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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若兮假装叹了口气：“扶芃妹妹之前跟我说过，她呀喜欢一个人很久了。”
隔间的卷帘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洛若兮知道苗薇听了这句话一定心急，悄悄将手伸到背后向她做手势，示意她再等等。
第45章
蒋干好似沉浸在洛若兮刚刚这句话里, 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遗憾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多心了。”
“子翼该不会是喜欢上扶芃妹妹了吧！”
蒋干自嘲地笑笑：“空费心思，终究是敌不过她心中之人。”
洛若兮见他承认, 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子翼为何妄自菲薄？你还没问我她心中所属是谁呢。”
蒋干怔怔地看着洛若兮：“主公何意？”
“还是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洛若兮起身, 掀开卷帘, 苗薇脸红红的走出来, 轻声叫了句“蒋先生”。
“这......”蒋干看了看苗薇，又看了看洛若兮, 意识到自己方才之语都被苗薇听去了，不知所措。
苗薇见蒋干尚未回过神来, 偷笑道：“其实我刚刚来找洛姐姐，也是为了你。自从那日在昌兰山见了蒋先生，一直不敢忘怀。”
蒋干终于反应过来，刚刚主公的话, 都是在试探他, 替躲在帘后的苗薇问的, 便假装向洛若兮埋怨道：“主公诓我, 我刚才真以为自己没机会了。”
洛若兮与苗薇相视而笑，打趣他道：“我若不诓你，你二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互通心意，我这个做主公的看着着急啊。”
苗薇挪步到蒋干身边, 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洛若兮道：“洛姐姐, 临州离京城好远, 我不想与蒋先生分开。姐姐这次去赴任，带我一起走吧, 我绝不给姐姐添乱。”
“不可，”洛若兮还没发话，蒋干先出言劝道，“临州路远，不比京师富庶安逸，教你离开家人，独自随我而去，我怎么忍心？”
苗薇却更加坚定道：“有蒋先生这句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洛若兮看着两个小情侣在自己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腻歪样子，干脆坐下，慢慢品起茶来。
二人谁也说不动谁，最后不约而同地求助洛若兮。
“洛姐姐，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临州吧。”
“主公，扶芃独自跟去怕是不妥。”
洛若兮勾起嘴角笑道：“子翼，你脑袋真转不过弯来。扶芃妹妹不跟着去临州，你留在京师不就行了？你二人照样可以天天见。”
二人闻言俱是一愣。
蒋干郑重抱拳道：“干不敢因私废公。”
“我让你留下，你便留下。”洛若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何为公？何为私？你跟着我是为大燕效力，在张廷尉手下也一样是为大燕效力。更何况，你擅长搜证，张廷尉经常要处理京城的大案小案，你在廷尉府比跟着我更能一展所长。”
蒋干对上苗薇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洛若兮，沉吟许久，终于点头道：“既然主公认为我留在廷尉府更好，那我便留下。不过无论何时，我只认主公的命令。主公若有吩咐，干定当尽力而为。”
“那你听好，我的命令是，好好对待扶芃妹妹。我若听说你欺负她......”
“请主公放心，我好好爱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她。”将干看着苗薇，口中郑重地保证。
“好啦，洛姐姐，你就别难为他了。”苗薇在一旁打圆场，偷偷怼了怼蒋干的胳膊，小声提醒，“还不快谢谢洛姐姐。”
蒋干深深作揖，“多谢主公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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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洛若兮带着张松所画的乌桓地图进宫，求见公主。
秦萱听闻是她前来，立刻迎出殿外：“先要恭喜洛卿升迁了，以后便是镇守一方的州牧。”
洛若兮谢过公主，随后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从怀中取出地图，呈给秦萱。
秦萱展开详看，只见偌大个地图上山川、河流、关隘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眼角上扬，惊喜道：“这便是洛卿那日提到的能人所画？”
“正是，他不仅默背下了地图，还将文字部分也一并默写过了。不过，有五六卷简牍，我不便携带，怕宫人看到了生疑。”
秦萱小心地将乌桓地图重新卷好，交还给洛若兮道：“的确如此，兰台大火至今未查清原因。看父皇的意思，好像不想深究。宫中眼线繁杂，孤本的内容能留存下来已是万幸，此图还是交由你保管吧。日后真到要用的时候，我再向你索要。”
洛若兮接过地图，再次揣进怀中，“得公主信任，臣一定派人善加看管。”
听公主的意思，章让已经让皇帝打消了疑虑，兰台大火一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但越是如此，百官那里就越是愤怒。
针尖对麦芒，矛盾一触即发，不死几个人恐怕很难收场了。
京城起了这样的争端，最后倒霉的还是皇室。想当年十常侍之乱，宦官和外戚鹬蚌相争，董卓渔翁得利，行废立之事，各路诸侯趁机做大，汉朝也就名存实亡了。
洛若兮本已向秦萱道别，思及此处，复又转身道：“公主，章让树敌颇多，接下来宫内恐怕不安稳，还请公主提前做好准备，小心为上。”
秦萱年纪虽小，但常年在宫中，耳濡目染，许多事情倒是看得比外人更清楚。听洛若兮如此说，她也颔首道：“前日射中双鹿，父皇开怀，只是提了一句想要立我为皇太女，章常侍就满脸不情愿。多谢洛卿提醒，我会凡事仔细的。”
洛若兮缓缓退出公主寝殿，走出宫门，回头看宫内巍峨的寝殿，也不知下次再来会是何种光景了。
她缓步走在街上，四周叫卖吆喝声不断。
说起来，自己本次进京，临到要走了，还没有好好体会过京城的繁华。洛若兮决定，一会儿回到廷尉府，带上阮常林、张松还有新抽到的糜芳，一同逛一逛京城的夜市。至于蒋干，估计正蜜里调油，抽不开身，她也就不去打搅他和苗薇了。
酉时末，洛若兮用完晚膳，带着三人一同缓缓走在长平的东市。此时天虽未完全黑下来，但市集两侧已经点起了灯笼，照得夜摊上的首饰珠宝和珍奇玩意儿更加诱人。
洛若兮逛了一会儿，抬头看见一家茶楼，牌匾上挂着“丰永”二字。她走入其内，挑了角落处一个雅座坐下来，叫了一壶好茶。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这茶楼的生意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热闹了。
一层中间处的圆台上，一人身穿青衫站在上面，当当地敲了两下锣，高声道：“注意了，注意了，又到了每日说书的时间，请诸位保持安静。”
此人随即落座，醒木拍桌，轻轻晃脑道：“今晚继续讲洛太守平定蓝巾的故事。昨日说到那王角施展法术，钻地破土，想要趁着夜色打通到城内的地道。可是洛太守这边也不乏能人，其中一人姓蒋名干，能目视千里，站在城楼上只看上一眼，就发现了王角的勾当。”
洛若兮邻桌的几人听得津津有味，接连叫好。只有自己这桌都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那说书先生。
洛若兮因为之前听苗薇提及，已有心理准备，最先反应过来，玩笑道：“早知如此，就叫子翼一同来了，让他这个‘千里眼’也听听自己的事迹。”
接着又听那说书人继续道：“知道王角有这等诡术，众人都很着急，急忙问洛太守有何良策。洛太守闭目不语，再一睁眼已计上心头，命人围着城墙也挖一条壕沟。众人问其缘由，洛太守只说：‘我已识破他的诡术，你们照做便可。’过了几日，那王角果然法术不灵了。”
“怎么听着神神叨叨的，”洛若兮吐槽道，“原来我在京城是这种形象。”
阮常林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主公恐怕已经成了女神仙了。”
“叫你笑我，一会儿他不一定又给你编排什么故事呢。”洛若兮话音未落，说书人果然提起了阮常林。
“且说洛太守麾下有一猛将，姓阮名常林，有万夫不当之勇，之前就是他于险境之中救出了洛太守。王角十分惧怕他，便想出一个美人计，派一绝色女子混入城中，企图迷惑阮将军。可阮将军对洛太守忠心耿耿，对左右说道：‘此女心思叵测，怕坏了主公大事。’于是将她乱棒赶出。”
阮常林听了一脸委屈，忙向洛若兮解释：“根本没有的事，王角将荣宁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四面城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怎么可能偷偷进来一个女子。”
洛若兮知道是那说书人乱说，但看见阮常林吃瘪，却觉得好笑，便继续听下去。
“王角法术失灵，又想出另一个招数，派人在城外锣鼓喧天，企图搅得守城士卒无法安眠。谁想洛太守略施小计，做法向上天求了几千只耳塞来......”
那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说了许久，都是半真半假的故事，倒也十分引人入胜。不知不觉，茶馆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一个小女孩提着几只灯笼走过来，挨个儿问听书的人要不要买灯笼。结果转了一圈，得到的都是不耐烦的回应，无一人掏钱，只好垂头丧气地坐在街边，偷偷抹眼泪。
第46章
洛若兮所选的位置刚好正对着她, 看见此景有些心疼。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起身。就算她今日花钱买了灯笼，帮她解了一时的困境，明日她依旧卖不出去。
坐在一旁的糜芳观察到洛若兮的神色, 对她道：“主公, 我有办法帮她卖灯笼。”
“主公就在此处坐着, 看我去去便回。”糜芳起身出了茶馆, 走到那女孩儿身边，不知对她说了什么, 使得女孩儿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大家看一看, 此灯笼样式为当今公主的最爱。”糜芳提起一盏灯笼，指着上面一个小小的“萱”字对人群吆喝道。
“我这妹子家里所制的灯笼本是专门进献到宫里去的，但大家伙都知道，王公贵族最是挑剔, 所以剩下的就干脆在夜市上卖了。这一批都是进贡给公主的, 公主前几日一箭双鹿, 天降祥瑞。大家买走此灯笼挂在家里, 说不定祥瑞也愿意光顾呢。”
此番话果然起作用，就连洛若兮听了也觉得此灯格外不同，仿佛镀了一层金。
“多少钱一盏？”人群中终于有人问价。
小女孩刚想开口说三文钱，却被糜芳拦住, 替她开口答道：“十文钱一盏。”
价格是高了些，但却是公主喜爱的样式, 说不定买了真能沾沾祥瑞之气呢。不少人正犹豫之中, 已经有出手阔气的毫不犹豫买了一盏。
糜芳又强调道：“今晚带来的数量不多，卖完为止。错过此良机不知何时再能碰到了。”
原本几个正犹豫的人也纷纷下定决心：
“不就是十文钱嘛, 给我来一盏！挂在家里，体验一下公主寝殿的感觉。”
“我家小女刚刚出嫁，我也买一盏送给她，让她沾沾福气。”
......
十盏灯笼不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糜芳还不忘加上一句：“今日只有这么多，想买的改日再来吧。日后我可能不在，你们认准我这妹子就好。”
洛若兮坐在窗边，被糜芳这套行云流水般的营销套路震得不轻。
用这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公主射鹿一事引流，赚足了眼球，这不就是后世的明星效应和网红带货的手段？
再扬言存货不足，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让犹豫中的潜在消费者下定决心，这便是妥妥的饥饿营销啊。
最后还让人们认准这个小女孩买灯笼，品牌效应都出来了。
世代经商的糜氏之所以能做到“僮客万人，资产巨亿”，果然不是白给的。让糜竺糜芳这种人去治国，或是带兵打仗，出谋划策，他们大概率没什么见识。但论起经商之道，他能跟你谈论一晚上。[1]
这样的营销鬼才摆在眼前，洛若兮忽然觉得糜芳好像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卖灯笼的小女孩感激地看着糜芳，正要道谢，被糜芳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他在她耳旁轻声道：“大家还看着呢，千万别露馅。你不用谢我，我一看你这灯笼就是用心做的，到时候口碑打出去，生意只会越来越好。若是粗制滥造，我帮你这一次，下回也没人来买了。所以关键还在于你这灯笼的质量。”
小女孩狠狠点头，小声回答道：“先生放心，每一盏都是我亲手用心制作的。我本名带一个‘萱’字，后来为了避公主名讳才改的，不过仍是喜欢在灯笼上题这个字，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用处。母亲缠绵病榻，为了给她筹钱，我不得不出来卖灯。今晚遇到先生，我母亲有救了。”
糜芳安抚好小女孩，不再多说，走回茶楼拱手对洛若兮道：“主公，我就说能帮她卖灯笼，你看，真的全都卖出去了。”
洛若兮终于对糜芳换上了笑脸，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子方辛苦，快坐，喝杯热茶。”
糜芳也不客气，接过茶杯，轻轻吹拂表面的热气，然后呷了一口，眯起眼睛细细回味。
此时洛若兮已经想开了，叛徒就叛徒吧，只要自己不让他守城，不委以他重任，任他如何反叛也影响不到自己。反倒是这经商之才能帮她不少忙。
之前她与董富签过契约，洛氏酒楼早已开遍了荣宁郡。但想要继续扩大连锁规模，将生意做到其他州郡，还是遇到了瓶颈。
如今她已是临州牧，自然要考虑在一个新的地方如何推广的问题。仅仅依靠酒的质量，好像还差点什么，或许只需要一个好点子就足够。
洛若兮看向认真品茶的糜芳，心中有了打算。等到了临州，她需得抽出时间好好请教请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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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若兮一行人已在京城待了近十日，新的诏令已下，赴任不能耽搁，是时候与张芸和苗薇道别了。
次日一早，洛若兮将打包好的行李物件装在马车里，自己则骑在马背上，向苗薇挥手。
“天渐渐凉了，外面冷，不必再送，扶芃妹妹快回去吧。”
苗薇又向前送了几步方才站定，清晨的寒风将她耳边的碎发吹起，略显凌乱。蒋干跟在她身后，帮她把碎发捋于耳后，也定定地看着洛若兮的马车走远，直到消失于视线。
“不知道下次与洛姐姐相见，又要等到什么时候。”苗薇小声自言自语。
蒋干在一旁听得清楚，轻声道：“主公胸怀大志，她一定还会回京的。”
这边，洛若兮早已吩咐了马车夫，暂且不回荣宁郡，直奔临州。
她昨日已经修书一封，送与马谡等人，让他们打理好郡城内的一应物件，准备与下一任荣宁郡守交接，随后带着收编的新兵来临州，与她会合。
州牧意味着她将完完全全的掌管临州的军政大权。圣上的意思很明显，想让她这个平定蓝巾之乱的功臣为他镇守地方，安定大燕，足见信任。
想当年东汉也有州牧制度。州牧的前身是刺史，监察的意味更浓一些。不过后来出现了各种叛乱，全面掌管地方军政大权的州牧便呼之欲出了。[2]
其实在黄巾之乱和董卓擅权之初，各地州牧和郡守是发挥过作用的，从各路诸侯联合讨伐董卓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若各诸侯真能齐心协力，一心扶汉，也就没有后面的三足鼎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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