缂丝行业有个全国性的协会,由主要的传承人坐镇,前几年为了宣传行业文化,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开始举办缂丝制品的比赛。由全国各地的人先把做的成品拍成照片,通过官方的统一链接投稿,再由后台工作人员审核,开放公众投票,得票最高的前十份作品,进入下一轮比赛,也就是投稿者拿着自己的作品,当面接受传承人的点评,最后由传承人给出投票,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份作品。
获胜者,不仅可以拿钱,还能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尤黛去年就参加过,一开始获得的投票就进了前三,但最后一天,其他选手的票数开始猛增,把她的排位压了下去。
尤黛卡在了十一位。
当时康博也关注了这件事,得知结果后,他还有些吃惊,不过一句话没说,只是摇摇头。
尤黛说:“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我要借用一台机子弄今年的作品,本来是想等会展的项目过了再说,但既然……正好空下来,可以用吗?”
康博脾气其实特别暴躁,在工厂经常发火,但一面对尤黛,就算心里再有气,也发不出来。
他知道原因在哪儿,要是在古代,他还能被称作英雄。
英雄难过美人关。
“用用用。”康博没敢看尤黛那双晴若秋波的眼睛,应承下来后,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别看行业协会表面上正儿八经地搞比赛,其中弯弯绕绕,不是一般人,玩不过来。”
他是指去年的结果。
尤黛笑着说:“我知道,不过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万一进了第二轮,还能给我们厂子打响知名度。”
“哼。”康博一听,脸都垮了,“你要真这样想就好了。我还不知道,你一直就盘算着哪天工厂垮了,你要买下来。你存了多少钱了,我可告诉你,没有达到我心里的理想价位,我可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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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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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说要下雨,但雨一直没下起来。天阴沉沉的,风也挺大,吹得楼下刚种没几天的小树东倒西歪。
尤黛随手拿了一件灰色外套,被关依柔一把抢过,给扔在了床上。
她转身从自己房间的衣柜里,挑出一件浅粉色的开衫,指了指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得意说:“姐妹装,你必须穿。”
尤黛简直哭笑不得:“等会儿你亲妹妹看到我们这样,不得吃醋?”
关依柔嫌弃道:“跟关依梦穿一样的衣服,降低了我的水准,还是算了吧。”
十分钟后,敲门进来的关依梦,一见到她们的衣着,对她姐姐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关依柔,你竟然敢跟黛黛姐穿一样的衣服,太降档次了。”
关依柔丢过去一个抱枕:“你说谁降档次?”
关依梦接个正着,把抱枕又丢回去:“你啊,你也不看看你的小粗腿,再看看黛黛那双小细腿,你就不觉得这对比太过惨烈了吗?”
尤黛穿的是深色牛仔裤,很贴身的那种,将她身材曲线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再配上关依柔的粉色开衫,就算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也像是画面优美的卖家秀。
但关依柔,个子没尤黛高,身材还是丰满微胖型,同样的穿着,她就是活脱脱的买家秀。
关依柔站在穿衣镜面前,犹豫了:“要不……我换一身?”
叮铃……
尤黛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她一边打开,一边说:“你穿这一身衣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吧?”
关依柔点头:“是啊。”
“那你开心吗?”
“开心啊。”
“那不就行了。”
尤黛站了起来:“洛玉让我们去店里找她,我们走吧。”
这周周末关依柔休息,关依梦说要过来玩儿。
正好尤黛想请张洛玉吃饭,为了感谢张洛玉帮忙卖出一把团扇,就抽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请吃饭。
尤黛提前定了位置,餐厅没有包间,就大堂的一个大圆桌,时间约好中午十二点。
她们接到张洛玉,从门店往餐厅走,在十字路口时,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
舒云端一反常态,穿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西装,将修长的身材修饰得无可遁形,肩宽腰细腿长,一整个衣架子。他应该是打理了头发,往上梳着,鼻梁上搭了一副眼镜,表情漫不经心,有那么一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他在对面等红绿灯,手上提了一个文件袋,本来百无聊赖地望着人群,但忽然目光凝住,看到了对面的人。
绿灯亮起时,周围人群攒动。
舒云端站在原地,等对面的人靠近。
“你们这么多人,去哪儿啊?”舒云端扫过几人,最后目光落在尤黛身上。
“吃饭。”尤黛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应该是有正事,“你好像在忙。”
他们上一回见面,还是那次吃快餐,后来也没联系。
舒云端抬了抬手里的文件袋:“恩,刚才在忙。你没加班?”
“没有,今天跟她们约好了。”
“挺好的,放松放松。”
他们说话的时候,关依梦跟张洛玉躲在关依柔后面咬耳朵。
张洛玉:“俊男靓女,外形好般配。”
关依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舒云端那么高冷的一个男神,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谈恋爱。”
张洛玉:“我觉得可以嗑一嗑,姐弟恋,御姐和小奶狗,简直不要太好嗑。”
关依梦:“黛黛姐好像对他没啥感觉,但我总觉得舒云端有一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这两人自说自话,好像在聊天,又好像没聊在一起。
关依梦还在纠结她的词汇,关依柔轻咳了一下,她们顿时噤了声。
尤黛和舒云端寒暄结束,挥手告别。
张洛玉咦了一声,嘀咕说:“不一起吃饭吗?”
关依梦大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都饭点了,学长不一起吃个饭?”
舒云端看向尤黛,一脸真诚:“我有时间,你方便吗?”
尤黛无奈笑了:“好像每次跟你碰面,都要吃饭,行吧,一起。不过,先说好,今天是我请大家吃饭,你别买单。”
舒云端也笑了:“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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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依然是舒云端坐在尤黛旁边,他们两个不怎么说话,就安静地夹菜吃菜。
关依柔和张洛玉抱着同样的心思,想看舒云端和尤黛的互动,但两人也不交流,她们自讨了个没趣。
而关依梦……
能跟舒云端在同一张饭桌上,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但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充其量是顺带的路人角色,舒云端估计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关依梦眼珠子咕噜直转,索性自我介绍起来:“学长,我在人文学院学行政管理,大三了,叫关依梦,我们班几乎全部的人都知道你……”
舒云端看了过去,温和一笑:“是吗,很荣幸。”
对上他的视线,关依梦腼腆地缩着肩膀:“那个……冯曼妮也是我们学院的,她……她好像交男朋友了,你……你知道吗?”
互不认识的两人,聊天的契机是找到共同话题。但关依梦除了冯曼妮,也想不到其他能聊的话题了。
“冯曼妮是那天来店里的女生?”张洛玉坐在尤黛的对面,看过去问她。
尤黛点点头。
“速度很快嘛,那天还要死不活的样子。”张洛玉扭头问,“跟谁,那天她扑人怀里的帅哥?”
关依梦不知道那天的事,不清楚她指的是谁。她仍旧看着舒云端,说:“她在朋友圈发了照片,收了对方的九十九朵玫瑰。对方好像不是学生,是个开公司的富二代。”
舒云端:“我听权俊驰说了,挺好的,权俊驰驾驭不了冯曼妮那样的女生。”
关依梦愤愤不平:“我也觉得冯曼妮有点绿茶,明明不喜欢权俊驰和卢景明,还要去看他们为她发起的篮球比赛,结果权俊驰赢了,也不答应跟人在一起,转头就跟别人好了。”
舒云端笑了笑,没搭话。
“这么奇葩吗?”张洛玉说。
她想起自己的大学生活了,好像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两个长得好看,但名声不好的女生。
“可不……”关依梦像是找到了合适的话题,口若悬河,“我们寝室也有一个奇葩的人,上个月被我发现偷用我的乳液,质问她还不承认。五一放假回来,我找不到我的乳液了,她才说用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的乳液碰到地上,打碎了。给我气死了,我不惯着这贱人,让她赔钱,你猜她怎么说?”
张洛玉也是爱八卦的人,好奇地凑过去:“说什么了?不赔钱?”
关依梦看到舒云端没看她了,才把目光收回来,对张洛玉说:“她说赔钱可以,但我已经用了三分之二了,她只赔三分之一原价的钱。”
“还有这事?”关依柔还是头一回听她说。
“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关依梦声音小了一些,余光中,舒云端似乎在问尤黛什么事,倾着身体,看过去的眼神温柔如水。
张洛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后话,催着问:“然后,她赔了你多少钱?”
“哦……”关依梦回过神,才继续说,“全款,一分都不能少,谁知道她背着我偷偷用了我多少东西,我没一一跟她计较就不错了。”
关依柔皱眉:“你这样不会把寝室关系弄得很糟糕,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大概她们说话声太吵,舒云端和尤黛又凑近了些。
这时候是尤黛在说话,舒云端听着。尤黛说话时,目光随意地垂下,表情散漫,舒云端却一直看着她,表情认真。
“那个……”关依梦想说什么来着,她忘了。
张洛玉也注意到对面,跟关依梦使了使眼色:“去洗手间?”
“好……”
还没到洗手间,两个人就迫不及待交流起来。
张洛玉捂着胸口:“我怎么感觉我们是电灯泡。”
关依梦不可置信:“不是啊,他们关系纯洁,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张洛玉:“我早就说了,是可以嗑的姐弟恋。”
关依梦这时忽然灵光一现,嚷嚷道:“对了,我想起那个词叫什么了,蓄意示好。”
说完她又愣了愣,摇着头说,“不对,男神不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我想错了。”
两个人又是自说自话。
张洛玉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她们之前说小话时,关依梦纠结的那个词汇,忍不住取笑说:“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么,什么叫蓄意示好,分明是春心萌动。”
关依梦反驳说:“男神怎么会春心萌动,他对谁都是绅士又温柔。”
张洛玉提醒她:“你之前还说他高冷,怎么又变成绅士了?”
关依梦呆呆的反问:“不是吗?”
张洛玉想了想:“我就见过他两次,只能说,他应该是属于对喜欢的温柔绅士,对不喜欢的人高冷的那种类型吧。”
“……你哪里看出来的?”
“第一回 见面,我尝试着要加他好友,他把他朋友推出来挡了。”
“我申请加他好友,他到现在也没通过。”
“看吧,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喜欢的人高冷?”张洛玉接了一句,“他肯定主动加了黛黛姐好友。”
关依梦绝望地蹲在地上:“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张洛玉摸着她的头,卖起了安利:“要跟我一起嗑CP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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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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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黛没想到,舒云端会对她的工作感兴趣,他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好像专门查过缂丝,尤黛回答的时候,他听得也很认真,表情真挚。
“泼墨写意画,油画,还有团扇都能做?”
“可以,一副大规模的画作,要一个集体两三年才能完成,我们工厂一般接不到这种大单子。大部分都是一些个人出自个人喜好,提特殊的要求的单子。”
“你做一把团扇要多久?”
“我是闲暇时做的,加上做框,一般用两三个月做一把团扇。”
舒云端:“我记得你妈妈是这方面的专家?”
尤黛垂下眼:“是。”
“想继承衣钵?”
“……是有这个意思。”
“以前没听你提过这方面,挺意外的。”舒云端问,“你在国外学的好像是摄影?”
尤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专业和就业是两回事,选择权在我手上,我只是遵从内心的想法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虚无地动了动,有些漫不经心。
舒云端的目光移到她的指尖,那里有道长长的伤口,应该有几天了,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白皮。他眸光闪了闪,迟疑着,还是开了口:“可是……你好像没以前开心了。”
尤黛抬起眼,原本眼里映照出的灯光,这时像是被人忽然按掉了开关,昏暗一片。她的表情其实也没变,但嘴角凝固,呼吸也仿佛停滞了。
舒云端察觉到自己说中了她不想触碰的心事,一时有点愣怔。
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视频里那张明媚阳光的脸上。那时候虽然隔着一张屏幕,但他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青春活力,就好像沐浴在愉悦的光环里,对未来每一天都抱着期待。
这一次重逢,有什么不一样了。
或许是她不愿意提及的过去,她的父母,和曾经的那个家。
但揭人伤疤,并不是君子所为。
舒云端说错了话,心里有点慌张。
两人对视着,谁也没再说话,他们周围的空气无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有种说不清的意味围绕其中。
“黛黛,我给你们点了酸奶……”
关依柔迟钝地察觉到他们之间氛围,有些摸不清头脑,刚才她分明还听见两人聊专业的东西,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
不过她一说话,也成功转移了两人的注意,他们齐刷刷看了过来,盯着她的脸。
关依柔莫名心虚,挠着头问:“要……喝吗,酸奶?”
尤黛:“喝。”
舒云端微笑着点头:“谢谢。”
饭后,天气预报中的大雨姗姗来迟。
一行人都没带伞,困在餐厅门口,对着疾风甚雨发愁。
尤黛问她们:“我们是要按原计划逛街,还是回去?”
关依柔举手:“我无所谓,看你们。”
张洛玉:“当然去逛街,市中心商场,打个车就过去了。”
“那好,我现在打车。”尤黛打开手机软件,选地址时,瞄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舒云端,“你下午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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