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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它会就近找一个足以两人藏身的避风口，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然后再将天坂佳乃圈进厚实的兽毛内，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等第二天的太阳出来后才启程。
托走得谨慎的福，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出什么大岔子，但或许是由于寒冬季节来临，食物来源减少，又或许是因为天坂佳乃身上的诅咒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明显。
总而言之，原本不会主动出现在林间小道的小妖怪们开始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频繁现身。
那些尖牙利齿的小妖怪们当然不敢碰瓷斑，但对看上去体质虚弱、气息并不强悍的天坂佳乃却似乎另有想法。
小妖怪在冰天雪地里捱饿好久了，急需要新鲜的红肉来补充能量。
肉质细嫩的小少女就很不错，是绝佳的主菜，足够帮助它们苟延残喘到冰雪消融的春天。
它们以为天坂佳乃是斑的储备粮，就总来向斑讨要一些像是手手脚脚之类的“残羹剩菜”。
不过在一般情况下，斑表明态度，吓唬吓唬那些不怀好意的小妖怪，它们也知情识趣地躲开了。
在又一次赶跑游窜到跟前、如同大蛇一般的野槌之后，斑对天坂佳乃解释道：“如果没有想要几个随侍的想法或者不打算给它们任何东西的话，最好还是早点将小妖怪们打发走，否则它们会一直纠缠不休的。”
“妖怪也会需要仆从吗？”天坂佳乃好奇地问。
“一些大妖会有，不过我是对此敬谢不敏，太麻烦了。”说罢，斑摇了摇头，看得出来是很嫌弃了。
闻言，天坂佳乃笑得眉眼弯弯，“我想也是，确实难以想象你对小妖怪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说：“这么说来，我就算是你的第一个小跟班？”
斑无奈地瞟她一眼，一副“你快别闹了”的表情。
“怎么会是跟班呢，你——”
说到一半，斑卡壳了，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对天坂佳乃的定位，如果说是朋友的话，感觉奇怪；说是熟人吧，又感觉莫名疏远。
最后，斑含糊其辞，“唔，你是我认识并且不讨厌的家伙。”
这种回答并不坦率，但对于斑而言，已经是表达好感的极限了。
天坂佳乃了然地颔首，笑道：“知道啦，我跟斑也是一样的心情。”
斑有点纠结，但又不好问明天坂佳乃她究竟明白了什么。
拜托，这样会显得它很呆欸。
“反正我是已经单方面将你当成值得信任的朋友了。”天坂佳乃伏在斑的背上，坦然自若地说。
听到她这么说，斑自己顿觉可能说错话了，但也没办法临时改口，只能自己生闷气。
受情绪影响，斑原本挺立的兽耳耷拉下来，从后边看，任谁都能看出它正闹心。
不过天坂佳乃恰巧正低着头，没有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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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神域”的第一个晚上，斑和天坂佳乃挨靠在一堵能够挡风雪的石壁旁歇息。
夜已深，雪夜寂静，原本沉沉睡去的天坂佳乃蓦地睁开眼睛。
她揉了揉肚子，纠结地瞥斑一眼。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有尿意。
天坂佳乃见斑睡得正酣，也就没有惊动它，轻手轻脚地从它的怀抱里滑下来，落到地面上。
刚走出没几步，白狐的爪子便从后边钩住了天坂佳乃的领口，将她从雪地上提起来。
天坂佳乃整个人都愣住了，内心抓狂：斑怎么反应这么机敏，明明刚才还低声打着呼噜的。
斑没有察觉到天坂佳乃的不自在，迷迷糊糊地嘟哝一句，“你去哪儿？”
天坂佳乃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回答，“去……”
“就是离开一下。”
她声若蚊蚋，肢体动作说不出的僵硬。
斑觉得奇怪，眼睛睁开一线，不明所以地看她，“出什么事情了？”
天坂佳乃的耳后根肉眼可见地红了一片。
挣扎没一会儿，天坂佳乃放弃了，她自暴自弃道：“想小便。”
这下轮到斑不好意思了。
它像是被呛到一般，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哦，这样啊，好，好的。”
“快去吧，注意安全啊。”
斑忙不迭把天坂佳乃放下。
天坂佳乃如蒙大赦，囫囵应了声就逃也似地跑开了，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不过十几秒，身影便消失在茂密的树林后面。
斑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用爪子捂住了脸。
它懊恼挠头，“早知道不该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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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跑远的天坂佳乃用手背蹭了蹭脸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整张脸都烧起来了，火辣辣地疼。
一想到斑的错愕，天坂佳乃就困窘得忍不住掩面。
在反复殴打了面前的空气后，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两颊，在上面拍出红印。
“行，忘记了。”她自我安慰道。
……
黑魆魆的树林里只有风鸣，未免静得有些可怕。
解决好生理需求后，天坂佳乃谨慎地往回走。
正走到半路，忽然从前方的草丛滚出来一个小小的黑影。
“诶哟！”黑影四脚朝天地摔到地上，发出痛呼。
天坂佳乃下意识顿步，她抬眸去看，恰好与一个怪模怪样的小妖怪四目相对。
？！
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天坂佳乃脑子里的一根弦绷断了，大脑空白。
身体的反应远比意识更快，还没等想明白，天坂佳乃就已经血族化，一把将小妖给按在了掌下。
吸血鬼独特的血眸在黑暗中发亮。
狩猎者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小可怜。
天坂佳乃的目光微沉，看清楚了自己抓住的生物——
那小妖怪的皮肤青中泛灰，橙黄色的大眼睛外凸、几乎占据了半个脑袋，尖嘴无鼻，活脱脱一个刚从UFO中跑出来的小灰人。
但即使长相怪异，它却意外地穿着得体，身上的狩衣整洁无破损，甚至还颇有心思地戴了一顶乌帽子，因为打扮太过正经，反而衬托出一种反差的滑稽感。
天坂佳乃卡住小妖怪的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见“小灰人”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来一根手杖，手杖上面的一个人头张开了嘴，竟从口中喷出一道炽热的火焰。
天坂佳乃连忙扭头闪躲，这一松手就给了“小灰人”落跑的机会。
它拖着长长的手杖往山坡上跑，一边跑还一边惊慌大喊，“救命呀！杀生丸大人！”
那凄厉的呼救听得天坂佳乃一愣一愣的，没有多想就跟着暴冲上前，将小妖怪一下掳进怀里，捂着它的嘴不让它再叫。
虽然不知道它口中所说的“杀生丸大人”是什么来路，但天坂佳乃一向惯于低调行事，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嘘，别再喊救命了，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天坂佳乃干巴巴地解释。
但由于刚暴冲过，气息不稳，所以导致她的语气听起来恶狠狠的，完全起不到缓和气氛的作用。
邪见被天坂佳乃用力那么一箍，当即眼泪都飙出来了，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要害被一个危险人物给死死控制住了。
这种危机时刻，也顾不上体面不体面了。
邪见张开口，狠狠地咬在天坂佳乃的虎口上，意图令她松开桎梏。
“嘶——”天坂佳乃吃痛，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小妖怪搂得更紧。
天坂佳乃压低声音吼，“冷静点！”
邪见几乎窒息了，憋得一张脸成猪肝色。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一道青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天坂佳乃的后背。
发现身后来袭时已经晚了，天坂佳乃躲不开，只能展开蝠翼硬抗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攻击。
但那攻击凶猛得不似寻常，只一鞭，便撕裂了本坚硬得足以分金断石的蝠翼，“黑雾”从裂口处哗啦啦逸散。
看着在手边卷成“小旋风”的黑雾粒子，天坂佳乃人都麻了。
是什么东西无端端在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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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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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邪见一个没注意，踩空了从山坡上滚下去也正常，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杀生丸便没有理会它，自顾自地继续走了，结果听见呼救，回头一看，发现它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半妖给撵着跑，还吓得惊慌失措。
所以杀生丸想也没想就出手了。
天坂佳乃当然不是站在原地不动任打的傻子。
硬扛下一击后，她循着来袭的方向扔出去了五六把“雾刃”。
趁对方打落“雾刃”的间隙，天坂佳乃蹬地跃起，跳到旁边的树干上，躲开了下一波攻击。
青色的“鞭子”接连抽断好几棵粗可合抱的百年大树，但总是只差一些，遗憾地与天坂佳乃擦身而过。
有惊无险地躲过最开始的急攻后，天坂佳乃终于等来了喘息的时间。
她一手扒拉着树枝，跟体操运动员似地做了个转体，身子在半空中晃了晃，随后平稳落地。
天坂佳乃怒气冲冲地看向来者——那人年纪尚轻，眉宇俊美无俦，一头银白长发及腰，脸颊两侧纹有鲜艳的齿状刺青，看起来气宇轩昂，周身气势极具压迫感。
邪见一瞧见它，就像是见了救世主一样，即刻感动得泪流满面。
邪见暗戳戳地打小报告，“呜呜，杀生丸大人，您可来了，这家伙无冤无仇就对我动手，求杀生丸大人为邪见作主啊。”
作为“恶人”的天坂佳乃听得满头黑线。
虽然小妖怪说的不全错，但意思表达怎么这么别扭，感觉像是将她形容成故意惹是生非的暴力份子。
听了邪见声泪俱下的哭诉，杀生丸仍不动如山。
见状，邪见便哭得更惨了，以为它嫌麻烦，懒得搭理自己。
本来就是自己硬要跟随这位高傲的犬妖殿下的，不被在乎也实属正常，它不伤心这个，但却害怕杀生丸会直截了当地扔下自己走，那比死还令它难受。
如果不是被卡住脖子动弹不得，天坂佳乃十分有理由相信，自己怀里这个“小灰人”下一秒就会抱着自家老大的大腿哀嚎。
杀生丸瞥了抽抽噎噎、半窒息的邪见一眼，面无表情地命令道：“放开。”
这是对天坂佳乃说的。
天坂佳乃一时间没吭声，她的视线下移，注意到杀生丸身上的盔甲以及腰间挎着的两把武士刀。
随身佩刀穿甲并且还装备精良，这下可以判断对方是好战的武斗派无疑了。
天坂佳乃不想起冲突，她松开了钳制，仍由邪见“啪哒啪哒”地奔向杀生丸。
“这只是误会一场，我无意惹麻烦。”天坂佳乃说。
她亮出自己的双手，上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武器。
邪见气得跳脚，它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邪见忙不迭地反驳道：“杀生丸大人，这坏女人是在说谎，她在见到我的一瞬间就直接扑过来了，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分明是居心叵测。”
“安静。”说罢，杀生丸淡淡地扫邪见一眼。
这下，邪见顿时不敢出声了，怕惹恼大妖，安静得跟个小鹌鹑似的。
它偃旗息鼓，乖乖缩回杀生丸的身后，只探出半边脑袋，幽怨地瞪着天坂佳乃。
沉默了一会儿后，杀生丸似有所感地抬眸，望向深邃夜空。
“斑，我以为你早已沉睡了，”杀生丸问，“为什么如今又出现在西国境内？”
“哦，出了点事，就醒了。”空中传来斑标志性的懒音。
天坂佳乃循声仰首，发现纯白的妖兽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上方。
斑缓慢降落下来，先是把天坂佳乃叼到自己身旁，才正面多年友人。
看见这个举动，杀生丸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杀生丸不赞同道：“斑，你变得软弱了，如今居然沦落到与半妖为伍的地步。”
杀生丸是通过天坂佳乃前额上的印记气息来判断她跟斑交情匪浅的，毕竟一个正经的大妖怪，还没闲到能随便给随侍赠予“祝福”。
莫名被扫射的天坂佳乃一头雾水，她抱着斑的大尾巴，也跟邪见一样，探出半个身子，打量冷若冰霜的白发犬妖。
这是两个妖怪的经年会晤吗？
天坂佳乃挠挠头，对妖怪的人情社会感到迷惑。
斑和杀生丸这两只大妖的气场半分不加收敛，剑拔弩张的样子，知情的知道它们彼此认识，不知情的还以为下一秒就要开打。
“那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讨厌人类和半妖啊。”斑意味不明地笑，眼睛微眯。
杀生丸淡漠得如同石膏刻成的雕塑，不苟言笑道：“污秽孱弱之物，不值得一提。”
言下之意就是，它甚至不曾将人类和半妖之流看入眼里，对此等存在没有好恶观感之分，只有纯然的轻慢。
身为生来便拥有高贵血统的纯血犬妖，杀生丸当然有资格傲慢，蔑视半人半妖的混血儿。
斑倒是阔达，了解这位高傲的犬妖向来便秉持此种排斥异族的想法。
它慢条斯理地说：“我反而觉得半妖挺好的，不比纯血的妖怪低劣多少。”
“越跟它们深入交往，就越会觉得它们可爱，以后或许你也会改变自己现在的观念。”
斑想起天坂佳乃晶紫色的眼眸，以及里面内敛的暖光。
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不炸毛的时候，确实是很可爱的生物。
“那是你的想法。”杀生丸对这种言论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斑在为自己对弱小者的怜悯找借口开脱。
一语不合，斑回过头，用吻部拱了拱天坂佳乃，“没关系的，出来吧。”
斑介绍道：“她叫天坂佳乃，是拥有一半鬼族血统的半妖，是跟我一同旅行的搭档，并非什么可疑人物。”
天坂佳乃礼节性地颔首，“你好。”
杀生丸径直略过了她的问好，还是看着斑。
杀生丸：“为什么来西国，这里应该不存在你要来的目的吧。”
“没有意图，只是旅行途中路过而已。”斑没正面回答，叼着天坂佳乃转身就走。
“以后有缘再见了，感觉跟现在的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带着的这个半妖——”杀生丸在后面冷漠道，“你知道她引来了‘百鬼夜行’吗？”
斑的脚步一顿，天坂佳乃抬头看它，但只看见一层深重的阴影，斑的表情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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