈焱曾对他封过口,不论何时都必须只字不提慕言。
JU留或逮.捕,甚至是判.刑,沈焱都没所谓,自始至终他就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供出言言。”
这场祸事不论是不是提前预设好的阴谋,在沈焱这都已成定局。
但凡沈家想洗脱冤名,就会牵扯出那晚的来龙去脉,曝光慕言所遭受的一切,是沈焱宁死也不会去做的事。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一直忙与沈家划清界限的姜启深,今晚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预约,想来见慕言。
张奇几乎瞬间就冷脸怼了回去:“病患需要休息,谢绝一切探客。”
姜启深这次没再傲慢,平和地征求他的意见,“我只是想见见她,不会打扰她。”
第138章 等什么
又是这句话。
方以琛也这么说,可他走后慕言几乎颤着身子,压抑地哭了整整两小时。
他呢?他来了,岂不是要躲着哭一天?
“不行。别说你是个只会落井下石的叛徒,就算你还是原来的姜启深,我也不会再同意你见她。”
他亲眼见了沈焱为慕言做的一切,怎么可能给别人可趁之机。
“姜启深,既然你选择了背离焱哥,那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对小姑娘心生妄念!”
张奇说的决绝,冷然挂了电话,事后想想还是不解气,又给他微信上发了一段话继续骂,直到骂解气了,才顺手拉黑他。
慕言醒来就看见张奇坐在沙发上愤意难平。
她精神好些了,睡了这些天睡得她全身都痛,坐起来就想下床走走。
张奇见她醒了就将手机扔至一边。
这些天两人也没怎么说过话,但要比之前相熟。张奇对她没有了之前的讨厌,反而尽职尽责地照顾她。
她理应说句:“谢谢。”
张奇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医生的职业惯性,“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慕言没再说话,慢慢挪到窗台跟前。
她神思清淡地看着楼下的夜景,耳边传来的是前面门诊楼里救护车迫切的鸣声。
慕言隐约记得那晚张奇将她带走后,在途中就紧急把她换进了救护车。
当时七八个人围着她,原本正常的一场急救却因张奇的疾声厉色变得瞬间紧张起来。
她想起了沈焱。
那晚姜启深将她抱在怀里时,她还残有几分意识,虽然已无力睁开眼,但她听见了沈焱话中的森冷。
想必这些天他也不好过吧。
如是想着她就问了,“他呢?”
张奇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特指谁。
见她闷闷望着窗外,现在又问起沈焱,张奇以为慕言在怪沈焱没来看她。
“焱哥在你前几天睡着的时候来过,集团事务繁忙,他最近可能抽不开身。”
张奇回的沉稳,慕言轻轻嗯了一声。
她又站了一会后,缓步挪到床边躺到床上。
张奇看着她想起祁若清的话,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身子虚弱,眼下休学静养比较好,焱哥准备给你办理休学手续,你怎么想?”
慕言侧身听着,过了一会才回:“嗯。”
见她点头,张奇翌日就差人就去学校办了手续。
学校保卫不利自然不敢声张,休学手续办的格外顺利。张奇又仔细检查了她的伤,预计一周后可以出院。
沈焱将她安排在晓蝶身边,既躲了江城即将爆发的腥风血雨,又圆了她想出国看看的心愿。
慕言静静听张奇说着安排,不觉又问了一遍,“他还在忙吗?”
张奇停了话音。
短短一天,她问了三遍,却没有催促的意思。
“你安心出国,尘埃落定后,他自会去找你。”
慕言没再问。
这几日她很乖,谨遵张奇叮嘱,少下床不出病房。张奇忙的时候她就定定望着窗外,张奇回来她还是望着窗外,偶尔两人会搭上几句。
张奇总会出神,似隐似现的焦躁里带着一丝隐忧。
慕言直觉与沈焱有关。
不过见张奇并没有如实告知的打算,她只是看在眼里,闷在心里没问。
这晚,她正想拜托张奇帮忙买手机时,张奇电话响了。张奇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谨慎地瞥了她一眼后,随口跟她说了两句就走了出去。
慕言站在窗边,抿唇望着张奇离开,她肯定来电人是沈焱。
张奇出来后轻声关门,直到走远一点才出声:“你怎么样?”
“言言怎么样。”
两人同时问话,张奇音色里全是关切与担忧,沈焱没回他,又问了一遍。
张奇:“再过两天出院,你怎么样?”
沈焱仍没回答他的话,吩咐他:“明天送她走。”
张奇听见电话里有车鸣笛,猜他正开车往江城赶,意识到什么会后不觉提了嗓音:“你要自首?”
沈焱沉默,张奇急声,“焱哥,现在贺家四处带节奏,舆论已经出现一边倒的现象,你现在自首,正中贺峥那小子下怀,我不同意!”
张奇来了脾气,稀朗的走廊里不轻不重地回荡着他的规劝声。
沈焱恢复了淡漠之色,沉稳的话中透着一股坚定。
他说:“张奇,这件事理应对沈氏有个交代。”
张奇:“可你现在迎着上,就真把自己交代进去了!”
沈焱没否认,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仔细去看前方的路。
昏黄的路灯下,就只有他这一辆车在走,道路两旁的高木斑影渐行渐远,他的声音也在张奇耳边回荡越来越久。
“照顾好言言。”
挂上电话后,张奇在原地站了许久。对沈焱,他心里涩意浓重。
自始至终,沈焱放不下的只有慕言,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
他不会负沈家,不会负沈氏,更不会让曾经信任他为人的看客失望,所以即便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还是以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站出来,与沈氏共进退。
知道劝不动他,张奇抹了把脸,转身就见慕言一脸不安站在身后。
“怎么出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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