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尽管并没有挑明，但明显，“那一位”指向的只有一个人——赤之王。
八田美咲叹了口气，表情十分纠结，似乎是感到郁闷。
他话里有话，说：“有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你这种敏锐。”
天坂佳乃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
八田美咲拉下头巾，用靛青色的布料遮住眼睛，低声含糊地说：“尊哥不会有事的，他是七个王权者中的最强王者，不可能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尾端的话没有说出来，但已经将意思足够清晰地表达出来了。
显然，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话并不能令天坂佳乃信服，也不能令她安心下来。
天坂佳乃确信对方伤得很严重，严重到甚至不能够留在“吠舞罗”内接受紧急治疗，只能去医院处理伤口，并且所有知情人都要对自己闭口不谈他的伤势。
天坂佳乃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上的纱布一圈圈撕下来。
“你在做什么？”八田美咲想去阻止她，但却她被坚定而又温柔地推开了。
“没关系，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很快就会完全变好。”
天坂佳乃走下床，拿过医生手上的纸和笔，“请借我用一下，谢谢。”
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下，天坂佳乃很快地完成了一幅在旁人看来不知所以的图案。
天坂佳乃将画了图案的纸张撕下，折了四折，将纸条放进兜里，然后抬起头对八田美咲说：“我想去探望尊哥，可以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八田美咲颔首应下了。
他说：“你可以无数遍责备自己，但我也会无数遍告诉你，那并不是你的错。”
--------------------
第34章 探望（一修）
=============================
八田美咲遵守诺言，将天坂佳乃带去了医院。
说来也巧，正是虎杖倭助所入住的那间医院。
在走入医院大厅的一瞬间，天坂佳乃觉得周边的气温明显高了几个度，不再像是在外面一样冷到骨子里。
但即使温度比较适宜，天坂佳乃仍然讨厌医院。
她讨厌白色的走廊、冷冰冰的铁制长凳，讨厌消毒水散发出来的生石灰的气味，这一切都令她想到寂静无声的坟墓和漆黑的墓碑。
八田美咲走在天坂佳乃的前面，即使今天的气温已经跌破零度，外面寒潮过境，他依然只穿一件棉质长袖衫，腰间围了红色的外套，看起来单薄不耐寒。
即使看不见八田美咲的脸，天坂佳乃还是可以知道他此时心情沉重，眼睛没有笑意。
正走向病房，八田美咲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天坂佳乃，声音平板成一条直线，“天坂。”
天坂佳乃不明所以地看他，“我在，怎么了？”
八田美咲叹气，嘱咐道：“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不需要你。”
闻言，天坂佳乃颔首道：“明白的，我不会做出任何蠢事。”
这种程度的淡然才是最令八田美咲放心不下，他觉得面前的人如水如沙如雾，正在缓慢地远离自己，重归一身反骨、无所牵挂的模样。
他想说，你现在的表情可不是在说着“明白”，更像是在说“不妥协”。
八田美咲感到无奈，“我知道你不会听，那也没关系。”
“总之，别硬抗，想做什么都直接告诉我，我会帮忙。”
从私心上来说，他虽然不赞同天坂佳乃冒险，但也对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袭击者感到恼火。
这样一说，天坂佳乃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怕自己在见过周防尊之后会自责，想要孤身一人就去找那个人算账。
天坂佳乃了然地一哂，道：“八田队长别担心，就算我想要莽撞也莽撞不起来，你们对我那么好，我可舍不得死在你们面前。”
此话一出，八田美咲登时语塞了，不知道能够怎么回答这种尖锐的话，只好闷头继续往前走。
两人搭乘电梯上三楼。
周防尊所住的病房位于三楼走廊最末端，此时房门轻掩，门外站着愁眉不展的十束多多良和默言不语的栉名安娜。
十束多多良见了八田美咲和跟在他身后的天坂佳乃，依旧是温柔地微笑，向他们问好。
八田美咲和天坂佳乃回以礼貌的应答。
十束多多良：“你们来得正好，King刚刚醒来了，现在医生在房间里为他做检查。”
天坂佳乃没说话，但十束多多良看出来她的踟蹰，于是说道：“检查大概会很快结束，等五六分钟就好。”
“King的状态很好，不是需要担心的程度。”
天坂佳乃看向十束多多良，能够看到他唇边噙着的一抹微笑，毫无芥蒂的样子，没有一丝想要责备她的意思。
天坂佳乃试探性地询问：“十束先生，尊哥允许我来探病吗？”
十束多多良点点头，安慰道：“没有任何理由不让你来，放心，King并非是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人。你是得到他承认的氏族成员之一，这并非是可以被轻易抹消的。”
话说到一半，他反过来关心起天坂佳乃的身体状况，“反倒是小天坂你自己还好吗？你才刚醒过来，四处走动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的，基本已经完全痊愈了。”面对毫不保留的关心，天坂佳乃又感激又尴尬。
如果不是她实力太弱，根本就不会连累那么多人为自己受苦。
想着，天坂佳乃又回忆起当时在那个白发的男人身上所感受到的压迫感，无端心悸起来，而后又涌起不甘的情绪。
她第一次输成那样的一败涂地。
对经历过那么多场生死搏斗的她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天坂佳乃牢牢记住了对方的外表，以及那略带轻佻的说话口吻。
十束多多良：“King或许已经从对方口中问出来袭击你的目的，等下你见到他，最好还是问问。”
顿了顿后，他补充道：“能够弄清楚的话，就可以依此制定出恰当的防袭击方案，防止那些人又出其不意地发动袭击。”
天坂佳乃：“好的。”
听他这么一说，天坂佳乃皱起眉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强者精确地找上了自己。
除了参与“吠舞罗”的巡逻活动以及做义警整治不法社团之外，她应该不曾在其他场合中得罪过拥有异能的人物。
排除掉所有选项，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性了——
或许是之前在仓库遇见那个“除妖师”三人小队将遇见自己的情况上报给了其所属的组织高层，然后组织高层认定她跟那个怪物同属一个物种，因此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确定了她的位置，并在这之后派出实力更加强劲的“除妖师”。
目的就是为了来灭杀她。
天坂佳乃心知，现在是自己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之前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拖再拖，结果就是累人累己。
正说话间，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病房，对十束多多良说：“患者没什么大碍，就是腹部的伤口出现了发炎，要卧床静养一个星期，在伤口愈合之前最好都不要经常下床，饮食方面也要多加注意。”
十束多多良点头应下。
等医生离开后，他看向八田美咲，说：“小八田，你能够先带安娜回‘吠舞罗’吗？现在是流感的高发季节，医院里的病人多，我担心病毒会传染到安娜。”
八田美咲明白十束多多良的用意，于是也没有执着要进病房探望，便答应了，“可以的。”
八田美咲半躬身，向栉名安娜伸出手，放软了语气道：“来吧，安娜，我带你回去。”
栉名安娜听话地把手搭上去，握紧了八田美咲。
看栉名安娜要走，天坂佳乃蹲下身，帮她把头上戴着的小圆礼帽给扶正，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安娜，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没有安娜发现她遇险，并且将这一消息告知“吠舞罗”内的其他成员，那她现在肯定不可能还能安然无恙地醒来。
栉名安娜的小鹿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眸子里沉淀着透亮的绯红，澄澈见底。
出乎意料的，面对感谢，这次栉名安娜不再是微微点头、沉默着不说话，而是抬起手摸向蹲在自己面前的天坂佳乃。
天坂佳乃僵在原地，仍由栉名安娜摸上自己的脸，一路往上，自下颌开始，那只暖和的小手极轻地抚过她的颧骨，直至触碰到眼角下方才停止。
天坂佳乃按住栉名安娜的小手，感觉到软软的质感。
天坂佳乃问：“安娜，你是又看见我身上缠了霉运了吗？”
栉名安娜出神地凝视着天坂佳乃的紫瞳，半响，才小声地说：“这不是结束。”
联想到之前草薙出云向自己解释过的话。
天坂佳乃理解为这是小女孩在提示自己，追杀尚未结束，往后还是有可能遭遇危险。
“好的，安娜，谢谢你的提醒，接下来我会小心点的。”
栉名安娜的眉梢下垂，呐呐道：“拜拜。”
天坂佳乃笑起来，回以应答，“嗯，拜拜。”
栉名安娜收回手，抬头看牵着自己的八田美咲。
八田美咲会意，“我们走吧，安娜。”
随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的离开，现在就只剩下十束多多良和觉得尴尬的天坂佳乃。
天坂佳乃扯出笑容，“十束先生……”
十束多多良不在意地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就不跟着一起进去了，小天坂你有什么想问、想说的，不用顾忌那么多，直接向King说出来就是，King都会明白的。”
都已经下定决心，不能在这里退缩。
天坂佳乃曲起食指，敲了敲门板，让里面的人知道自己的到来，“尊哥，我是天坂，现在可以进来吗？”
不过数秒，门后传来低哑的男声，“进来。”
天坂佳乃默默深吸一口气，推门走入。
房间内十分安静，窗户紧闭，甚至听不见风吹过的气流声。
天坂佳乃一眼就看见了背光端坐在床上的周防尊，即使手臂上打了石膏、脸色稍显苍白，但他依旧俊朗得夺人眼球，周身仿若镀上一层光晕。
周防尊从容不迫地说：“伤口恢复了？”
“嗯，恢复了。”天坂佳乃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面对近在咫尺的周防尊，天坂佳乃很难说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情绪太过于复杂，甚至于不能被归纳为简单的感激或难过，如一根尖锐的针，刺得她坐立不安。
天坂佳乃：“您感觉还好吗？”
周防尊：“没有什么不好。”
天坂佳乃想不到除了跟对方讲自己决定要离开之外还可以说什么了。
为避免太过直白的开场，她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近似方体的火石打火机。
打火机为黑金配色，轮廓简约，金属材质，沉甸甸地坠在手心中，无论从什么方面看都十分大气。
天坂佳乃把打火机递过去，难为情地说：“本来是买了大家的圣诞节礼物的，但在躲避那个人的时候都弄丢了，只留下了这份礼物。”
她躲避开对方那锐利的审视，视线游移，“预祝您圣诞节快乐。”
周防尊摩挲着打火机的外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变。
他低声喟叹，“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低估了你的固执。”
--------------------
感谢在2023-02-08 23:35:16~2023-02-10 21:08: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咩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难过
=====================
其实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周防尊只是沉默，直到连天坂佳乃都忍受不了这濒临窒息的氛围。
许久，周防尊问：“值得吗？”
“咔哒”一声，打火机燃出了火花，橙红的光照亮他的眉眼。
跳跃的焰芒似乎也在反映他的心绪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无波。
天坂佳乃看见那些火焰，指尖微动，恍觉自己正在被火焰一同灼烧。
她敛眸，佯装平静地回答：“并不值得。”
周防尊抬眼，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看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她难过地蹙眉，眼神黯淡。
天坂佳乃：“我有想过这是否是命中注定，因为我生来就对其他人犯下了错，所以冥冥中，我就是不配得到那些美好的事物。”
“我的父母告诉我，并不是这样的，我也告诉我的弟弟，并不是这样的。”
“但是，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对自己重复‘没有人生来注定一无所有’，现实只是一遍遍地验证这个猜想，重复得多了，我必须要让自己接受惨淡，学会释怀，从深刻的孤独中爬出来。”
天坂佳乃与不苟言笑的赤王对视，她重新恢复成笑意盈盈的样子，礼貌又疏离。
天坂佳乃站起身，抚平衣服上的折痕，深深地鞠躬，“十分感谢您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很抱歉，我没能如你所希望的那样坚定。”
直至她离开病房，周防尊都保持沉默不言，他心知，有些事情就是必然会发生，积久成疾的软弱不会轻易消失，言语并不能改变任何可能。
看着那个浅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周防尊把打火机搁置到桌子上。
房间归于无言的沉寂，周防尊低语道：“怎么看……也不像是释怀的样子。”
-------------------------------------
刚一走出医院大厅，天坂佳乃就有点受不了了。
天该死的冷，冷到她骨头里，令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所有筋脉都已经冻伤碎裂，渗出鲜红的液体。
硬撑着走了一段路，天坂佳乃不由得在花坛旁边蹲下身，双臂环抱着自己，愈抱愈紧，用力得甚至让手臂生疼，好像只要拥抱得够紧密，那些剜心的寒冷就不能侵袭她。
“别做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别让自己变得狼狈，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天坂佳乃捂着脸，把欲要涌出来的泪水逼回眼睛里。
她说服自己，这只是短暂的情况，只是因为天气太冷，衣裳太薄，所以她才会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时间或许只过了十分钟，但在天坂佳乃觉来，却仿佛是她所感受过的、最为漫长的十分钟，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什么都放弃，不顾一切留在“吠舞罗”内。
但是不行，如果她还有那么一点良心，就该自己抗下那些灾祸。
“天坂。”
突然有一个人在叫她的名字。
天坂佳乃懵然地仰首，只见穿着厚外套的虎杖悠仁。
他的厚外套下隐约可见校服，显然是刚放学，准备探望爷爷。
22/61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